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擒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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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趙挺之大吃一驚,說:「寧碰開封府,不碰莫雲瀟的那個莫雲瀟?」

  宋五嫂點點頭,說:「是她。」

  趙挺之兩眼一翻,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周圍幾個大伯急忙將他扶了。

  「苦也!」他長嘆一聲,說:「我兒無知,與李家姑娘相交已屬過分,不成想還與這個女閻羅結識,誤交匪類,如何成器!」

  聽了這話,宋五嫂和李格非都是勃然色變。

  「你說誰是匪類!」李格非質問道。

  宋五嫂本也有氣,但不願再見到他們掙扎,便說:「兩位老爺稍安勿躁。莫雲瀟雖是狂悖了一些,也絕不是什麼匪類。我可以用人頭擔保。」

  趙挺之瞥了她一眼,又說:「那我兒現在何處?我要他即刻回家!」

  宋五嫂從桌子上下來,說:「他的確在幫莫雲瀟做一件重要的事,天亮之後他必然回家。」

  她說完又將目光轉向了李格非:「令愛也是一樣。」

  趙挺之一甩袍袖,來回踱了幾步,用十分焦躁的語氣說:「那你告訴我,他在幫莫雲瀟做什麼事?」

  宋五嫂正要說,但想到此事麻煩,依照這二位的脾氣必然又要鬧起一場風波,於是說道:「倒也沒什麼,只是莫家的三個姑娘吃醋,德甫和婉兒從中調和,順便飲酒作詩,不知覺才通宵達旦。」

  「哼!真是滑稽!」趙挺之繼續踱步,說道:「與那樣不守禮教綱常的女子如何相交,甚至還徹夜不歸!」

  宋五嫂含著一點春華笑意,湊上去在趙挺之的耳邊說道:「老爺當知,莫雲瀟是官家御筆親封的城內外招討使。老爺罵莫雲瀟,當如罵官家。」

  趙挺之神色一凜,露出一副十分驚訝的表情,說:「難道你要告我不成?」

  宋五嫂捂嘴一笑,說:「您老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拙婦也不敢告您呀。只是當提防……」

  她話沒說完,只是用眼角餘光一瞥旁邊的李格非。趙挺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李格非雖沒聽見他二人說什麼,只見趙挺之向自己投來半是怨恨半是警惕的眼神,便「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了。

  宋五嫂格格笑著,又朗聲說道:「誤會,都是誤會。兩位老爺愛子心切,叫人感佩。不過,確實是小事一樁,不值得兩位如此興師動眾。待天亮了,我去荷露那邊說她,叫人家的子女出來,也太匆促了。」

  「哼,只要讓老夫的孩兒全須全尾的回來,就感激不盡了!」趙挺之拋下這一句話,便向大門口走去,但見外面大雨傾盆,竟然也犯了躊躇。

  他和李格非都是乘馬而來,當時並不下雨也就沒有準備雨具。而此時還未天明,租賃馬車的腳店也還沒有開張,這可如何是好?

  宋五嫂明白他的為難之處,便問身旁的曹媽媽:「咱家還有馬車嗎?」

  曹媽媽有些躊躇,說:「眼下能用的只有一輛。」

  「一輛?」宋五嫂呵呵笑著,上前對二人說:「老爺們,眼下只有一輛馬車能用,兩位可否共乘一車然後……」

  「不行!」二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宋五嫂,蓑衣雨傘你家總是有的吧?」李格非問。

  「這倒是有,不過……」

  「有就是了。」李格非打斷她的話,說:「就麻煩宋五嫂暫借老夫一時,待我回去,再差人送歸。」

  「豈敢豈敢。」宋五嫂客套了兩句,只好叫人去取了來。

  於是趙挺之和李格非各自離去,一個乘車,一個撐傘。

  望著他二人遠去的身影,宋五嫂長嘆一聲,愁眉皺的更緊了:「荷露,你那邊怎麼樣了?」

  ……

  大雨越下越大,萬乃林獨自坐在庭院的屋檐下,呆呆的望著大門的方向。

  手下匆匆走來,說:「大哥,人不見了。」

  萬乃林的目光中露出一絲兇狠,忽地站起身來,揪住這人的衣領說:「人是怎麼丟的!說!」

  手下也很慌張,匆匆說道:「小的們本在外間守著,大哥讓俺們去尋簡王去,便都去了,後來聽見屋子裡有慘叫聲,這才給引了來,再追時就追不上了。」

  「你是怪我嗎?」萬乃林將這人拉得更近,怒目瞪著他。

  「小的不敢。」他慌慌張張的說著。


  萬乃林發一聲喊,兩手一甩,便將這人摔倒在地,然後頹然坐倒在椅子上,說:「完了,真是天殺我也!」

  話音未落,只聽大門外一個清朗的聲音喝道:「天子駕到,爾等跪迎!」

  大門隨即被破開,兩隊禁軍士兵徐徐進來。他們冒雨前進,但面色不改分毫,只規規矩矩的立在兩側。

  當中來的是一頂漆紅軟轎,跟在轎子旁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

  女的自然是莫雲瀟了,男的萬乃林並不認識,但見此人是一身宦服打扮,年紀雖輕但目光灼灼,不怒自威。

  萬乃林心頭一震,想必此人便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宦官大押班張迪了。

  見了這軍容整肅的禁軍和張迪,萬乃林自然相信轎子裡坐的是皇帝趙佶了。

  於是他不作他想,只急匆匆的迎上去,跪倒在這雨地裡面,連連磕頭,說:「草民該死!草民該死……」

  張迪將他一瞧,喝道:「萬乃林!你好大的面子!居然以宗藩要挾皇室!」

  萬乃林連連磕頭,說:「草民不敢要挾官家,只是草民自知罪孽深重,若不出此下策,性命難保啊!」

  「哼!如今官家親自來了,還不快把人交出來!或許官家還可以從輕發落!」莫雲瀟頂著大雨,已淋得跟落湯雞一般,但語氣中仍然殺氣騰騰。

  萬乃林更心慌了,想著能拖一時是一時,便說:「草民擾了官家清夢,實在惶恐難當。但官家不發一言,不擲一詞,草民恐冒然領旨,又遭天譴呀!」

  「豈有此理!」張迪罵道:「你這廝忒也大膽,難道要讓官家出來與你淋雨不成?」

  萬乃林已是魂飛天外,只得連連扣頭,雙方竟這樣僵住了。

  這時候,轎子裡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手上拿著一片捲起來的絹帛。

  張迪恭恭敬敬的將絹帛接了,展開一瞧不禁呆住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向莫雲瀟瞧來。

  原來這絹帛上所寫的字是出自莫雲瀟之手。她仿照趙佶的瘦金體寫法匆匆寫就。

  當時趙佶還未發明瘦金體,他與莫雲瀟初見時見到這個字體便愛不釋手,從而自己開始模仿。張迪見得多了,自然以為這是趙佶的筆跡。

  他所納罕的是,莫雲瀟模仿官家筆跡居然如此相像?其實,是趙佶模仿她而已。

  張迪念道:「官家御筆手諭:萬乃林雖罪在不赦,然護衛宗藩有功,可免其一死,逐出京師任其自滅。」

  萬乃林聽了這話不覺一呆,抬頭一看張迪,問:「此話當真?」

  張迪怒道:「放肆!你當官家會騙你嗎!」說著,他就將這絹帛扔在了雨地里。

  絹帛不像紙張那樣吸水,即使拋在雨地里也不會被損壞。萬乃林撿起絹帛一瞧,只見這字俊秀挺拔,十分好看。

  他雖不識字,但早已聽聞當今的官家是個風流天子,書畫詩詞無所不精,料想這樣的字是莫雲瀟和張迪無法仿出來的,心下再無懷疑,只得連連磕頭。

  莫雲瀟急切的說:「怎麼樣?還不放人?」

  萬乃林仰頭看著她,心中想道:「若說實話,只怕性命還是不保。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既然官家來了,我大可將他挾制,也仿照曹阿瞞,挾天子以令諸侯。」

  於是他打定心思,緩緩站起身子來,笑道:「草民多承官家厚意。不過草民是鄉野之人,從未有幸睹視真龍,可否請官家出轎一見?」

  「大膽!」張迪喝道:「九五之尊可是你說見就見!」

  萬乃林呵呵笑道:「難道你們沒聽過客隨主便嗎?今兒我還是非見不可了!」

  接著他面色一變,大喝道:「來人!給我先將莫雲瀟亂箭射死!」

  一眾匪徒一涌而出,手裡握著自製的短小手弩。這手弩雖不能破重甲,但若射到皮肉也可入肉三分。

  莫雲瀟見狀大驚,不禁叫道:「萬乃林!你要造反!」

  話音未落,「嗖嗖」的亂箭已向莫雲瀟射了來。「當心!」莫雲瀟和張迪只得向後躲避,暫時避過了這密如細雨的箭矢。

  萬乃林呵呵一笑,疾步就朝轎子裡衝來。

  他想著,官家自幼錦衣玉食,想來絕不是自己的對手。只要將他制住,縱使莫雲瀟和禁軍有天大的本領也要投鼠忌器的了。

  可他的手剛一伸進轎子忽然就覺得不對,再要撒手已是不能。只聽「啊!」一聲慘叫,萬乃林一隻手已被齊刷刷砍斷了,鮮血噴薄而出,他踉蹌幾步倒在了雨地里。


  「萬乃林!瞎了你的狗眼!」轎子裡鑽出一個少年人來。他手握利刃,一雙怒目直勾勾的盯著萬乃林。

  萬乃林面色蒼白,顫抖著嘴唇問道:「你……你不是官家,你是誰?」

  少年還沒有回答,莫雲瀟就先叫道:「時雨!先將他擒了!」

  於是少年搶先一步將萬乃林拎起來,橫刀在胸,對一眾手下打手喝道:「還不棄械!」

  打手們互相看看,都是一陣躊躇。

  張迪有些沉不住氣,喝道:「給我上!」禁軍士兵一擁而上,打手們遲疑了半刻,禁軍已殺到眼前,手弩再也沒了用武之地,雙方只能肉搏。

  萬乃林在莫雲澤的挾持下,與莫雲瀟、張迪一道向宅子裡面走去,走遍了所有的房間,均不見趙似和雲湘。

  莫雲瀟怒火中燒,一把拉過萬乃林的衣領,喝道:「你把他二人藏哪了?」

  萬乃林的手臂鮮血直流,已是虛弱到了極點,一邊喘息一邊說:「他們……他們……」

  話還沒說完,身子一軟,竟然暈死了過去。

  莫雲澤大怒,連連用手柄捶打他的胸膛,喝道:「快說!快說!你把我女兄藏哪了?」

  「時雨!」莫雲瀟叫住了他,說:「你帶一隊人,將這廝送進城去醫治,儘量留得性命。」

  莫雲澤只得忍下這一口惡氣,叫來一個士兵,二人一起將他抬了出去。

  張迪巡視四周,吩咐道:「給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莫雲瀟愁眉緊鎖,一人單單的向來時路折返而去。此時大堂前的戰鬥已經結束,萬乃林的打手們大部被殲,只有幾個人僥倖逃走。

  鮮血順著地板向下流去,與庭院中的雨水混合,變成了一種極難辨識的詭異的色彩。

  莫雲瀟站在屋檐下反背著雙手,看了看地下,又抬頭看天,自言自語的說:「老天呀,這場雨到底什麼時候結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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