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歸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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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雙亮晶晶的鹿眼含著笑望著她,兩道彎彎的眉毛未經修飾,為她整張天真爛漫的臉上增添了一絲英姿勃發的韻味,和她記憶中那個堅毅的面孔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我的寶貝侄女兒!」柴郡主顧不得討論方案了,站起來牽過如蔓的手,一把摟在懷中,竟然控制不住情緒地大哭起來。

  「娘!娘!」楊宗保見狀連忙過來勸解安慰,「這可是大喜之事,您就別哭啦。」

  「你閉嘴。」柴郡主又笑又哭,激動得語無倫次,剛訓斥完兒子,又拉過他吩咐道,「快叫堂妹!」

  「堂妹。」楊宗保眉梢間也是喜氣洋洋,標準地施了一禮。

  「見過六伯母,堂哥。」如蔓原本對這些從未謀面的親族存有的一點顧慮此時完全消散,一股溫暖的親情力量從頭到腳澆灌下來,讓她心間一陣舒暢。

  「蔓兒,坐。」原本柴郡主身旁的椅子是坐的是楊宗保,現在被她趕到另一邊去,她拉著如蔓的手坐下,關心地問,「你的事情我都聽王爺說過了,真是太不容易了。七弟有後,真是上天的福賜,他當年和七弟妹,實在是太…」

  柴郡主話說了一半,連忙止住嘴,可回憶起當年慘烈的無畏谷之役和滄水決戰,又是一陣心碎。

  如蔓對當年的兩場戰役有所耳聞,知道自己父母為國家做出的犧牲,一時感懷,也不住垂淚,連楊宗保都低下了頭,默默懷念先人。

  「我們當初都以為你娘死了,沒想到她是被葉捕頭救了。葉捕頭是個好人,垂憐她,讓她過了十幾年平靜的日子,也好,也好…」柴郡主感慨連連。

  「六伯母,我爹他對我和我娘真的很好…」提到死去的爹爹,如蔓話都說不下去,掩面哭泣。

  柴郡主並沒有糾結於她還稱呼葉捕頭為「爹」,反倒很欣慰道:「你是個好孩子,沒有忘記葉捕頭的恩情。等這邊戰事一了,我隨你去江州,在他和你娘的墳前添一抔土。」

  「謝謝六伯母。」柴郡主果然是個講大義的疏朗女子,這一番話讓如蔓更加敬重她。她取出懷中的綠寶石,呈給柴郡主看:「郡主,您看,這就是我娘留給我的綠寶石。」

  柴郡主拿過來仔細端詳,點頭道:「不錯,這就是碧雲劍上掉下來的寶石。當年滄水決戰活下來的士兵我已經問過了,據他說,當時在滄水河灘,你娘被遼軍主帥近身纏鬥,遼人一劍劈在碧雲劍身,你娘承受不住,碧雲劍被震了出去,她倒在一旁,想伸手撿劍,綠寶石掉落,她伸手一抓卻只抓到了石頭,下一刻遼人又砍了過來,她來不及撿劍,只好側身一躍跳進了滄水之中。」

  聽柴郡主復原了當年娘親落水失蹤的全過程,如蔓如同親歷一般,心疼得難受。她緩了半晌,才問道:「您可知綠寶石中有什麼秘密?」

  「碧雲劍有秘密?」柴郡主吃驚地看著她,又看了看趙熠。

  「是的,藏著李後主送給小周后的一份厚禮。」如蔓點頭,「那些夏國刺事人早就從別處聽說了青霜碧雲二劍中藏有秘密,所以才在金陵對我家動手。六伯母不知道,說明贈劍之時,小周后亦不知情。」

  「這與徐燃所言相符。」趙熠道,「李後主到死前才在激憤之中將此事說出來。」

  「所以寶石里到底是什麼秘密?」柴郡主好奇道。

  「我們也沒猜出來。」趙熠取下身上的青霜劍,按下一個暗藏的開關,咔達一聲藍寶石掉落出來,藍綠兩塊寶石放在一起透亮無比,如同晴空下的大海漸變出的兩抹亮色,「只能看出來兩塊寶石內部有些花紋,可是勿論是照射還是投影在地上,都看不出形狀。」

  趙熠看她緊張護犢子的樣子,淺淺一笑,應道:「是。」

  「不行,七郎家的獨苗,你不能帶走。」柴郡主堅決拒絕。

  如蔓聽了,不由得著急地望了眼趙熠,只見他還是脾氣好好的,只是語氣上進行了特意強調:「她是你侄女沒錯,可她還是我的王妃呢!」

  如蔓聽得臉又是一陣飛霞,她默默垂首,害羞得咬了咬唇。

  「還沒過門兒呢,不算你的王妃。」柴郡主針鋒相對。

  「郡主娘娘,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趙熠這下真急了,連姑姑都不叫了,「蔓兒都答應我了!」

  「答應你頂什麼用?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倆定貼換過了嗎?定禮呢?聘雁呢?聘禮呢?什麼都沒有,憑一張嘴就想娶我楊家女兒?」

  柴郡主是頭一個敢正面說教趙熠且他又不好反駁的人,他被懟了一通,嘴張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麼回這話,頓了頓,只好採取迂迴戰術:「我絕不會虧待蔓兒,該走的禮一樣都不會少。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替她做決定都不合適,您該問問她的意見才是。」


  柴郡主這才撤下對他的炮火攻擊,轉向如蔓,溫柔道:「好孩子,伯母知道你最懂事,絕不會胡來。你說說,那遼營你想去嗎?」

  如蔓看著她和藹可親的眸子,一時怔住,竟不知該怎麼接這話,半晌,才小幅度地點了點頭道:「六伯母,我常羨慕您可以在陣前殺敵禦侮,我從小聽著楊家將的故事長大,也想和您一樣,為國盡忠。」

  柴郡主的臉色十分不好看,這鬼精鬼精的小妮子竟拿她的經歷來舉例,將了她一軍,這讓她如何接話?她目光一瞟,只見趙熠嘴角噙著遮掩不住的喜色,與如蔓對視一笑,她方才的一點惱意頓時消了,爽朗大笑一聲:「哈哈,年輕人,你們既然決定了,那就去吧,小心些。」

  趙熠和如蔓臉色一松,就連一旁的楊宗保都舒了口氣,笑著對兩人道:「堂妹,妹夫,你們需要什麼,我來準備。」

  柴郡主剛放下來的臉又繃緊了,怒瞪一眼兒子:「臭小子,瞎說什麼!」又轉向趙熠,傲然道:「一碼歸一碼,蔓兒可以和你去遼營,但求娶的禮一件兒都不能少!」說完轉身快步離開了。

  楊宗保沖他們做了個鬼臉,跟上母親的步伐溜了。

  趙熠愣住了,柴郡主是不是貴人多忘事,方才還擔心他出事無法向官家交待,一轉眼的功夫,就指使他的未婚妻隨意捅他,這立場也轉變得太快了吧!

  「謝過六伯母!」如蔓說完,看著趙熠那張茫然又無辜的臉,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趙熠看他們可算走了,心有餘悸地走過去緊緊抱住如蔓,做賊似的小聲道:「你這六伯母可太厲害了。以後成婚了,我可得小心照顧你,若是有什麼事兒被她知道了,可能會打死我。」

  如蔓被他突如其來的孩子氣逗笑了,眼睛狡黠地一眨道:「她不也是你姑姑嘛,也會替你主持公道的。」

  「不會的,我這侄兒哪有你這侄女一半重要?」趙熠耷拉著臉,撒嬌似的擁著她輕輕晃了晃。

  這話說的,更好笑了,侄子和侄女成婚,這都是什麼混亂的關係?

  那個夢…好像還是那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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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宜遲,為了儘快結束宋遼對峙,也為了防止趙元昊搞出新的陰謀,趙熠和如蔓只在雁門關大營休整了一日。說是休整,其實兩人十分忙碌,先是祭拜了楊家的列祖列宗,然後又與柴郡主商量那些女子的出路問題,柴郡主早就聽聞這群人逃出無風山的經歷,驚訝於她們的行動力和凝聚力,當場就應了下來。如蔓又馬不停蹄地找到那些被集中安置的女子,她們一聽說還能跟著柴郡主當女兵殺仇敵,一下子就有三十多人報名。加上那些不會說話且找不到家人的嬰童,柴郡主的娘子軍一下就擴充了約五十人的規模。那個瓜子臉女子尤其積極,來回張羅著,恨不得明天就上戰場。

  如蔓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蘭斯馨。

  「蘭姐姐,你的名字真好聽。」如蔓由衷地稱讚道。

  「是我娘取的,她可厲害了,讀過書呢。小時候,我娘教我識字,還教我讀聖賢書呢,只可惜,她死的早,家裡很窮,孩子又多,個個嗷嗷待哺的,我爹就把我賣了。」蘭斯馨望著遠方,深深地嘆了口氣。

  「都過去了,未來會好起來的。」如蔓拉著她的手安慰道。

  蘭斯馨艷麗的臉上勾出一個明晃晃的笑容,反手拍了拍如蔓:「不必擔心我,我這人記性差。以前的事兒,我只當被狗咬了幾口,影響不了我。現在我只想著早日上陣殺敵,當個女將軍!」說罷,她還把手高高舉了起來,整個人散發著神采奕奕的光芒。

  如蔓被她的昂揚士氣所感染,亦舉起手臂跟她擊了下掌,兩隻手像同袍一般緊緊交握在一起。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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