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這就叫才思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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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4章 這就叫才思敏捷

  張鑫炎咂舌。

  沒想到江弦會來這麼一套先禮後兵。

  他重新打量了一眼江弦。

  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不容置疑的知識分子氣質,但神態卻不像大部分知識分子給張鑫炎的印象一般淳樸,眼睛裡閃爍著深邃。

  張鑫炎想起號稱「香江四大才子」之一的黃霑。

  黃霑用一支筆寫出了自己的一份俗、一份野、一份狂、一份真。

  眼前這個年輕人同樣如此,不僅有才華、有信仰,更有著屬於他的那份傲氣。

  張鑫炎太懂這類人了,他們都是那種,你可以不認識他這個人,可以沒聽說過他,但你看到他的作品一定會撲通跪下。

  光是江弦一部《霍元甲》,就不知道有多少香港的導演想跪給他。

  「江先生,這樣吧。」

  張鑫炎心中有了決定,「你想要香港的薪酬當然沒問題,只要你的劇本能讓我滿意,我可以給你比《霍元甲》更高的薪酬。」

  《霍元甲》當時徐小明給了九千塊人民幣的薪酬,按照匯率,這會兒的一元人民幣相當於三港元,也就是將近三萬港元。

  一部《少林寺》至少有三萬港元進帳,這個數字讓江弦興奮不已。

  要知道香港那邊兒商業化嚴重,編劇沒地位,倪匡的劇本稿酬一向是香港編劇的天花板。

  不少編劇感嘆說:「是倪匡提高了編劇的薪酬,不然,劇本在電影製作費中,是不成比例的。」

  而倪匡的劇本也就值5萬港元,張鑫炎至少給江弦3萬港元,這個價格可以說誠意十足。

  當然,是《少林寺》寫得好的情況下。

  「張先生,那我們來聊聊劇本吧。」江弦吸了口煙,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題。

  他當然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會顯得市儈。

  希望自己能與香港的編劇受到同樣的待遇,這是為了追求公正,怎麼會市儈?

  更何況,張鑫炎在香港找個編劇,本來也要花這麼多錢。

  張鑫炎也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在香港已經習慣了這樣商業化的談判節奏。

  他先是給江弦概括了下《少林寺》的整個故事,然後說:「這個故事的劇本太正了,我想把他改成一個輕喜劇的風格,能讓觀眾們笑出來的那種.」

  張鑫炎給江弦講的很細,他怕江弦處理不了輕喜劇。

  如今輕喜劇的風格在香港比較流行,算是當下香港電影的主流。

  左派電影過去在香港坐擁半壁江山,就是因為沒跟上時代,堅持樣板戲那樣的正劇風格,結果遭到了市場的淘汰。

  反觀邵氏,不光拍輕喜劇,還尤其擅長拍攝風月喜劇。

  像是婦人腳上綁根紅線,等丈夫一睡熟,她挑動紅線情人就鑽進房中親熱。

  結果被丈夫察覺,把紅線解開綁在了自己腳上,半夜丈夫腳一動,紅線跟著一跳,妻子的情人興奮的鑽進房中

  「我嘞個騷剛!」

  這畫面香艷劇情詼諧,這樣的電影自然受到觀眾們的追捧。

  「這個簡單,就是人物搞反差嘛。」

  「搞反差?」張鑫炎看了江弦一眼,「說來聽聽。」

  江弦沉吟片刻,道:「少林寺的僧人有清規戒律,不准喝酒吃肉,更不准接近女色,如果讓他們破戒,人物產生反差,這喜劇效果不就來了?」

  「.」

  張鑫炎愣住,江弦立馬給他舉了個例子。

  小虎下山挑水,白無瑕就讓她的狗去追他逗他玩。

  小虎被追的水美挑上,便做了個圈套捉住狗,陰差陽錯把狗子給弄死,犯了殺戒,就想著偷摸給埋了。

  最後埋哪兒都不合適,乾脆就把狗子做了頓燒烤。

  烤得正外焦里嫩,誰料少林大師找了過來。

  小虎頓時汗流浹背,結果大師也犯了饞。

  小虎機靈,看了出來,就巴拉巴拉一頓勸說,說的大師終於動心,正打算和小虎偷吃幾口,肉到嘴邊,結果弟子們全蹦了出來,大師也汗流浹背。

  最後一不做二不休,和弟子們合而食之!


  最後還要找個藉口:「出家人多做善事,不必拘泥小節!」

  張鑫炎聽得眼前一亮。

  什麼叫才思敏捷?這就叫才思敏捷啊!

  他就和江弦商量了短短一會兒,江弦就寫出了一段趁他心意的《少林寺》劇情。

  「還沒完、還沒完。」

  江弦抽一口煙,振奮的講著,「完事兒白無瑕上山找狗,問小虎有沒有看見,小虎提著狗皮說味道不錯啊,白無瑕氣的拿起鞭子就抽」

  「哈哈哈哈!」張鑫炎和邵紹松都忍不住拍案叫絕。

  一個包袱套一個包袱,這年輕人的腦袋轉的怎麼這麼快?!

  這一刻,不管是張鑫炎還是邵紹松,對江弦所展現出的強大的實力和天賦再無任何懷疑。

  「大約什麼時候能寫出來?」

  張鑫炎問,「公司那邊追的很緊,之前浪費了太多時間,我們製作很緊張,劇本最好能早一點寫出來。」

  江弦想了想。

  「半個月行麼?」

  「.半個月!」

  張鑫炎和邵紹松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可思議,忍不住驚詫道:「寫的這麼快?」

  江弦胸有成竹的點點頭,「可能用不了半個月。」

  他對《少林寺》這部經典太熟了,小時候看了幾百遍,每句台詞都能背下來那種。

  張鑫炎已經被江弦此前展露出的才華所征服,這會兒也沒絲毫懷疑,「那《少林寺》的劇本就拜託給你了。」

  等江弦告辭離開,張鑫炎和邵紹松聊起在京城的安排。

  他們時間緊張,還要從全國各地尋找武術高手。

  「半個月真有人能這麼快寫完劇本麼?」邵紹松說。

  「當然有。」

  張鑫炎就沒什麼懷疑,「對於他們這種有才華的人,寫東西不是腦力活,完全是體力活。」

  邵紹松立馬知道張鑫炎所指的是誰。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倪匡寫小說是出了名的快,平均四天可以寫一本書,一個月出八集系列。

  當了編劇以後,三天出一個劇本,嚇得同行不敢說話。

  對他來說,不管寫什麼都是信手拈來,寫東西就好像翻抽屜一樣簡單。

  《鐵齒銅牙紀曉嵐》的編劇陳文貴回憶說:「當年我進邵氏,有職員告訴我,倪匡每天上班,打開抽屜甲寫甲劇本,一小時後打開抽屜乙寫乙劇本,據說那桌子有八個抽屜。」

  「邵氏有倪匡,咱們中原也有一個江弦。」張鑫炎溫言道。

  邵紹松吃了一驚,雖然張鑫炎還沒直接將江弦抬高到倪匡的高度,但聽他話里的意思,好像也沒有覺得江弦比倪匡遜色多少。

  江弦回到家裡以後,受到了許多街坊們的關注。

  「是不是見大領導了?怎麼還派車來接?」

  江弦打著哈哈,保持著自己的神秘。

  回到家裡,朱琳剛做好飯,夫妻倆坐在桌前,江弦給她講起被請去寫《少林寺》劇本的事。

  「你來寫少林寺?!」朱琳驚呼一聲,完全意外。

  這段時間,她為了進入《少林寺》劇組一直在準備著,沒想到是江弦率先進組。

  「張鑫炎已經答應我了,會給我比《霍元甲》更高的稿酬。」

  「比《霍元甲》更高?」

  朱琳眨了眨眼,驚訝的看向他,「三萬塊?」

  江弦點了點頭。

  朱琳瞥他一眼,滿臉不可思議,小聲感嘆,「這給香港人寫劇本這麼賺錢,你以後還寫小說麼?」

  「當然寫了,我寫小說又不是純為了錢。」江弦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說。

  在他看來,有些東西是錢也買不到的。

  接了張鑫炎的任務,江弦便馬不停蹄的開始創作起《少林寺》的劇本。

  只有這天,他放下筆,和朱琳一起等在電視前,調製央視頻道,到了晚上八點鐘的黃金檔,螢屏變成藍色,伴隨著激昂的音樂。

  螢屏的左上角寫著:


  「中央電視台」

  螢屏正中則是節目的名稱:

  「《中國文學》

  第一集《半生風雨燃赤炎,時過子夜燈猶明》」

  影片開始的乾脆利落,場景是一間屋子裡,一位先生顫顫巍巍坐在椅子上,穿著無領的毛線開衫,身形消瘦,但精神尚好。

  旁邊顯示出一行字,介紹其身份:茅盾,沈雁冰。

  一個警衛員剝了橘子遞給他,茅盾同志津津有味地咀嚼著。

  畫外音問:「茅公,你的牙齒還好呀!」

  他說:「假的。」

  畫面一轉。

  1926年,上海。

  天空下著雨,畫面昏黃,夾雜著雷聲。

  一條里弄中,鏡頭緊跟著一對撐傘男女的背影。

  「記得八月里一個晚上,我開過了會,準備回家。

  那時外面下雨,沒有行人,沒有車子。

  雨點打在雨傘上騰騰的響,和我同路的是我注意著的女性之一。

  剛才開會時,她說話太多了,此時臉上還帶著幸福的紅光。

  我們一路走,我忽熱感到文思洶湧,要是可能,我想那時在大雨下也會捉筆寫起來吧。」

  (旁白)這是茅盾回憶小說處女作《幻滅》創作靈感觸發時講到的一個場景,時間是20年代,地點是上海。

  那時候茅盾還是沈雁冰,他從事的是一項危險的事業,革命。

  他有一個同樣危險的身份,dang員。

  這集影片一共分七個篇章:啟蒙之光、革命之濤、筆墨之聲、抗爭之途、文化之使、回憶之境、晚霞之暉。

  以事件為點、時間為軸,全面的展示茅盾同志波瀾壯闊的一生。

  中作協的成員們今天晚上不約而同的守在電視前,收看著這檔節目。

  對於他們太多人來說,茅盾意義非凡。

  就連巴金、丁凌這些人也都守候在電視機前,收看著《中國文學》。

  巴金奉茅盾先生為師,丁凌則是茅盾的六個學生之一。

  影片之中不僅有茅盾同志本人的影像,在展示介紹他生平時,總是以一個男人的背影站在他曾經奉獻過的地方,這使得觀眾們仿佛也見證了那個時期的他本人。

  唯一的欠缺是沒有嗡嗡嗡時期的內容,直接跳躍到了茅公的晚年,場景依舊是那個小四合院。

  影片給觀眾們展示了茅盾同志的臥室。

  靠西牆一排矮書柜上,擺著一二十個小藥瓶。

  但是,在臥室里還能看到另一景象:床頭柜上擺著《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國防文學論戰》、《左翼文藝運動史料》以及茅盾擔任過編輯的《小說月報》、《文學》等書刊。

  三屜桌上則擺放著檯燈、墨水瓶、放大鏡、稿紙和十來支各式鋼筆、毛筆。

  「我愛穿傳統的中式褲子,這是我的腰帶。」

  茅公指著他床尾欄杆上一條條馬尾巴一樣的繩子,取下一條在腰間比劃,「我的褲腰帶都是拿這樣的繩子來綁一下。」

  影片最後的畫面,是一名白衣書生的背影。

  他伏在桌前,孜孜不倦的寫著什麼。

  「我幼年稟承慈訓,謹言慎行,青年時甫出學校即進商務印書館編譯所,四年後主編並改革《小說月報》,可謂一帆風順。

  中年稍經憂患,雖有抱負,早成泡影,不得已而舞文弄墨。」

  畫面黯淡,金振林坐在電視機前,久久不能釋懷。

  他是茅盾先生生前最後一個採訪者,當時茅盾先生的精神似乎已然恢復,他還祝願他寫完自己的回憶錄。

  可惜,天不永其年。

  讓金振林感到寬慰的是,竟然不知何時拍了這麼一部影片,還能讓後人再見到一眼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不至於漸漸的淡忘掉這位中國文學巨匠的身影。

  思來想去,金振林坐在桌前,決定也發表一篇文章,講述自己最後一次和茅公相見的場景,為後世那些未曾見過茅公的人提供些真實的記憶。

  這年代,「魯郭茅老巴曹」六人的名字是每一個人民群眾所熟知的。

  《中國文學》播出以後,在群眾之中引起極大的反響,連帶著茅公重新出版的作品都在新華書店賣斷了貨。

  《文藝報》、《文匯報》兩家南北的報紙,紛紛就《中國文學》這部影片發文,並緬懷茅公。

  江弦這天聽王濛說,有人在文化部里提議,準備給他們這部影片頒個獎。

  江弦把這事兒跟張藝謀、顧長衛他們一說,一幫年輕人直接興奮的跳了起來。

  《中國文學》真的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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