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離社會的真實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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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冬說:「四方蠻夷為奴者,有匈奴人,百越人,也有西域人、辰褚人、東人等。」

  「奴籍和夷奴籍有什麼區別?」

  「奴籍者,離人也。主人不可隨意打殺、買賣、遺棄,若要更新家中奴僕,

  需向當地官府申請。主人無論有意、無意殺死奴僕,按離律殺人罪處置。」

  月冬說:「夷奴籍者,同牲畜。離人可在市場行當里買賣,據說在售賣前,

  商賈需根除夷奴育器,不除者,會被罰金和根除育器。主人有意殺死夷奴,罰五十金;失手殺死夷奴,罰五金。」

  聽著月冬的描述,任平生心裡升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是見識到了大離的另一面,超出了他在大離生活的這些日子對大離形成的認知,但任平生很清楚這就是大離真實的一面,只是他一直待在宮裡沒見到。

  坐到圓桌旁,任平生提起茶壺,隨手給月冬倒了杯茶,接著問:「奴籍、夷奴籍的來源是什麼?」

  月冬接過任平生手裡的茶壺,給任平生倒茶:「奴籍者的來源有二,奴僕的孩子和被罰為奴隸的罪人。在一百多年前,大離一統前,還會將俘虜的同宗國仕伍,充當奴隸。」

  「同宗國是指周天子分封的諸侯國?」

  「然也。」

  「不是同宗國的,會被定為夷奴?」

  「不錯,除此之外,夷奴還來自已納入大離,犯了罪的百越人、匈奴人;商賈從蠻夷或搶或買來的:蠻夷主動來離,自請為奴的。」

  「蠻夷不遠萬里的來大離自請為奴?」

  任平生有點難以理解,這不是犯賤嗎。

  月冬剛要解釋,南韻的聲音傳了過來。

  「月冬之言有誤,蠻夷自請為奴者雖不在少數,但這些人多通過離商來離。

  那些自行來離者,多為蠻夷部落的貴族他們的本意是與大離交流通商,但因著裝野蠻,不通離語,和沒有通關文書,邊軍依律將他們抓了,充當奴隸。不過,這類人不會編入夷奴籍,只當是獵戶抓的野獸,有些商賈會藉此牟利。」

  「那你們怎麼知道,他們是那些部落的貴族?」

  「他們當中不乏機敏之輩,在勞力期間自行學會離語。」

  「然後呢,朝廷會怎麼做?」

  「未有文書,妄入離者,皆為間人。」

  「也就是說,朝廷不會放了他們。」

  「為何要放?且不說我們無法他們自證的身份是真是假,便是真的,茹毛飲血之輩,何以言貴?」

  任平生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月冬,繼續朗聲問:「這樣的話,大離如何對外交流?了解外面情況?」

  「蠻夷來離,在不通離語的情況下,邊軍會通過他們的衣著、隨身攜帶的物品,以初步判斷他們的身份。若是來離經商,他們隨身必然會帶價值不菲或大離未有的新奇之物。」

  南韻朗聲道:「然後,邊軍會將他們定為臨時奴隸,讓他們一邊勞力,一邊自學離語。學會離語,闡明來意,邊軍會將他們登記入冊,發放通行文書,教導離律,讓他們進城經商。」

  「要是一直學不會呢?或者在學會之前,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了,怎麼辦?」

  「剩下的人在規定期限內,還未學會離語,表明身份,會被定為奴隸,所帶之物充入府庫。」

  「離商去西域、辰諸等地經商,最初沒有通關文書、不通當地的語言,會有怎樣的待遇?」

  任平生說完,過了約莫五秒,月冬見陛下不開口,知道陛下這是讓她回答公子的問題,當即說:「回公子,在煙雨閣通商西域之前,大離到西域沒有商路,

  商賈多出海去辰諸、東等島地。

  這些地方的蠻夷比之匈奴、百越更加野蠻,他們初見離商,會妄圖劫掠,但離商與他們,就如獵戶與野獸。離商將他們打服後,他們方會與離商以物換物。

  離商初去西域時也是如此,不同的是,彼時因匈奴勢大,離商不知西域情況,前往西域的商隊,不是失蹤,就是被匈奴人洗劫、屠戮,以致離商一度不敢前往西域。

  後是公子派人化作胡人攻打或收買沿路上的匈奴部落和西域諸國,這才鑿通西域商路。期間具體發生了哪些事情,奴婢不知,奴婢只聽煙雨閣的行商說,自公子派人鑿通西域商路後,西域那邊流傳了一首關於離人的歌謠。


  奴婢忘記了怎麼唱,只記得歌謠的內容大意是,

  在遙遠的東邊有一個黃金國,那裡的男人威武雄壯,女人漂亮美麗,身上散發著香氣。他們舉止優雅,言語動聽,人人都是貴人,家家都有黃金。

  心動嗎?嚮往嗎?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妄圖搶奪他們的黃金,搶奪他們的女人。

  優雅、和善只是他們衣服,他們是世上最兇猛的大獸。惹怒了他們,他們會把你們的腦袋割下來,堆成山,會搗毀你們的房子,搶走你們的女人、孩子,搶走你們的一切。

  不信,看那城門上還掛著樓蘭王、蒲類王的腦袋。北邊強大的匈奴惹怒了他們,也會被他們割掉腦袋。

  不過我們不用害怕,只要我們拿出自己的寶物,就能從他們那裡換得精美的寶物。」

  真殘酷-—--初知煙雨閣通商西域時,任平生清楚通商西域的艱辛,但認知層面更多的是停留在路途遙遠,吃食艱苦等上面,對於通商背後可能付出的血腥代價,能想到但下意識的忽略了。

  現在讓月冬直白的陳述在眼前,任平生這才意識到大離對外通商的殘酷。

  不誇張的說,煙雨閣當初前往西域的行商,全部都是上馬為兵,下馬為商,

  尤其是在吃過幾次大虧後,他們在西域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先拿刀砍一遍,把人砍怕了,再做買賣。

  至於為何不趁機占了西域諸國,一方面是因為煙雨閣的行商力量薄弱,沒那個能力;另一方面是匈奴人在旁虎視,煙雨閣的行商在西域做生意,匈奴人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凡想染指占據西域的城,匈奴人就會派人來打。

  了解完這方面的情況,任平生詢問有關戶籍的事。

  「匈奴、百越歸於大離後,朝廷會給這兩個地方的百姓什麼戶籍?」

  「臣虜籍。」

  「臣虜籍在大離是什麼地位?」

  「奴籍之上,尋常戶籍之下,」月冬說,「朝廷徵發役,修城、修路、水利等,會優先征這類人。有了戰事,會徵用他們為運送糧草的差使。」

  「為什麼不讓他們上陣殺敵?」

  「離人皆靠殺敵獲得軍功,改變自己的命運,臣虜人沒有這個資格。」

  「你把戶籍的類別,大致情況跟我說一遍。」

  「喏。」

  大離的戶籍有四種類型:宗親籍,戶籍,臣虜籍,奴籍。

  宗親籍指的是宗親。

  戶籍指的是離人,分為兩小類,正常戶籍、賤籍。正常戶籍也無需多言,三公九卿、普通百姓都屬於正常戶籍。賤籍則是贅婿之籍、刑徒籍和商賈籍。

  臣虜籍,剛才說過是指百越、匈奴等原不屬大離的人。也分為兩小類,真臣虜和夏子。真臣虜是指父母都是臣虜籍的孩子。夏子則是指父親是離人,母親是臣虜人。至於母親是離人,父親是臣虜人的,與母同歸真臣虜列。

  奴籍包含夷奴籍。

  四類戶籍在大離地位差別很大,以能享受到的福利來說,役事上,宗親可免除各類役事;戶籍中的正常戶籍可通過軍功獲爵,免除各類役事,賤籍不行;臣虜籍、奴籍更不用說,除了立下不世大功或像月冬一樣走運,才能脫離奴籍。

  朝廷每次征役,都是先征奴籍之人,再征臣虜人,然後征戶籍中的賤籍人。一般徵到賤籍,就差不多夠了。

  賦稅上,宗親不用繳納賦稅;戶籍中的正常戶籍可通過軍功獲爵,免除一些賦稅;賤籍、臣虜籍則沒有任何途徑可以免繳賦稅,其中賤籍中的商籍還要交重稅。奴籍則是由其主人代交口賦等。

  此外,除了宗親能享受一切應有的福利,剩下的三類戶籍中,只有正常戶籍的離人,能享有朝廷福利。

  例如:讀書、分田地。

  大離注重人才培養,每年都會定期派人到山村教書,雖說教學質量一般,基本上只教人識字和一些基本常識,但對比百越、匈奴的百姓,扁擔倒了都不知道是個一字,要好太多。

  像一些奴隸若是想要識字在旁偷聽,學舍的人發現了大多都會裝作不知道,

  任由他們偷學。而像世家公卿等有奴僕的家裡,基本上都會讓親近的奴僕識字、

  讀書。

  不過下山村教書,只限於富庶之地,窮困之地連學舍都辦不起,自然更不會派人下山村教書。


  分田地是在離人成年分家後。離律規定,男子十六歲成年,成年後要在一年之內和父母分家。分家後,朝廷會按照《軍功授爵律》和《名宅田律》給離人分得相應的住宅地、種植地和耕地。

  若父輩沒有爵位,朝廷則會授予白身的離人,一百畝耕地和約莫兩千平方米的住宅地。

  任平生聽到這,覺得大離的福利很不錯,深入了解後才知,福利不錯歸不錯,但一百畝耕地不是現成的,需要自己去開墾,且年月不好時,百畝耕地種出來的糧食可能不到百石。

  住宅地也是看起來很大,但沒有爵位、白身的離人,一開始只能建「一堂兩內」的房子。也就是一個間客廳,兩個臥室。剩下的地方要用來養雞鴨鵝、豬、

  魚和種植桑樹等可以賺錢的植物。

  還有,按離律,離人分得田地後,朝廷會給離人分發耕牛、農具。不過受制於各地郡縣的窮富,窮困之地,會讓幾戶人家共用耕牛、農具。

  若是不願與人共用,可自己花錢向官府購買耕牛、農具,各郡地的官府十分歡迎離人花錢購買。另外,朝廷在各郡地都設有牛倌,負責耕牛養育,治病等工作。

  享受了分戶的福利,也要負上相應的義務。離人分戶後,除了要繳納賦稅、

  服役,還要在一年內成親生子。超過一年期限,朝廷會加倍徵收算賦,以示懲戒。

  任平生問:「男子十六歲成年,女子幾歲?也是十六歲?」

  「十五歲。」

  「你今年多少歲?十六?」

  「回公子,奴婢今年十七歲,按律已逾期兩年,當納雙倍算賦,不過因奴婢居於少府,可免去處罰。」

  「巧兒呢?」

  「小姐雖是繡衣令,但明面上無爵無官,逾期三年,按律當繳納四倍算賦。」

  「算賦一年多少錢?」

  「七歲到十四歲,每人每年繳納二十錢口賦。十五歲至五十六歲,每年繳納一百二十錢算賦。」

  「五十六歲後不用交?」

  「不僅不用交,離律規定,家有六十歲以上老者,可免除一子役;家有七十歲以上老者,可免除一子賦稅;家有八十歲以上老者,免除全家役、賦稅。

  家中若有人苛刻老者,全家打入奴籍。」

  「那挺好,」任平生說回前一個話題,「巧兒逾期三年,每年要交四百八十錢。」

  「還要算上每年應交的算賦,共計六百錢。」

  「六百錢對尋常百姓而言,算多嗎?」

  「尋常農戶,一年只能賺一到兩萬錢,一百二十錢對於農戶而言都是不小的負擔。」

  故而,大離百姓大多會在子女快要成年前,就開始物色對象。

  至於沒錢成親·—·.—離人沒有這樣的擔憂。

  離律規定,鄰里有義務資助無錢者成親。另外,當地的官府若是富裕,也有義務資助無錢者成親。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規定,是因為朝廷對於鄰里之間,採用的是守望相助的模式。

  鄰里之間有義務、責任互相幫助、監督,同樣要是一家犯罪,鄰里也要連坐、受罰。

  任平生聽到這,有些感慨的說:「這算得上是,真正的生死與共啊,」任平生接著問,「你剛才說一個普通的農戶,一年大概能賺一到兩萬錢,除去衣食住行、賦稅,他們能剩多少?」

  「回公子,奴婢不清楚。」

  遠在書案批閱奏章的南韻,接話道:「五百錢到一千五錢之間。」

  「跨度挺大的,」任平生問,「櫟陽城的消費水平對於他們來說,應該算是很高吧?具體高多少知道嗎?就以房子為例,他們存多少年能買得起櫟陽城的房子?」

  月冬說:「奴婢不清楚櫟陽城的房屋價錢。」

  任平生等了幾秒,見南韻這次沒有搭腔,朗聲問:「韻兒,你知道嗎?」

  「知道何事?」

  任平生重問了一遍。

  南韻不假思索的說道:「櫟陽里的房屋價錢跨度過大,外城的房屋有的僅需幾千錢,有的價值幾萬、幾十萬。內城的房屋最便宜的十萬左右,最貴的要幾千萬。

  這些還僅是可以買到的房屋價錢,櫟陽里還有許多有錢也買不到的房屋,例如三公九卿的居住的府邸。」

  任平生咂舌:「噴,這價格跟那邊沒區別啊。」

  想想也是,大離在經濟上雖然不如現代,但櫟陽好歹是大離的京都,是天下最繁華的城池,內城的房屋價值千萬,很合理。據說在唐宋時期,京都的房屋也都是價值幾百上千萬。

  白居易這樣的人物,在長安因為買不起房,寫詩感慨:

  遊宦京都二十春,貧中無處可安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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