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齊夫人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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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好端端的,突然問起了這個孩子。」

  浮沉也不理解:「陛下登基後,四親王和五親王都去了各自的封地,鶯太妃因心裡一直惦念雲鶴,便沒跟五親王去封地。那個晏哥兒,鶯太妃也沒留在自己身邊,也跟著五親王去了封地。」

  浮沉再問:「五親王的封地是?」

  「洛關。」

  浮沉感嘆道,「洛關比南州還遠啊,為何陛下會突然想起這個孩子呢。我久在內宅,對這個孩子,還真不太熟。」

  「他今年……估計有八歲了吧,是個很聰明的孩子,生下來後就由鶯太妃照看著,五親王沒怎麼管過他。我在宮中見過幾次,五親王好像,不怎麼喜歡他。」

  浮沉皺眉:「為何?」

  達道搖頭:「不知道是為何,晏哥兒還是嫡子呢,他母妃是我嫁去苗京的愫若姨母的女兒。」

  浮沉瞪大了眼睛,「啊,我從未聽過這些事,也從未在母親嘴裡聽說過姨母。」

  達道靠在軟枕上,把手放在後腦勺,「我母親有三位妹妹,分別嫁去苗京、西京、蕪京。她們早年沒出嫁時,四位公主爭鬥不休,所以母親這些年,也從未說起過她們。西京和蕪京的兩位姨母與梁元國至今也沒什麼往來,這些都是小關地。唯獨嫁去苗京的愫若姨母,她一直與咱們有點牽扯,最後把女兒儀藍回嫁給了五親王梁玄,朝中有人說,愫若姨母拿這個女兒換了對苗京有用的東西,可也都是猜測,無人知曉。」

  他再言,「儀藍王妃嫁來後,生下晏哥兒,取名晏殊。在晏哥兒長到三歲時,有一年冬天,儀藍王妃深夜發葬,人怎麼沒了的,無人知曉。」

  浮沉大張著嘴巴,「我什麼都不知道。」

  達道寵溺地拍拍她的腦袋,「都是舊事罷了,不知不覺與你說了這麼多。如今太后搬去了半山殿,齊家的事,卷宗和密函也全都公布了。百姓之間都在感嘆連敗三次的舊聞,朝野中,對陛下沒有任何不滿。相反他借朝貢禮翻案、要回城池這些事,在朝野中很是得信服。小浮沉放心吧,他很好。」

  浮沉揪著心的,猛地就鬆了,「雖說我都知道這些了,可你聽說完,這顆心才算真的坦然了。宮中危機重重,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好了。書元哥哥,我什麼都不求,只求我們都好好的。」

  她抱著達道的胳膊,小鳥依人地躺在他懷裡。

  久違的舒坦和鬆懈,二人互看幾眼,都發出啼笑聲。

  是啊。

  過了暖春就是夏,送走寒冬,往後都是夏日吧。

  達道又想起齊雲,「不過,你沒打算再去見見太后?」

  浮沉一聽這兩個字,頭都搖得和撥浪鼓一樣,「不見不見,再也不想見了。她的事,自有陛下去定奪。往後所有,都與我無關。她所做的,不管是仁慈還是狠毒,對我而言,都已經夠了。母親的仇,已經報了。我在慈寧院見到太后供奉的牌位時,其實那一刻,我雖然很慌很亂。但我後來在太后口中得知這一切後,我卻釋然了。我恨她也可憐她,我可憐她這一輩子都活在齊家和她父親給她塑造的謊言中,可憐她一輩子什麼都沒有。其實想想,我身邊有你,有陛下,有母親,還有婆母。有外祖母,有蘭姐姐,還有豐鄉。這些年所求所得,雖說步步為營,為了活下去。可回頭看看,我什麼都有,你們都在。」

  浮沉說得眼淚汪汪。

  達道聽得也眼淚汪汪,「雖然岳母大人不在了,可她生了你們姐弟倆,一個在宮中,一個在宅院。這樣一想,確實每個人都在。」

  「是啊,我已經不恨太后了,沒什麼好恨的,她一步步把自己送上了這條絕路,怨不得任何人。」

  達道看著這樣的浮沉,像是在心底開了一朵花。

  她坦坦蕩蕩。

  她善良待人。

  但誰都不能動她的逆鱗。

  或許,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逼迫自己走出來的。有的人選擇向善不計較,有的人選擇追求自己的執念越來越陷進去。

  都是人生。

  都是自己的路。

  梁京下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瓦片上,浮沉靠在達道懷中,她懷裡抱著南哥兒。

  一家三口,久違的小小溫存著。

  一陣陣笑聲順著窗簾傳出,穿透雨滴,飄向各處。

  遊河起了濃霧,雨落下來,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孩童手拿荷葉擋雨,在石橋上嬉鬧玩耍。道觀里的人來來往往,有求子的,有求財的,有算卦的,有避災的。

  這煙火梁京,好像一直都在這,在這濃霧中。

  在春日的雨聲中。

  也在大雪紛飛的冬日中。

  容公府開了大門,三五輛馬車陸陸續續駛出,穿過巷子和坑窪處,再掉頭,駛向溪上宅。

  到了溪上宅門口,容亦錚攙扶著浮蘭出來,他手裡提著一把鑰匙。

  小廝趕忙撐傘,容亦錚護住浮蘭邁腳上了台階,「這搬宅子的吉日,怎麼還遇到下雨。」

  浮蘭吩咐下人,「爆竹就暫不放了,對聯也不要了,還有這紅燈籠也別掛了。」

  她再看向容亦錚:「官人,咱們還是莫要張揚吧,雖說父親母親說這也算搬宅子,可我心裡總是覺得愧疚。這裡是五妹妹的宅子,不是咱們的。咱們得愛護,得把她當一個避雨屋檐,得好好待它。眼下我剛當醫官,也沒有本事再購置一處。等官人與我都有了能力,等我們的心菱兩歲時,我們再購置一處,把這個完好無損的還給五妹妹可好?」

  容亦錚連連點頭:「是,本該是這樣的,這些都不要了。這裡我們暫借五妹妹的,等日後,我們一起再購置。」

  「好!」

  浮蘭得意一笑,「這樣就好了。」

  浮蘭進了院子,開始張羅著溪上宅。

  她以為有很多打掃的地方,溪上宅看守的小廝說,「半月前我們大娘子就差人打掃修繕過了,容娘子可以現在就搬進來的。」

  浮蘭鼻子一酸。

  浮沉越這樣,她越覺得對浮沉全是虧欠。

  她何德何能,能有這樣的妹妹待她千好萬好。

  沈美人有孕一事,暫時無人知曉。

  她瞞得很好很乾脆,連滋補品都不吃,也囑咐太醫院和御膳院不送這些,「懷孕沒那麼貴,既是陛下不讓說,咱們就做得徹底些。你看咱們在琴齋坊,見過外頭多少女子懷孕的,哪有宮中這樣的貴。不吃這些,照樣能長大。」

  蘆薈納悶看向沈美人:「美人您說,陛下為何不讓您有孕這天大的喜事說出來呢,也好後宮都歡喜一下。」

  沈美人搖頭,長嘆,「我也不知是為何,我總覺得,陛下心裡有心事。他待我很好很好,可我也看出來了,有些話,他作為帝王,都不敢與我說。我知道陛下的顧慮,我什麼都沒問過。我相信他既然打算讓我生,有一日,他終究會告訴我的。」

  蘆薈痴痴地笑著,「陛下待美人是真好啊。」

  沈美人也嬌羞一笑,「或許是因為,最不放心的人,往往也是最放心的吧。」

  上呈殿被雨霧遮住,梁駱站在太和殿高台的殿檐下,他背著手,披一件絨衫,隔著淅淅瀝瀝的雨,盯著上呈殿的方向看。

  最近這些日子,他總是習慣性地就站在那,盯著上呈殿。

  遠處的殿檐和樓閣,晨起的模樣,黃昏的模樣。起風時的樣子,蓋滿雪時的樣子,他全都記得。

  這幾日他越來越頻繁了,每次都站在同樣的位置,意味深長的看著遠方。以前的惦記,是宮外。

  如今這孤寂的宮中,也多了一份惦記。

  梁駱在這雨霧中,又瞥眼瞧見了站在紅牆處守著太和殿的一無。

  他穿著鎧甲,手持長劍,盯著長街。

  看到他,梁駱的心揪在一起。

  他和他,好像都一樣落寞呢。

  一無的鎧甲濕透了,雨滴順著發梢落下,他用衣袖粗糙擦拭幾下,再小跑往拐角去。

  梁駱搖頭一笑。

  他想起與達道盤腿飲茶的那晚,「還有褚敖,這孩子,陛下儘管放心地去用。那晚浮沉在馬車產子一事,都是微臣疏忽所致。微臣不知那人是陛下派來的,且只防禦不還手,微臣常年暗門待著,習慣了追打,也怪微臣戀戰,疏忽了。微臣問他時,這孩子一言不合就剁了指頭,微臣沒有攔住。」

  達道誠懇看著梁駱:「陛下,他雖為尤氏所生,可卻無半點私心。他當年離府獨自闖蕩,換了名字和身份,沒有借著褚家和這些姐姐們的半點關係,一步步從燕州到梁京,初心從未變過。一無是自卑的,他沒有半點底氣,他一步步到梁京到陛下跟前,無非是為了證明給自己看,他是有用的人而已。還望陛下,別嫌棄他,留在身邊。」


  梁駱:「書元哥,朕是何身份,朕怎會嫌棄他。朕從未嫌棄過他。」

  此刻,再看著他的背影時,梁駱感嘆這世間定數,都是罪孽與救贖。

  「陛下。」

  是飛羨的聲音。

  他回過神,轉身走下石台,「落雨了。」

  飛羨看了一眼天,「是啊,今年梁京,好像又是一個多雨年。」

  梁駱走回殿內,他放下披風,「洛關可有消息了。」

  飛羨:「晏殊小王爺在洛關學堂呢,五親王待他也沒有多差,但是也沒有多好。卑職查到的還有,五親王在洛關有了側妃,生了庶小王,現下一門心思的只寵這個側妃和庶小王爺。對晏殊小王爺好像,不怎麼上心。」

  梁駱思慮著,「好,再派人給朕繼續盯著晏殊。」

  「是。」

  「對了,再把朕的後宮嬪妃至今沒子嗣一事……也散出去吧。」

  飛羨憋了半天,大膽開口:「陛下為何要這樣做呢,卑職實在是不懂。您去後宮的次數很少,如今沈美人是有身孕的,為何要散這些事呢。」

  飛羨再跪下:「陛下,您不知道,朝野和外頭除了說您是明君外,更多的議論……都說您……」

  梁駱無趣一笑:「都說這梁元國的君王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陛下,這些話卑職都聽不下去。」

  梁駱:「你退下吧,此事速速去辦。」

  「是。」

  飛羨剛到門口,郭內監擡腳再進來,「陛下,半山殿那邊,好像又鬧騰了。」

  「再無旁人知道吧?」

  郭內監:「陛下放心,周圍再無旁人,全都清理得乾乾淨淨。」

  「好。」

  梁駱放下奏摺,「朕這就去看看太后。」

  他移步,挪去半山殿。

  到了半上殿時,雨停了。

  雨霧漸漸散去,上山的台階打滑,梁駱扶著郭內監一步步上去。

  站在半山殿的院落前,可俯瞰半個梁京。

  遊河橫穿而過,梁京宮中在最後方,前方一排排青瓦牆是國府府邸,他大約能瞧出來,哪塊是達國府。

  半山殿統共只有一處主殿宇,其餘大大小小几十座小殿宇都分落在這綠蔭中。

  所有伺候的宮人都在院落里分散著,梁駱從院子進去,再到主院時,已經再無一人了。

  為怕齊雲再說瘋話,主院只放元內監和莊嬤嬤。

  元內監速速出來下跪,「陛下來了,太后這些日子,又能稍稍動嘴說幾句了。滿口胡言亂語的,奴才也不知,到底說了些什麼。」

  元內監很聰明,此刻他雖是已經知道梁駱與達道是互通心思的一路人了,但他還是不敢亂了分寸。

  梁駱環顧四周,「莊嬤嬤呢?」

  元內監:「前院呢,奴才怕她說錯話,惹到太后。」

  「好。」

  梁駱捏著衣袖,站在門口。

  想了許久,他輕輕推開那扇重重的紅門。

  主殿內部很大,他走了許久,邁了三塊絨毯才到內殿正里的位置。

  齊雲睡在床榻上,聽到了腳步聲。

  她嘴裡哼哼唧唧半天,身子無法動彈,自個又起不來。

  她也瞧不見來的人是誰。

  「母后……」

  這兩個字,冷冷的。

  齊雲聽到這兩個字,突然就害怕了。她想伸手抓什麼,可奈何怎麼都使不上勁。她想退到床榻最後找什麼東西蓋住自己,掙扎了半天,徒勞無功。

  「母后……」

  第二聲。

  這聲音,齊雲覺得自己都要被拖進地獄了。

  「母后……」

  第三聲,齊雲一眼就看到了他。

  梁駱下跪行了禮,冷冷走到她跟前,順著床榻前放著的矮凳坐下。他沒有表情,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神都不晃動。

  齊雲掙扎著,嘴裡翻動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擠眉弄眼老半天,總算撬動了嘴唇,含糊不清地艱難開口,「梁駱……你為……逆賊,你乃梁國罪人……來人……來人…….」

  她脖子伸得老長,蹦躂出這幾個字後,再重重倒向軟枕。

  梁駱安靜的坐著,靜靜地看著他。

  他越平靜,齊雲心裡越發慌。

  過了許久。

  他才開口:「母后,兒子小時候,最羨慕的便是哥哥們了。他們劍法不好,讀書識字不行,可他們有母妃疼愛。哪裡疼了,能得母妃照顧。哪裡碰了,能得母妃心疼。可兒子,從未有過。以前兒子不懂,總覺得是自己哪裡不夠好,是自己不夠優秀。母后喜歡優秀的,喜歡不惹事的孩子。兒子事事做細緻,卻不搶功名不敢出頭,兒子想著越聽話越乖,這樣您就可以疼疼兒子。」

  梁駱盯著齊雲,臉上笑盈盈的,「後來兒子長大了,知道隱忍,知道作小伏低。兒子一步步熬過來,每次見母后都是小心翼翼的。其實兒子這些年,也並非是個乖孩子啊。」

  他眼眶裡含著淚,「兒子……兒子也想發脾氣,也想不好好讀書識字,也想在雪天時去搶雪橇玩啊。母后,這些年,您根本不知道兒子心裡的苦。兒子一直覺得是自己不夠好,哪裡都是毛病都是要改的地方,您不疼兒子,從未愛過兒子。您從未對兒子真正地笑過,從未給過一次擁抱,一份真情……」

  他哽咽得,已經說不出聲了。

  齊雲眼神呆滯,她眼角的淚一滴滴落在枕頭上。

  她死死盯著床簾,嘴唇顫抖著。

  梁駱緩過神,擦拭乾淨淚。

  他伸手從衣袖取出那個巴掌大的牌位,立在齊雲正對面的床頭桌上。

  齊雲看到的那一刻,先是懷疑,再是不解,最後剩下的都是釋然。

  在梁駱拿出這牌位的那刻,他的臉上,已沒了方才的溫柔。

  他換回冷漠的眼神,「齊太后。」

  他改了稱呼:「後來朕登基後,才順著這些細節,一件件想明白了許多事。原來太后的這盤棋,早在朕還在娘胎中……不,早在浮沉嫂嫂還在娘胎中時就開始謀求算計了。太后一步步算計戚……戚娘子第一胎,用自己假孕,二次假孕再生,將朕從褚家換到宮中。趁女子生產艱難之際,藉機害死戚娘子。朕被太后抱到宮中,養在膝下。以前朕想不明白,朕是您所生,為何您對朕全無半點疼愛。後來朕總算是明白了,這十幾年的陪伴,朕是認賊作母,齊太后也是認賊作子!」

  這最後一句,讓齊雲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梁駱:「齊太后,朕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是太后仁慈手段,把朕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朕不知道自己是誰,朕幾度無法相信這件事居然是真的。」

  梁駱發出一陣陣的冷笑聲:「可笑的是,先帝駕崩時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當初父皇駕崩時伸手指向朕時,朕還心疼父皇……朕以為他捨不得兒子,朕……以為父皇最在乎的,就是朕這個兒子了,朕以為那是不舍,那是……後來朕再回想這一幕,才知道原來那根本不舍什麼不舍……那是憤恨,那是不甘心,那是對朕的唾棄!」

  此刻的梁駱,已經到了痛苦難忍的邊緣,他的眼睛發紅,惡狠狠地再看向齊云:「齊太后,這一切,都拜你所賜。」

  齊雲閉眼,抖動著嘴唇,她艱難地,擠出幾聲嘲笑。

  隨即,她也落了淚。

  梁駱跌坐在矮凳上,「齊家一事,怪不得任何人。若是太后如今還放不下如此執念,那就只能怪齊家人自己。」

  齊雲顯然不接受這個道理,她的腳踢在牆上。

  梁駱依舊不依不饒:「齊家貪得無厭,通敵叛國。卷宗和密函一清二楚,絕不摻假。齊太后當年不敢怨先帝,把所有的憤恨和執念放在比你嫁得好,比你過得舒坦的戚娘子頭上。更是欺負她不懂內宅周折,借著她對你的信任和依賴將她推向地獄。更是將朕與浮沉嫂嫂險些也推向地獄。這一切,都是齊太后執念太深所致。戚家無罪,戚娘子和浮沉更是無罪。朕對太后,仁至義盡。太后對朕有養育之恩,朕的賜死旨意絕不會落到太后頭上。」

  梁駱轉身:「朕不會殺你,太后就在這半山殿,頤養天年吧。」

  「且慢!」

  她突然,鏗鏘有力地脫口而出這兩個字。

  梁駱轉身,再看向她。

  齊雲還是起不來,但她此刻,好像顫抖著能說出話了,「齊家無罪,戚家有罪……哀家對你……無半點撫養情分……哀家要召集朝臣,揭穿你的身世……」


  她越說越激動,「你非皇室血脈……你非梁家人……這梁京最該死的……就是你梁駱……」

  「還有褚浮沉……你們都得死!」

  褚浮沉。

  這三個字,讓梁駱對齊雲的最後一絲隱忍也沒了。

  他一把拽起她,「齊太后,這三個字,太后不配說。」

  齊雲發出扭捏的嘲笑聲:「你還是狗腿弟弟……姐弟情深……」

  梁駱將她重重摔在床榻上。

  他閉眼,思慮許久。

  之後再長嘆一聲,「看來,不讓太后見一見這個人,太后是不會死心了。」

  齊雲愣神看向梁駱。

  梁駱幾步走出內殿,走了許多路白到廊下,他拍手,飛羨過來。

  他趴在飛羨耳旁說了幾句,飛羨就速速離去了。

  齊雲一臉的不知所以,又再說不出話。

  梁駱坐在外頭飲了四盞茶。

  一個時辰後,天色漸晚,外頭再沒落雨,路上還是潮濕的。

  他還在想事。

  飛羨進來:「陛下,人帶到了。」

  門「吱拉——」一聲推開。

  進來一婦人,戴著長帷帽,穿一件黑粗衣。

  梁駱指指殿內。

  她跪下行了禮,再起身,順著屏障往裡走。

  梁駱跟在身後。

  她挨著齊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齊雲下意識一瞧,再慢慢睜開眼睛。

  這婦人輕輕取下長帷帽的那刻,齊雲瞳孔都震開了!

  她掙扎想起來,折騰了半天,翻到了地上。

  那婦人蹲下,淚眼婆娑地抱緊她。

  齊雲半抖著嘴唇,淚眼婆娑地也看著她。

  二人無人說一言,就這樣彼此看了許久。

  齊雲半張著嘴,艱難喊了她一聲,「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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