第279章 大結局中之長公主與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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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浮沉稍顯疲憊的臉上立馬就有了吃瓜的眼神,「說起這事,我心裡一直都有個疑問,為什麼母親會怕祖母呢。這些年我一直試探著問過,可惜母親也不願意再提起舊事。」

  玉簪:「嬸嬸和祖母那些事啊,我在榴奮時早就挖透了。只是當時我還沒出閣,回梁京後又忙著出閣的事。故而這些細節,也沒敢與嫂嫂提起。我還想著等生了這一胎,明年年關回去,再與嫂嫂說這事呢。現在好了,嫂嫂也來了,這裡又是我的家了。如今有人護著了,也不怕再提這些事了。」

  玉簪的身子再往前挪挪,她挨著浮沉再近些,「長公主嬸嬸和祖母的這事,與元靈姨娘都是有牽扯的。我在榴奮時,偷聽過母親和祖母說起這些舊事。她們知道我痴傻,也從不會防備著我。只是這些事,我在梁京從未聽過她們說,到了榴奮老宅後,母親和祖母好像特別愛說。」

  浮沉一臉的吃瓜趣味,剛巧婢女端來一盤子西瓜上來。

  玉簪:「這是地窖里用冰存著的,快些吃,這裡的氣候可以封存,梁京入冬都吃不到它的。」

  浮沉端起一塊,嘴裡吃著瓜,耳朵豎起聽玉簪講故事。

  玉簪手撐著下巴:「當年的事,對嬸嬸來說,她進門時元靈姨娘已經在府中了。對元靈姨娘來說,她進門時,嬸嬸也在府中了。」

  浮沉納悶道:「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差錯呢?」

  玉簪:「因為先帝兩方都不想得罪。嬸嬸是梁京長公主,她嫁給二叔,是皇家的面子。元靈姨娘是國庶公主,是二叔從國帶回的戰利品。國當年能被滅亡,就是這個元靈姨娘背棄國,二叔才成功的。這樣一個戰利品,一心愛慕二叔。她不懂梁國規矩,異域國土來的庶公主,二叔又捨不得拋棄她。可長公主所嫁夫君也不能有妾室。當時二叔和嬸嬸已經有了姻親。先帝兩方都周全不到,這才出此下策,讓元靈姨娘先跟著二叔在府中,再讓二叔與嬸嬸行了姻親婚事。嬸嬸進門時壓根不知道這檔子事,她第二日被強迫喝了元靈姨娘的妾室茶。即便嬸嬸反抗了無數次,可這是先帝准許的,位在長公主又如何,也只能聽從。」

  浮沉聽到這,手裡的瓜都吃不下去了。

  她開始心疼梁愫亞,也有一點點慶幸她和達道沒遇到這樣的事,「那元靈姨娘呢?」

  「元靈姨娘也不懂這些,祖母說,當時這事兩方都不能得罪,所以哄騙姨娘去給嬸嬸敬茶的事,還是祖母出的主意。祖母騙了姨娘,說嬸嬸是二叔的姐姐,長姐為大,要敬茶的。姨娘敬了茶,心裡一直都認為長公主是二叔的姐姐。」

  玉簪再小聲道:「直到長公主生下書元哥後,元靈姨娘才慢慢察覺到,原來自己才是個妾室,嬸嬸根本不是什麼姐姐。她嘴裡天天喊的姐姐,才是叔叔的娘子。她心裡憤恨被騙,憤恨這個梁京把她當個怪物。她在府中鬧了很多日子的,她也不穿褙子這些服飾,每日都穿著國的絲綢擺裙,走哪都帶著鈴鐺。」

  玉簪說著說著,眼裡也泛起淚花,「姨娘懷了二哥時,一直被囚禁在達國府,也不算囚禁吧,就是限制了她的自由。她的步子,只能踏足在小院內。她出不去,也看不到外頭。那時候她就已經鬱鬱寡歡了,她翻過牆想逃出去,也爬過樹。後來二叔把院內的樹都砍了,青瓦牆上也放了許多圍堵的。元靈姨娘就在那個小院裡,艱難生下二哥。在二哥滿月宴那日,姨娘留下一紙書信,趁亂逃出了梁京。」

  浮沉聽著,連發幾聲嘆息。

  玉簪再道:「這些事,都是達國府那些老媽子能講出來的緣由。我在榴奮老宅聽到的,是當年姨娘為何會被限制出院的秘密。」

  「什麼秘密?」

  玉簪:「嬸嬸是梁國長公主,自古長公主所嫁夫君絕不能納妾。嬸嬸自然憤恨不平,處處尋事。當時祖母已經分去大宅了,她見國府這邊熱鬧,就日日來湊熱鬧。嬸嬸也沒別的人可說,剛巧祖母又知道她是什麼心思,那段時間與嬸嬸關係很是和睦。嬸嬸就想,讓祖母幫襯她。她說了心裡的想法,祖母自然一萬個答應。」

  朝兕廳內,梁愫亞淚眼婆娑地說完,老太太一副了如指掌的姿態,「說起這個元靈,原本我也心裡膈應。你是長公主,夫君本就不能納妾。」

  梁愫亞:「母親,求母親幫幫兒媳。那個走到哪都能發出響聲的鈴鐺,那些奇裝異服,兒媳實在是聽不下去,看不下去了。她還抱著書元盪鞦韆,那是我生的兒子啊。」

  「愫亞啊,你與她,母親自然是向著你的。只是,眼下你有難,大宅那邊,也是有難的……」

  梁愫亞:「母親但說無妨。」

  老太太眼珠子一轉:「大宅眼下還不能入住京中,達麒這孩子吧,向來也不知長進,在梁京沒個一官半職……」


  梁愫亞打斷老太太的話,「若是母親能幫兒媳,大宅入住梁京,還有給大哥在梁京尋個一官半職這事,就交在兒媳手上了。」

  「好!」

  老太太和梁愫亞,一拍即合。

  那段時間,二人開始了密切的來往。

  直到這個來往等來了元靈有孕。

  梁愫亞驅馬車到了挨著避鎮很近的大宅,「母親,那女人,有孕了。以前沒懷孕時還好處置,眼下她都有孕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老太太一聽,計上心來,「我等了好些日子的有孕,總算是等來了。」

  老太太再言:「愫亞,你可聽說過,去母留子?」

  「去母……留子?」

  老太太一笑,「沒錯,這個元靈,我已經觀察她好些日子了。她不是我們中原女子,骨子裡就有股傲氣和不服。她雖從未說過你和自己的身份,但她就是不甘心與你共侍一夫。其實她,一直都想逃出去。」

  梁愫亞一愣:「逃出去?」

  老太太一笑:「她想逃,這是她心底最迫切想要去做的事,可是她知道,她沒得機會逃。再生下孩子,她會更捨不得的。不過,國女子向來愛自己勝過萬物。這便是母親一直都在等她有孕的一刻,人只有被逼到了絕境,才會什麼都不顧的。」

  老太太說完,身後的老媽子掂著一包藥,遞給梁愫亞:「這不是什麼毒,也不是什麼害人的。這是熱菇草的配方藥材,你拿回去,煎煮熬好,送給她。這有利於孕婦,是頂好的配方。但是,這熱菇草喝多了,能讓孕婦悶熱,在狹小封閉的屋子裡待不住。」

  梁愫亞也是聰明的:「母親,這藥,還是母親端去為好些。」

  老太太壓根沒想到,梁愫亞會來這麼一招,「哦?」

  梁愫亞:「母親這些日子常去達國府,兒媳與她不和睦,也與她不說話,這些事老爺都是知道的。如果兒媳貿然端藥給她,雖說不是什麼害人的,可她再笨,也不會信我的。母親每次去國府,與她表面都很好。母親端過去,自然是好的。」

  梁愫亞不想擔責任,她很聰明地把這個機會讓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勸說無果,也只能應了下來。

  她去國府的日子越來越頻繁,在元靈有孕後,一碗碗的藥跟著端過去。

  到了五個月月份時,藥斷,開始等效果。

  六個月時,她開始覺得屋子憋悶了,達麟帶她出去散心過,但是到了夜裡她還是難以睡安穩。有時子時都過了,坐在床榻上唱著聽不懂的曲兒。

  擾得達麟,對她越來越沒有耐心了,「懷孕待產需要靜養,元靈這樣鬧騰可不行啊。得想個法子,讓她安穩下來才行。」

  梁愫亞再趁機提議將她搬一處帶院子的屋子,悉心照顧。

  於是,元靈就被圈養起來了。

  她越來越煩悶,越來越幻想見到茫茫無邊際的草原、牛羊。

  到了最難熬的時候,她試圖翻牆爬樹地想逃,最後,都被達麟攔了回來。有一次她想從後門溜走,被達麟用繩子死死固定在柱子上。

  她哭幹了淚,喊破了嗓子,都沒能得到能走的機會。

  也是那個夜裡,她生下達識。

  孩子的哭聲打破夜裡的平靜,「姨娘生了個哥兒!」

  她的眸子閃動,對這世間,再沒有一絲期待。

  她好像掌握了梁京城的規則,自生下達識後,那些藥也沒了作用。但她每每想起被軟禁的日子,就害怕不已。

  這府中,這院子,她連看到枝葉都是害怕的。

  她想逃,他一刻都不想待。

  達識出生後,元靈變得異常安靜,慢慢的這院子裡的人也少了,也不再看守了。

  可府門外還是有侍衛。

  達識滿月宴時,元靈籌備多日,終究是等來了機會。

  玉簪剝著手中的小蜜桔,「之後姨娘趁著二哥滿月那日,府中人多顧不上她的時候,換了衣裳,從後門跑了。原本我們都以為姨娘是留下一紙書信離開了,這些年想起她,我也覺得故事就是這樣的。可我在祖母那得知,當年元靈姨娘逃走後,連梁京關口都沒出,就被一夥子流寇,給擄走了。那伙子流寇在荔山上窩了好些日子,最後被御衛繳獲。據說,當時無一人生還,所以祖母至今都以為,元靈姨娘是被虜獲走,失了名節,最後還在戰亂中慘死了。」


  「這些事母親知道嗎?」

  玉簪點頭:「嬸嬸是知道的,祖母拿這事,和嬸嬸互相羈絆了多年,彼此牽制,誰都脫不開手。這也是嬸嬸忌憚祖母,而祖母有時也能被嬸嬸喝止住的原因。」

  浮沉聽畢,長嘆一聲。

  大宅院裡的故事太多了,她聽了諸多事和算計,唯獨在元靈這裡,覺得世事無常。

  這些所有的糾葛中,於這個女人而言,她又有什麼錯呢。

  她一個國公主,背信棄義信了達麟,寧願背棄故國,通風報信讓梁國的馬蹄踏入國。寧願背負罵名,跟著他遠到達國,以為能幸福,以為能得一人相守。

  可這宅院深深,讓她所有的信念都被磨成稀碎。

  人生歸途,走到這一步,無人再依。

  浮沉長嘆,感嘆幾句世事無常。

  玉簪也感嘆:「這些事,我聽後,也為姨娘不值。她從未害過人,卻被害得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浮沉:「我倒覺得,元靈姨娘或許在某個地方活著,或許她已再嫁人了。即便那個人很平凡很普通,即便只是茅屋瓦舍,可對姨娘而言,那裡才是最能讓人舒心的吧。」

  玉簪會心一笑,「或許吧。」

  浮沉拍拍她的肚子,「話說你這第三胎了,我比你早嫁人,都趕不上你這個速度。」

  玉簪:「前兩個是一對雙生子。」

  「雙生子?」

  浮沉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立馬就擔憂了,「玉簪妹妹定是受苦了,雙生子是大喜事,可對我們而言,不僅僅是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簡直是兩隻一起邁的。」

  浮沉又覺得哪裡不對勁,「不對不對,當初報喜時,為何傳到梁京的書信中隻字未提雙生子一事?」

  玉簪:「為怕嬸嬸和嫂嫂擔心,本身大家都忙,我這點小事,那時候不敢叨擾梁京。如今這兩個也長大了,這肚子又多了一個,一切都安定下來了。」

  浮沉靠在玉簪肩處,會心一笑,「是呀,如今什麼都熬過來了。玉簪妹妹,章宅開銷可大,若是有什麼難處,可以去豐鄉尋我兩位嬸嬸的。現在豐鄉那邊家大業大,玉簪妹妹本就是遠嫁,可以把豐鄉,當你的第二個娘家。」

  玉簪:「是,等這個孩子平安落地,我會常去豐鄉的。」

  正月初五至,浮沉上了船,依依不捨地離開梁京。

  走水路七日,至梁京碼頭。

  小南哥兒已經哭紅了鼻尖,一見浮沉,死死抱住大腿,「浮沉!」

  浮沉一把抱起他,擦著他的眼淚,覺得他越發可愛了,「我們的南哥兒是小男子漢,這般哭,往後可是討不到媳婦的。」

  「我才不要媳婦呢,我要浮沉,要書元,」他歪著腦袋,「我要浮沉做我的媳婦。」

  眾人再一樂。

  浮沉看著南哥兒的可愛單純,再想起自己的三歲,前前後後,整個府中無一人所信時的孤寂時就感嘆萬千。

  孩子有孩子的活法,她喜歡這樣的南哥。

  你說他單純不懂吧,他摔倒後,從未指望著有人扶起他。

  扭著屁股,自個爬起來,「浮沉,這裡有坑!」

  浮沉:「好,等浮沉明日就把它給縫上。」

  提筆學著寫字時,筆尖落在紙上,「書元,我不會!」

  達道:「不會就畫。」

  然後他就畫,畫幾筆,寫幾筆的,自個慢慢摸索。

  小南哥兒看似單純,可他能做的事,浮沉和達道都沒有摻和和干涉過。

  浮沉想著,孩子終究是有自己的軌跡,旁人沒法干涉。也不可過度溺愛,這大概就是最好的年紀做自己最擅長的吧。

  浮沉回梁京的一個月後,梁京宮中傳出消息:

  洛關五親王之子梁晏殊,天資聰穎,歷練有成,故召回梁京宮中,養在朕膝下,再歷再練,自望有道。

  此旨意一出,前朝一片振奮。

  梁駱無後,朝臣擔憂多年,如今他總算是要從旁室中著能勝任者,養在膝下了。

  這事有利有弊。

  一旦用了五親王之子,那這以後皇室太宗,還有太后之位,又會花落誰家。

  再有一旦真是梁晏殊為太子,他的親父在洛關又是何身份。

  達道把此事攤開,一一告訴梁駱。

  梁駱倒是,一點都不擔憂,「朕還有好多年,來周旋此事。書元哥,朕的往後只有一個目的,撥亂反正。」

  此消息傳出的一個月後,梁晏殊跋涉萬里,由關軍護送回京:「兒臣梁晏殊,參加陛下。」

  他的眉間點著一顆痣。

  他的背影,飄起紅披風,揚在太和大殿的紅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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