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朕要執干戚舞!誰贊成,誰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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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3章 朕要執干戚舞!誰贊成,誰反對?

  隨著曹參以莫名嚴肅的語調,說出這句『陛下行了躬耕禮,卻因為沒有皇后,而沒能完成親蠶禮』,朝臣百官不由稍低下頭,面上頓時湧現出些許古怪之色。

  倒也不是說,曹參這番拐彎抹角的提議『立後』,有哪裡出乎了眾人預料;

  實際上,與曹參繼任為相一樣,立後一事,雖然也同樣是今天才出現在朝議之上,但人選,卻是早就已經定下了。

  ——早在夏六月,宣平侯庶長女張嫣,便已經被太后呂雉派人接入宮中,對外說是『查其脾性』,實際上,卻是已經在讓張嫣練習宮中的禮儀,為來年春天,與劉盈大婚的典禮做準備了。

  所以,當曹參在長信殿內、元朔朝議之上委婉提議『立後以主椒房』時,凡是在這一天能出現在長信殿的人,對皇后的人選都早已心中有數。

  真正讓朝臣百官感到有些許彆扭的,是今天,由於蕭何亡故的緣故,劉盈在前往長安南郊的『社稷』之時,並沒有行躬耕禮······

  而後,就有了此刻,展現在長信殿內的這一幕。

  ——個把時辰前,天子劉盈剛在長安南郊表示:蕭何死了,我很難過,躬耕禮就推遲到春天再說吧;

  而現在,曹參卻面不改色的說:陛下行了躬耕禮,卻沒有皇后主持親蠶禮······

  但很快,眾人面上的古怪之色便被次序斂回,而後被一副『曹參說的有道理,陛下要不考慮考慮?』的神情所取代。

  畢竟再怎麼說,都是這個時代最傑出的人才,而且是沉浸朝堂多年的高官、元勛;

  類似『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技能,或許有些人還沒有徹底掌握,但『聽別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技能,還是難不倒這些政壇巨擘的。

  見殿內百官這幅模樣,劉盈自也不無不可的稍一點頭,而後便側過身,對呂雉微拱手一拜。

  ——皇后的冊立,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現實上,都屬於絕對意義上的『太后職權』。

  這其中,固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考慮,除此之外,也有太后這個真正的天下共母,親自為天下人挑選『母儀天下』的皇后的意味在其中。

  實際上,不單單是皇后的冊立,包括皇子、諸侯宗親封王,以及公主、翁主封號並賜予湯沐食邑,乃至於太子儲君的冊立,都在太后的職權範圍內。

  在漢室的政治背景下,即便太后不是呂雉,甚至是一個很好欺負的老實人,冊封皇后、太子,以及公主、翁主,亦或是新封皇子、宗親為諸侯王的詔書,也必然是通過太后懿旨的形式完成。

  這,還只是最基礎的。

  ——若是撇開現實操作難度不談,理論上,太后甚至還具備合法廢立天子的權力!

  幾十年前,尚未加冠親政的始皇嬴政,之所以會一怒之下剷除繼父嫪毐,並摔死那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也正是因為彼時的秦太后趙氏,起了『廢王另立』的念頭。

  後世人都知道:嫪毐、趙後的『陰謀』,被英明神武的始皇嬴政識破,並輕鬆化解;

  但後世大多數人不曾想過的是:如果趙後成功了,那會是怎樣的結果?

  答案是:華夏文明將失去始皇嬴政,秦統一天下的腳步會稍有停滯。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不會有人覺得趙後做得不對,也不會有人覺得趙後『擅權』;

  蓋因為『可行廢立』,本就是太后所擁有的合法權利。

  也正是這般滔天的權柄,才足以使得『漢太后』,成為了後世人口中『口稱朕,亡稱崩』,位同天子,禮較天子更尊的特殊群體。

  如原本的歷史上,高后呂雉廢前少帝,扶立後少帝;

  如武帝劉徹登基之後,險些因建元新政,而被太皇太后竇氏廢了天子位;

  再比如,為了不讓後世子孫再被『隨時可能被廢天子位』的恐懼折磨,從而狠下心『殺母存子』的武帝劉徹······

  既然連『廢立天子』,都屬於太后的基本權利,那冊立皇后,自更絕非可由『朝堂共議』的話題了。

  尤其是當今劉盈,還只是個尚未加冠成人的『兒皇帝』,就更使得皇后的冊立,成了太后呂雉的禁臠。

  「擇賢淑以主椒房,乃關乎江山社稷、天下蠶桑之大事,不可不鄭重。」


  「即此事乃平陽侯擬奏,便由平陽侯親查,長安功侯元勛之中,可有妙齡之女,溫良淑德,得母儀天下之姿?」

  輕描淡寫的一語,自是惹得曹參趕忙一拱手,一副『臣馬上就去辦』得架勢。

  但殿內,包括呂雉、曹參在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曹參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在未來五天什麼都不做,然後在五日後的常朝,將那個早就內定的人選提上朝堂即可。

  立後之事也有了結果,實際上,這場歲首大朝儀,便已經基本臨近尾聲。

  至於天子劉盈加冠、親政之事,雖然並沒有被擺上檯面,但實際上,朝臣百官也已經是心照不宣。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

  ——《禮》云:男二十而冠,婚娶以成家,齊身而立業!

  也就是說,男子年滿二十歲,就可以算作成年,應該考慮組建家庭,然後創建事業了。

  具體到皇帝身上,也是同樣的道理。

  簡單來說,便是天子『加冠而成人,大婚而親政』。

  而立後,顯然就是劉盈即將『大婚』,『大婚』又是以加冠作為前提,並本身滿足親政的條件;

  所以,當曹參明顯帶著呂雉的授意,出身提議『陛下該立後了』時,其實就已經間接表明了呂雉的態度。

  ——我兒既然要大婚,那肯定得先加冠;

  加了冠,成了婚,自然也就能親政了。

  按照常理,朝議進行到這一步,基本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頂天了去,就是再簡答提幾句『關中水利』『少府官營糧米』『邊防鞏固』之類的老生常談的話題。

  但稍有些出乎朝臣百官意料的是:在『立後』的話題結束之後,那幾道熟悉的身影,便再次站在了長信殿中央。

  「衛氏朝鮮使臣燕開······」

  「弁韓使臣蒙奚······」

  「辰韓使臣王勝······」

  「漢朝鮮君箕准!」

  「頓首頓首,參見太后、陛下~」

  隨著神情各異的幾人齊聲一拜,殿內朝臣百官的面容,頓時就有些精彩了起來。

  「陛下這是······」

  「嘿!」

  「執干戚舞······」

  「執干戚舞啊······」

  稍一思慮,眾人便反應過來劉盈的用意,彼此稍一對視,而後便爭相挺直腰杆,自發做好了『隨時配合陛下』的準備。

  而在御階之上,劉盈卻是淺笑著坐回了御榻之上,又滿是隨意的一招手。

  「朝鮮君,乃朕親敕之封君,於朕當面,亦當得一席之地。」

  劉盈話音未落,殿旁的郎官便拉起一張筵席,在東席中段的位置擺放好。

  「臣,謝陛下!」

  就見箕准朝劉盈沉沉一拜,而後便帶著一股即像顯擺,又分明帶有些許憤怒的神情,對衛滿使者燕開接連發出幾聲冷哼,才在那處筵席之上安坐下來。

  見此狀況,剛好坐在箕准兩側的汁方侯雍齒、桃侯劉襄二人頓時會意,先後同箕准拱手見禮,而後小聲問候起彼此來······

  對於三人這稍有失禮的舉動,御階上的劉盈卻是視而不見,只神情自然地正過身,再度望向殿內的其餘三人。

  「諸位使者此來長安,已有數旬;」

  「有外藩使遠來,朕本欲多留,怎奈吾漢家自有祖制:凡諸侯朝長安,滿旬月則當就國;不如令,坐大不敬。」

  「諸侯如此,外藩使臣,亦無久滯長安,而不得歸國之理······」

  輕聲道出一語,劉盈便自然地止住話頭,朝殿內百官朝臣隱晦遞去一個『該你們了』的眼神。

  接收到劉盈的眼神示意,建成侯呂釋之自是當仁不讓的坐直了身,甚至刻意發出幾聲乾咳,將殿內眾人的注意力吸引的同時,順帶清了清嗓。

  「太祖高皇帝尚在之時,曾言於某:若諸侯朝長安而不得歸,恐國中臣民不安,以污長安『扣王而不允歸』!」

  「若外藩使臣朝長安,反半歲而不得歸國,豈不使外藩誤以為:吾漢家不知禮數,竟扣留外藩使臣?」


  對於呂釋之『善意』的提醒,箕准、燕開等諸使臣還沒反應過來,卻又見劉盈自然地接過話頭。

  「諸使此朝長安,又今歲首元朔,凜冬將至。」

  「若朕再留,只恐大雪封山,冰封千里;」

  「待彼時,諸使縱慾歸國,亦只得留待開春三月······」

  輕描淡寫幾句話,漢家君臣便在諸韓使臣反應過來之前,直接敲定了『送諸位使者回國』的議案。

  而劉盈之後的所作所為,卻是讓諸韓使者愈發摸不著頭腦。

  「諸位即欲歸國,沿途便當有甲士隨行護衛。」

  面不改色的說出這句『既然你們想回去』,就見劉盈若有所思的低下頭,而後冷不丁望向朝班西席。

  「朕尚記得,前些時日,燕相曾奏請調撥弓羽箭矢、劍盾戈矛,又冬戰之軍糧、冬衣?」

  「燕相所請之諸般物什,少府籌辦的如何?」

  劉盈一語,整個長信殿內的氛圍都不由一滯!

  弓羽箭矢、劍盾戈矛?

  『冬戰』之軍糧、冬衣?

  這······

  「稟陛下。」

  眾人正驚疑之際,還是陽城延搶先反應過來,面不改色的走出朝班,朝御階上的劉盈、呂雉稍一拱手。

  「臣奉陛下之令,已自少府內帑、長安武庫各出弓、弩箭羽各百萬,劍、盾各萬,戈、矛各五千;」

  「軍糧,臣亦已調少府私糧二百萬石,足燕國兵征戰塞外三歲之用。」

  「及冬衣,更已於去歲秋九月發出袍五萬、褲五萬,又倍絮之厚褥十萬件。」

  說著,陽城延不忘煞有其事的低下頭,沉吟好一會兒,才再次抬起頭。

  「若沿途無事,少府發往燕薊之冬衣、厚褥,此刻當已至函谷;不半月,便當送抵燕相之手。」

  聽聞陽城延此言,殿內朝臣百官也終於反應過來,趕忙收斂面上驚疑之色,重新端起了朝臣高官的架子。

  尤其是在幾位使者周圍,漢家朝臣都擺出一副『別看我,無可奉告』的架勢;而雍齒、劉襄二人,則是眉飛色舞的對箕准一陣耳語不止。

  看著衛滿使者燕開的面容,逐漸被一股豬肝色所充斥,御階上的劉盈,也終是暗下鬆了一口氣。

  但在明面上,劉盈卻依舊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望向燕開的目光中,甚至帶上了些許天真爛漫。

  「唔,卿萬莫誤解。」

  「燕相請調軍糧、冬衣,乃欲北戒胡蠻。」

  「縱燕相欲出塞數百里,亦不過吾漢家自保之舉······」

  說著,劉盈不忘自嘲一笑,又自顧自搖了搖頭。

  「嗨······」

  「也不知何時,吾漢家方能不為北蠻所欺······」

  言罷,劉盈不由又是苦澀一笑,而後抬起頭,再次望向陽城延時,神情再度恢復到先前,那雲淡風輕的淡然。

  「即燕相所需之軍糧、兵刃皆已備齊,又諸韓使臣將歸燕東,不妨便使二者同行。」

  對陽城延做下交代,劉盈不忘淺笑著抬起頭,望向正坐在雍齒、劉襄二人之間,眉宇間一副驚喜之色的箕准。

  「朝鮮君即欲歸馬韓,又少府調撥之物即發燕薊,此便同路。」

  「又沿途車馬勞頓,得運糧之民夫、甲士隨行,朝鮮君亦當自保無虞?」

  聞言,箕准自是喜不自勝的站起身,正要拱手謝恩,卻又似是想起什麼般,嗡時愣在了原地。

  神情呆滯的愣了好一會兒,箕准才面帶忐忑的抬起頭,待看清劉盈顧慮的目光,才終於定了定心神。

  「陛,陛下。」

  「臣今已失朝鮮社稷,欲歸,便只得暫歸馬韓。」

  「又臣欲歸馬韓,則必先過朝鮮;而今,朝鮮俱為衛滿所有······」

  語帶忐忑的說著,箕准不忘惡狠狠瞪一眼燕開,才繼續問道:「臣斗膽,敢請陛下教之。」

  「——此出長安,直至燕薊,臣皆得吾大漢銳士隨行,自無不安;」

  「然待至燕薊,臣欲再東行,過朝鮮而往馬韓之時······」


  話說一半,箕准便意味深長的止住話頭,只望向劉盈的目光中,帶上了滿滿的哀求。

  而箕準的這個反應,也終於讓劉盈找到了機會。

  ——一個為這場名為『執干戚舞』的舞台劇,畫上完美句號的機會。

  「朝鮮君不必過慮~」

  就見劉盈不以為意的笑著搖了搖頭,若無旁人般伸出手,朝殿內的燕開一指。

  「朕已告衛滿使,責令衛滿歸平壤於朝鮮君。」

  以一種好似孩童般的語調,說出這句『我已經讓衛滿把朝鮮還給你了』,劉盈便面不改色的稍側過頭。

  望向燕開時,劉盈臉上掛著的,依舊是那抹天真到有些可愛的笑容;

  只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彷如一柄利劍,恨不能直插入燕開的靈魂深處······

  「朕之詔諭,衛滿,當無膽不遵······」

  「燕卿,以為然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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