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抱著兔兔去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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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什麼春?才不是!」沈連翹驚訝之下起身,險些撞翻了桌案。

  她鼓著腮幫子,伸手去打成蔚然的頭。

  「我叫你亂說!」

  成蔚然躲過去,巧笑道:「思春了還不承認!得了,我這就回去,搜羅些好東西給你添嫁妝了!」

  一聽說對方要添嫁妝,沈連翹的氣消了大半。她重重地坐下,托著自己的頭,一時間唉聲嘆氣起來。

  「怎麼辦啊?滿腦子都是他。」

  聲音里透著一抹悲慘,好似陷入了無盡的哀愁中。

  「誰呀?」成蔚然學著沈連翹的樣子托住下巴,小聲道,「你告訴我,我替你保密。」

  「才不要,」沈連翹道,「夫子說了,『言必信、行必果』,我告訴了你,卻沒有嫁給他,不是言而無信嗎?」

  似乎那句話不是這麼解釋的。

  成蔚然眯眼看著沈連翹,想著她昨日的荒唐舉動,頓時心中一亮道:「我知道了,怪不得你昨日抱著菜刀上山救人,原來是喜歡人家啊。」

  沈連翹的臉頓時紅成了桃子。

  「別瞎說。」

  「這有什麼?」成蔚然揮揮手,「喜歡晉王殿下的人多了去了,我家裡還有個思春不得要死要活的呢。」

  昨日在山上的,的確有晉王劉禮。而晉王劉禮,是多少京都貴女的夢中人。

  「我才沒有喜歡他!」沈連翹連忙否認道,「我可煩透了他!他有我們東家好嗎?」

  東家?世子爺?

  這便是不打自招了。成蔚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重重拍了拍桌子。

  絕密之事被人知道,沈連翹乾脆豁出去了。

  「怎麼?奴家配不上嗎?違反《大周律》嗎?」

  她的聲音大了起來,卻很明顯底氣不足。紅撲撲的臉蛋比以往更加明艷,讓人移不開眼睛。

  「不是這個。」成蔚然掩去嬉笑,漸漸安靜下來。她雙手低垂神情嚴肅,似乎添了不少心事。

  「你喜歡世子爺,倒是容易了些。畢竟晉王殿下的婚事由陛下作主,嫁入王宮,更好似被困住一般。」

  晉王是最有可能即位的皇子,如果不能成為他的妻子,就要像無數宮中嬪妃那樣,在繁瑣禁錮中,心如枯井度過一生。

  她希望沈連翹能像現在這般自由快活。

  「不過……」成蔚然話鋒一轉,語氣深沉道,「嫁給世子爺,似乎也不見得會平安順遂。」

  成蔚然長在相府,比沈連翹更懂朝局叵測。

  雖然眼下世子爺大仇得報,眾人擁護,皇帝憐惜,但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其實都不在自己手中。

  生殺予奪的權柄在皇帝那裡。

  賜他榮華富貴,還是家破人亡,都在皇帝一念之間。

  「怎麼不會平安順遂?」沈連翹反駁道,「他那麼厲害,我再好好護著他,有什麼困難過不去?再慘能慘過我們小時候嗎?」

  她的小時候,是被人收養如同奴婢。

  孔佑的小時候,是父母雙亡千里孤行。

  他們好不容易長大了,好不容易有了力量,怎麼會再次陷入困境?

  「那如果有一個人,他可以輕而易舉給你的東家使絆子,尋個理由就能殺了他呢?」

  孔佑先太子之子的身份,很難讓陛下坦然面對。天下人都說皇帝是聖明之君,但成蔚然總覺得,或許並未如此。

  成蔚然的手輕輕放在沈連翹手背上,握了握,像是要給她一點力量。

  她沒有說那個人是誰,但沈連翹懂了。

  這世上可以隨意褫奪別人性命的,也只有高居御座之上的皇帝了。

  而皇帝同孔佑之間,有一樁隱藏至深的舊事。

  沈連翹現在獨善其身,皇帝不屑於同她計較。可一旦她成為孔佑的家人,抄家滅口之類的事,或許就會降臨到她頭上。

  她對他,篤定至此嗎?

  「你可別嚇我。」沈連翹道。

  「你再想想。」成蔚然勸道,「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才不會走到半路打退堂鼓。他若知道自己的險境,也不會那麼快娶妻生子的。」


  的確,孔佑今年已經二十二歲,如果是別人,就算找不到合心意的姑娘娶妻,也早就納妾生子了。

  沈連翹的心事更重了幾分,她佯裝歪倒在桌案上,無力道:「你怎麼這麼聰明呢?」

  成蔚然抿唇淺笑,卻又忍不住為沈連翹緊張起來。

  她總覺得沈連翹的婚事不會那麼容易,這個外表看起來只認銀子的姑娘,或許比任何人,都更珍惜情意,都更捨生忘死。

  不知道那個看起來很聰明的世子爺,有沒有這個福氣。

  晉王劉禮總覺得,皇宮是一個讓人窒息的地方,特別是當他跪在地上,回答父皇的問話時。

  「心軟了嗎?」

  皇帝的語氣雖然波瀾不驚,卻含著君臨天下的威儀,讓他透不過氣來。

  「兒臣沒有,」劉禮稟報導,「兒臣是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所以即便引來了反軍,也被孔佑逃過。

  皇帝乾笑兩聲,沒有回答。

  他在批閱奏摺,一本一本細看,硃筆御批,再丟到一邊。

  他是勤政的皇帝,不會讓中樞為他代批任何一本奏摺。

  凡事都要過目,凡事都要決斷。

  皇帝似乎忘記劉禮還跪著,一個時辰過去了,他才站起身,斜睨劉禮一眼。

  「你說——」他的聲音透著戲弄,「你技不如人?」

  「兒臣錯了。」

  劉禮雙膝疼痛酸麻,幾乎已經失去知覺。他勉力跪著,恭敬回答道。

  「孤的兒子技不如人,那也就是說,孤也不如死去的先太子了?」

  前一句還輕聲細語,這一聲問話卻幾乎是在咆哮。

  劉禮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連忙叩頭認罪。

  而皇帝也瞬間收神,對劉禮冷笑一聲:「難不成你還以為你和他,有半點兄弟情誼嗎?」

  「沒有。」劉禮道。

  「你有沒有告訴他,當初宜陽驛站,是誰射出了第一支火箭?」

  「沒有。」劉禮的聲音乾枯無力,感覺自己似乎行走在鐵柱上,忍受炮烙之刑。

  「別以為孤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勾當!」皇帝從御案上抽出一本奏摺,砸在了劉禮身上。

  那是韓涼的密告,稱大梁國兵馬大將軍,皇子蕭閒已至京都。

  「你是要跟他勾結,謀權篡位嗎?」皇帝詰問道。

  「兒臣沒有!」劉禮汗如雨下,叩頭道,「他是良氏族長夫人的侄子,來此尋找良氏遺孤,便是如今被劉琅保護的沈連翹。是劉琅與他聯絡,兒臣只不過投其所好,送了幾個婢女罷了。」

  既然皇帝已經知道了,便要和盤托出不能有所隱瞞。

  當初孔佑也是這樣,把所有劉禮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才打消了劉禮的疑慮。

  以表面的坦誠隱瞞暗地裡的居心,是高明的應對。

  皇帝果然神態緩和了些。

  他不容許自己的兒子,對他有半點忤逆。

  「既然是私事,」皇帝緩緩道,「那便無需以國禮待之。你雖然愚蠢,但好在老實。去吧,接連幾次輸給他,孤若是你,早就投河自盡了。孤生了你這個沒用的兒子,還不如把你溺死在夜壺裡!」

  早就……投河自盡了嗎?

  劉禮從皇宮裡走出來,只覺得步履踉蹌如同萬箭穿心。

  早就應該麻木的,不該以為父皇會對他有半點親情。

  邙山之行如此兇險,父皇未過問他的傷情,而是讓他跪在地上幾個時辰,對他責罵羞辱恨不得他死了。

  劉禮忽然覺得很累,很想一了百了。

  孔佑的父母雖然死得早,但卻給過他七年的親情。

  他的父母雖然活著,卻不如早早死掉。

  劉禮失魂落魄回到王府,尋到楚楚抱住,靠在床柱上僵硬地坐著。

  楚楚小小的身體窩在他懷裡,那麼柔軟溫暖,讓劉禮終於呼出一口氣。

  真是太寒心了,好想有個人,能在他身邊,護一護他。

  那個人在的,她在。

  劉禮忽然站起身,重新更衣束髮,又抱起楚楚,向外走去。

  天色已黑,她如今已經回到世子府了吧。

  不該猶豫的,應該早點告訴她自己的身份。

  她會選自己。

  如果她不選……

  那不管她選誰,那個人都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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