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殺氣騰騰的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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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章 殺氣騰騰的少年啊

  蔣慶之丟了一顆炸彈,本以為嘉靖帝會勃然大怒,他甚至都準備好了應對之策,可沒想到是,道爺竟然一言不發。

  回到家中,裕王愁眉苦臉的等著他,小姑娘在追多多,整個書房內外亂作一團。

  「喵!」

  多多站在書柜上,見蔣慶之回來,便委屈的蹦了下來,卻被朱壽媖抓個正著。

  蔣慶之覺得這貓是故意的,目的是想讓他看看自己受的罪。

  「怎麼了,被誰煮了?」蔣慶之坐下。

  「是周夏。」裕王看到多多在妹妹的魔爪下翻白眼,就覺得很解氣……這貓壓根不帶搭理他的。

  「哦!此次他又有什麼新見解?」蔣慶之和徐階借著裕王和周夏論戰,正處於膠著狀態。

  「我說世間是個叢林,周夏說,若無禮,對外必然會以廝殺征服為主。可遍閱歷史,以殺戮征服的,必然會帶來反噬。表叔,這話沒錯。」

  裕王看著有些沮喪,覺得自己丟人了。

  「我沒法辯駁。」

  「他們弄錯了一個點。」蔣慶之拿出藥煙,裕王剛想出手,小姑娘卻乖巧的送上火媒……在表叔剛摸藥煙時,她就在吹火媒了。

  這麼兩個懂事的孩子,卻學會了看人眼色度日,道爺,你這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啊!

  蔣慶之吸了一口藥煙,對小姑娘笑了笑,裕王迫不及待的問道:「表叔,什麼點?」

  「禮是必須的,這是維繫……」

  晚些,裕王兄妹準備回去,蔣慶之令人給小姑娘弄了些糖果。

  「好多。」兩個精美的漆盒,裡面是各種糖,還有動物造型的,看著精美無比,令人不忍下嘴。小姑娘歡喜不已。

  「莫要常吃,更不要一次吃許多,另外,吃了記得漱口……」

  蔣慶之突然一怔,覺得自己有些父親的心態。

  我這是老了嗎?

  蔣慶之心中一哂,摸摸侄女兒的頭頂,「記住,吃多了掉牙!沒牙說話漏風,且丑。」

  朱壽媖默然看著他,突然展顏一笑,「是。」

  走出伯府,裕王見妹子低著頭,便問道:「可是不高興?」

  「沒。」朱壽媖抬頭,小臉兒上都是淚水。

  裕王手忙腳亂的摸出手絹,可嗅著一股子汗臭味。他又想用袖子為妹妹擦拭淚水,可朱壽媖吸吸鼻子,神奇的把淚水收了。

  「不是。」

  「那為何落淚?」

  「三哥。」

  「嗯!」

  「他們說母妃當年想謀反。」

  「這是胡說。」

  「可……那為何他們敢在宮中胡說?」

  「大概是因為咱們都沒了娘吧!」

  「三哥。」

  「嗯!」

  「我還聽說,他們說你的母妃當年被父皇冷落。」

  「嗯!」

  「三哥。」

  「嗯!」

  「我想娘了。」

  午後的陽光撒在巷子裡,廋削的少年緩緩而行,身邊同樣廋削的妹妹仰頭看著他。

  陽光被少年遮住了,少女得以避開刺眼的陽光,雙眸清澈。

  少年止步。

  嘴唇蠕動著。

  「我……也想了。」

  ……

  「做人為官當讀史,不讀史,那書就算是白讀了。」

  徐階溫潤的聲音在值房裡悠悠響起,「治國的根本為何?以孝治國是根本。禮義廉恥,國之四維。這是綱常。不如此,不足以維繫天下穩固。有了孝,有了禮義廉恥,才有了規矩。而這個規矩,便是禮。」

  周夏仔細傾聽著。

  徐階喝了口茶水,「長威伯看重的是實利,這沒錯。可實利之前禮為先。以禮相待,先禮後兵……」

  「今日下官和裕王辯駁,便是如此說的,裕王語塞,看著臉紅耳赤,下官心想這才是個少年,有些勝之不武。可轉念一想,裕王背後是長威伯,這是隔空交手,這才坦然。」


  周夏笑了。

  「隔空交手,倒也有趣。」徐階莞爾,溫和笑道:「你莫要小覷了這等隔空論戰。」

  「侍郎的意思……」

  「長威伯如今漸漸權重,此後在朝堂上發聲對朝政影響也會越來越大。此次我與他隔空論戰,實則便是提前交手,也是試探。」

  周夏一怔,隨即狂喜,「侍郎這是要高升了?」

  「此事不可說。」徐階笑而搖頭。

  「恭喜侍郎。」周夏笑著恭賀道。

  「嚴黨勢大。」徐階沉聲道:「我亦有些如履薄冰。長威伯此人我尚未揣摩透徹,故而借著此次論戰想摸摸底細,其一提早接觸,彼此了解。其次摸清他的立場,此後也好應對。其三,此次論戰陛下遲早會覺察,這也是一次交代,讓陛下知曉我的立場。」

  「侍郎高明。」周夏哪裡想得到一次論戰,竟然帶著那麼多蘊意。

  等他走後,徐階平靜無波的臉上,突然多了一抹鬱郁,「嚴黨勢大,我明年若是入閣為輔臣,獨木難支。唯一的變數就是蔣慶之。此子……究竟是何立場?」

  ……

  第二日,周夏依舊去給裕王授課。

  今日一進書房,周夏就察覺到了裕王鬥志昂揚。

  他暗笑,乾咳一聲,抓緊把正課上完,隨後好整以暇的等著裕王發招。

  「周先生。」裕王開口。

  「殿下。」周夏含笑等著。

  「昨日與先生就禮辯駁,我回去想了許久。」

  真是許久,從伯府回來後,裕王把表叔教的盡數記錄下來,隨後還得融會貫通,否則便是鸚鵡學舌,丟表叔的人。

  「臣,洗耳恭聽。」周夏溫文爾雅的頷首。

  「周先生昨日說……」

  外面,幾個內侍正在打鬧。

  突然有人跪下,渾身顫慄。

  其他人毫不猶豫的跪下。

  嘉靖帝蹙眉看著這些人,「老三這裡的規矩差了些。」

  黃錦說道:「回頭奴提醒裕王。」

  「嗯!」

  嘉靖帝走到書房門口,擺擺手。

  黃錦退後,隨行的人退的更遠。

  許多話不能聽,許多事兒,不能打聽。

  「……先生說禮在前,禮為天下規矩,可約束天下人。天下穩固,才好治理。」

  這話沒錯。

  禮是治國之基。

  「周先生說以殺戮征服,終究會有反噬。」

  這話依舊沒錯。

  嘉靖帝微微點頭,指指裡面,黃錦低聲道:「為裕王殿下授課的是翰林院侍讀周夏。」

  「周先生一番言論,我覺著沒錯。」

  這就認輸了?

  嘉靖帝本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否則也不會頂著巨大的壓力和群臣、和天下士大夫們爭鬥了數十年。

  果然是那個木訥膽小的老三啊!

  嘉靖帝微微搖頭,準備回去。

  「殿下知曉就好,禮,於個人而言是存身之基,治家之道。於國而言,便是利國之道,治國之道,不可不查。往後殿下當學會甄別才是。」

  勝券在握後,周夏最後難免夾帶私貨,讓裕王莫要什麼都聽蔣慶之的。

  這是要和慶之那個瓜娃子隔空交戰?

  嘉靖帝腳步一滯,轉念一想,覺得沒必要干涉。

  「可我有個看法。」

  「殿下只管說。」周夏輕鬆的道。

  「先生說了許多關乎於禮的言論,可卻忘了一件事。」

  「何事?」

  「俺答是何人?俺答部是何人?」

  「異族!」

  「大明的禮,當施於何人?」

  少年的聲音鏗鏘,而周夏卻愣住了。

  嘉靖帝止步。

  側耳。

  「我以為大明的禮當施於內,施於百姓,施於甘願臣服、認同大明之人。」


  嘉靖帝微微蹙眉,覺得這番言論沒錯,但總覺得有些不妥之處。

  那麼,大明之外呢?

  「那大明之外呢?」周夏反問。

  「大明之外,那些異族可曾繳納賦稅?」

  少年的聲音愈發激昂,「那些異族可曾為大明而戰?未曾!」

  嘉靖帝突然一怔。

  「那麼,大明的禮,憑何施於他們?」

  周夏語塞,半晌說道:「以禮為先,可服人,再緩緩圖之。」

  裕王一笑,有些血絲的眼中多了歡喜之色。他徹底把表叔的那番話融會貫通了,只覺得眼前一亮。

  「那些異族衝進中原燒殺搶掠,他們殺人放火,他們無惡不作。無數年來便是如此輪迴往復。可曾有異族學會了以禮相待我中原?」

  「沒有。他們依舊一次次用馬蹄,用屠刀,用殺戮來征服中原。那麼對付這等兇殘的對手,我們為何要與他們說什麼禮呢?為何要用禮來善待他們?」

  「那殿下以為當用什麼?」周夏的聲音中帶著火氣,他被裕王一番輸出直接干懵了,此刻滿腦子都是蔣慶之那笑眯眯的模樣。

  不能輸!

  他此刻不是一個人,背後還有徐階。

  嘉靖帝眯著眼,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裡面停頓了一瞬,然後,那聲音激越的讓人腦海中不禁浮現了一幅畫面。

  身材瘦削的少年皇子昂首站著,鏗鏘有力的說:

  「內外六夷,敢稱兵杖者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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