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靠近她,親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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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深秀看著沈連翹,笑了笑。

  做什麼嗎?

  那時候她聽說晉王劉禮跑去巴結一個金樓掌柜,忍不住爭風吃醋去見沈連翹。結果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鬧到了京兆府大堂。

  京兆府府尹湯瑞是個欺軟怕硬的慫貨,只知道和稀泥,讓她們各回各家,各自治傷。

  沈連翹還假裝耳聾,害得自己回家後受了好大的氣。

  不知道這如今的失憶,是不是假裝。

  「當然是去打官司啦,」成深秀道,「小事情,打贏了。不過郡主見過我妹妹蔚然吧?我們都是同你站一起的。我還記得那時世子爺親自去京兆府把你接走,情深意篤的樣子惹人艷羨。只是……」她嘆了口氣,道,「沒想到轉眼間,一切都變了。」

  成夫人不在院子裡,魏夫人不方便打斷成深秀的話,倒由著她胡說了這麼久。

  這話里五分真五分假,聽起來像是憐惜,其實卻是在指責沈連翹見異思遷。

  沈連翹認真聽著,也不知聽懂了沒,神情溫和道:「我記不得很多事,所以小姐說的人,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名字罷了。」

  「是啊,」成深秀繼續道,「都怪匈奴!若不然郡主如今嫁給晉王,說不定就前途無量了。」

  沈連翹皺眉想了想,這是在說晉王如今殘疾,無法繼任為帝,她這個王妃,不能跟著一榮俱榮嗎?

  盯著成深秀的臉,沈連翹撇了撇嘴。

  怎麼辦?好想打她一頓啊。

  「怎樣才算前途無量啊?」沈連翹悠然道,「做皇后嗎?」

  成深秀有些自得地看了看外面,仰頭道:「那是自然!正宮之妻,母儀天下,榮耀嬌寵,是女子中最為尊貴的身份。」

  她原先屬意晉王,有多半原因是仰慕他的地位。

  畢竟是丞相府的小姐,她知道誰最有可能晉封太子。

  當劉禮拒絕自己,又在北地斷了手後,成深秀覺得這都是他咎由自取,忍不住看了很久笑話。

  如今正巧遇到沈連翹,自然要多加嘲諷。

  沈連翹點著頭,神情鄭重道:「原來成小姐想做皇后,可我聽說當今陛下並無廢后之心,小姐您,還要再等許多年吧?」

  成深秀疑惑地看著沈連翹。

  她想做皇后,跟陛下廢后有什麼關係?

  不過只是一瞬間,成深秀就明白過來。沈連翹這是說她要嫁給陛下那個老頭子?

  「我不是……你……你胡說!」她辯解著起身,覺得又噁心又氣惱,幾乎崩潰。

  「小姐放心,」沈連翹安撫她道,「陛下年富力強,還能給晉王生幾個弟弟呢。」

  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的魏夫人大笑出聲。魏元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擡起沾滿墨汁的臉。

  「成小姐要生弟弟了?」他好奇地問道。

  這動靜引得成夫人從東偏殿走出來。

  「怎麼了?」成夫人看著發怒的女兒,詢問道。

  「沒事,沒事,」魏夫人擺著手起身,「兩位姑娘耍鬧著玩呢。」

  成深秀可不覺得是玩。

  她滿臉羞紅轉過身,走了幾步,聽到沈連翹的聲音。

  「小姐大志向,一定要實現哦!」

  成深秀氣急敗壞扭過頭:「郡主要嫁給殘疾人了,還有空開我的玩笑!」

  成夫人大驚失色,低聲斥罵道:「深秀!」

  她唯恐門口守衛聽到成深秀的話,拉著她到偏殿裡去了。沈連翹看著她們的背影,想起劉禮的樣子。

  他的確殘疾了。

  劉禮的右手斷掉,吃飯的時候只能用左手握筷。

  不知道私底下練習過多少次,他跟自己一起用飯時,動作很嫻熟。

  他的臉上也常常帶著溫潤的笑容,那種出身顯貴,一切唾手可得的瀟灑姿容,是別人模仿不來的。

  沈連翹一直覺得,殘疾不可怕。

  斷了手,斷了腿,未必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真正的殘缺,是心智缺失,是擅用陰謀詭計,卻忘記如何坦坦蕩蕩。

  劉禮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大周洛陽城牆,迎來了匈奴最猛烈的攻擊。

  匈奴單于屍逐親自坐鎮指揮,用數倍於城中守衛的兵力,硬生生地,把城牆撕開了一個口子。

  「殺回去!」

  劉禮怒吼著,親自往那缺口奔去。

  無數軍將同他一起,與匈奴廝殺在一處,以捨生忘死的銳氣,把匈奴暫時擊退。

  民壯立刻蜂擁上前,用石頭和土磚把缺口處堵住。以最快的速度,填泥夯實。

  城牆上暫時恢復平靜,留在城外的大周斥候,想辦法送來了密信。

  匈奴將在兩個時辰後,再次發起進攻。

  下一次,就不知道能否頂住了。

  劉禮轉過頭,向宮城那邊看去。

  兩個時辰,他還能做許多事。

  劉禮是身穿甲衣回到皇宮的。

  他沒有去帝後那裡請安,徑直來到了沈連翹居住的院落。

  門口的護衛吃驚地避讓開,在院子裡乘涼的魏夫人慌亂起身,劉禮已經推開正殿的門,反手又把門關上了。

  沈連翹正準備午後小憩,剛剛脫下一件外衣,聽到婢女阿靖喚「晉王殿下」,驚得立刻起身,下意識伸手扯過一條梨花蜀錦蓋毯裹在身上。

  劉禮已經走進來。

  他肩頭的戰甲被刀砍破,從城牆來到宮城,血流了一路。

  他的眼睛炙熱發光,看著走出來的沈連翹,笑了笑道:「你住這裡,還習慣吧?」

  短暫的驚愕後,沈連翹迅速恢復了往日鎮定自若的神色,開口道:「你快坐下。」

  在戰場上搏殺拼命的晉王劉禮,在沈連翹面前,好像一個聽話的孩子。

  他坐在春凳上,看沈連翹從妝奩底層找來剪刀、布帛和一瓶金瘡藥。

  她低著頭,認真鄭重。

  用剪刀剪開連接甲片的棉線,掀開肩部的戰甲,清理血污,敷上金瘡藥,再用布帛纏裹緊實。

  血不流了,劉禮似乎才感覺到疼痛。

  那是因為有人痛惜,才覺得疼了。

  劉禮擡頭看著沈連翹。

  看她如蝴蝶棲息般顫動的睫毛,看她眼底清亮的光,看她小巧的鼻樑,看她緊抿著,有些倔強的唇角。

  午後的日光很暖,他甚至看到沈連翹白皙的臉頰上,反射柔光的絨毛。

  他乾燥的嘴唇動了動,喉嚨緊張,想要靠近她,親吻她。

  不僅僅是因為愛意。

  還因為今日是個特殊的日子。

  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是這世上唯一肯對他好的人。

  真摯的,不加欺瞞,沒有私心的好。

  沈連翹已經為劉禮包紮好,她從阿靖手中接過熱毛巾,遞給劉禮。

  「殿下不在城牆上守城,怎麼突然回來了?」

  劉禮擦乾淨臉上的血污,看著她笑。

  他生得俊美,又天生長著一對桃花眼,笑起來如春風撫弄著花苞,明媚含情。

  「今日是三月初七。」他殷切道。

  三月初七?

  沈連翹的手僵硬地垂下,覺得整個人緊張起來。

  劉禮擡起左手,牽住了她的手腕。

  「今日是你我的婚期。」

  在匈奴壓城之時,在生死不可知的絕境,他惦念著這件事,在兩軍交戰的間隙,不顧傷情跑回來,只為了告訴她這件事。

  今日是三月初七,原本該是他們大婚的日子。是他騎著高頭大馬,走鬧市,撒紅包,敲鑼打鼓、浩浩蕩蕩迎親的日子。

  劉禮詳細問過司禮監婚禮的流程。

  他決定要辦得盛大,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對新娘的寵愛。讓大周百姓敬重她,讓王府僕從畏懼她。

  劉禮知道會有新郎踢轎門的環節,這是為了立威。他決定踢得輕一點,免得嚇到沈連翹。

  新婦子還要跨火盆,他也交代過下人,火苗不要那麼高,小心燒到她的衣裙。

  迎親、拜堂、宴賓、鬧洞房、合卺、結髮及洞房,每一個環節都不能有錯漏。

  這是他們兩人的婚禮,是他從十六歲遇到沈連翹後,就期待的日子。

  「是啊,」沈連翹勉強笑笑道,「因為打仗,婚禮辦不成了。」

  「不妨事,」劉禮站起身,小心地帶她往外走,「我們去拜天地,只有我們兩個,也是一樣的。」

  盼天地周知,你我結為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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