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紹述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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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煦和趙信是親兄弟,不過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趙煦的母親是德妃朱氏,趙佶的母親是美人陳氏。「美人」是嬪妃的官號,

  如才人,婕妤之類的。

  而如今宮裡的太后向氏,則是神宗在世時便被立為皇后,神宗崩逝後被尊為皇太后。

  向太后一生無子,但她正室的地位不可動搖,按照古代的規矩,趙煦和趙佶縱不是她親生的,也要叫她一聲「母后」,

  也就是說,趙煦和趙信其實都是庶出,大宋的官家大多子嗣不旺,幾位官家崩逝後甚至沒有親生兒子繼承皇位,只好在庶出或是宗親中選出一人繼任。

  趙孝騫與趙信飲了一次酒後,各自給對方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同是宗親兄弟,不存在見面就分敵友,趙煦春秋鼎盛,生兒子是遲早的事,

  輪不到趙孝騫和趙信上下跳。

  但趙孝騫提防的是未來的趙信,趙信看不懂的是現在的趙孝騫。

  與趙孝騫不同的是,趙信渴望了解趙孝騫。

  最近這一年,趙孝騫已露鋒芒,趙信不可能視而不見,趙家皇族出了如此一位逆天的宗親,官家甚至為了他而打破了祖宗成法。

  這樣一個人,趙信自然是要刻意結交的,因為趙孝騫絕對有結交的價值,與他成為朋友對趙信來說百利無一害。

  趙孝騫被任實權官職,對皇室所有的宗親來說,其實是個好消息,趙孝騫能當實權官兒,其他的宗親也可以。

  包括趙佶,他也動了心思。

  祖宗規矩打破一次,必然有第二次,第三次,問題只在官家願不願意,以及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趙信覺得自己有能力,他只是缺少一個機會,今日去福寧殿覲見趙煦,其實就存了試探官家態度的心思,奈何話題還沒提起,趙孝騫就來了。

  傍晚時分,趙孝騫回到王府,正對姜妙仙耍流氓,下人來報,有人送禮,

  趙孝騫不由愣然,出門一看,院子裡竟擺著一個大箱子,打開箱子一看,裡面竟是一些上好的絹絲和瓷器,還有一些裱好的字畫,田黃石印章,以及幾張填了詞的紙。

  趙孝騫看不出詞作的好壞,只看懂了「臨江仙」「如夢令」之類的詞牌名,

  落款寫著趙佶的名字,還搭上一句「請子安兄斧正」。

  禮物不算值錢,滿滿的藝術家的味道,送禮的是一位中年人,自稱是遂寧郡王府的管事,禮物趙信親自吩附送來的。

  趙孝騫不知說什麼好了,只能說,趙信實在是太不了解自己了,

  作了幾首半闕詞,文名滿汴京,趙信就以為他是文化人,於是送禮也投其所好,專挑充滿文化氣息的東西送。

  眼瞎了啊,看不出我掏你錢袋時的表情有多快樂嗎—

  而你卻送這些破爛··—·

  好吧,也不完全是破爛,挑挑揀揀的,終歸能值幾個錢。

  懶得理會中年管事殷勤的討好,趙孝騫上前在箱子裡先把趙佶自己作的詞扔到一邊,這玩意幾是最不值錢的。

  瓷器和絹絲可以留著,瓷器擺自己屋子裡,絹絲送狄瑩和姜妙仙,一人做一件衣裳,最好是女僕裝。

  字畫展開看了看,發現也是趙信自己作的,趙孝騫嫌棄地撇了撇嘴,扔到一邊。

  田黃石印章可以留下,這玩意兒後世比黃金還貴,而且有價無市,留作傳家寶,給兒孫攢點家產。

  「好東西,我都留下了,代我多謝你家郡王,下次我再請他飲酒。」趙孝騫拍了拍手笑道。

  中年管事無語地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字畫和詞作。

  你確定都留下了嗎?我家郡王填的詞作,你只掃了一眼就扔了,待我走後,

  它的最終歸宿是不是垃圾堆?

  接收到管事的目光,趙孝騫俯身拾起趙信的詞作,展開迅速掃了一眼。

  「好詞!文采斐然,不世之才,有李杜之遺風,更具樂天居士之神韻,足可傲視我大宋詞壇!」趙孝騫兩眼放光評價道。

  不謙虛的說,人情世故這方面,趙孝騫拿捏得死死的。

  管事臉色苦澀,欲言又止。

  你剛剛只是草草掃了一眼,這一眼從哪裡看出「李杜之遺風」,哪裡又有「樂天居士之神韻」,就算是敷衍,好歲您多看一會兒裝裝樣子呀。


  管事愈發確定了,自己告辭後,郡王的詞作一定會被扔進垃圾堆的。

  有心想說點什麼,但管事終究是下人,不敢在趙孝騫面前說不敬的話,只好嘆了口氣,躬身告辭。

  管事的身影剛消失在大門外,趙孝騫立馬將趙信的字畫和詞作揉成一團。

  「來人,扔垃圾堆里去!」

  章懷拜相後,朝堂終日處於低氣壓的狀態,很壓抑。

  章懷是堅定的新法支持者,非常堅定。

  為了新法的推行,他能狠下心掃除一切障礙,尤其是舊黨。

  拜相之後,章懷入主政事堂,開始緊鑼密鼓的清除朝堂舊黨。

  被任尚書左僕射才短短几日,政事堂,御史台,六部,京畿地區多名地方知州知府,都被章一紙貶令,調任原職,

  不僅如此,章驚掃除舊黨的目的是為了推行新法,所以新法才是重中之重。

  就在章清除了數十名舊黨官員後,這一日的朝會上,章懷站出朝班,向趙煦上了一道奏疏。

  奏疏的內容很簡單,《請開紹述札》。

  「紹述」這個詞,看起來很難理解,其實就是指對神宗時期的變法繼承發揚下去。

  王安石自變法始,大宋的新法幾廢幾立,這其中的內幕太複雜,絕非後世史書上的廖寥幾筆。

  當然,所有的內幕,無非就一個,「利益」

  所謂新舊之爭,爭的都是利益,朝廷法度變了,政策便有了針對性,以往靠著朝廷法度賺得盆滿缽滿的權貴和地主們,發現新法不利於自己賺取利益了。

  同時新法也促生了朝堂上擁護新法利益的朝臣,那些守舊的朝臣赫然發現不但利益被新法一派奪取了,就連權力也要被瓜分了。

  擁護日法的朝臣當然要奮起反對,不然呢?難道眼睜睜等著自己的錢和權都被人拿走嗎?

  於是,延續數十年的新舊之爭,就此開端,

  那麼問題來了,這些人爭來爭去,難道沒人在乎百姓是否受益?

  不好意思,百姓自然是要掛在袞袞諸公嘴邊上的,但,得先讓袞袞諸公吃飽喝足,不然哪來的力氣在乎百姓?

  所以新法舊法幾廢幾立,民間百姓被折騰得苦不堪言,偏偏地方官府和朝堂大臣們楞是沒看見。

  而如今,隨著章驚拜相,新法又來了。

  新宰相在政事堂發出了震世強音,他說,我要變法!

  在座的樂色誰贊成,誰反對?

  有沒有人反對?

  當然有,舊黨還沒死絕,而且舊黨也不是軟骨頭,憑什麼宰相說什麼就是什麼?

  章懷上疏請開紹述的第二天,仍然是朝會上,門下侍郎蘇轍也上了一道奏疏。

  《請廢止青苗法札》

  奏疏內容用辭很激烈,而且很不客氣,蘇轍在奏疏里索性攤牌了,直接說明王安石所行新法,大多是惡法惡政,荼毒百姓,誤君害民,朝中有議新法者,當謫。

  當新法和舊法擺在明面上,章懷和蘇轍兩位各自代表新舊兩黨的領袖人物,

  也公開撕破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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