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哪有這種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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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有這個可能,李衛國好歹也是民兵連長,有義務保證村子的安全。

  他也沒急著進院查看,先往回走,迎住二哥李衛軍,叫他先回家聽信,免得打草驚蛇。

  然後李衛國這才一個人往趙大虎家溜達過去,先給趙大虎家的大黃狗扔過去一根骨頭棒子,這傻狗立刻叼著跑回狗窩,沒叫一聲。

  李衛國輕輕鬆鬆從大門翻進去,蹲在窗下細聽。

  趙大虎家裡是土坯房,單層窗戶,隔音效果不好。

  隱隱約約的,李衛國聽到屋裡有說話聲。

  聽了一陣,都是喊的什麼斧頭、天槓啥的,他就明白了,這是推牌九呢。

  推牌九在這邊農村比較流行,平常消遣的時候,都是打撲克或者看小牌兒啥的,以娛樂為主。

  但是玩牌九,基本就是耍錢了,而且通常還是大耍,有時候一年辛辛苦苦種點地,攢點辛苦錢,幾場牌九局就輸出去。

  更有甚者,為此欠下賭債,搞得妻離子散的都有。

  李衛國盤算了一下,覺得這事必須管一管。

  剛才從縣裡回來的時候,王隊長還吵吵說,叫大夥別耍錢呢,還真有人不信邪。

  這種事情,要是報到公社,那就大了。

  當下對賭博抓得非常嚴,農村講究摳賭窩犯,誰家要是放局賭博,公安來了,直接就跟抄家似的,把你家裡的窗玻璃都砸碎,參與賭博的人員,全都脫得光不出溜的,挨個抽。

  李衛國考慮都是一個村住著,還是別麻煩公社了,自己本村解決就行。

  於是他站起身,走到門口,輕輕敲了幾下門。

  好傢夥,屋裡那伙人都差點嚇尿,全都大眼瞪小眼,沒有敢出聲的。

  外面傳來一聲吆喝:「我,李衛國,閒著沒事耍兩把。」

  趙大虎鬆了一口氣,這才跑到外屋地來開門。

  李衛國閃身進屋,原來門上窗上都掛著被子,遮擋得嚴嚴實實。

  「國子哥來了。」狗剩子這個半大小子也在地上看熱鬧,手上還捏著兩張大團結。

  看熱鬧也不白看,有打賞的喜錢。

  李衛國樂呵呵地瞧瞧,除了趙大虎之外,還有趙老闆子和劉羅鍋家的大小子劉大勇,跟他二哥一起養奶牛的。

  除了養奶牛之外,劉大勇也種了十多畝水稻,小日子當然不錯。

  另外還有四張陌生的面孔,顯然是外人。

  這些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擺著厚厚的一摞大團結,看樣子都有一千塊出頭。

  李衛國朝他們點點頭:「玩得不小啊?」

  劉大勇往旁邊挪挪屁股:「國子哥,嘿嘿,這對你來說都是小錢兒,今天的水稻款,你就收入三十多萬,來,玩兩把。」

  趙老闆子叼著旱菸:「對,國子,推兩把,這不是過年了嘛,樂呵樂呵。」

  「你們先來,我先瞧瞧哪門是興家,然後再押。」李衛國也不著急,看這夥人也就剛開始玩的樣子。

  於是那四個陌生人,再加上趙大虎和趙老闆子以及劉大勇,這七個人就推上了。

  推牌九的話,正常是每人四張牌,而他們的玩法簡單明了,就是每人發兩張牌,誰大誰贏。

  在農村,基本都會玩牌九,李衛國雖然不怎麼玩,但是起碼知道大小。

  他樂呵呵地瞧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看到趙大虎臉也白了,汗也下來了,面前的一千塊錢,輸個精光。

  好在他家放局,最後還能有點抽紅,典型的丟了西瓜,剩下點芝麻。

  趙大虎站起身:「國子,你來吧,俺都干爪啦。」

  李衛國擺擺手:「我不咋會玩,大虎還是你上場,我給你架錢,輸贏都算咱倆的。」

  說完,他從兜里掏出兩沓大團結,讓給趙大虎。

  「還是國子你講究!」趙大虎樂得咧開大嘴丫子,又跟人家拼上了。

  有錢了,心裡也有底兒,都是一百塊一百塊的往裡押,還真撈回來點。

  不大一會,劉大勇桌面的錢也輸光了,他又氣呼呼地從兜里拽出來一張存摺:「這裡面有一萬塊,繼續玩,這回咱們不帶封頂的!」

  上不封頂,那牌局就大了。


  洗牌之後,又開了幾把,別人都不要了,只有劉大勇和一名四十多歲的外人,依舊在奮戰。

  「俺就不信這把還能輸!」劉大勇直接把存摺抄起來,啪的一下摔在桌上,「這裡還剩九千五,俺全都押上啦!」

  屋子裡面,響起一片驚呼。

  那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嘴裡斜叼著一根菸捲,透過裊裊的煙霧,瞥了劉大勇一眼,嘴裡說道:「兄弟,大長夜的呢,慢慢玩。」

  這傢伙的一隻眼睛有點毛病,就是俗稱的玻璃花兒那種。

  劉大勇看樣子是輸急眼了:「都押上,你敢不敢跟!」

  「行,開牌吧,俺這是一對大天,就不信贏不了你!」劉大勇把自己面前的兩張牌翻過來,啪的一下摔在桌上,正是一張紅色的六點,一張白色的六點。

  這牌贏面確實比較大,因為是屬於牌九裡面,排在第二大的。

  劉大勇牛哄哄的,伸手就去收錢。

  「兄弟,慢著!」玻璃花也緩緩把自己面前的兩張骨牌翻開,一張是丁三,一張是二四。

  「丁三配二四,皇上!」一屋子的人都瞪大眼睛,滿眼的難以置信。

  牌九裡面的皇上,就是俗稱的至尊寶,是最大的牌了,後世的《大話西遊》裡邊,主人公就叫這個。

  劉大勇也傻了,輸了,一萬塊,就這麼輸了。

  他的一張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嘴唇一個勁哆嗦,說不出話來。

  一萬塊啊,打水漂還能聽個響動呢,就這麼沒了?

  呼的一下,劉大勇腦門子上就冒出來一層冷汗:這要是叫他爹知道,非得把他腿打折了不可。

  一家人辛辛苦苦伺候奶牛,半夜都得起來填料,天天擠奶送牛奶,辛苦一年,也就賺這麼多錢,被他一把給輸光了。

  「兄弟,不好意思了。」那個玻璃花伸手把桌上的錢都抓起來,還包括劉大勇的那張存摺。

  「別,別動!」

  劉大勇顫抖的聲音吐出幾個字。

  「俺……」劉大勇腦門上噼里啪啦的,汗珠子直往下掉,最後渾身就跟散架了似的,一下子癱倒在炕里。

  玻璃花咧嘴笑笑,拿起錢和存摺,放在自己面前。

  這回就連趙大虎和趙老闆子都瞧得直發愣,他們也想不到會這樣。

  「不玩了不玩了。」趙老闆子準備抬屁股下地走人,他知道劉大勇輸了這麼多錢,肯定瞞不過家裡,這事要鬧大扯。

  「那就改天再玩,散了散了。」玻璃花等人也張羅著要走。

  「等等,都別走啊。」李衛國忽然開了腔。

  他樂呵呵地瞧著玻璃花:「你們是哪的人?贏了錢就想走,沒這個道理。我是村裡的民兵連長,村里發生賭博這種事,當然要管一管。」

  玻璃花立刻目露凶光:「嘿嘿,兄弟,你這就不講究了吧,你打聽打聽,我李老花走村串戶這麼多年,也有一號,還真沒人敢欺負到我頭上。」

  趙大虎也站起身:「國子,算了算了,誰叫大勇點背兒呢,認賭服輸。」

  趙老闆子也一個勁給李衛國使眼色,看樣子,這玻璃花還真是不好惹。

  李衛國卻依舊不慌不忙:「李老花是吧,你還真是一肚子花花腸子,跑我們屯子來出老千,然後贏了錢就想跑,哪有這種好事?」

  「誰他媽出老千,你哪個眼睛看到了!」李老花也跳到地上,還有跟他一起來的同伴,也都面色不善地盯著李衛國。

  李衛國也死死地盯著玻璃花:「把你袖子裡面的骨牌拿出來吧,剛才從我進屋之後,看到你一共換了五次牌。」

  「你別瞎白話,以後再也不來這破地方推牌九,輸了就誣賴人!」玻璃花嘴裡罵罵咧咧的,就要去穿大衣戴帽子走人。

  李衛國瞥了他一眼,暗暗點點頭:他本來還以為,這趙大虎是勾結外人,一起坑本屯子的鄉親呢,要真是那樣,就必須把這傢伙攆出大饅頭屯。

  「玩不起就別玩,咱們走!」玻璃花氣勢洶洶地就往外走,身後那幾個人也擰眉瞪眼的,瞧那架勢,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狗剩子他們這些看熱鬧的,也都嚇壞了,都溜溜地先往出走。

  當他們推開外屋地門的時候,就聽到一聲爆喝響起:「看誰敢走,先把腿打折!」


  「村長爺爺!」狗剩子嘴裡叫了一聲,吱溜一下就躲到水缸後頭。

  只見老村長一拐一拐地走進屋,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壯漢,而且當院看起來還不少呢。

  篤篤篤,老村長拄著單拐走進屋裡,沉重的響聲,敲擊在每個人心頭。

  他徑直走到李衛國跟前:「國子,先搜搜這個李老花,看他是不是玩鬼兒。」

  李老花瞧著這架勢,心裡也慌了:「老爺子,真沒有啊。」

  李衛國也不和他爭辯,走到李老花身前,抓住他的右胳膊,使勁抖落幾下,噼里啪啦的,掉下來好幾張骨牌。

  「你真耍出千!」劉大勇連鞋都沒穿,從炕上跳下來,揮拳朝李老花打去。

  「你個小兔崽子!」老村長一聲大吼,拐杖劈頭蓋臉砸了下去。

  劉大勇被打得抱頭鼠竄:「村長爺,咱們是一夥的,你打俺幹啥?」

  「俺叫你耍錢,叫你耍錢!」老村長的拐杖雨點般落下,嘴裡更是恨鐵不成鋼地吼道,「耍錢鬼兒,耍錢鬼兒,常耍錢的,哪有沒鬼兒的!你個不爭氣的東西,有倆錢兒就不夠你嘚瑟的,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老村長又抬起拐杖,朝玻璃花指了指:「這幾個人,也都先揍一頓,然後送交公社!」

  「誰敢打我!」玻璃花也徹底急了,從腰裡拽出來一把攮子。

  「呸!」老村長朝他吐了一口,「老子當年在戰場上,連米國鬼子都宰了好幾個,你還敢耍橫!」

  噗通一下,玻璃花直接跪了,一個勁磕頭:「老爺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啦。」

  這小子也知道,外面那麼多人,動手的話,肯定沒好。

  老村長身後竄出來幾個小伙子,一陣拳打腳踢,把玻璃花這幾個人全都打趴下了。

  老村長又掄起拐杖,給了趙大虎一下,就連趙老闆子都沒跑了,也挨了一下。

  王隊長也湊到老村長耳邊:「要是交到公社,大虎他們也得受牽連,要不打一頓放了吧?」

  老村長瞪了他一眼:「不叫他們長點記性,以後指不定干出啥事呢,這剛有倆錢,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以後還不得上天?」

  說完他朝李衛國點點頭:「國子,有一個算一個,連看熱鬧的都捆起來,全都送公社去!」

  直到除夕這天,老村長才把趙大虎和劉大勇他們從公社保了回來,處罰的結果是每人罰款二百元。

  這還是看在老村長主動報案,而且趙大虎他們認錯態度比較好,這才放回家過年。

  這件事對村民起到了很好的警示作用,再沒有耍大錢的了。

  至於湊到一起玩玩牌啥的,半大小子就打一分兩分的,成年人一毛兩毛的,這就是純粹的娛樂了。

  另外還有老跑腿子田大貴,也在李衛國家裡。

  除此之外,李衛國還邀請了魯大龍夫婦,還有徐明亮和高大林一家,湊到一起,將近二十人。

  吃完早飯,穿得花枝招展的李小梅和李小鹿就忙著貼對聯粘福字,屋裡屋外,喜氣洋洋,過年的氣氛瞬間拉滿。

  女同胞湊到一起,研究年夜飯;男同志則坐在炕上玩撲克,三打一。

  「過年了,咱們玩大點的,就玩五分錢的吧。」高大林笑嘻嘻地提議。

  田大貴則把趙廣定和王大拿他們叫來看紙牌,這種紙牌就是葉子牌,在農村非常流行,長條形,大致跟麻將的原理差不多。

  牌上還有各種圖案,通常是水滸裡面的人物。

  而李小梅她們這些小娃子,則成群結隊的,遊走於各家各戶。

  孩子們兜里都鼓鼓囊囊,有的兜裝著鞭炮,邊走邊放;有的兜裝著好吃的,比如糖果之類。

  過年了,最高興的就是孩子們,尤其是今年,各家的收入不錯,都給孩子們整一身新衣服。

  小孩子其實最容易滿足,穿身新衣,再弄點好吃的,就歡天喜地。

  即便是這麼簡單的要求,往年也不容易滿足,一到過年,家長都發愁。

  或許也正因為來之不易,在這苦難之中的一絲甜美,才最令人回味。

  「國子哥,你先下來,好好弄幾個菜!」李衛國玩牌也沒玩消停,被葛衛紅拽著胳膊,押去了廚房。


  「好好學著點,以後嫁人,學到手都是本事。」李衛國敲敲葛衛紅的腦殼,嘴裡教訓著。

  葛衛紅撇撇嘴,心裡想:哼,我才不嫁人呢。

  忙活到下午兩點,年夜飯上桌,男女分開,一共兩桌,先請唯一的長輩,田大貴講話。

  老田咂咂嘴:「沒啥說的,都吃好喝好,開整!」

  大夥齊聲鬨笑,田大貴自己也樂:「你們大貴叔嘴笨,就別趕鴨子上架,還是國子來吧。」

  李衛國也就沒客氣,這裡是他家,屬於主場,於是端著酒盅站起身:「大貴叔,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今天我們歡聚一堂,辭舊迎新。」

  「衷心希望大家都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我們都是一家人,祝願這份親情和友誼,地久天長。來,先干一個,敬我們的友情!」

  大夥都舉著酒盅,輕輕碰了一下,然後都一飲而盡。

  只有李小梅和李小鹿,喝的是汽水。

  還有高大林家的孩子,也咕嘟嘟往嘴裡灌著汽水,小娃子都喜歡喝這個。

  李金梅懷裡抱著小貝貝,也拿著一杯汽水,往小傢伙嘴唇沾了沾,小貝貝就一個勁咂摸滋味,嘖嘖直響。

  這倆最小的娃子,是他們的下一代,代表著未來。

  李衛國喝完一盅,又滿上一盅:「家旺則國興,我們的國家現在處於偉大的歷史變革之中。我衷心希望,諸位在安穩了自己的小家之後,能夠在事業上緊跟時代的步伐,都能在改革大潮中奮勇前行,為了我們國家的復興,做出自己的貢獻。」

  「來,第二杯,敬我們的祖國!」

  有他帶頭,酒桌上的氣氛始終都非常熱烈。

  就連大山,今天也破例跟著喝酒,而且一直陪到最後,依舊是面不改色,看來酒量是深藏不露。

  一頓飯,從兩點多吃到四點多,這才盡歡而散。

  李小梅和李小鹿早就等著急了,看到外面眼擦黑,就連忙把買回來的塑料小燈籠點亮,裡面插著小磕頭燎,拎著燈籠,去找小夥伴。

  沒等他們出去呢,一群小娃子就湧進屋,都是來給田大貴磕頭的。

  老田樂呵呵往炕頭一坐,開始發壓歲錢,不管是誰,都給發一張大團結。

  李衛國則在旁邊用相機,記錄下這難忘的一幕。

  「國子,別照了,輪到你啦!」田大貴把那些小娃子打發走,嘴裡開始吆喝。

  「大貴叔,我就不用了吧?」李衛國嘴裡推辭著。

  葛衛紅就在後邊推他:「那可不行,只要沒結婚,就算是孩子,你和小玉一起,還能領雙份。」

  「那你也別想跑。」李衛國也押著她的胳膊,先給田大貴磕頭。

  輪到自個家人,田大貴就換成大紅包,給這些年輕一輩的,每人十張大團結,這頭真不白磕。

  鬧哄完了,李衛國也領著大山他們,去各家轉轉,老村長家,王隊長家,還有趙廣定他們這些家裡,都要走一圈。

  結果回來的時候,兜里多了不少壓歲錢,都是十塊錢面值的大團結。

  眾人回家之後就看電視,春晚還要等到明年才開始辦。

  李小梅他們回來之後,就張羅著自己家裡辦晚會,每人必須演一個節目。

  甭管好壞,就是湊熱鬧,所以大夥都輪番上場。

  李小梅和李小鹿最先表演,一個唱歌,一個伴舞,配合得還挺好。

  李金梅兩口子,抱著孩子,唱了一段《夫妻雙雙把家還》。

  等到葛衛紅表演的時候,基本就相當於開演唱會了,一連唱了好幾首歌,大夥這才放過她。

  李衛國也拉著吳小玉的手,合唱一首:「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每個人心頭都蕩漾著絲絲甜美。

  最後的保留節目,當然是一起合唱《難忘今宵》。

  李衛國起頭,大夥很快就都能跟著一起唱,歡樂的歌聲,流淌成記憶里最美好的東西。

  吃喝玩樂中,過了初五,李衛國和田大貴準備出發,電話打到罐頭廠,他們出國的簽證終於通過,主要是李衛國的,田大貴的國籍就是島國,往來比較方便。

  需要去首都的使館,然後再搭乘飛機或者客輪去那邊。

  正好吳小玉和葛衛紅也要回家,於是四個人就一起出發。

  至於李玉梅,她開學還早,當然要在家裡再住些日子。

  一路上,田大貴和李衛國輪番當司機,反正也不著急,走了一天半的時間,這才來到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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