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綠茶崩潰了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北上行軍七日,孔佑和劉禮同大將軍衛燃會合。

  衛燃年僅三十歲,祖籍高密,身材魁梧高大,臉膛微黑,濃眉大眼氣勢逼人。

  他生在簪纓世家,行事謹慎作風利落,並不因為來的人是皇室子嗣,便卑躬屈膝巧言恭維。

  只不過簡單施了個禮,衛燃便引他們來到沙盤前,長劍指向北邊荒蕪之處,同孔佑和劉禮講他的局勢判斷。

  匈奴已攻下宜禾都尉城,他們並未趁機南下,反而向東奔襲而來。

  看形勢,似乎要進攻涼州,切斷西域長史府同中原的聯繫,繼而將之一舉吞併。

  對於衛燃的這個分析,劉禮和孔佑很認同。

  劉禮謙虛,說他不懂用兵之道,一應戰事安排,都遵從衛燃和孔佑的部署。

  或許是聽說過孔佑邙山以少勝多全殲反軍的事,衛燃對孔佑的意見很是尊重。

  孔佑認為,為今之計,應該迅速更換西北三十二道關隘防衛。大到軍陣機括,小到哨卡人馬,全部換過,方能改變匈奴單于對大周防守了如指掌的現狀。

  西北三十二道關隘防守圖,被楊嘯送給了匈奴單于。從那一刻起,大周便處於防守不力的局面了。

  需要換,誰都懂。

  但是怎麼換呢?

  那些防守陣法,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最好方案。它們克敵制勝,在無數次戰爭中立下功勞。

  重新換,能換到更好的嗎?關鍵是,如今形勢緊迫火燒眉毛,來得及嗎?

  劉禮轉頭看向孔佑,詢問道:「兄長有辦法嗎?」

  他清亮的桃花眼充滿期待地看著孔佑,如他小時候坐在國子監的學堂里,請教兄長那些駢文的意思那般。

  那些對仗工整聲律鏗鏘的駢文,劉禮覺得無趣得很。就如同今日的行軍打仗般,兄長勝過自己,又如何呢?

  到最後,不還是他勝了嗎?

  見劉禮徵求孔佑意見,衛燃也看向孔佑。

  但衛燃的神情,更像是一種禮貌。

  在邙山贏了楊嘯一次,並不代表這人便是天縱奇才兵法聖手。沒有在戰場上歷練,怎麼能懂行軍布陣防守關隘呢?

  孔佑並不慌張,他從衣袖中取出一物,仔細打開,交給衛燃。

  那是重疊在一起的數十張圖紙。

  圖上堡壘密布、高壁深塹、暗道交織、心思機巧。每一張圖,都是城池關隘的防守圖。

  「這是我在路上琢磨的,」孔佑沉聲道,「因為不知道那些城池的具體大小,只能估算著做了幾份,才薄智淺,不知道能不能用。」

  衛燃低頭細看圖紙,眼神漸漸亮了。

  只不過看了兩張,他便驚喜交加地擡頭,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又埋頭在圖紙的細節中,半晌才道:「如今末將總算明白,為何陛下派遣世子爺來到此處了!」

  衛燃收好圖紙,忽然後退一步單膝跪地,揚聲道:「末將謝世子爺贈圖!」

  孔佑連忙把他扶起來。

  「戰事要緊,」他囑咐道,「這些算是拋磚引玉,該布在哪裡,還請將軍自行決斷。」

  這是避嫌。

  圖雖然送上,但是並沒有標明用在哪個城池,所以孔佑也不算清楚城防細節。

  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落人口舌被人構陷,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

  若小時候得到東西太過容易,長大後難免受挫。

  丞相府的大小姐成深秀就是這樣。

  雖然那日在晉王府同晉王決裂,但她心中到底不甘。再加上沈連翹的消息不時灌入她的耳朵,什麼良氏嫡女,大梁郡主,或者表哥來了,有人撐腰了什麼的。

  沒想到短短數日,這個與她雲泥之別的婢女,竟然一躍成為洛陽城人人議論、炙手可熱的貴女了。

  沈連翹雖然仍舊在金樓做掌柜,但再也無人敢對她頤指氣使,那些同成深秀一樣的貴女,甚至私下議論,對她羨慕得很。

  最讓成深秀氣憤的是,晉王府的張側妃告訴她說,晉王為了取悅沈連翹,把楚楚都送過去了。

  不過氣歸氣,成深秀還是有些城府的。

  眼下晉王出征在外,但凡稍微懂些朝政的,就明白晉王若打敗匈奴凱旋,必然可晉封太子入主東宮。


  晉王府一直沒有正妃,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為免被沈連翹鳩占鵲巢,成深秀這些日子沒少忙活。

  先是告訴母親,自己想要嫁入晉王府的心愿。母親就她這一個嫡女,被磨得不行,答應會找機會同父親說說。

  只要父親應了,這件事便成了一半。

  這日成堅回府,成深秀正想去打探父親的口風,卻聽說父親正在會客。

  按照規矩,這種時候應該退回閨房等待。但成深秀聽說來的人是大梁皇子蕭閒,頓時來了興致。

  大梁的皇子,同大周皇子相比,怎樣呢?

  來的人體態修長肩寬腰窄,雖然是皇子,卻不見身上懸金綴玉,只是那臉上的傷疤和通身的氣度,令人想起金戈鐵馬,覺得英挺堅硬。

  成深秀立刻懂了。

  蕭閒不是在皇宮錦衣玉食長大的。他吃過苦,甚至很可能,曾在刀山火海里蹚過。

  蕭閒是帶著禮物來的。

  雲錦、蜀錦、玉錦、浣花錦各一匹;杜衡、月麟、甘松、蘇合香料各一箱;東海珍珠四斛,分黑白兩色;銅質鏤空鳳鳥紋手爐一個。

  即便成深秀是相府小姐,也被這些禮物迷花了眼。

  如此手筆,難道是要拉攏朝臣嗎?

  父親大人若與大梁不清不楚起來,成家可就完了!

  成深秀腿腳酸軟退後一步,轉身去稟報母親。

  成夫人在正房坐著,一面吃茶,一面指導成蔚然刺繡。成蔚然的生母言氏侍立在成夫人身後,正給主母捏肩。

  成深秀大步走進來,還未開口,便聽到了母親的斥責。

  「怎麼到處亂走?今日的養神湯喝了嗎?」

  成深秀依偎著成夫人坐下,攏起手低聲道:「母親,父親在外面見客呢。」

  「什麼客人?」成夫人悠悠然道。

  成深秀的聲音大起來:「大梁皇子,蕭閒。」

  正在刺繡的成蔚然擡起頭,有些疑惑。

  他怎麼來了?

  聽到蕭閒的名字,成夫人也有些奇怪。她擡手把釵環扶正,抿唇低語。

  「陛下說蕭皇子來洛陽是私事,朝中都假裝不知道他在洛陽。他怎麼跑到咱們府里來了?」

  聽這語氣,除了警惕,更多的是意外。

  朝事自有丈夫決斷,成夫人只管好內宅便罷。

  「母親,」成深秀猜想道,「他是不是有事求著父親辦呢?跟他那個妹妹沈連翹有關嗎?說起來,他也該帶妹妹回大梁去了吧?」

  聽他們說起沈連翹,成蔚然手中的針線停下,一針都刺不下去了。

  沒聽說過連翹要離開啊?

  成蔚然的遲疑引起了成深秀的注意。

  「大人說話你偷聽什麼?」成深秀色厲內荏地罵起來,「繡你的花!總不會你以為,大梁皇子是來找你的吧?」

  「深秀!」見女兒如此專橫跋扈不講道理,成夫人一巴掌拍在成深秀手上,「你去!抄十遍《女誡》!」

  成深秀嘟囔著不肯去。

  「女兒說的是實話嘛。」

  但她見成夫人被氣得臉色發白,也不得不起身。剛走到門口,忽然見外面丫頭婆子抱著東西,一股腦兒排在屋外求見。

  「夫人,」為首的婆子道,「老爺讓把這些拿來。」

  「進來吧。」隨著成夫人的允准,屋內漸漸堆滿了東西。

  錦緞四匹,香料四箱,珍珠閃爍,手爐金貴。這些東西很快把屋子占滿,讓繡花的成蔚然都不得不起身讓出空間。

  「母親,」成深秀連忙道,「這些便是大梁皇子送來的。」

  「是嗎?」成夫人的眼睛勉強從禮物上挪開,裝作漫不經心般問道,「老爺說了要收入庫房嗎?」

  「不是的,」為首的婆子回答道,「老爺說,這是蕭公子送給二小姐的賠禮,由二小姐處置便好。」

  「誰?」

  成深秀的身子晃了晃,扭頭看向成蔚然。

  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

  一個庶女,也值得皇子上門賠罪?

  雖然眾人的目光都在成蔚然身上,但成深秀卻忍不住面紅耳赤站立不穩,險些跌摔在地。

  註:故事用的是漢朝地圖。那時候我們的疆域就好像是葫蘆一般,葫蘆嘴朝著西北,胖胖的葫蘆下肚子在中原。而涼州,就是連接上下兩個葫蘆肚的葫蘆腰,比較窄小。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