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坦誠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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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這句話,安無咎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記住本站域名

  是不是太直接了一點……

  沈惕沒有湊過來,依舊維持著那個用手托腮的姿勢,朝他伸出手,食指勾住安無咎的衣領,「這可是你說的。」

  安無咎捉住他的手指,也承認了,「沒錯。」他勾著嘴角,「而且我知道,你也這麼想。」

  他細微的表情就是一副完美作品裡熠熠生輝的細枝末節,無論在那些殘酷遊戲裡,還是在現實中,都是無懈可擊的,運籌帷幄的,一切好像都盡在掌握。

  但沈惕能透過這幅完美的作品,看到安無咎內心的破碎,這種破碎或許一生的時間都難以治癒,過去的他在不通五感、沒有人類意識的身後參與過,但也僅僅只是參與,他不認為自己有幫助過安無咎,或者有安慰過他。

  沈惕甚至會消極地想,或許換一個,隨便什麼自然的超自然的存在體在那個時候出現,或許那個一無所有的安無咎都會感激。

  「在想什麼?」

  聽到安無咎的提問,沈惕回過神,笑了一下,又握住他的手,用玩笑的語氣說:「在想到底要不要用呢?」

  安無咎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隨餐酒,語氣好像很是無所謂,「其實你如果覺得力不從心,用也可以,我不介意。」

  力不從心??

  沈惕一下子被他噎住了,手也不託腮了,扭頭看向安無咎的臉,「你又變了。」

  「沒有啊,」安無咎臉上笑意未減,「我本來就是這樣,好的是我,壞的也是我。」

  安無咎抬了抬手,招來了服務生,好巧不巧,來的正是剛剛那個不小心撞破的男生。

  對方的臉上努力擠著職業性的微笑,來到兩人面前。

  「結帳,謝謝。」安無咎禮貌道。

  沈惕沒有眼力見,或者說他還沒有完全學習到這一複雜的人類社交技術。

  「對我差點忘了,你剛剛說誰力不從心?」

  服務生笑容未動,但一對眉毛還是控制不住地向上抬起,睜大了眼睛,低頭將帳單遞過去。

  安無咎一開始也沒有意識到什麼,頭也沒回地接過服務生手裡的電子帳單,隨意說:「你啊。」

  沈惕立刻扮委屈演可憐,「之前還說人家厲害,這麼快就膩了,推到我身上,我們也才有過一次誒,喜新厭舊也沒有這麼快的。」

  安無咎聽到這些立刻回頭瞪他,沈惕一副可憐兮兮單純被騙的樣子讓他想捂住他的嘴。

  大概過去兩三秒,安無咎才突然意識到,他們的身邊還站著一位服務生。他立刻回頭,略帶尷尬地對服務生笑了笑,付了款,將帳單還給了他,「謝謝。」

  服務生的臉因維持一個表情而變得僵硬,他尷尬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只能低頭雙手收回,「不客氣,先生。那個……還有什麼別的需求可以告訴我,我會為二位服務的。」

  「不麻煩了。」沈惕摟住安無咎的脖子,笑著對服務生說,「我們現在就打算去樓上酒店了。」

  「啊……」對方乾笑著,臉上的表情似乎變得更為尷尬了,「那、那祝您二位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安無咎感覺他的尷尬另有原因,直到兩人離開餐廳,按照指示上了三樓,在拐角處的酒店入口看到了粉紅色霓虹GG牌,和那個賣大保健用品大叔的店很類似的裝潢,就突然明白了。

  他們已經是第二次誤打誤撞跑到情趣酒店了。

  詭計多端的酒店。

  前台的兩個小姑娘看到兩人,熱情地出來迎接他們,「歡迎光臨!請進請進!」

  這下不好跑了。

  「兩位是住宿嗎?我們這裡有很多種房間和服務呢,你們可以看看這個。」其中一個小姑娘點了點,櫃檯上立刻顯示出各種各樣的房間,裡面竟然都是有主題的,什麼公共飛行器、病房,甚至還有監獄……

  「不用了。」安無咎抬起頭,「就要一間最普通的。」

  小女生立刻敏銳地捕捉到重點,眼睛都放了光,「一間?是只要一間嗎?」

  沈惕立刻摟住安無咎的腰,「對。」

  「好的,馬上為您辦理入住!」小姑娘手腳麻利地處理好,「好了,請分別再上前一步,只要再刷一下二位的公民晶片就好啦。」


  安無咎突然想到沈惕還沒有,「請問只刷一個人的可以嗎?」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在短暫的時間裡用光速思考眼前這兩個人到底哪一個沒有晶片。

  一般人不會沒有的,難不成他們之中有一個人是……

  「唉,真的不行嗎?」沈惕又開始施展他的演戲功夫,扮成一個無辜可憐的小奶狗,他歪靠在安無咎身上,眼睛望著前台小妹妹,「可是這位先生剛剛已經付過錢了誒,我總不能不做生意吧,我家裡還有五個弟弟妹妹要養誒,你看外面還在下大雨,要不然就刷這位先生的卡,當做只有一個人開房?」

  這一番組合拳打下來,安無咎差點笑出聲。

  小妹妹回頭和另一個正在震驚中吃著瓜的小姐妹對視一眼,又伸長脖子望了望,「那好吧,我給你們開個後門,不要跟我們經理說哦。」

  「放心。」沈惕露出一個迷人的笑,「這種事我當然懂的,謝謝你了小美女。」

  對方搖搖頭,「晚安!」

  兩人轉過身,正朝著酒店的方向走去。後頭一直吃瓜的那個小姐妹忽然開口,「大帥哥,你一晚多少錢啊?」

  沈惕一邊往前走,一邊對身後的兩個小女生揮手,「不好意思,我整個人都被他買下來咯。」

  房間比之前那次好很多,設施都很新,但也不能完全稱之為「普通」房間,畢竟光是燈光就有五種,一座下沉式的超大雙人床,鏡面天花板,地板上撒滿了人造玫瑰花瓣,在他們推門的瞬間,房間內的電子管理系統開始自動播放鋪墊的浪漫音樂,並詢問模式。

  「請選擇:1、普通模式;2、柔情模式;3、激情模式……」

  敢在沈惕開口之前,安無咎就立刻回答:「普通模式。」

  「好的,正在為您設置房間模式。」

  安無咎關上了門,再一轉身,他就被沈惕摁住肩膀,抵在牆上親吻。沈惕的吻和安無咎所選擇的模式是完全相反的,充滿了直白的壓制、欲求和索取。

  剛好他是個對沈惕予取予求的人,擦槍走火,一觸即燃。

  他們就這樣吻著,抱著,來到那個下沉的床前,毫無顧忌地相擁倒下,倒入那下沉的床上。

  安無咎將自己身上背負著的那些痛苦回憶暫且拋諸腦後,縱深投入沈惕沉甸甸的愛里。生死之間遊走的他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鬆弛,是徹底的鬆弛和宣洩,就像窗外如注的暴雨。

  接吻的間隙,兩個相愛的人膠著交錯的呼吸中,沈惕不斷地說著愛他。

  「我愛你,很愛你。」

  他恨不得將一顆赤誠的心捧到安無咎眼前,獻給他,如果自己有的話。

  「我愛你,」他這次停下來,望著安無咎的雙眼,很認真地問,「你能感覺到嗎?」

  沈惕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一個人類差,但他曾經擔心過自己無法做到人類真正的理解與愛。

  他並沒有將安無咎視為一個脆弱時候被迫依賴他的信徒,相反,沈惕知道,自己是因為安無咎才學會共情,學會愛,無論是那個時候的他,那種形態的他,還是現在的自己,安無咎對他而言都是特殊的。

  他希望自己能將這些都表達出來,以人類的方式。

  安無咎露出溫柔的微笑,望著沈惕迷人的雙眼,伸出手,捧住他的側臉,「當然了,我當然知道。而且我知道你也明白我的心,對嗎?」

  說不清為什麼,沈惕好像被擊中了,他點點頭,緩慢地倒下來,把頭埋進安無咎肩窩。

  安無咎吻他的頭頂,撫摸他,緩和下來的火再度燃燒,將兩人包圍。那些不息的冷雨化作蒙在肌膚上的熱汗,變得黏膩,熱的水汽包裹住一切。

  鏡子讓安無咎發現自己很容易放空,或許是因為極端的感官體驗可以壓制一切,也碾碎那些令他生畏的恐懼。他害怕自己真的找不到妹妹,或是找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也害怕身邊任何一個同伴的離去,害怕沈惕消失於人世。

  只有在沈惕的懷裡,他可以無所畏懼地選擇快樂與歡愉。這是世界上只有他才能開出的一劑麻醉。

  雨到了後半夜才停。

  而他們是後知後覺才發現的。

  安無咎感覺自己像是一塊被海水浸透、泡脹的海綿,稍微一擠就能滴滴答答地淌下水來。沈惕從背後抱住他,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你睡著了嗎?」安無咎用氣聲問他。


  「睡不著。」沈惕低頭,溫柔地吻了吻他的後頸,似乎還有留戀,「怎麼?覺得我力不從心嗎?」

  「真記仇啊。」安無咎小聲說。

  「對啊。」沈惕摟得更緊了些,「不光記仇還小心眼呢。」

  安無咎笑著,忽然想到沈惕之前在餐廳發愣的樣子,他知道那個時候沈惕是用一個笑話掩蓋過去了。

  「在餐廳的時候,我問你發什麼呆,當時你沒有好好回答我。」他在沈惕的懷裡轉了個身,夜晚中注視著沈惕,眼睛濕蒙蒙,亮亮的。

  「嗯……」沈惕思考了一會兒,並不是回憶,而是在思考要不要說。

  但他忽然想起不知道是誰說過的一句話,坦誠相待是愛情最重要的一條準則,所以也這麼遵守了。

  他問安無咎,「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是我以……」他的手抬起,在自己臉下放了放,「……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你面前的,還是之前?」

  他當然知道他們在遊戲裡見面的時候,彼此都是缺失了部分記憶的,而在拾起回憶之前他們就相愛了。

  不,過去的經歷甚至不能稱之為回憶,他並不是和安無咎以平等姿態見面和接觸的人類,只是在安無咎漫長的痛苦時光中出現的一個不怎麼美好,甚至令人恐懼的幻影。

  「之後。」安無咎沒有思考太久,這對他來說不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大概是在我們相遇的第二個副本,雖然見到你我就覺得你的長相很符合我的偏好,但是在第二個遊戲裡,我對你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他說得很精確,腦子裡甚至能復現出當時的畫面,譬如一直插科打諢的沈惕在看到他為了眾人墊底跨過熔漿懸崖的時候,對他發了脾氣。

  聽到這個答案,沈惕是開心的。

  聰明如安無咎,一眼就看穿他的心,「你是不是在懷疑,我會不會是移情,把對過去那個你的感激和依賴轉移到現在的你身上。」

  他兩手勾住沈惕的脖頸,很確鑿地告訴他,「沈惕,不是的,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是一個聰明的、奇奇怪怪的大男孩形象,我被你吸引,對你的感情是純粹的愛情。」

  「在我想起過去之後,這份愛情好像就多了一種宿命感。」他把額頭抵在沈惕的額頭上,「我們好像註定是要相愛的,不是嗎?」

  沈惕的身體裡蔓延出一種略帶苦澀的甜蜜。

  「嗯。」沈惕抱緊他,腦中想到一些畫面,「我們要不要去買一個房子,這樣我們就有落腳的地方,如果能順利從聖壇里徹底離開,我們也有家可以回了。」

  他戳中了安無咎心中最柔軟也自知最難以實現的心愿。

  安無咎把臉埋進沈惕的肩窩,「好啊。」

  沈惕忽然感覺到肩膀濕濕的,一下子意識到什麼。

  「你哭了?」

  「沒有。」

  「你剛剛怎麼不哭?」

  安無咎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正常點,「你為什麼要破壞這麼溫馨的時候。」

  沈惕還沉浸在懷疑中,「剛剛差一點就要哭的,你聲音都有哭腔了啊……」

  安無咎試圖捂住他的嘴,但沒能成功,索性用嘴唇去堵住。

  這下子安靜了,但好像往另一個奇怪的方向去發展了。

  安無咎慌亂間用手抵住沈惕的肩,沈惕這才退開些,還是那個插科打諢的勁兒,「我又不多收你錢。」

  安無咎掐住他的脖子,一本正經,「腰酸,我需要休息。」

  沈惕雖然有時候挺不做人的,本身也不是個人,但好就好在聽話,所以乖乖躺下來。

  他替安無咎蓋好被子,望著天花板安靜了一會兒。

  「我發現自己好像確實……長得還挺不差的。」沈惕突然得出這樣一個感慨。

  他覺得很神奇,自己的身體、臉孔、手、臉,是不是都以安無咎心中的標準去塑造出來的,就好像他是安無咎手裡的一個小泥人,左捏捏,右捏捏,最後變成一個安無咎覺得好看的模樣。

  安無咎心道,這人的眼睛是才修好嗎?

  不過轉念一想,確實,說不定他的審美也是一點點靠近人類的。

  因此他沒搭茬,閉眼裝睡。

  在沈惕的神遊中,安無咎手裡的小泥人突然掉在了地上,碎了,破碎的土塊里爬出一隻長著觸角的小蟲。

  「如果我不長這個樣子,」沈惕忽然又問,「變回那個很可怕很醜的怪物,你還會喜歡嗎?」

  安無咎聽了並不生氣,只是在這時候才發現原來沈惕的安全感只有那麼一點點,害怕自己並不是愛他的,擔心自己回歸了正常的現實世界,不囿於那一間關押的小房間裡,就會覺得他的另一面面目可憎。

  但事實恐怕和沈惕想像的很不一樣。

  安無咎轉過臉,坦誠地將自己摺疊的恐慌與珍惜打開。

  「只要你不消失,我就很滿足了,無論什麼樣子。」

  「所以……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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