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遼使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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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原計劃,遼使入朝,趙孝騫打算晾他十天半月。

  不管遼使要來聊什麼,先晾起來再說,反正如今宋遼的格局是遼國索取,大宋賠付。

  對待上門要錢的人,何必那麼客氣?

  但錢仲深好像遭不住了。

  蕭光敬太難侍候,對大宋官員處處刁難,如錢仲深這般好脾氣的老臣,

  也受不了蕭光敬的囂張態度。

  整個大宋能治蕭光敬的,大約只有眼前這位楚王世子了。

  這就是所謂的「惡人還需惡人磨」

  但趙孝騫對蕭光敬不感興趣,對這樣一個外國紈,打不得殺不得,實在放不開手腳,不如不見。

  「遼使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讓鴻臚寺的官員們都忍忍,眼一睜一閉就過去了,把他當成一個智力低下的小孩子便是,何必跟他較真。」趙孝騫懶洋洋地道。

  錢仲深嘆道:「本官原本也是如此告訴鴻臚寺官員的,奈何蕭光敬越來越過分,住進驛館後,不僅吃穿住行處處挑剔嫌棄,還毆打辱罵官員侍女,

  那些跟隨而來的遼國使團也是如此。」

  「在他們眼裡,我宋人就像天生比他們低一頭的奴隸,可隨意生殺予奪,如今遼使的做派已傳到了朝堂,今日的朝會上還有御史參劾禮部和鴻臚寺,說是自甘折辱,損我國體。」

  趙孝騫皺眉:「蕭光敬如此跋扈?記入史書這一招都不好使了?」

  錢仲深苦笑道:「遼使來朝,挑剔我大宋的吃穿住行,縱是記入史冊,

  也是我大宋禮數不周,蕭光敬他怕什麼?」

  頓了頓,錢仲深嘆道:「尤其是,蕭光敬不僅挑剔吃住,更是有潔癖,

  他住的屋子,用過的東西,睡過的床榻,一天要收拾打掃十幾遍,用膳的桌子但凡稍有一塊油漬,都會掀桌子大發雷霆。」

  「也不知他這怪毛病是裝出來的,還是真被慣出來的,這等紈子弟毛病實在太多了。」

  趙孝騫淡淡地警了他一眼,沒哎聲幾兒。

  錢仲深急忙道:「世子被官家甚為器重,是我大宋砥柱之臣,當然不可能是紈子弟,老夫之言絕無他意,世子萬莫誤會。」

  然後錢仲深眼神帶著哀求地道:「世子,禮部和鴻臚寺實在侍候不起那位遼使,還請世子出面,讓遼使在我大宋安分一點。」

  趙孝騫嘆道:「錢侍郎可知,所謂的子弟,這類人的特點是什麼?

  「老夫不解,請世子賜教。」

  「第一,欺軟怕硬,第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第三,死要面子。」

  趙孝騫朝他微笑:「我也是紈,在這方面,我很有發言權。」

  「世子的意思是」

  趙孝騫冷笑:「蕭光敬不是愛乾淨麼?那就給他一個一輩子難忘的體驗,讓他往後餘生每每半夜驚醒,都會情不自禁狂扇自己嘴巴子。」

  「吾有一計,此計過後,蕭光敬在我大宋不僅脾氣會收斂許多,大約都不好意思抬頭見人了。」

  錢仲深大喜,都不顧長幼規矩,竟起身朝他長揖一禮:「世子可比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趙孝騫噴了一聲,突然有點好奇,蕭光敬那貨最近幾天究竟幹了什麼,

  把錢仲深這根官場老油條噁心成這樣。

  掌燈時分。

  汴京城內仍舊繁華如錦,隔著院牆都能聽到街上人流穿梭喧囂聲。

  蕭光敬身軀有些搖晃地走出驛館內的院堂,仰頭望向星空,一輪明月高掛。

  看著圓圓的明月,蕭光敬突然發覺自己北方狼族的血脈甦醒了,有一種仰頭對月長嘯的衝動。

  說嘯就嘯,蕭光敬張開嘴,卻打出一串長長的酒隔兒,

  今晚飲酒委實有點多了,準確的說,自從來到宋國後,他幾乎夜夜笙歌,每夜必醉。

  儘管打從心底里看不起屏弱的宋國,但不得不承認,宋國的酒是真的好喝,比遼國的好。

  今夜又有些醉了,宋國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頻頻敬酒,席間吹捧阿之辭不絕於耳,蕭光敬很想保持清醒,很想抵抗來自敵人的糖衣炮彈。

  但-——·-太難了,根本抵抗不了。


  於是,蕭光敬又醉了。

  起身跟跎出門,蕭光敬打算出去透透氣,緩一下酒意。

  他沒忘記自己的使命,他是來跟宋國談判的,不是吃喝玩樂的,但是宋國那位正使自從迎他入城後,便一直沒見過他。

  蕭光敬心裡跟明鏡似的,他也讀過中原的書,他知道趙孝騫是為了晾著他,晾得他心浮氣躁了再跟他談。

  蕭光敬想笑,區區小聰明,能瞞得過我?我會心浮氣躁?

  在宋國每待一天,你們都要好吃好喝款待我,我在這裡樂不思蜀,不談就不談,我更巴不得多享受幾日。

  時已近中秋,夜風微涼,被夜風吹拂之後,蕭光敬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明日,他還要變本加厲地刁難宋國的官員,借題發揮無理取鬧,把囂張跋扈的嘴臉表現得淋漓盡致。

  如此一來,想必趙孝騫也忍不了了,不得不主動求他坐到談判桌上,那時誰主動誰被動,一目了然。

  夜風一吹,八分酒意醒了三分,蕭光敬的肚子卻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下意識摸了摸肚皮,蕭光敬皺眉。

  這幾日忙著應酬飲酒,倒是沒認真吃過幾頓飯食,想必是身體提出抗議了。

  然而站在院堂外,不知為何,蕭光敬的肚子仿佛被按了啟動鍵似的,發出一連串的叫聲。

  不僅如此,肚子還隱隱作痛,腸胃裡翻江倒海,非常難受。

  蕭光敬面色獰捂住了肚子,然後四下張望,他決定去解決這個麻煩。

  古代的權貴大戶人家,通常臥房裡會單獨開闢一個小間,裡面擺放恭桶供主家解決大小便,講究一點的話,恭桶前方還會擺兩面山水屏風,以示雅意。

  史書里常有記載,主人對客人說「請允更衣」,這「更衣」就是中途上廁所的意思,從古至今,歷史上的很多陰謀詭計也是在「更衣」的這段時間裡完成的。

  蕭光敬所住的驛館臥房裡當然也有恭桶,但此刻他人在驛館的院堂與宋國官員應酬,此地距離他所住的臥房甚遠,情況緊急,怕是來不及了。

  幸好蕭光敬這幾日對所住的驛館範圍頗為熟悉了,他知道院堂不遠處有一處公共的方便更衣之所,是專供驛館打雜的下人堂信使用的。

  眼下蕭光敬已是萬分危急之時,哪裡還顧得上尊卑體面,於是拔腿便朝更衣之所奔去。

  夜色下,蕭光敬奔跑的姿勢頗為古怪,跑兩步臉色一變,然後奮力夾,用盡全身的力氣安撫谷道狂躁的壓力,然後再跑,再停下。

  如此反覆,天人交戰。

  作為一國使臣,蕭光敬的意志力是驚人的,為了國家和契丹民族的體面,他也決計不允許自己出醜。

  「拉在褲兜子裡」這種醜聞,他承擔不起,自殺一百次都不足以洗白一國使臣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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