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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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錯不錯,我這侄子可真有福氣。」

  如蔓一睜眼,便是一間掛滿了紅綢子的房間,她正坐在梳妝檯前,身旁站了個圓臉高鼻、英氣颯爽的貴婦。這婦人正細細欣賞她的臉龐,一番上下打量後,不住地點頭。

  如蔓身後的一位老嬤嬤笑呵呵地應和道:「王妃天生麗質,確實是少有的美人。等整套頭面佩戴好了,您再來瞧,那一定是傾國傾城啊。」

  「那還用說,哈哈哈!這可是我的侄女!」貴婦豪爽地笑出了聲,又催促嬤嬤道,「你也快點兒,吉時都要到了。你再磨嘰,心急的新郎官就要衝進來啦。」

  「您放心,郡主娘娘,保證不會誤了時辰。」嬤嬤一邊說著,一邊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郡主娘娘?這人是柴郡主?

  她說的侄子和侄女成婚,這是什麼混亂的關係?

  那這又是哪裡?

  如蔓朝台上的銅鏡望了一眼,只見自己一身彩繡青衣,頭戴一頂珠翠鳳冠,朱唇輕點,黛眉微染,一雙鹿眼顧盼生輝。

  這是自己的大婚之日?

  她沒有時間細想,很快外面便傳來了陣陣喧鬧聲,趙熠正抑揚頓挫地念著催妝詩,贏得周圍觀者滿堂喝彩。

  「來了,來了!」老嬤嬤笑得合不攏嘴,連忙取來一件金縷羅扇交到如蔓手裡,輕輕扶起她,「姑娘,快去吧。」

  如蔓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門前的,她微笑著,滿懷期待地等候,房門被用力推開,外面的陽光灑了進來,明媚得讓她睜不開眼睛……

  一片白光閃過,如蔓的神志終於回籠,她神清氣爽地睜開眼,發現剛才不過是黃粱一夢,哪有什麼郡主?哪有什麼嫁衣?哪有什麼婚禮?

  不過,眼前的景象倒也不差,因為夢中那丰神俊朗的新郎倌兒正坐在她的床前,雖然他的眼尾發紅,帶著一絲略顯憔悴的怒意。

  「王爺!」如蔓從夢境中帶出來的笑意還未散去,她骨碌一下坐起來,伸開雙臂,主動擁住了他的胸膛。

  趙熠被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打亂了節奏,原本還想說她兩句,可現在再多的生氣和不滿也都被這滿懷的軟玉溫香給融化了,他撫著她的秀髮,下巴輕輕蹭過她的額頭,嗔道:「你方才做夢都在笑,倒是說說,夢到什麼好東西了?」

  如蔓此刻容光煥發,精神大好,便打趣道:「我夢到的不是好東西,而是——王爺您呀。」

  趙熠被她噎得一愣,哭笑不得地捏住她的臉頰,輕輕一搖,又探了探她的額頭道:「伶牙俐齒的又回來了,看來燒是徹底退了。」

  如蔓這才想起來不久前發生的大事,忙問道:「我這是睡了幾天?蕭兒呢?竹帆呢?那些女子呢?」

  「隱月山莊如何處理呢?」

  「嵐陰知縣當天夜裡就火速下令查封了隱月山莊,救出了剩下的女子,逮捕了所有涉案人員,現在他們正在整理線索,上報朝廷,一切都在按法度推進,有罪之人也將伏法。」

  也許這已經是最優的解決方案了,可是如蔓心中依然沉沉的,有種說不出的苦悶。

  趙熠輕嘆一聲,拍著她的背說道:「我知你心中擔憂那些女子未來的生活,只是現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們終究要自尋出路的。」

  如蔓點點頭,她知道趙熠已經把能安排的做到了最好。

  趙熠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她們還沒離開嵐陰,等你有空了,我陪你去看看。」

  「多謝王爺。」如蔓揚頭望著他下頜上冒出的因操勞擔憂而無暇打理的胡茬,心中愈發愧疚,不由得抬手摸了摸他微微發涼的臉頰。

  「你難道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趙熠垂下眼帘,深沉地看著她。

  如蔓靠在他的胳膊上,懇求般地說道:「王爺,我錯了,我擅自做了很多決定,是不是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趙熠早已從韓長庚和竹帆那裡聽聞了她的「膽大妄為」,原本想好好把規矩立一立,可看她此刻軟軟地貼在自己身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嘆了口氣,道:「你可記得那一日你對我的承諾?你說絕不會讓自己有危險,可你卻義無反顧衝進火場救人,不顧一切攬下趙元昊的所有怒火。你可有想過,若你出了事,我要怎麼辦?」

  「對不起…」當時的情況十萬火急,她的心裡裝了許多事許多人,卻偏偏沒有考慮自己,沒有考慮他,更沒有考慮兩人的未來。

  「蔓兒,你實話告訴我。當時在隱月山莊,你是不是已經對齊瀾青的行動和事情的發展走向有了判斷?」趙熠神情嚴肅,不復之前的溫情脈脈,言語間隱隱透著威嚴。他知她獨來獨往慣了,什麼難事都往肚子裡獨吞,什麼危險都迎頭沖在前,所以這次下了決心,一定要把她這個問題好好糾正過來。


  如蔓知道瞞是瞞不過了,只好坦白道:「王爺慧眼。我當時是有一些粗淺的判斷,也預想了幾個解決方案,原本我以為萬無一失,但事實的發展確實也出乎我的意料……」

  「那你為何不告訴我?怕我不讓你留在那兒?」

  趙熠掰過她的身子,讓她直面自己:「蔓兒,我並沒有怪你,相反,我很欽佩你。我欽佩你的勇氣,欽佩你的無私,欽佩你的決斷。可是,你我即將結為夫妻,我們之於彼此,都是餘生中最重要的人。我想與你並肩面對未來的風雨和命運的恩賜,成為人生的共同體。你可還記得,之前在江州你獨自以身犯險而受了重傷,我希望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發生了。蔓兒,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以後我們互為彼此的後盾,我會尊重你的決定,但你也莫要再對我隱瞞了。」

  這番話表面是訓教,實際上卻給了她極致的安全感。她卸下了心間所有防線,撲在他懷中不住地哽咽。趙熠沒有再說話,只是一下一下緩慢而輕柔地撫著她的背,任由她的淚水打濕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待如蔓漸漸緩過氣來,趙熠拿出綠寶石放在她面前,道:「喏,物歸原主。」

  她定定地看了看,沒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抬起淚光盈盈的雙眸,伸手圈住他的脖頸,緊緊抱著他誠懇道:「王爺,遇到您,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趙熠終於露出安心的笑容,雪落一般吻過她的耳廓,把綠寶石放入她懷裡,輕聲道:「你該跟我說說接下來你的打算了。」

  「王爺,眼下當務之急是止戰,如果能讓遼國人了解真相,那麼這仗就自然打不起來。」

  「你說的不錯,只是現在前線劍拔弩張,韓為道殺紅了眼,連官家派去的議和使團都不見,更不會相信我說的任何一個字。」

  「所以,我想去一趟并州。齊瀾青說,江州的銀子本應經由并州轉運到遼,結果被原河東使裴閎貪了,我想去查一查這件事情,但凡有一兩銀子流入北地,就可以證明遼亦被西夏刺事人滲透。」

  趙熠略一思忖,點頭道:「我與你同去。」

  「可前方的戰事…?」

  「這邊有楊將軍守著,而且前日剛打了一場硬仗,韓為道沒吃到什麼便宜,加上關外大雪又降,短期內他們不會再進攻了。」

  「如此甚好,那我們早些出發。」如蔓應下之後,便匆忙地跑去看了眼弟弟,見他一切都好,便沒了後顧之憂。原本她還想找柴郡主問清身世,可眼下并州的事情更加要緊,兩人簡單收拾行裝,當天就出發了。

  這一路都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方風光,而馬車內確實暖意融融的江南春色。如蔓身上蓋著一件厚實的狐裘,被趙熠擁在懷裡,一邊品飲熱茶,一邊吃著河東特色小食,好不閒適。說起來,自相識以來,兩人為了查案疲於奔命,險象環生,還從未有過如此愜意而慵懶的時光。他們一路天南地北閒聊,話題很快轉到了竹帆的身上。

  「我先前一直以為竹帆是個男孩,結果前日一見才知道是個小姑娘。當時我就想到了你,是不是江州的姑娘都這麼有勇有謀?」趙熠前日見到竹帆,確實被她的能耐給驚到了,一個十四歲的丫頭,竟然是整個營救工作的核心力量。

  如蔓迅速抓住了關鍵詞:「江州?竹帆也是江州人?」

  「不錯,她的真名叫范貞筠,是范庭致的獨女。」

  「什麼?」如蔓驚訝地合不攏嘴,「那她為何會結識蕭兒?」

  「范庭致與白鹿洞書院山長唐微是同年,私交甚好。范庭致出事後,唐微愛惜范貞筠的才華,允許其以男子身份在書院讀書,故而結識了蕭兒。」

  「原來是這樣。她以前被張汝成綁架過,所以才會如此熟悉他們的行事風格。」

  「不錯。因為她的殺父仇人也是張汝成,所以她一路跟蹤,想查清這個組織的底細。」

  「那她後來是如何進入隱月山莊的?」

  「她找到了一個與隱月山莊有長期往來的人牙子,假裝被拐賣偷偷跑出來的外鄉少女,那人牙子一看她的外貌,就帶走賣進了山莊。」

  「那她…沒有事吧?」

  「沒有,她進入隱月山莊的第二天,就趕上了齊瀾青縱火。」

  如蔓長吁一口氣,由衷地點頭感嘆道:「這位范姑娘年紀輕輕卻聰穎絕倫,真是位奇女子,佩服佩服。」

  「佩服她作什麼?她和你比差遠了,在我心中,你才是天下第一奇女子。」趙熠靠過來,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啄。

  如蔓猝不及防聽到他的告白,不由得臉兒一紅,將頭深深埋在他的懷裡。

  「不過,我看這范丫頭似乎很喜歡你弟弟呢。」趙熠冷不丁地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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