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過分偏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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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過分偏縱

  翻文件的手繃得僵硬,許昭意大腦一片空白,心臟和喉管像是被人攥緊了,幾乎無法呼吸。

  桌上的電腦還開著群通話,群聊氛圍正熱鬧,老劉正在動員大家積極回答問題,「咱們從第一道開始吧,還用以前的課堂模式啊,找個同學起來講講,我給你們指正。

  有哪位同學主動一點?」

  但許昭意全然聽不進去。

  她反覆確認過文件內容,掃到右下角標註著半月前的列印日期,終於繃不住情緒,按下電話朝臥室外走去。

  振鈴聲無形消磨了等待的耐心和理智,過去被忽略掉的細枝末節被放大,越來越清晰。

  她父母平時忙得分身乏術,最近卻忽然回國;上次半夜她撞見她母親情緒不對;車庫裡起過爭執;還有這些文件……即使她再遲鈍,再不願意去聯想揣測,也該明白了:這些日子的陪伴和百依百順,也許根本不是驚喜。

  「喂,昭昭。」

  接通的瞬間,對面聒噪的雜音先擠了進來。

  這兩日她父母不著急走,基本都在跟國內的朋友出去聚,隱約還能聽到別人的交談聲。

  鍾女士似乎換了個地方,周圍音量低了不少,她溫和的聲音傳來,「能聽到嗎?」

  許昭意艱難地張了張唇,質問卡在了喉管里,一時之間竟然什麼也沒說出口。

  「昭昭,怎麼了?」

  鍾女士又問了一遍。

  在對面覺出異樣前,許昭意率先開口,「沒事,媽,我不小心按錯了。」

  鍾女士和顏悅色地交代了幾句,問她需不需要帶什麼東西。

  許昭意像往常一樣應聲,直到掛斷後的「嘟」聲響起。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揉了揉乾澀的眼睛,近乎麻木地走回了房間。

  臥室內十分靜謐,只剩下老劉不滿的聲音。

  「怎麼一提問就不吭聲了?

  再沒人吱聲,我可就點名了。」

  正巧數學群內不知道誰偷偷摸摸玩遊戲,現場翻了車。

  像是配合他一樣,話音剛落,就傳來熟悉的遊戲開場聲:

  「全軍出擊。」

  群內各種聲音戛然而止。

  有人「靠」了下,手忙腳亂地靜音。

  三秒後,通話里的同學都繃不住了,爆出一陣鬨笑。

  「誰幹的!你看看自己的正確率,成績不怎麼樣,回答問題也不主動,玩遊戲倒是挺積極。

  你以為老師很樂意聽你起來瞎編亂造嗎?」

  老劉反應過來了,聲色俱厲地開始了一通教育,「不珍惜機會,那就留給學習的同學——許昭意呢?

  許昭意同學講。」

  「我在。」

  許昭意垂著視線,似乎沒受什麼影響,聲音清晰又平靜,「第一題根據莖葉圖計算方差……」

  數學群里除了許昭意,所有人都安靜如雞,班級群里倒是炸了鍋,匿名閒聊刷得飛起:

  【這是想氣死老劉啊,預感今晚又加作業。

  】

  【嘖嘖,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

  前面都把人許妹禁言了,關鍵時刻還不是要讓人救場。

  】

  【我又不是故意的,但它側面印證了當代學生對加作業的強烈抗議,和我不畏強權的氣場。

  】

  【什麼氣場?

  元素周期表51號元素的氣場?

  】

  【……】

  【科普一下,51號元素銻,元素符號Sb,一看就是川哥在開嘲諷。

  】

  許昭意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冷靜下來的,明明心底亂得很,但她不想吵也不想鬧。

  群通話結束了,周遭徹底安靜下來,關掉了臥室里的燈,許昭意垂著眼,周身攏在陰影里。

  她突然發覺:原來她根本不敢問,不敢拆穿現下的平靜,即使是假象。


  她慢慢掩住面頰,又慢慢垂下手來,茫然又恍惚。

  這種狀態很折磨人。

  許昭意一個人根本待不住,也不想閒下來。

  她將文件原封不動地放回去,把所有東西物歸原位,拿著手機下了樓。

  阿姨剛端著精緻的菜餚出來,詫異地叫住她,「該吃飯了,昭昭,要出去嗎?」

  「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許昭意頭也不回。

  ——

  晚星晴極,夜色黛藍。

  別墅區附近就有俱樂部,設施配備齊全,涉及到方方面面,諸如摩托、潛水、滑雪、現代搏擊,各種項目應有盡有。

  她壓抑的情緒全部轉為力氣,發泄在沙袋上。

  熱身完,許昭意解掉了手上的綁帶,上了擂台。

  猝不及防的,身後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許昭意條件反射地迴旋身體,身體反應快過思維一步,側踢向對方的頸部。

  對面的人抬起手臂撞了下,她順勢砸向他的肩膀,力道壓著他向下跪去。

  梁靖川身體傾斜,抬起手臂格擋,左手鎖住她的肩軸,抱持後幾秒便拆散,他貼上上前,絆住她的右腳。

  許昭意以攻對攻,破招時看清他的臉,動作不自主的慢了半秒,也沒去擋。

  力斂三分,一拳擊空。

  襲來的拳頭懸停在她面門前兩寸,寸勁後發,破空時細微的風掠過她額前的碎發。

  她撤力的同時,他同樣留了手,點到為止。

  周遭似乎沉寂了幾秒,許昭意微屏住呼吸,「你怎麼在這兒?」

  梁靖川的手略松,冰涼的指骨貼上她的額頭,輕碰了兩下,答非所問,「下手挺狠。」

  「我又沒看到你。」

  許昭意笑笑搖搖頭,「再說了,也不見得傷得到你。」

  她還是好奇,「不過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可能是種默契。」

  梁靖川要笑不笑地打量著她,語氣稀鬆平常。

  許昭意沒搭腔,明顯不信邪。

  「我感覺你今晚狀態不對,就稍微下了點功夫,」梁靖川微眯了下眼,承認得直截了當,「查了下你的定位。」

  許昭意噝地倒吸了口氣,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我怎麼沒瞧出來,您還有這種潛質?」

  「過獎。」

  梁靖川微微挑了下眉。

  「我這是反諷啊朋友,」許昭意沒忍住,輕聲嗤他,「您這是侵犯隱私權,真跟你上綱上線,那就是坐牢的潛質。」

  梁靖川也不惱,清清淨淨地凝視著她,「心情不好?」

  許昭意低低地嗯了聲。

  她沒繼續說,他也就不再問。

  兩人之間陷入一種詭異而微妙的氛圍,還沒等到許昭意聊點什麼打破僵局,梁靖川伸手,將她的發圈碼了下來。

  「你幹嘛?」

  許昭意略微訝異地抬眸,意識到他要幫自己綁頭髮,啞然失笑,「你會嗎?」

  「會不會不是問題,問題是能不能看。」

  梁靖川懶懶散散地敲了下她的額頭,眸色深邃,「別亂動。」

  「哦。」

  許昭意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無聲地翹了翹唇角。

  他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冰涼的手指去勾她的長髮,大致理了理,攏著扎高。

  許昭意心底的燥意似乎散了點,任由他擺布,像只漂亮慵懶的波斯貓,安順地被主人梳理皮毛,仿佛隨時會伸出小爪子互動。

  恍若倫勃朗式高反差的打光,周遭的一切都變成灰暗的畫面,只掉下他們兩個人,處在最明亮的中心處,溫柔且美好,莫名讓人覺出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只是此刻越安恬,她心底的落差就越大。

  許昭意挪開了視線,輕聲說道,「我懷疑,我爸媽要離婚了。」

  梁靖川身形微頓。

  「也可能已經離了吧,只是我不知道而已,」許昭意倒是很平靜,面上沒多少情緒,「他們連材料都整理了。」


  梁靖川微沉著眸,凝視著她,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一言不發也紋絲不動。

  「別這樣看著我,本來我挺難過的,但是現在其實也還好。」

  許昭意眨了下眼,伸手推了推他,「算了,不提這個。

  要不你下去坐會兒吧,我這場還沒結束呢。」

  她很平靜,過分平靜,甚至幾句話就將糟糕的境況帶過,態度潦草又輕描淡寫,似乎並不放在心上。

  梁靖川看著她冷靜得到反常,有點不太敢隨便搭腔。

  「快走,」許昭意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催促他,「你就算站在這兒,我也不跟你打。

  對手是你總覺得怪怪的,而且你也不捨得下狠手,沒意思。」

  本來不太想她在這裡逗留,畢竟擂台上磕磕撞撞十分尋常,但她情緒明顯不好,他也沒阻攔。

  「小心點。」

  梁靖川眸色暗了暗。

  「知道啦。」

  許昭意無奈地擺擺手,「好羅嗦啊,男朋友。」

  擔心的確多餘,許昭意在擂台上幾乎是壓著人打。

  陪練是個年輕小伙子,剛來這家俱樂部兩天,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幾歲。

  俱樂部以為女高中生是好奇才涉獵,就分給了他,讓他帶著玩的。

  他也真沒當一回事兒,前面還跟許昭意講了一堆有的沒的,比劃了個架勢,想從零開始教。

  結果她上來下了狠手。

  陪練被一個漂亮的背摔撂在地上時,還懵了幾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跟他預想得不太一樣。

  散打里的摔法無非投和絆,破壞平衡後佐以巧力。

  許昭意身手乾淨利落,沒有花里胡哨的招式,但比別人都狠,寸勁帶來的疼痛和麻意,直順著他皮膚傳到骨頭。

  「小丫頭專業的啊!」

  底下有人看得興起,吹了聲口哨。

  陪練原本「陪玩」的打算,被她在擂台上壓製得煙消雲散,直蹬腿後從地上掀起,踢向她的下巴。

  許昭意身體後屈,避開了這一擊。

  雙方左直拳接右鉤拳,攻防過招後,她一個很簡單的右手直拳,狠狠撞向對方的腹部。

  在他疼到彎身時,緊接著屈肘上抬,撞向他的下巴。

  一來一去,兩人錯了身位,拉開了距離,側步滑身後,許昭意側踢壓在了他的心口,將人踹了出去。

  她收拾人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半點反應機會都不給,直接打到人死絕。

  贏得毫無懸念,沒什麼意思。

  耳邊喧囂吵鬧,全是裁判的哨聲和圍觀人的驚嘆,然而許昭意感受不到半分喜悅。

  刻意壓制的情緒根本壓不下去,心底防線不知何時崩塌了,觸底反彈。

  只要一停下來,燥意就席捲著上涌,抽空了她所有力氣。

  許昭意後退了一步,無聲無息地蹲了下來,環著膝蓋埋下臉頰。

  在地上緩疼的陪練傻眼了。

  本來遇到個這麼能打的,讓他單方面挨揍已經很慘、很丟臉了,說不定還會成為他職業生涯的恥辱和陰影。

  現在又天降一口黑鍋,砸得他人生陷入漆黑。

  靠,這他媽是碰瓷吧?

  難道挨打和碰瓷,他今天二者得兼了?

  雖然他不好好念書,但也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並不好騙。

  打完人突然倒下,還倒地不起了,分明是想訛錢。

  前一秒陪練還疼得半死,差點爬不起來,甚至考慮過放棄職業操守和這位客人的報酬,躺在地上裝死拉倒。

  畢竟金錢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後一秒他忍著痛,利索地從地上爬起來,對許昭意退避三舍,「這可不是我動的手,很明顯,我是單方面挨打的啊。」

  他努力地澄清,臉色十分蒼白,誠惶誠恐,「我們這兒有監控,小姐姐,你要不要先起來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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