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姐遇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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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眾人的神態千差萬別。

  成夫人還算鎮定,然而成蔚然的生母言氏已經忍不住喜上眉梢了。

  她們母女倆在府中謹小慎微,還常常被成深秀欺辱,從來沒有過如此揚眉吐氣的時候。

  相比生母,成蔚然雖然略微驚訝,卻仍然保持著恭順的神情。

  「怎麼回事啊?」成夫人問道,「賠什麼禮?二小姐在外面,受人欺負了嗎?」

  聲音里含著關切,似乎相比那些禮物,更在意的是這件事。

  姑娘家受人欺負,很可能跟名節有關。

  若毀了名節,是多少禮物也賠不起的。

  這一句問到了關鍵,讓原本妒火燃燒的成深秀頓時安靜下來。她翻著眼皮等著看好戲,站在門口不走了。

  成蔚然聞言施禮道:「回母親的話,前幾日女兒同沈姑娘見面時,蕭公子未稟而入,跟女兒打了個照面,嚇到了女兒,故此才有賠禮一說。」

  她聲音和緩娓娓道來,把那件事輕描淡寫地糊弄了過去。

  閨中未嫁女子,的確是不能隨意同外男見面的。若是打小認識的親眷故交也便罷了,偏偏對方是大梁皇子。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成夫人放下心,而成深秀希望落空,憤懣異常地扭頭走了。

  屋內靜了靜。

  成夫人並未理睬成深秀,而是想起了別的事,問道:「沈姑娘,可是那位良氏遺孤嗎?」

  「正是,」成蔚然答道,「女兒去她那裡買過金飾,與她常有來往。」

  成夫人秀眉微挑,若有所思含笑不語。

  只是購買金飾,不會來往過密的。這麼看,或許兩個姑娘已經私交甚篤了。

  成蔚然是庶女,將來只能找個官職低些的清流人家做正室夫人。

  京中已經傳遍,沈連翹的母親是良氏族長夫人,且這位良氏族長夫人,是大梁長公主。

  成蔚然朋友不多,以後為夫君打理家宅、與各府夫人們打點關係時,便少了很多方便。多認識一個沈連翹,不是壞事。

  蕭閒去見妹妹時遇到成蔚然,這很合理。

  女兒沒有惹禍,做嫡母的便放下心。

  「讓你屋裡的人過來,把這些禮物帶回去吧。」成夫人溫聲道。

  「不必了,」成蔚然施禮道,「蕭公子來賠罪,不是因為得罪了女兒,是因為女兒是父親母親的孩子。這些東西說來是送給女兒,其實是給父親母親的。」

  她神情乖巧,並無任何沾沾自喜,說的話也在理。

  蕭公子能因為一次撞面送來這麼多禮物,的確是看在成蔚然的父親是丞相的面子上吧。

  成夫人有些寬慰地看著成蔚然點頭。

  想起自己親生的女兒,又忍不住搖頭。

  都是一起養大的,怎麼深秀那麼不懂事呢。

  她示意成蔚然過來,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道:「那便留在庫房,家裡人一起用吧。不過母親看那個手爐小巧精緻很是不錯,天快冷了,你帶回去吧。」

  成蔚然恭聲道:「女兒謝母親賞賜。」

  「好孩子。」成夫人握了握她的手。

  手爐的確很精緻。

  通體純銅,卻並不覺得很沉。大小合適,剛好夠她雙手攏住。上面鏤空雕刻著小鳥,仔細數數,有七隻。鵪鶉、喜鵲、鸚鵡等,活靈活現。

  成蔚然把手爐放在几案上,雙手托腮仔細打量著。

  蕭閒已經來到京都很久了吧,卻不見回去。

  聽說他是大梁最厲害的皇子,怎麼閒成這個樣子了?

  成蔚然總覺得,蕭閒來到洛陽,除了認回沈連翹,還另有圖謀。

  前幾日在他府上見過的那些婢女里,有兩個似曾相識。

  成蔚然的手指撥弄著銅爐,凝神思索。

  那些衣裙華貴的婢女,在哪裡見過呢?

  總覺得這件事事關重大。

  蕭閒送完賠禮坐上馬車時,回頭看了一眼丞相府的牌匾。

  「景致不錯。」他的手輕輕拍了拍窗欞,隨從立刻駕車離開。


  如今先太傅倒台,暫由丞相處理軍中事務。蕭閒來到相府,一為賠罪,二也是看看大周丞相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聽說丞相跟世子爺的關係不錯。」

  蕭閒擡腳踢開車簾,淡淡道。

  隨從立刻應聲,回答道:「朝事上倒是沒有跟世子爺作對過,但相府千金想要嫁給晉王殿下,若他們結了姻親,就不一定了。」

  清流朝臣一向都不屑於同皇族結親,不過晉王殿下前途無量,若能貴為國丈,成堅怎麼選,也未可知。

  看來孔佑接下來的路更難了。

  不過蕭閒還關心別的事:「哪個千金?」他問道。

  「大小姐。」隨從答道。

  不知為何,蕭閒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

  聽說沈家的人來,沈連翹扭頭就去尋棍子。

  若是沈大河來要聘禮,乾脆就把他打得這輩子無需娶妻。

  好在嚴管家把沈連翹攔住,語重心長道:「掌柜的,打人這種事,就無需您親自動手了。更何況來的是二姑娘,就不用打了吧。」

  一聽說是妹妹來,沈連翹立刻眉開眼笑。

  她把沈紅芍迎進來,蔬果蜜餞擺了一桌子。又覺得不夠,讓丫頭出去買熟食。

  沈紅芍看著一桌子的吃食,拘束地咽了咽口水,不敢吃。

  「吃吧!」沈連翹催著她,又把屋內的丫頭屏退出去。

  沈紅芍這才大快朵頤起來。

  她啃著鴨梨,不忘了去拿桂圓。桂圓剝開嘗一個,又想吃丫頭買回來的熟食。沈連翹直接撕下一隻雞腿塞在她嘴裡,又把沏好的蜂蜜水推過去。

  「吃吧,有什麼事,吃完再說。」

  事兒不大,來要錢。

  「不是給哥哥娶妻用的,」沈紅芍解釋道,「官府來收稅了。奴家也不懂,說是今年除了算賦、更賦還有口錢。咱們家四口人,奴家不夠十四歲,交口錢二十錢,姐姐、兄長和母親,每人交一百二十錢的算賦。又因為兄長沒有服兵役,要交更賦三百錢。這麼算下來,姐姐先前留在家裡的錢就不夠了。」

  沈連翹倒吸一口冷氣。

  今年的賦稅怎麼這麼重?

  沈紅芍顯然還未算上種地要交的稅,這樣七七八八算下來,他們這個京城不算寬裕的家庭,就要交出去一兩銀子了。

  一兩銀子,一千文,是多少人半年的口糧。

  沈家有她,能出得起這個錢。可別的人家呢?

  等沈紅芍吃完,沈連翹把銀子用荷包裝好,交到她手裡。又怕她路上丟了,讓家裡的馬車把她送回去。

  回來時,正遇到嚴管家從外面回來。

  「去交稅了,」嚴君仆道,「今年的稅不低,咱們府里新來這麼多丫頭侍衛,全要按人頭交稅。」

  那可比沈家多太多了。

  沈連翹跟著嚴管家進屋,同他講這件事。

  「說是因為打仗,」嚴君仆道,「不過即便不打仗,這些年的賦稅,也越來越高了。」

  沈連翹以前沒注意過這個,她認真聽著,嚴君仆也願意多講講。

  「先前大周初立時,說要『休養生息』。那時的算賦,每人每年才交四十錢。如今漲到一百二,得多少人家賣兒賣女啊。」

  沈連翹鎖眉道:「更何況今年年初有饑荒,朝廷不想著降低稅賦多活幾個人也便罷了,竟然加征起來!」

  嚴君仆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打跑了匈奴,賦稅能降下來嗎?」沈連翹忍不住問。

  嚴君仆偷偷指了指北邊。

  「那要看朝廷的意思了。」

  朝廷,庇護萬民,卻又掠奪萬民的朝廷啊。

  這晚沈連翹睡著時,總是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哭泣。

  北地的戰事還算順利。

  更換各城布防後,匈奴的攻勢便很難推進了。

  孔佑的護衛不方便入軍籍,從洛陽出發到現在,只有江流隨身跟著他。

  「有信嗎?」每次有信使到達營帳,他總是問江流。

  江流把給孔佑的信送過去,孔佑只粗略地看一眼封面的字跡,便常常露出幾分失落。

  次數多了,江流也漸漸琢磨出什麼了。

  他恨不得自己寫一封,署上沈連翹的名字,安慰一下世子爺。

  不過寫什麼是個問題,按照沈掌柜的性格,恐怕會詳細匯報一下最近掙了多少錢,打了哥哥多少頓。

  因為沒有數據,這信不好編。

  不過這一次信使來,直接進了主帥衛燃的營帳。

  這種情況,說明只有主帥的信,且是密信。

  能千里迢迢送密信來的,恐怕是皇帝陛下。

  孔佑站在營帳外,寒星閃爍的眸子跟隨信使的身影,一直到營帳的布簾放下,遮擋住他的視線。

  是什麼命令呢?甚至要避開晉王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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