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死不認罪侯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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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儀殿中,魏徵抬頭看向皇帝,繼續勸道:「若詳究諸事,實則所得者輕,虛則所失者重。

  昔秦穆飲盜馬之士,楚莊赦絕纓之罪,況陛下道高堯、舜,而曾二君之不逮乎!」

  李世民下意識的微微頷首,點頭讚許。

  李承乾略微沉吟,兩件故事便立刻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秦穆公的馬被百姓盜食,他不因幾匹馬而責罰盜馬百姓,這說的是侯君集的私取珍寶之事。

  楚莊公的大臣調戲他的妃子,妃子折斷了大臣的帽纓,楚莊公就讓所有大臣全部把帽纓摘下來,不追究這件事。

  這說的是薛萬鈞搶高昌民女的事情。

  同樣也是在建言皇帝,乾脆就將那兩個高昌民女賜給薛萬鈞算了。

  薛萬鈞的事情解決了,侯君集的責任自然也就沒有了。

  關鍵還在侯君集身上。

  這兩件事表面上責任都很輕,輕易就可以脫罪,但縱兵劫掠這件大責,魏徵一個字也沒提。

  ……

  李承乾平靜的正坐在丹陛之下,低著頭,細細的琢磨著房玄齡,長孫無忌,魏徵這三個人的言辭。

  在侯君集和薛萬鈞的事情上,他們每個人,在每個人和每件事上,都有不同的看法。

  就比如魏徵,他不喜歡薛萬鈞搶民女之事,但是為了大局,他會選擇放薛萬鈞一馬,但卻又狠狠的刺他一刀。

  這讓皇帝每看到薛萬鈞,就能想到他強搶民女的事情。

  日後不把他發配到遠遠的才是怪事。

  至於侯君集的事情,魏徵的意思大體也一樣,一切為了大局著想,這個是前提。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也是一樣,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不過每個人也都在救人和坑人的同時,將自己摘出來。

  前世的李承乾根本聽不出這些老狐狸話里的隱意,如今才算聽出了一些。

  ……

  皇帝心中琢磨著魏徵的態度,然後看向李靖和李承乾,稍微沉吟片刻後,李世民最後看向了李靖,問道:「衛國公如何看此事?」

  當年,侯君集奉李世民之命,向李靖學習兵法,然每到關鍵精妙之處,李靖卻絕口不提,輕鬆帶過。

  侯君集奉旨求教的,察覺之後,心中不滿,隨後便告發李靖有謀反之意。

  皇帝詢問李靖,李靖卻說:今中夏乂安,臣之所教,足以安制四夷矣。今君集求盡臣之術者,是將有異志焉!

  李靖之能皇帝自是心知,侯君集想做第二個李靖,皇帝第一個不答應,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自那之後,兩人便不再往來了。

  朝臣之中,更是傳言兩人有仇。

  李靖平靜的抬頭,然後面色鄭重的拱手上揖的看向李世民,聲如洪鐘的說道:「陛下!」

  李承乾的臉上不由得現出一絲難受。

  李靖的聲音很高,甚至在整個兩儀殿不停的迴響,甚至讓人疑惑,他這些人怎麼會被閒置?

  「陛下!」李靖抬頭,直直的看向皇帝,認真的說道:「臣聽梁國公所說,陳國公私藏財寶之事應該是確有其事,甚至不是小小的取了一兩件,而是取了不少,這件事情,臣看,就依律處置好了。」

  私藏財寶,群臣微微皺眉,若真是依律處置,那就重了。

  李靖轉頭看向房玄齡,再說道:「至於說縱兵劫掠,還達到三日,臣對此事是有疑問的。」

  房玄齡看了皇帝一眼,李世民輕輕點頭。

  房玄齡這才看向李靖說道:「衛國公有疑問,但請直講。」

  「縱兵劫掠,軍無綱紀,依律當以重處。」李靖看著房玄齡,道:「依照梁國公所言,此事當以不假,但臣想不明白,侯君集軍中宿將,軍律森嚴,他並非不懂,若是劫掠一日,那麼自是約束不住,但劫掠三日,怕就是故意縱兵,臣不懂他為何如此?」

  李靖抬頭,看向李世民,拱手上揖道:「故而臣想問一問侯君集,他是否有因,若是此因能夠解釋,便當以輕罰。」

  輕罪重罰,重罪輕罰。

  這就是李靖的態度。

  皇帝輕輕點頭,斟酌許久之後,才看向李承乾,問道:「太子,此事你如何看?」


  李承乾微微一愣,此刻殿中還有高士廉,楊師道兩位宰相,還有韋挺這個御史大夫,不問他們直接問自己嗎?

  ……

  李承乾略微沉吟,隨後謹慎的說道:「父皇,兒臣也傾向贊同衛國公之言,如今諸事,陳國公全部否認,但事實俱在,有些事還需當面聽他承認,如此,兒臣有些話才好問一些。」

  「你也是覺得他隱瞞了什麼?」李世民微微點頭,一副瞭然的神情。

  侯君集有些貪財,這一點李世民心中知曉,但搶奪如此之重,讓他也有些難以置信。

  甚至在早先收到御史彈劾的時候,他還是有些不信。

  所以才會先讓戶部清點,待到戶部確認之後,他壓抑許久的怒火才爆發。

  還有縱兵劫掠之事,若是說像李靖當年的,只是約束不足,那麼稍作懲罰,也就是了,但如今是實實在在的縱兵劫掠三日。

  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傳陳國公,朕要親自見一見他,問問他,究竟為什麼這麼做?」李世民神色冷冽起來。

  「喏!」張阿難立刻拱手,然後快速後退而出,轉身傳旨。

  魏徵坐在位置上,看了皇帝一眼,然後低下頭。

  低頭的瞬間,他輕輕的掠過李承乾。

  他才琢磨著李承乾的話。

  有些話要問,什麼話?

  聽太子之言,他也是認定侯君集私藏珍寶,縱兵劫掠之事,但如何處置,卻是要看原因。

  李靖也是一樣的態度。

  魏徵強忍住沒有去看皇帝,他怎麼有種感覺,皇帝非常有興趣看衛國公和太子作出相似的回答。

  ……

  「踏踏踏……」沉重的腳步聲自殿外傳來,李承乾忍不住的抬頭。

  一身紫色長袍,衣著凌亂,頭髮散亂,甚至還有一根秸稈掛在頭髮之間,侯君集就這樣的走入太極殿。

  「哼!」皇帝輕輕一聲冷哼,侯君集這麼故作可憐的模樣,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罪臣侯君集拜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侯君集終於在殿中跪下,沉沉叩首。

  李世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侯君集:「你現在終於知道要認罪了。」

  侯君集跪倒在地上,只是叩首,但卻不說話。

  這一瞬間,李承乾,房玄齡,長孫無忌,魏徵幾人都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只有李靖,平靜的低頭。

  「衛國公說你是軍中宿將,不會輕易做那劫掠之事。」李世民身體微微前傾,道:「太子也有疑問,朕便想,你當年好歹跟朕在戰場上一起出生入死的,朕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如何會在這一次直接無視朕,行此亂為之事?

  朕現在給你機會,你說。」

  侯君集低頭之間,臉上終於長鬆了一口氣,然後他面色鄭重起來,沉沉叩首,然後開口道:「陛下,此中之事,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繼續。」皇帝的聲音很冷淡。

  「征伐高昌,最大的問題,便是通過二千里沙漠之地,地無水草,寒風如刀,熱風如燒,補給艱難。」侯君集微微搖頭,道:「便是高昌麴文泰也未曾想到臣能率大軍快速殺入,然而實際上,臣還有軍中諸將士,也多有支撐不下之時。」

  李世民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臣許諾諸軍,只要拿下高昌,便有美酒美食,無數軍功在等著他們。」侯君集微微苦笑,說道:「美酒美食,臣做到了,但是軍功……臣滅高昌二十一城,軍中秋毫無犯,乃至高昌城,臣勸降,麴智勝不降,臣便大軍攻城,原本以為如同以往之事,誰能成想,投石車不過發了幾輪,他竟然降了。」

  殿中的群臣瞬間都感覺有一口氣堵在那裡。

  「軍中士卒眼看著要立功了,但卻被突然打斷……臣當時也沒有察覺,只覺得沒有損傷便拿下高昌城是一件好事,然而等到臣一覺醒來之後,一切已經亂了。」侯君集無奈的搖搖頭,說道:「臣竭力控制,終於在當天控制住了大局,第二天幾乎已經沒什麼了,士卒雖然亂過,但說起來不過一日,何至於三日之久。」

  侯君集解釋完,殿中群臣,長孫無忌,魏徵,房玄齡,甚至李承乾,全部都是漠然的面無表情。

  丹陛之上,李世民輕嘆一聲,再度問道:「那麼你呢,你私取的那些財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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