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亂世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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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繆動作一頓,側頭看她:「什麼舞姬?」

  他神色里的茫然不似做偽,顧淮南掩唇一笑:「昨晚呼都統領送了兩個舞姬進府,我方才去看過了……頗有異域風情。」

  范繆擺了擺手:「你打發了便是,何必還專程跟我說。」

  「送給郎君的禮物,當然得同郎君說一聲,才好處置。」顧淮南淡淡道:「要不然,我這母老虎的名聲豈不落實了?」

  范繆大笑出聲,一雙桃花眼風流嫵媚,擡手捏她鼻尖:「范氏有隻胭脂虎,這不是天下皆知之事嗎?」

  顧淮南輕輕推他一把,不再同他貧嘴,叫了外間伺候的丫頭進來,吩咐道:「讓廚房將早膳送來,要清爽可口些的。」

  小丫頭領命去了,顧淮南拉范繆起身,拿了梳子給他梳頭。

  范繆的頭髮黑而濃密,彰顯著旺盛的生命力,顧淮南的視線從他古銅膚色的脖頸,一路劃到他寬闊的肩背,眼神里無法隱藏的炙熱與愛慕。

  「三娘,你再往下看,這頭就不用梳了。」范繆擡手掩唇,喉嚨里滾出一聲輕笑,曖昧裡帶著調侃。

  他的淮南,已經從一個嬌羞柔弱的少女,變成成熟嫵媚的少婦了,看著他的眼神,那樣炙熱。

  顧淮南面上飛起一片薄紅,三兩下為他梳好頭髮,簪了根碧玉簪,埋怨般的推了推他的背:「好了。」

  范繆起身,摟了摟自家娘子的細腰,還不忘安慰她:「白日裡還有旁的事,下午得去一趟戍鎮,等夜間回來,再……」

  顧淮南擡手,一把捂了他的嘴:「誰盼著那檔子事兒了不成!你再說今晚就去睡書房!」

  范繆握著她的手腕,低頭看著她,還嫌她羞得不夠一般,火上澆油:「我若是睡書房,你今晚可不是要焦灼得也不成眠了!」

  顧淮南瞪了他一眼,她就不該跟范繆說這種話題,他那沒皮沒臉的性子,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她難不成還能占便宜不成?

  不多時,早膳被端上桌,顧淮南盛了碗牛肉湯送到范繆跟前。

  夫妻兩人向來不守那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范繆喝了一口牛肉湯,忽而想起一事,問顧淮南:「三娘,康永淮到高昌幾日了?可有送拜帖上門?」

  論官職,范繆與康永淮平級,可他頭上畢竟有個寧國公的爵位,康永淮至高昌,該登他的門才是。

  顧淮南道:「不曾遞過拜帖,另外,我先前令人送了些冬日常用之物至康府,竟也被悉數退回來了。」

  范繆動作一頓,眉頭皺了起來:「他這是什麼意思?」

  「還能如何?與咱們劃清界限罷了。」顧淮南夾了一塊蘿蔔,咬了一口,咽下去了,才繼續道:「現在,只是不知道他是想跟咱們劃清界限,做個實權御史,還是想當個空架子,不願招惹是非。」

  「你想如何?」

  「若是後者,那邊相安無事,他做他的監察御史,我送信至京城,再通貿易之事。若是前者……」顧淮南彎眸一笑,含情脈脈,說出口的話,卻讓人後背發涼:「礙了我的事,就讓他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范繆頗為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顧淮南看著氣焰囂張,其實十分心軟,更有惜才之心。

  如康永淮這般的能臣幹吏,他還以為她會心軟。

  「此地不同於長安。」顧淮南解釋了一句:「若是在長安,他這般做倒也沒什麼,只不過落了我的臉面罷了。可是這裡是高昌,多少人對這裡虎視眈眈,外敵環伺之下,他如果還同咱們做對,豈不是要腹背受敵?若突厥南下,你帶大軍外出征戰,他是朝廷派遣的監察御史,擁有最高權限,我又如何能安心?」

  簡而言之,亂世用重典。

  如果是在長安城,顧淮南自然低調做人,因為她即便低調,也已經足夠高調,低調到塵埃里,她只要在顧廷純面前亮一亮相,哪裡有人敢輕視她?顧氏天下,只要她不造反,一世尊榮得享。

  可是這裡是高昌,是大盛的西北門戶。外頭突厥狼騎,內有柔然群兵,各戍鎮皆有軍備武裝,柔軟統領呼都手裡還有兩萬大軍,一個搞不好,命都要丟了。

  在長安,她是臣,在分權與制衡的體系之內,她表現得太強勢,就成了出頭的麥穗,要被剪掉。可是在高昌,她要做的是君,什麼分權制衡都去給她見鬼!

  她代表的就是朝廷,她要能讓西北擰成一股繩,而范繆,是那個幫她擰繩子的人。她要在這裡,建立起他們夫婦絕對的權威,除了范繆以外,任何妄想與她分權的人,都有可能在戰爭來臨之時,背後捅她一刀,要她的命。

  就像……之前在湯城那般。

  「三娘能想得這樣透徹,為夫心中甚是欣慰。」范繆笑著嘆了一口氣:「我倒不怕你手段狠辣,只怕你太心軟。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西北民風彪悍,更是如此。」

  話雖是這麼說,范繆心裡仍舊有些惆悵。聽他家三娘的語氣,這是想要在西北大展拳腳,先前他同她說的那些話,希望她能在西北安享尊榮,過幾年舒坦日子,這大概都被她完全拋到腦後了。

  只不過,如果真的能放下一切,每日在後宅養一養孩子,繡花種草,大概也就不是他家三娘了。

  顧淮南可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思,反而叮囑一句:「這些日子,你也不要登康永淮的門,先看看他有何動作,再看看高昌的文官武將都有些什麼反應。」

  顧淮南說完,又覺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為了逃離黨爭嚴重的長安城,才來了高昌,結果到了這裡,她反倒成了那個主動挑起黨爭的人。

  想來,在湯城之外,被追殺的那段經歷,確實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讓她變化量多。

  只是這變化,到底是好是壞,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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