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吻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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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成蔚然心中,蕭閒是風流成性又陰險可怕的帝王。

  他能以一己之力,從大梁一個地位卑微的皇子,到掌控軍隊、得大梁先帝信任、誅殺弒父兄長、登基為帝,中間甚至還跑了一趟洛陽,認下妹妹,同大周皇子牽扯不清。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權衡利弊後的決斷。卻不知今日這般急色,是為了什麼。

  成蔚然不明白,她慌亂間轉過頭去,可蕭閒卻像早料到她的動作。他的唇就等在那裡,不偏不倚,與成蔚然檀口相印。

  軟……

  男人的唇竟然也如此軟?

  這是成蔚然的第一個想法。

  可她的注意力迅速轉移到怦怦亂跳的心、酸軟的身體,和被強吻的憤怒。

  無恥之徒!

  蕭閒正要叩開成蔚然的貝齒,成蔚然如他所願張開,卻出其不意地,咬在蕭閒唇上。

  蕭閒悶哼一聲卻並未鬆開,他的手按在牆上一動不動,全身毫無抵抗,就連那柔軟的唇,也似乎任她啃噬。

  一滴血沿著二人貼合的唇角,滲入成蔚然口中。

  成蔚然這才羞怒交加地鬆開牙齒。

  她的眼睛瞪得如銀鈴般,盯著蕭閒。

  「原來公主喜歡暴虐刺激的。」蕭閒淌血的唇腫著,臉上含著三分笑意,與成蔚然對視。

  「你到底要怎樣?」成蔚然冷聲道,「我既然來了,要殺要剮自然都隨你便。但本宮身為大周朝廷親封的公主,即便沒有皇族血統,也不容許誰隨意玷污。陛下要娶,就正正經經把我迎娶進宮,若不要,趁早送我回去!」

  被這樣的氣勢鎮住,蕭閒鬆開手臂,向後退了一步。

  這才是當初自己認識的那個相府小姐了。

  倔強堅韌,充滿了不可褻瀆的驕傲和清貴,對權勢不獻媚、不妥協。即便他是大梁皇帝,在她心中也別無二致。

  蕭閒靜靜地看著成蔚然,一種莫名的氣息在他們中間流動、碰撞、融合,讓他終於妥協。

  「我也奇怪自己為何會這樣,」蕭閒歪著頭搖了搖,如往常那般桀驁不馴,卻又有一分別樣的真誠,「剛才被你咬痛時我想了想,應該是喜歡上你了。」

  成蔚然目瞪口呆,懷疑自己見到了鬼。

  怎麼會有人如此孟浪地表白呢。

  而且說得煞有介事,認真得讓人想笑。

  蕭閒繼續道:「喜歡上你,卻又惱你原本是要嫁給蕭勢,惱你心裡除了母國,沒有別的。」

  他撇嘴笑了笑道:「所以我給你起了個諢名,叫『勢利眼』。」

  「你才是勢利眼!」成蔚然立刻反駁道,她臉上的怒意散去大半,言語之間靈動鋒利。

  「你說我該怎麼辦?」蕭閒問她,「迎娶你進宮,又怕你新婚之夜給我一刀。放你回去,捨不得。把你殺掉……」他猶豫著,似乎真的想過這個可能,最終悠長地嘆了口氣,「下不了手。」

  蕭閒似乎很煩悶,第一次覺得有他處理不了的事。

  成蔚然垂著頭,似乎聽到了他的話,又似乎沒有聽到。

  蕭閒等在那裡,靴子在地上蹭了蹭,等得覺得自己有些沒面子,正猶豫要不要一走了之時,成蔚然終於開口。

  「陛下說喜歡我,但是真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她的聲音很溫潤,像洛陽城拂過牡丹的微風。

  蕭閒深吸一口氣,覺得整個心提了起來。

  喜歡一個人,該是怎樣的?

  他出身卑賤,若不是有姑母護著,早就死了。沒人教過蕭閒該如何喜歡一個人,他縱情縱性長大,只相信拳腳的力量。

  「真喜歡一個人,」成蔚然道,「要聽聽她的心裡話,站在她的角度看問題,尊重她而不是強迫她,幫助她而不是打壓她。陛下若有心,可以試試。」

  聽起來似乎也很簡單。

  蕭閒漫不經心地點頭道:「成吧。」

  他轉過身去,乍然被教訓了一次,覺得心中似乎空了個洞。想填補,卻不知道該補上什麼。

  「那個……」蕭閒仔細想了想自己為何前來,又扭過頭道,「有個消息告訴你,大周世子劉琅還活著。」


  「什麼?真的?」

  成蔚然一瞬間喜上眉梢。

  她在屋子裡一面踱步一面歡喜道:「世子爺沒有死,這真是太好了。他那麼英勇善戰的人,怎麼能死呢?大周的皇子裡,就數他德才兼備、氣宇軒昂。」

  「好了。」蕭閒打斷成蔚然,臉色又有一些黑,「他死不死的,關你什麼事?不准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

  成蔚然仍在笑著,擡手掩唇道:「是陛下先提的。」

  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令她忘記了剛才的事,蕭閒看成蔚然步搖亂晃眼中閃亮,毫不懷疑如果劉琅在,這女人會失態到何種地步。

  「我提了,我可沒夸,」蕭閒像喝了二兩陳醋,惡狠狠道,「要我看,劉琅痴傻愚笨,說不定又會栽進皇帝的圈套里。」

  「不會的。」成蔚然篤定道,「有連翹在,她可機靈了,不過——」她又一瞬間慌亂起來,上前幾步走到蕭閒對面,緊張道,「連翹有沒有嫁給劉禮?」

  「不告訴你。」

  蕭閒擡起手,想要為她扶一扶歪斜的步搖,又怕被她指責什麼。

  她剛才說,喜歡一個人,該怎樣來著?

  扶步搖,算不算強迫?

  蕭閒的手在空中僵硬地動了動,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乾脆負手轉身道:「我走了。」

  只能走了。

  心裡覺得酸酸的,又空空的,好像失敗了,又似乎有所得。這被女人擺布的滋味,可真惱人。

  重病的皇帝歇在祈安宮。

  這處殿宇在大周皇宮的東南方向。

  東南,太陽升起之處,紫氣東來,陽氣充沛,最適合養病。

  能為陛下診病的,都是宮中最受信任的太醫。他們親自診脈,親自煎藥,親自把藥端進寢宮。

  然而這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皇帝一口藥都沒有吃。

  他沒有病。

  朝堂上的昏厥,不過是見機而作罷了。

  如今皇帝已不見外臣,能在他身邊效力的,就只剩下心腹韓涼,還有從楚王府就一直跟隨他的衛尉軍統領謝金戈。

  皇帝獨坐自弈,一面把圓潤冰涼的棋子提起,一面道:「有時候,總要讓對手以為自己贏了,贏了,才會鬆懈,才能讓人看到他的弱點。」

  韓涼低著頭,只是聽。

  他是皇帝的暗探,是利刃,不需要思考。

  謝金戈卻忍不住開口問道:「卻不知世子爺的弱點,是什麼呢?」

  皇帝的嘴唇揚起,笑得意味深長。

  「劉琅的弱點,也是劉禮的弱點,他們倒是一樣沒出息。」

  聽皇帝這麼說,謝金戈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那人初時名不見經傳,卻在京兆尹讓劉琅對劉禮大打出手。原本以為她不過是擅長迷惑皇子的民女,卻又一步登天,成了大梁郡主。

  如今人人都稱她為和順郡主,倒忘了她原本是長在京郊陋巷、貧苦人家的民女。

  她,便是劉琅的弱點嗎?

  「陛下,微臣去把她抓來!」謝金戈立刻請戰道。

  「先不急,」皇帝搖頭道,「你先去尋個由頭,把蔡無疾調離京都。」

  「蔡副統領?」謝金戈眉毛橫起,不知發生了什麼。

  皇帝不解釋,只是看一眼韓涼。

  韓涼立刻稟報導:「那人在京兆府鬧事時,蔡無疾曾放過她;前些日子那人住在皇宮,蔡無疾又偷偷去見她。照理說那人已經失去記憶,卻不知她同蔡無疾是什麼關係。陛下的意思是,先不要殺。」

  殺了,便打草驚蛇。

  謝金戈連忙應聲道:「不知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太醫院的諸位太醫,都留在宮中不准回家,就說是因為孤病了,皇后不放心。」

  太醫各有所長,皇后是婦人,憂懼之下這麼決策,也很合理。

  「聽說……」皇帝把棋盤推開,接過內侍呈上的茶水,淡淡道,「劉琅拿到了藥方?」

  謝金戈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韓涼懂。

  他低頭回答道:「是從晉王府索要的。晉王傷勢嚴重,無法阻攔。」


  皇帝根本沒有注意到晉王的傷,他只是有些不耐煩。

  好在想要參考毒藥的方劑配製出解藥,也不是一兩刻便能好的。

  「也好,讓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吧。」

  皇帝搖了搖頭:「此乃生死攸關之際,你們警醒些。」

  「是。」

  謝金戈和韓涼共同跪下,他們誓死效忠皇帝,誓要護著皇帝,避過眼前的劫難。

  晉王府中,腐肉削去,飲了湯藥後,晉王劉禮的燒退了。

  他覺得殿內很空,心裡很苦。

  「和順郡主來過嗎?」他詢問床頭坐著的張側妃。

  這側妃是皇后當年硬塞給他的,說是他年齡大了,雖執拗著不想成婚,但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

  側妃不接他的話,只是把湯藥遞過去。

  「殿下正好醒了,趁熱吃藥吧。」

  劉禮接過湯藥一飲而盡。

  他喃喃道:「連翹不來,本王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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