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李泰:二郎,記得給陳國公府送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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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清晨。

  晨光安靜的鋪在崇德殿的地面上,詭異的和整個大殿氣氛融為一體。

  于志寧目光輕輕掃過坐在對面的孔穎達,李百藥,歐陽詢和顏師古等人,所有人的臉色都十分的沉重。

  剛剛大勝滅國而回,獻俘太廟的宰相、兵部尚陳國公侯君集,轉眼就被下獄。

  親眼看著這一切發生的他們,多少有些被嚇到了。

  于志寧側身,看向坐在上首的李承乾,微微躬身,道:「殿下,今日陛下就要商議處置陳國公之事,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

  殿中東宮群臣同時看向了李承乾,眼神中帶著一絲謹慎點好奇。

  他們琢磨不透皇帝的態度,但是太子的態度,卻是可以直接問的。

  李承乾略微沉吟,然後說道:「私其珍寶,縱兵劫掠,兩罪已經坐實,剩下的,無非就是在處置陳國公之事,關鍵在於一條,父皇允不允許以功抵罪。」

  群臣頓時一驚,隨即下意識的放鬆下來,他們怎麼忘了,大唐是可以議功的。

  八議之權,便是犯了謀逆大罪,也能通過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來減免刑罰。

  尤其侯君集還是剛剛立下滅國戰功的朝中大帥。

  李承乾一句話,東宮群臣對於眼下這件事情就有了大體的判斷。

  甚至這種判斷會很快傳遍整個朝堂。

  李承乾目光輕輕掃過群臣,眼底閃過幽暗的光芒,他淡淡的開口道:「朝規有制,但也有另外一句話,功是功過是過,功不抵過,該當如何,就全在陛下手裡了。」

  殿中群臣莫名的一個寒顫。

  于志寧稍微沉吟,小心點問道:「那麼殿下如何以為呢?」

  群臣忍不住的看向李承乾,李承乾微微搖頭,說道:「孤以為,越是重臣,就越應該功是功,過是過,功要獎,過要罰,如此方能為天下表率。」

  于志寧琢磨著李承乾的話,最後輕輕點頭道:「殿下此言,倒是治國正道。」

  「多謝於師。」李承乾輕輕躬身致謝,然後直身說道:「但陳國公此事,最後終究是父皇考量,需要斟酌的東西就多了。」

  「是!」于志寧神色肅然起來。

  這一切歸於皇帝,就不是他們能夠太考慮的了。

  ……

  魏王府。

  「砰」的一聲,茶杯在地面直接炸開。

  破碎的瓷片,迸濺的茶水,直接打在了剛進門的房遺愛緋色長袍上。

  「殿下!」房遺愛看著內室之中暴怒的李泰,趕緊跪下,認真的懇求道:「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長史被貶,叔父被斥責,本王被禁足,你讓本王怎麼息怒。」李泰重重的一掌拍在桌案上,眼中滿是恨意,突然他轉頭看向房遺愛,眼神冷冽的問道:「二郎,人是你聯繫的,究竟怎麼回事?」

  「殿下,臣找過那人了。」房遺愛也是一臉的咬牙切齒,然後叩首在地,說道:「臣原本在知道是晉王代替太子出城後,已經讓他停手了,但他自己卻不甘心,說是拿了錢就該辦事,所以才安排人伏擊了晉王,臣找到他的時候,他說那一定不會被讓人發現,因為那動手的人,就不是他的人,那人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什麼都查不出來了嗎,他也太小看蘇定方了。」李泰忍不住的咬牙。

  「殿下,這倒是不用擔心,陛下已經就此事做過處置,沒有會再查了。」房遺愛小心的看著李泰。

  「但太子會查,相王會查,甚至舅父也會查。」李泰的神色凝重起來,趙國公長孫無忌,他的親舅舅,尤其令李泰害怕。

  想起長孫無忌,李泰忍不住的打了寒顫,他抬頭看向房遺愛,冷聲說道:「本王記得你說過,那人是個賭徒?」

  「是,他是金吾衛率,但是子外面欠了一大筆賭債。」房遺愛小心的看著李泰。

  「他這是打算要長久勒索你了。」李泰轉過身,看向身後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籍,面色凝重起來。

  「殿下!」房遺愛頓時意識到了這裡面的兇險。

  「年底正是用錢的時候,他在年底應該會找你一次,你想辦法將他帶出城外……」李泰的話音在半空一飄,房遺愛立刻叩首道:「殿下放心,臣會處理妥當的。」


  針對太子,他們沒法用自己的人手,但針對一個千牛衛率,手段太多了。

  李泰沒有再問。

  「陳國公的事情你怎麼看?」李泰轉過身,看向房遺愛。

  房遺愛深吸一口氣,說道:「臣以為,陳國公雖然有事,但不會多重。」

  「嗯!」李泰滿臉不解。

  「陳國公兩個罪名,私其珍寶,縱兵劫掠。」房遺愛稍微起身,神色認真的說道:「前者罪名太輕,後者罪名太重。」

  「太輕,太輕就不會處罰太重;太重,太重就不會處罰?」李泰詫異的看著房遺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這個意思吧?」

  「是!」房遺愛躬身,然後說道:「殿下,縱兵劫掠,有損大唐形象,陛下最是在意這一點,所以,他不會用這個罪名處罰陳國公的,但是私其珍寶,陛下也不會輕易饒了陳國公,他的宰相之位……」

  「吏部尚書總還在吧。」李泰認真的看著房遺愛。

  「這個臣就推測不出來了。」房遺愛搖搖頭,他雖然有些能力,但推測皇帝日後的動作,怕是連宰相都做不到。

  「但不管怎麼說,宰相之位沒了啊!」李泰眯了眯眼,沉吟許久,才小心的開口說道:「父皇讓本王好好的在王府編書,本王就哪裡也不去了,不過馬上就是年底了,王府宗室要準備送往各家王府,各家國公府的賀禮……二郎,不要有遺漏。」

  「喏!」房遺愛沉沉叩首。

  ……

  承天門前,步輦落下。

  李承乾剛要起身,于志寧的聲音就低響了起來:「殿下,能幫陳國公一把,就幫他一把吧,他……畢竟是國之重臣。」

  看著于志寧認真的模樣,李承乾輕輕點頭,說道:「此事孤心裡有數,不過於師,其實此事,不在孤,不在皇帝,而在陳國公自己身上。」

  于志寧微微一愣

  李承乾一句話說完,已經從步輦上站了起來,朝著宮內走去。

  他難得的說了一次真話。

  ……

  兩儀殿中,午後的光芒筆直的射入殿中,反彈而起的同時,也照亮了大殿之內。

  皇帝坐在御榻之上,李承乾跽坐在丹陛之下。

  房玄齡坐在左側最上首,後面是高士廉,楊師道和御史大夫韋挺。

  長孫無忌坐在右側最上首,後面是魏徵,李靖和起居郎褚遂良。

  李世民坐在上面,冰冷的目光看向左右群臣,群臣齊齊俯首。

  最後,李世民看向房玄齡,面無表情的問道:「梁國公,今日,三司會審如何?」

  「他承認,自己是拿了一些東西,但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還有縱兵劫掠,更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房玄齡抬頭看了皇帝一眼,然後繼續說道:「他認為,是有人嫉妒他立功,故意陷害他的。」

  御榻之上的皇帝立刻冷哼兩聲,但也僅是冷哼兩聲。

  李承乾目光微微一跳。

  輕罪往輕了說,重罪乾脆說沒有,侯君集可真是琢磨透了皇帝心思,但……

  「不過詳查之下,有問題的不只他一人。」房玄齡目光看向對面的長孫無忌和魏徵,然後無奈的說道:「還有行軍總管薛萬鈞,御史詳查之後,彈劾他搶奪高昌民女,不過這事還沒有查清楚……」

  「這話不對吧。」長孫無忌突然打斷了房玄齡,淡淡的說道:「被薛萬鈞搶的兩個高昌民女如今就是長安,是與不是,一問便知。」

  李承乾詫異的抬頭,看向長孫無忌。

  今日房玄齡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鞠問,上午才結束,這才下午,長孫無忌便不僅得到了消息,還查到了實據?

  「臣覺得不妥。」魏徵這個時候開口,看向皇帝說道:「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如今讓我朝大將軍與亡國婦女對辯朝堂,若是為真,切不論薛萬鈞顏面如何,這但讓諸國日後如何看我大唐。」

  李承乾平靜的坐著,魏徵聽起來是在變相替薛萬鈞脫罪,前世他還以為是魏徵改了性子,但實際上恰恰相反。

  魏徵這句話,實際上已經從根上斷了薛萬鈞的前途。

  還有之前的長孫無忌,長孫無忌看似是在逼薛萬鈞認罪,但實際上卻是在救他。

  反而是房玄齡,這傢伙可不是好人啊。

  薛萬鈞搶了高昌民女,那麼侯君集搶了沒有?

  李承乾心裡知道答案:搶了。

  皇帝應該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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