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你捅了陛下的肺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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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章 你捅了陛下的肺管子

  西苑大門。

  當看到蔣慶之時,侍衛們苦著臉,其中一人過來,「伯爺,那些花樹不能再挖了!」

  「什麼意思?」蔣慶之最近挖了不少花樹回家,正準備改造一番家中的環境。

  「您看。」侍衛指著裡面,「昨日陛下看到那些坑洞,便問誰幹的……」

  道爺竟然關注起了環境?

  侍衛見他神色不妥,陪笑道:「陛下得知是伯爺挖的……這可不是咱們兄弟說的,是內侍。不過陛下並未動怒。」

  「那就不挖了。」蔣慶之說道。

  侍衛贊道:「伯爺深明大義。」

  「明年開春再來。」

  侍衛差點一個踉蹌。

  「明年……」

  西苑這邊養著一群花匠,只因嘉靖帝整日都在殿內修煉,或是處置朝政,故而外面的花草樹木也沒人關注。時日長了,那些花匠無所事事。

  道爺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你拿了我的錢,就得為我辦事。只拿錢不辦事,對不住,朕不慣你毛病,滾蛋!

  蔣慶之覺得自己是在做善事。

  想到明年春暖花開,這裡又將是奼紫嫣紅一片,蔣慶之不禁樂了。

  「伯爺,是太子殿下。」前方內侍止步,避在道旁。

  太子被人簇擁著走來,見到蔣慶之後,笑道:「表叔這是來見父皇?」

  「嗯!」蔣慶之頷首,秦利說道:「長威伯,當留心禮節。」

  「住口!」太子喝住了秦利,看似維護蔣慶之,卻把蔣某人的跋扈襯托的格外醒目。

  小子,段位提升了不少啊!

  蔣慶之自然不在乎這個,只是想到太子命不久矣,就難免糾結片刻。

  太子說道:「表叔可有閒暇?」

  這是一個邀請。

  蔣慶之搖頭,「臣有事求見陛下。」

  太子笑容可掬,「如此,表叔自便。」

  看著蔣慶之的背影,太子笑容漸漸收斂,「他拒絕了。」

  「他拒絕了孤的好意!」太子眼中有怒色,「他寧可對老三老四和顏悅色,也不肯對孤給個笑臉。」

  秦利一怔,這才發現蔣慶之每次見到太子都是一副很古怪的表情。

  好像是憐憫,又好像是糾結惋惜。

  就是不笑。

  「殿下,長威伯如今威權漸重,不拘言笑也是有的。」有人勸道。

  而且太子和蔣慶之之間的氣氛很尷尬,真要相對而坐,反而不知說些什麼好。

  不如一別兩寬。

  ……

  「呵呵!小崽子!」

  還沒到無逸殿,蔣慶之正好見到裕王和景王鬥雞眼般的在對峙。

  「表叔。」

  二人行禮。

  「鬧什麼呢?」蔣慶之問道。

  景王指著裕王,「先前太子和咱們一起去求見父皇,太子暗自嘲諷我二人,我便反擊,可三哥一言不發……壞人都讓我做了,他卻做好人。」

  裕王說道:「我能說什麼?你有個寵妃的娘,我就一個人。我若是說多了,回頭被剋扣錢糧,你補我?」

  皇子在宮中的日子並非想像中的愜意,甚至不得寵的皇子境遇會很糟糕。

  景王一怔。「誰敢剋扣你的錢糧?」

  「你這是何不食肉糜。」裕王搖搖頭,衝著蔣慶之行禮,隨即走了。

  景王反而有些訕訕的,「三哥不知被誰給欺負了,回頭我幫他收拾人。」

  蔣慶之想到了歷史上裕王困窘到需要行賄嚴世蕃,才能拿到本該發給自己的錢糧的事兒。

  這個小透明……可要幫一把?

  蔣慶之剛生出念頭,就覺得不妥。

  許多時候,逆境更能磨礪人。

  「對了。」景王想起了一件事兒,「母妃說,讓表叔若是沒事,便留心可有心儀的女子,若有便告知母妃,母妃出面去女方家說話。」


  這是要為蔣慶之做媒的意思。

  換個人能感激零涕,可蔣慶之想到盧珊兒那個傲嬌女,什麼心情都沒了。

  那些貴女,我受用不起。

  他來自於後世,喜歡的也是那等平常的女子。至於屏幕上那些化著精緻妝容的『美女』,蔣慶之覺得不是自己的菜。

  他骨子裡還是那個小市民,男人在外面無論經歷了什麼,是什麼地位,回到家中,依舊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不著急。」蔣慶之依舊用這句話來搪塞。

  景王去見母妃,說了蔣慶之的回覆。

  「不著急?馬上十六了,這個年紀成婚正好。」盧靖妃突然蹙眉看著景王,「聽聞你那邊最近有人再鬧?」

  景王冷笑道:「總有人想爬床。」

  「你沒動刀子吧?」想到上次景王藏了一把刀子在被子裡,差點嚇瘋那個爬床的宮女,盧靖妃就覺得自己命好苦,攤上這麼個古怪性子的兒子。

  外面如今有些傳言,說景王好男風……便是因為這個事兒。

  景王搖頭,「表叔知道後說我蠢,我想了想,用刀子確實是蠢了些。此次我便弄了一條蛇。」

  半夜三更,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緩緩進了寢宮。

  「殿下!」她掀開被子,嬌羞無限的撲上去……

  迎面而來的竟然是一條蛇。

  「出去!滾出去!」

  盧靖妃的咆哮聲傳不到無逸殿,但帝王的厲喝卻能令臣子膽寒。

  「什麼叫做錢糧不夠?但凡少貪墨些,也不至於到了年底和朕哭窮!」

  嘉靖帝面色鐵青,朱希忠說到:「陛下,要不拿下嚴查吧!」

  嘉靖帝卻搖頭,「拿下了此人倒是容易,可天下多少貪官污吏?一旦見到此人下場,此後所轄百姓遭遇天災人禍,此輩為了自己的官帽,必然會選擇隱瞞。朕不惜殺幾個貪官,可卻不忍見百姓因此受苦。」

  嚴嵩乾咳一聲,「陛下,要不令御史下去監督,戶部那邊臣記得還有些可挪用的錢糧,有御史盯著,想來會好些。」

  嘉靖帝挑眉,卻突然擺擺手,「罷了。」

  他能說什麼?

  難道說朝中不該為那些蠢貨背鍋?

  可終究開不了這個口。

  「朕此刻感受到了王荊公的艱難,也感受到了神宗的左右為難。」

  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動不行,動了也不行,最終還是安樂死。

  「陛下,長威伯求見。」

  蔣慶之進來,不等他行禮,嘉靖帝就拋出了這個問題。

  「說實話,王荊公一心革除弊端的決心臣很是佩服。不過牽制太多,且他性子剛強,少了變通,故而新政慘敗。」

  「神宗呢?」嘉靖帝問道。

  「這個……」蔣慶之想了想,「帝王身處宮中,奈何!」

  「奈何!是啊!奈何,朕能奈何?!」嘉靖帝說道:「朕不能化身萬千,故而只能坐視那些蟊賊橫行。」

  把官吏比作是蟊賊,道爺果然尖刻。

  蔣慶之趁機提出了自己的來意,「陛下,臣以為,當許可俺答使者往來。」

  嗯?

  嚴嵩都為之一怔,心想蔣慶之莫名其妙提這個事兒作甚?

  嘉靖帝也是如此,神色轉為平靜。

  崔元卻知曉嘉靖帝的脾氣,最是執拗。這些年俺答的使者被殺了不少,突然有人說刀下留人,還嗶嗶個什麼……此後別殺了。

  這不是給嘉靖帝上眼藥嗎?

  崔元心中一喜,義正辭嚴的道:「堂堂大明,豈可與蒙元餘孽分主賓?」

  大明一直不肯承認俺答是蒙元的繼承人,而且雙方多年仇怨,俺答念念不忘重現蒙元盛世,入主中原。而嘉靖帝一直不忘徹底剿滅這個死對頭……

  雙方都端著架子,所以使者就成了炮灰。

  「什麼主賓?」蔣慶之一臉懵逼。

  「使者往來,不是主賓是什麼?分庭抗禮了!」崔元冷笑。

  老紈絝馬上為兄弟送上助攻,「那些外藩使者來朝,難道也是分庭抗禮?記得前陣子來的什麼……爪哇使者來朝,好像禮部上下待之如貴賓吧!」


  「那是朝貢。」崔元說道。

  朱希忠想說俺答使者求的也是通貢,但想想這等藉口說出來丟人,便罷了。

  老朱的眼界還是狹窄了……蔣慶之說道:「俺答所部頻繁侵襲九邊,與此同時源源不斷派出使者來給大明斬殺,我想問問崔駙馬,俺答他是賤人嗎?」

  自然不是!

  否則俺答何以成為一方霸主?

  「大明無所不有,俺答眼紅。可無法攻破九邊防禦,便只好求通貢。」

  崔元看來長進不小。

  所謂通貢,就是變種的通商。在許多時候演變成為一種占便宜的行為。

  外藩使團一來就是上千人,一路免費好吃好喝供著,土包子般的四處遊蕩,最終還得賞賜對方貢獻禮物的數倍,乃至於更多的東西。

  以至於到了後面,出使大明竟然成了外藩的一個肥差。

  蔣慶之說道:「那麼為何不能呢?」

  崔岩看了嘉靖帝一眼,「漢賊不兩立!」

  這是後出師表里的話。

  蔣慶之說道:「哪怕我等在此如何咒罵俺答,標榜大明如何如何,可依舊不能阻止俺答縱橫草原,並對大明虎視眈眈。」

  崔元冷笑,「如此,更應當隔絕使者往來。」

  「論武力,大明與俺答誰更強大?」蔣慶之問道。

  崔元說道:「大明將士百萬……」

  「老崔,別扯那些沒用的,別讓我看不起你。」蔣慶之甩出了小市民的激將法。

  「大明當下是差些意思。」崔元說道,「正因為如此,更應當隔絕往來,以免虛實被俺答知曉。」

  「可斬殺使者,隔絕俺答刺探大明虛實的同時,也遮住了大明獲知俺答部實力的可能。」蔣慶之說道:「若是俺答決心南下,而大明卻因此而一無所知。當烽煙從北方傳到京師時,俺答的大軍,恐怕早已接近京畿。」

  蔣慶之有些惱火這些人毫無戰略眼光,「至於大明虛實,說實話,就九邊官兵畏敵如虎的熊樣,俺答何須打探?而大明卻對俺答部的實情一無所知。」

  蔣慶之行禮,「陛下,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兩軍對峙時,誰能獲知對手的實情,而又能遮蔽對手的視線,誰必勝。而當下的大明就如同一個瞎子……」

  歷史上俺答大軍直抵京畿,京師君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俺答部已經強大如此了嗎?

  一群睜眼瞎啊!

  蔣慶之心中嘆息。

  崔元說道,「長威伯這是危言聳聽……」

  嘉靖帝默然片刻,「各自去吧!」

  道爺竟然不表態?

  蔣慶之說道:「陛下,此事……」

  「長威伯!」內侍上來,御史也在虎視眈眈,準備彈劾。

  嘉靖帝起身,竟然率先走了出去。

  崔元幸災樂禍的道:「你捅了陛下的肺管子。」

  蔣慶之回身看著他,「陰陽人。」

  蔣慶之揚長而去。

  嚴嵩緩緩走來。

  「元輔方才為何一言不發?」崔元問道。

  「此事不在於道理,而在於誰能說服陛下。」嚴嵩緩緩說道。

  他要做的是順從,是聽話。

  陛下說啥我做啥。

  「蔣慶之此舉何意?」崔元在琢磨。

  嚴嵩淡淡的道:「功勳從何處來?」

  他指指北方,「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封伯已然是頂點。可蔣慶之如今在朝中豎起大旗,就需要功勳來振作人心。功勳,從沙場上來。」

  崔元恍然大悟,「他這是想尋求與俺答開戰的機會!順勢在朝堂立旗。」

  嚴嵩點頭,「陛下那一關他過不去。」

  嘉靖帝好面子,執拗的一塌糊塗。

  「想在朝中立旗?」崔元冷笑,「那便把他的旗杆子給撇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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