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梁駱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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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內的百官齊刷刷都跪著,使臣不明所以,也都跟著跪下。

  梁駱擦乾淨臉上的血,再幾步走到殿台處。

  原南國的使臣膝蓋發抖,跪在地上都隱隱後怕了。

  達道與夙葉分別站在殿門外,一無率原關軍候在大殿後方,戚家三兄弟守著入宮的正街。

  跪在後方的老臣上前,手持笏板跪下:「陛下,卿查院查到的齊家一案,卷宗、來往信函可都在?」

  李昌郡:「陛下,這些物件,可供官員查閱?」

  梁駱看向眾人,「今日朕擡出來,就是給諸位愛卿查閱的。」

  飛羨等人再上前,把這些箱子盒子再搬下去,百官都上前,圍在那你一本他一本地打開。還有那些信函,是武官院的官員打開,一一遞給百官。

  使臣們由達道等人分散列站於兩側,原南國的七位,依舊跪在那。

  箱子沒一會工夫就空了,文官一堆,武官一堆,都湊到一起來看這塵封多年的卷宗。

  過了許久,他們再站回原位。

  梁駱喊住跟隨先帝多年的老臣,「愛卿跟隨先帝多年,此事,可有其他異議?」

  尚書司的司掌林大人開口:「臣沒有異議。」

  他就是齊雲籠絡數月的老臣子,位雖不高,但人脈甚廣。資歷老臣,已到榮休之年還執意朝堂,為的也不過是為孫子們在朝中鋪路罷了。

  齊雲就是看中這點,將他的孫子安頓在朝中謀了個一官半職。

  此刻,他的話,人人都知道最為有力。

  林大人的腰都直不起來了,但他還是沒有絲毫猶豫,「卷宗當年老臣看過一部分,只知齊家強搶民女,霸占田地。與南國等來往密函老臣從來都不知道,老臣一直以為,先帝手段過於直接,對齊家稍有不公。此事積壓多年無人敢提,越壓,越讓人懷疑。」

  林大人稍作停頓,再言:「可方才老臣看了全部卷宗和來往密函才知,先帝當年登基著急處置此事,是快刀斬亂麻,是為國為民的抉擇。先帝一人背負被猜忌,用這些,換此事一個無後患之憂的天下,實乃決策正道。」

  武官院一位大人也跪下進言道,「微臣們看了密函才知,原來當年傳言中的齊家三次敗北,並非什麼算計什麼失策。原來這些都是故意的,故意用戰場失敗,把城池送給敵人。再用密函約定好,戰敗後給多少銀兩。此等事,樁樁件件,全都是真的。陛下,齊家不冤,百姓和先帝沒有對不起齊家。」

  其餘的文臣們也都紛紛進言。

  現在,滿朝文武,都信了此事。就算有些老臣心存疑問,但也還是信了齊家不冤的事。

  梁駱聽完這些進言,眼神依舊沒有鬆懈下來,「此事卿查院會昭告天下的,屆時諸位愛卿若再有爭議,可去府衙請告。諸位放心,朕絕不會讓任何一個請告者含糊不清,定會還你們一個真相大白。」

  文官老臣開口:「陛下,齊家一事老臣們再無異議,只是方才太后聽聞齊家案子中的這些事後支撐不住鳳體,恐有危險。」

  「太后的鳳體自有太醫院照看,太后是朕的母后。」

  老臣:「齊家只剩太后一人,太后是先帝的仁念,更是陛下的母后。齊家案子如今雖是翻出真相大白,可老臣覺得,不可再為舊案,翻齊家後人之罪。太后位高權重,梁元國也只此一位太后。她不參與朝政,不參與梁元國斗權。陛下登基即親政,故而老臣懇請陛下看在我們這些老臣的面子上,別牽連太后。」

  梁駱:「朕說過了,太后是朕的母后,更是梁元國的太后。朕不會傷害母后,更不會讓梁元國無太后。」

  「陛下英明!」

  達道也上前:「陛下,既是有密函來往者,今日這大殿之上使臣甚多。不如陛下趁此良機,要回已丟故地。」

  梁駱起身,走到達道跟前,「朕正有此意。」

  使臣一愣神,深覺不妙。

  梁駱:「諸位使臣來梁京朝貢,無牽連密函者,朕都會在諸位送上的朝貢帖上落筆許諾,諸位使臣放心,朕絕不會牽連無辜。」

  「來人!」

  一無和關軍進殿。

  梁駱:「留原南國臣子,其餘使臣護送回半山殿,待明日朕弄好朝貢帖,再送諸位使臣回去。」

  這些使臣們速速行禮,一個個跑得比誰都快。


  大家都心知肚明,家務事,少插嘴。

  諸使臣退下後,原南國臣子跪成一排,「陛下,我等已隨南國戰敗歸屬於梁元國,如今已是梁元國臣子。」

  達道:「陛下,據微臣所知,南國當年滅國後,南國百姓均屬於我國。可當年邊關戰亂不止,朝中內憂外患。先帝自顧不暇,故而這南國只是百姓歸屬,國土依舊為南國。密函上所說的戰敗丟失的幾處城池,如今還算南國所有。」

  梁駱低頭,一步步再走下來,「原南國臣子一到梁京,最先要見的不是朕,而是太后。不知幾位,見梁元國的太后又是幾個意思?」

  他們還沒開口,梁駱再道,「難不成,是有這與齊家來往密函的癮還沒斷?」

  「陛下冤枉啊!」

  戚元符從殿門外進來,「陛下,這些人就交給微臣了。」

  梁駱擺擺手,這七位原南國使臣都被帶下去了。

  大殿一下子,變得空曠了許多。熱鬧勁還在,氣氛還沒散去,只是人人臉上都很莊重。達道知道,齊雲那邊還有一場硬戰呢。

  使臣回到半山殿後,這些人是片刻也不想多待了。

  梁駱自然也清楚,他連夜批閱這些朝貢帖,再把他們各自所求的物件等全都羅列裝馬車,第二天早起,這些人浩浩蕩蕩從南門出來,坐著馬車出了梁京。

  一無奉梁駱命,由他帶兵,再分五個小隊護送他們至關外。

  與其說是護送,不如說是監視。

  使臣進京,一定要護送跟至出關,不然外來的客人,誰心裡揣著幾個意思無人知道。一無以前就是關軍,這些人很清楚邊關界線,自然護送得很順手。

  使臣一走,半山殿閒置了下來。

  宮中最熱鬧的,當屬太后的慈寧院了。

  梁元國的太后自朝貢禮畢後,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太醫院排著隊在慈寧院候著給齊雲診脈,她躺在床榻上,一隻手高高舉起,愣是誰去給放下,轉眼又舉起了。

  七八日過去,手都舉麻了。

  容亦錚刺進一根針,先是扎到了胳膊上,齊雲沒反應。

  「拿火針來。」

  浮蘭趕忙再遞給火針。

  火針很長,一般不輕易拿來用。

  容亦錚一根長火針扎進去,齊雲依舊沒反應。

  浮蘭用小銀針扎了手臂、腳板、後腦勺,齊雲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容亦錚合上藥屜,再走到梁駱及幾位老臣跟前,「陛下,太后的症狀,像是中風之症。」

  梁駱眼神稍慌,「中風?」

  「太后經絡麻痹,火針刺過無疼痛反應,全身肌膚麻木,無體感,無溫度。風邪入中,經絡痹阻型。兼惡寒發,執苔浦脈浮。中臟腑除見中經絡的症狀外,還有朦朧思睡或昏憒無知等神志症狀,此為閉脫二證。」

  浮蘭:「太后的症狀尚輕,若是再重些,就會再出現口眼喝斜,半身不遂或僅有喝僻不遂,病急驟變化迅速。慈寧院需常備太醫,以備不時之需。再有,臣會與女醫館的醫官一同在此,先用大秦蘇湯、至寶丹、羚羊角湯、蘇合香丸和滌痰湯一起服用,先穩住病情。」

  容亦錚點頭。

  幾位老臣聽後頗為詫異,「太后鳳體一直康健,怎會好端端地就中風了?」

  一旁的元海見狀,趕忙上前跪著回話,「太后鳳體一直都是康健的,能蹴鞠,也能打馬球。太后常年用醒神香,那些香都是奴才親自負責採辦的,沒經過任何人的手。只是年關前後,太后說常用的醒神香已經沒用了,讓奴才再去尋。奴才就去尋了新的來。這新的醒神香太后夜裡睡得很好,太后說沒做過噩夢。只是太后用這香時,子時一過奴才就得讓宮內開窗。太后說夜裡覺得殿內熱,有時又讓點暖爐。」

  梁駱也瞧見了,這都是暖春了,可殿內還是擺著許多暖爐。

  他才進來沒多久,就已經出汗了。

  浮蘭:「太后可痰多?」

  元海點頭。

  浮蘭再問:「飲食不潔?」

  元海點頭:「是,都有此症狀。」

  浮蘭再行禮,「陛下,中風為腦輔、肝腎不涵妄動所致。太后常年用香,臣已查驗過前後兩款香。舊香為水系香,新香為火系香。太后飲食不節,極肝陽上亢,引動心火風火相煽氣血上沖。恣食厚味,痰濁內生氣機失調氣滯而血運不暢。」


  梁駱一皺眉:「說明白點。」

  梁駱表示他聽不懂。

  容亦錚:「回陛下,就是常年用香,引發的中風。」

  老臣站在後面忍不住開口,「如此說來,倒是慈寧院的這些奴才沒好好顧著太后的鳳體,用醒神香也不謹慎所致。」

  梁駱:「慈寧院三殿宮人全都去刑院候著等責罰吧,至於這裡,元內監還得伺候太后。等太后身子康健有所緩和,朕來親自審審元內監。寢殿上下所有宮女全心伺候太后起居,太醫院容大人與醫館院的褚女醫都候在此處診脈,太后是後宮和百姓安定之本,不可再出差池。」

  「是!」

  老臣看著帘子下的齊雲,一聲長嘆,「太后操心過多,齊家案子實在太大,太后心裡定也是對齊家有所信任的吧。如此重案輕判,心裡的羈絆都崩塌了,自然這也是扛不住。」

  梁駱皺緊眉頭,再沒說話。

  容亦錚再看一圈慈寧院和寢殿,「陛下,太后中風,慈寧院三處寢殿閉風失潮,有些陰冷。且中殿前後都是屋檐紅牆,不透光。此地,恐不適合太后再居住。」

  梁駱沒開口,他等著老臣發話。

  老臣自然擔心太后,「容大人的意思是?」

  容亦錚:「朝貢禮前使臣住的半山殿是個好去處,微臣和太醫院的人在半山殿有半月之久,那裡通風明亮,又有山泉環繞。」

  老臣趕緊看向梁駱:「陛下,不如讓太后搬去半山殿先將養著,慈寧院再修繕一下。」

  梁駱點頭,一臉心疼地看著齊雲,「朕忙於國事,忽略了母后,這裡確實不宜再將養。那就依著容大人的意思,先將太后搬至半山殿。這慈寧院做修繕,三殿並為一院,統為慈寧宮吧。」

  「是,陛下英明!」

  梁駱挪動幾步,看了齊雲一眼,隨即擡腳離開。

  齊雲的胳膊動不了,她此刻發不出一言,聽著這些話,心裡急出了病。她咬破嘴唇試圖反抗,被元海湊上前的手,輕輕擦掉。

  那一刻,齊雲還是不懂。

  她不懂為何會這樣,她動彈,可她一步都挪不動,一個身都翻不了了。

  元海擦拭著她的嘴角,「太后莫急了,齊家一案,滿朝文武都查閱完案卷和卷宗了,那些來往的密函都看了。此事,確實是齊家重罪輕判了。太后,如今已是您的兒子為帝王,那些舊事就不要計較了,免得再傷到了您的鳳體啊。」

  元海看似字字寬慰,其實早就備好這把刀子,一刀一刀扎在齊雲心裡。

  齊雲聽著這些事,急得嘴角起了皮,長了泡。

  她就這樣,被擡上了半山殿。

  之後,慈寧院三殿修繕正式開始。

  而半山殿,遠遠瞧去,就像一座牢籠,關押著一隻年邁孤老的老雁在那,再無半點景致。

  半山殿除了元海和莊嬤嬤以外,再無慈寧院伺候的舊人。

  殿內無守衛無內監。

  內監全在殿外,守在半山下的是一無的關軍。

  外人瞧著是里里外外都有人伺候,只有元海知道,這裡頭,早就掏空了。

  走到這一步,齊雲大局已定。

  梁駱很清楚齊云為何會如此,只是他心底尚且還留有一絲隱忍之心。她撫養他長大,即便再知道戚娘子如何,再知道那些舊事,她心底再恨齊雲,可他到底,還是留了隱忍。

  對齊雲,他始終狠不下那顆心。

  朝中老臣舊臣自朝貢禮結束後也算平靜了,黨派和分撥都被夙葉趁機全都糾察出來。達道用了些非常手段再將齊家曾經故意戰敗送出去的三處關地收回來。

  達道收回故地,梁駱龍顏大悅,順應萬朝百官請奏,再給達道封一等護公,封浮沉為誥命。

  再封全卿查院從品升正品,正品再升三階品。

  還有白穆、尹柄等人,都一起榮升為正品外加兩階。從白公府考出去的劉尚,也順勢再從鎮子跟著升為州官。

  這樣算來,白穆與尹柄都為正五品官了。

  白、尹二府又迎來喜事,但是梁京女眷們都知道,這兩位大人的娘子做事低調,定不會在太后鳳體抱恙期間設宴款待的。

  浮沉才不管這些呢,朝貢禮結束的那日晌午,達道從大殿門口出來就讓芒山快馬加鞭回府告之浮沉。


  浮沉得知梁駱平安度過後,她跪在祠堂,連著祈福了三日。

  她跪著領誥命夫人的旨意時,都不在乎什麼誥命了。

  浮沉拿著聖旨反反覆覆地看,她留意到,這旨意是梁駱親筆寫的,「字跡有力,大小一樣,落筆處並無虛晃。他是康健的,是無礙的。他用這旨意告訴我,他成功了。謝天謝地,他熬過來了。」

  浮沉見有人進來,趕忙收好,再坐端去插花。

  進來的是之青,「姑娘,尤姨母帶著岱哥兒來了。」

  「快些請進來。」

  浮沉拉好衣襟,往正廳內挪動。

  尤黛娥托著褚岱的手進來,「見過大娘子,這孩子嚷著要來,老奴拿他沒辦法。」

  浮沉:「姨母這些日子在褚公府可還好?」

  浮沉拍拍褚岱的頭,「哎喲」一聲一把抱起他,「我們的岱哥兒都長這麼大了啊。」

  「五姨母,我想在達國府住幾日了,」褚岱歪著頭,「三姐姐說,我想住哪就住哪,只是姐姐,我若住在這了,尤媽媽能跟著我一起住嗎?」

  浮沉點頭:「可以呀。」

  她再問,「你可喜歡尤媽媽?」

  褚岱樂呵呵地笑,又一把趴到尤黛娥的懷裡,「我喜歡尤媽媽,她什麼都會,可了不起了。會做湖燈,會做飛鳥,還會做小木馬呢!」

  尤黛娥的臉「刷」一下就紅了,「公子擡舉老奴了,只要公子高興,老奴不會都得學。」

  褚岱又看著浮沉:「五姐姐,我住上間,尤媽媽能否也住上間?」

  浮沉心疼地摸摸他的頭,「岱哥兒和尤媽媽一起都住上間。」

  「使不得使不得,不能亂了規矩。」

  浮沉一笑,「無礙,姨母跟著岱哥兒一同住就好。這些年也辛苦你了,跟著我去過寂剎山,也受過罪。」

  尤黛娥尷尬地笑著。

  浮沉看著褚岱被教得如此好,她很放心。

  尤黛娥雖不識字,但她懂道理知分寸,這樣的人,到哪裡都不差。

  達道忙完宮中事,拖著沉重的步子回來,一邁進暮兕齋,就癱趴在床榻上一刻也不想動。

  浮沉去尹公府討了米酒喝,剛回來,就瞧見了達道:「回來了也不差人尋我,哼。」

  達道把浮沉拽過來,慵懶地抱緊她,將輕放在她懷裡。

  浮沉坐在床沿邊,達道看著她的下巴,覺得可愛至極,「娘子的小下巴,看著真可愛。」

  浮沉摸著他的頭,捂嘴偷笑。

  達道想起一事,翻身再坐起,「有一怪事,我覺得很是奇怪。」

  「何事?」

  達道一臉不解地看著浮沉,「今日陛下在太和殿召見我時問起了五親王梁玄的嫡子晏哥兒。」

  「晏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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