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送個男人到她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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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沈連翹的婚期,只剩三十九天。

  三十九天,也不過是須臾瞬間的事。

  孔佑現在有多著急,就有多後悔沒能把沈連翹帶在身邊。

  因為自己隱藏了行蹤,嚴君仆找不到這裡,也就無法送來書信。

  不知道她怎樣了?

  一邊是魂牽夢縈的心上人,一邊是抵禦賊寇的戰鬥。孔佑常常覺得自己被撕成兩半,一半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沖回洛陽,一半又從容鎮定、要在戰場上仔細謀劃。

  沉思良久,他下令道:「我們的目標是守住并州。朔方那裡,要靠衛將軍拼死守護了。」

  目標不變,方向不變,這一次,他要匈奴有來無回,葬身在大周土地上。

  一襲墨色衣袍的皇子脫掉長衫,換上精幹的短衣。丟掉毛筆,取來厚重的鎧甲。把單薄的佩劍摘下,換上趁手的長刀。

  「世子爺,您這是要?」

  剛剛掀開帳簾進來的將軍李成紀問。

  「距離并州關隘很近了。」孔佑道,「今夜我打算突襲匈奴。」

  「您親自上陣?」

  孔佑抽出刀柄,手指滑過鋒利的刀刃,點頭道:「幸與將軍同袍,請不必分心照拂。」

  李成紀眼中露出敬重的光芒。

  他拱手施禮,沉聲道:「幸與世子爺同袍,唯願今日一戰,能震懾匈奴,護我河山!」

  大周趙王劉恪,渡過黃河後並沒有北上。

  他帶著十萬兵馬,在黃河邊紮營,遠望北部戰事,卻沒有上前支援。

  幕僚起初有些奇怪。

  「殿下,如今正是打敗匈奴,為您在朝中立威之時啊!」

  原本立儲呼聲很高的劉禮殘廢了,眼下年長皇子裡,便只有劉恪母家尊貴,有冊立太子的希望。

  劉恪冷笑一聲,把御賜的佩劍丟下,斜睨幕僚一眼。

  「你難道不懂父皇的心意嗎?讓我去支援朔方,純粹是晉王的主意。父皇他擔心洛陽被圍,本來是要把這十萬征北軍留下的。」

  作為皇帝的兒子,他要學的第一個本事,就是揣測聖意。

  「如今這個局面,」劉恪道,「打敗了匈奴無賞,守不好京城則有罪。更何況這些征北軍可都是晉王的舊部,帶他們上戰場,本王想吃一支冷箭嗎?」

  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

  或者,奸詐陰險卻又懦弱的人,最擅長偽造道理。

  幕僚心中著急,又勸道:「殿下不必親自上戰場,征北軍里有校尉軍官在。」

  劉恪坐在暖融融的貂皮地墊上,擁著狐裘,吃一口御用清茶,把玩一個金蟾擺件,抿唇搖頭。

  「本王要留在黃河邊,守住洛陽。守住了洛陽,便是大功一件!」

  他懶散地坐著,看起來倒是頗有皇族雍容之氣,但幕僚心中卻不由得湧出寒意。

  大周的未來,要交給這樣的皇子嗎?

  貪生怕死、罔顧百姓、奢靡腐化、醉生夢死。

  雖然若趙王上位,府中幕僚能跟著享盡榮華,但幕僚往北邊看去,只要想到那裡的將士正出生入死等待援兵,就覺得脊背發寒、心中淒楚。

  兵敗如山倒。

  征北軍將軍衛燃,覺得這一切恍然如夢。

  怎麼回事?

  先前孔佑和劉禮都在時,匈奴甚至被他們趕到了涿邪山。

  怎麼突然集結了數倍於自己的兵力,摧枯拉朽般把大周北部防線攻破,連帶著幾個郡縣,都一一占領。

  很快衛燃得知,是匈奴原本意見不統一的各個部落,在匈奴單于死後,重新推舉了部落聯盟的首領。

  新單于立誓要踏平洛陽,把中原肥美的土地納入囊中。

  南下牧馬,是許多匈奴人的心愿。

  但守護河山,也是衛家幾代族人的抱負。

  「將軍,」有斥候衝進營帳報告軍情,「占領池城的匈奴人,屠城了。」

  衛燃猛然起身,感覺一陣暈眩。

  「屠城?」明明聽得很清楚,他還是反問道。


  斥候道:「城中無論老弱婦孺,一個不留。他們把百姓的人頭丟下城牆,人頭堆了三丈高,猶如地獄一般。」

  衛燃渾身顫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長刀。

  「援軍來了嗎?」他問。

  「沒有。」

  「不等了。」衛燃用傷痕累累的手穿好鎧甲,「多等一日,百姓就要多死上千人。什麼兵法巧計,到最後,不過是比誰的決心更大,誰更敢向死而生。」

  「告訴將士們!」衛燃掀開營帳出去,看著滿目瘡痍的土地,揚聲道,「這一戰,不為活著回來。為的是家裡的親人,不必懼怕匈奴,不必被砍掉頭顱,像牲畜般受盡凌辱。」

  但願他們的死,能換來更多的生。

  但願我華夏人,不必再懼怕蠻夷的鐵蹄。

  洛陽城中,鮮少有人擔心戰事波及到自己。

  邊境聽起來很遠,至於匈奴人,更是見所未見。

  似乎也聽說過他們很殘暴,但皇帝還在德陽殿處理政事呢。皇帝還沒有跑,自己急什麼?

  但是有一個姑娘,出行時已經會懷揣匕首了。

  同樣的匕首,成蔚然買了兩把。

  她把匕首藏在衣袖中,乘坐馬車到達大梁使館外,遞了名帖,再款款而入。

  成蔚然今日只帶了一個婢女,皮膚略黑,身形粗壯。

  作為未來大梁國君的皇妃,大梁正使黃萬仞對她百般討好。

  「郡主正在院裡歇著,請公主今日務必留用午飯,也好看看大梁的菜式,合不合公主的口味。」

  成蔚然正想同沈連翹多待一會兒,聞言點頭。

  「只是大梁那邊,似乎正有戰事。希望不要耽誤大事才好。」黃萬仞有些緊張道。

  蕭閒舉兵反叛的消息已經傳入洛陽,黃萬仞這個正使,無時不在為新帝擔憂。

  成蔚然抿唇淺笑,邁步進入沈連翹的小院,對黃萬仞道:「大人送到這裡就好了。郡主還未嫁人,我們大周這邊的規矩,是不准男人踏入閨房所在院落的。」

  黃萬仞聞言連忙止步,有些窘迫地道歉,灰頭土臉地走了。

  成蔚然向院落里看去,見沈連翹穿著白襪腳踩木屐,坐在台階上,怔怔地看著漸漸綻開花苞的泡桐樹。

  見到有人來,她向成蔚然看過來。

  「我好像見過你。」

  沈連翹站起身,對成蔚然規規矩矩施禮。

  「是成小姐?」

  成蔚然心中酸澀,對沈連翹回禮。

  她們以前哪兒有這么正經過,都是嬉笑打鬧著,亂作一團。

  「郡主。」成蔚然走近,牽著沈連翹的衣袖進屋,「台階冷,你怎麼能坐著呢?」

  「我看那棵樹,覺得很熟悉。」沈連翹抱歉地笑笑,吩咐婢女煮茶。

  茶送到成蔚然手裡,她卻沒有接穩,燙傷了手。

  「你是怎麼做事的?」成蔚然一面喊痛一面罵,「還不快去買治療燙傷的藥?」

  婢女嚇得魂飛魄散,逃命一般跑了。

  另外一個婢女,被成蔚然指使去丞相府帶乾淨衣服過來。

  只剩一個靈巧些的婢女阿靖,成蔚然乾脆說了一道菜名,讓她去報給黃萬仞。

  沈連翹看著成蔚然一個個遣散自己身邊的人,並未慌張。

  看著成蔚然忍痛走過來,沈連翹也沒有躲避。

  「成小姐,你是要……」她問道。

  「連翹,」成蔚然道,「我給你帶來了大夫。你若信我,就讓大夫為你請脈,早些治好你的病。」

  原來她身後那個有些粗壯的婢女,是大夫啊。

  「我憑什麼信你。」沈連翹道。

  憑什麼……

  成蔚然竟一時語塞。

  是啊,她們倆連個信物都沒有,該如何讓這個傻乎乎的姑娘相信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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