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舉國喪三日,以祭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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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2章 舉國喪三日,以祭太師!

  漢十四年,冬十月元朔。

  幾乎是在長樂宮內燃起一堆堆篝火的同時,一場晚來的秋雨,讓本就籠罩才沉寂中的長安,更添了一分蕭涼。

  今日,是歲首元朔,是大朝儀,是新年;

  無論是百姓,還是參與這場歲首朝議的功侯元勛、百官朝臣,本都該帶著新年的喜慶。

  但丞相兼太師酇侯蕭何的亡故,卻在預示著漢室徹底告別了一個時代的同時,將整個長安,都拉入了一陣名為『哀沉』的情緒當中。

  蕭何亡故,又逢小雨,劉盈自也沒了性質,索性下令:將大朝儀儘量簡化,並去掉所有需要在殿外進行的活動。

  所以,原本應該在天還未亮的卯時開始,直到正午才會結束,變成了朝臣百官跟隨劉盈前往長安南郊,分別祭拜太廟、高廟,以及社稷;

  再之後,便是計劃中的躬耕、朝謝、祭神等程序都被省去,大朝儀的進程,直接快進到了公侯大臣於長信殿內,進行元朔朝的階段。

  即便如此,元朔朝的第一個議題,也依舊沒能按照原計劃進行······

  「太師薨故,朕甚哀之。」

  「著宗正、奉常有司親登酇侯府,代朕弔唁;」

  「賜太師黃腸題奏一、金縷玉衣一,及各式冥燈、冥器,許太師以諸侯禮葬之。」

  「另由御史大夫代丞相行令關中:舉國喪!」

  聽聞劉盈此言,殿內朝臣百官無不驚詫的抬起頭,卻見一旁的呂雉默然一點頭,而後便輕聲接過話頭。

  「蕭太師,乃吾漢開國之元勛,更乃太祖高皇帝欽定之『開漢第一侯』,當坐開漢之首功。」

  「更太師生前,曾為皇帝之師;即為帝師,便乃吾劉氏之家臣······」

  說著,呂雉便面帶哀思的對劉盈又一點頭,再道:「即皇帝欲舉國喪,便由曹太傅行令天下:太師薨故,皇帝哀而不能自已,令舉國喪三日;」

  「國喪期內,凡漢之民皆不得婚娶,不得興樂、設宴,不得飲酒、食肉。」

  「待國喪罷,諸事如故······」

  見太后都站出來,表示自己支持劉盈『舉國喪』的舉動,朝臣百官也只好齊聲一拜,表示領命。

  行過禮後,殿內數百號人卻又無一不低下頭,暗暗嫉羨起蕭何的『身後名』來。

  且不提過往數年,太后呂雉、天子劉盈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表示『蕭何,劉氏家臣也』的高度讚譽,也暫時撇開蕭何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的三件套不談;

  光是『國喪』這一項,就足以讓蕭何的個人榮譽達到巔峰,並保證『後無來者』!

  ——除了當今劉盈,以及先皇劉邦,後世之君,誰敢為臣下的死而舉國喪?!

  又有哪個臣子,能承受得起理論上只用於皇后、皇帝、太后、太上皇駕崩時,才有資格『享受』的國喪?

  即便劉盈此番,只是給了蕭何一個極度低配版的『國喪三天體驗券』,那也絕對算得上是臣子的榮譽巔峰,甚至已經遠遠超出外臣可獲得的榮譽範圍了!

  至於後來者,國喪是別想了,太師這樣的『古三公之首』也大概率不會再有第二人;還是想想怎麼爭取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的三件套,才更實際一些。

  尤其是劉盈方才,說出的那句『著宗正、奉常有司親登酇侯府,代朕弔唁』,更是讓殿內眾人徹底相信:在今天以前,蕭何,只有一個;往後,也絕對不可能有第二個足以和蕭何比較的外臣。

  原因很簡單:按照禮制,當有臣子離世時,能替天子上門弔唁的,只能是奉常。

  畢竟天子作為天下之主,自然沒有親自登門,為死去的臣下弔唁的道理;

  可若是不派人上門表示一下,又多少有些『刻薄寡恩之嫌』。

  但這一次卻有所不同:為了弔唁蕭何,劉盈卻在奉常之外,加派了宗正。

  眾所周知:宗正,理論上是漢九卿,實際上,卻是劉氏宗親的大家長,或者說代理大家長(實際大家長是皇帝).

  而劉盈派宗正和奉常一起,去替自己弔唁蕭何,只能表明一件事。

  ——過去幾年,太后呂雉、天子劉盈母子整天掛在嘴邊的『蕭何是家臣』,不是說著玩兒的!


  「如此一來······」

  暗自思慮著,眾人不由自主的側過頭,在身邊的人群中,尋找起那道並不算熟悉的生影來。

  而在御階之上,見朝臣百官就這麼毫不避諱的左顧右盼著,尋找起蕭何政治遺產的繼承人:酇侯世子蕭祿,劉盈心中,卻不由更湧上一抹苦澀。

  「酇侯啊······」

  「酇侯·········」

  「怎麼就沒能多活幾年?」

  「怎麼朕,就沒有第二個酇侯呢?」

  回想起昨夜,蕭何臨終前死死盯著自己,道出那句『我死之後,蕭氏永不涉足長安』,劉盈對蕭何,更是湧起了一陣無盡的崇敬。

  福及子孫,蔭庇後世,可謂是華夏民族最常見的本能;

  而在這種本能下,為了國家和民族,不惜放棄『福及子孫後代』的特權,就顯得無比難能可貴了。

  誠然,作為天子的劉盈,也不可能真的像蕭何臨終前囑託的那樣,把所有姓蕭的都趕出長安,趕去遠在關東的封國;

  但最起碼在以後,朝中公卿要職出缺之時,劉盈不需要再絞盡腦汁,去考慮怎麼否決一個一無是處,履歷上卻寫著『故太師兼丞相酇文終侯蕭何長子,當世酇侯』的備用人選。

  當然,如果未來有朝一日,酇侯一脈又出了可堪大任的俊傑,劉盈自也不吝九卿,乃至三公之位,以任賢舉能。

  但前世的記憶,卻在此刻反覆提醒著劉盈:蕭何死後,酇侯家族三代之內,都沒有再出可堪重用的子孫後代。

  在原本的歷史上,直到百餘年之後,蕭何七世孫蕭望之於平帝一朝出任光祿勛,才終於讓久違漢室政治中心的酇侯家族,再一次回到了長安朝堂公卿之列······

  「太師薨故,朕舉國喪三日,又世子舉孝喪七日,諸公當於此數日共議,論定太師往生之功過,以蓋棺而定論。」

  「待太師喪事罷,奉常有司當鑄太師之神主牌。」

  「——太師勞苦終生,功勳卓著,為吾漢祚鞠躬盡瘁,當配享高廟······」

  隨著劉盈再次甩出一個重磅炸彈,朝臣百官卻是神情麻木的拱手領命,似乎並不因劉盈此言而感到詫異。

  ——比起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的三大特權,以及『劉氏家臣』的身份、薨而舉國喪的榮耀,配享太廟,似乎是這一系列榮譽中,最稀鬆尋常的一個了······

  至此,蕭何的身後之事,便算是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緊隨其後的,就是一個必然會出現的話題了。

  「陛下。」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就見內史王陵站出身,對劉盈稍一拱手。

  而在王陵站出身的那一刻,長信殿內的每一個人,包括天子劉盈、太后呂雉,都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了。

  「臣嘗聞: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

  「今太師薨,陛下之哀,臣自不敢言太師之非;」

  「然太師尚在之時,曾兼丞相之職,今太師薨,而相府群龍無首,諸般政令不能暢行······」

  神情莊嚴的道出這番不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的話,便見王陵鄭重其事的整了整冠帶,而後便對御階上的劉盈、呂雉鄭重一拜。

  「故內史安國侯臣陵,昧死百拜,以諫太后、陛下:於朝公老臣之中,擇以上佳之選,以繼丞相之職,主相府諸事,而使天下得安······」

  言罷,王陵便緩緩彎下腰,將額頭輕輕貼在了木地板之上。

  對於王陵的『提議』,劉盈自也是不置可否。

  至於王陵口中的『選個合適的人做丞相』,劉盈則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這,還有得選?

  「安國侯所言甚是。」

  暗中腹誹著,道出這麼一句場面話,就見劉盈側過身,於母親呂雉稍一對兒,而後再度正過身,望向殿內百官朝臣。

  「太師薨,朕心甚哀,然正如內史所言: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朝堂,亦不可一日無相。」

  「然及繼太師,以任丞相之選,太祖高皇帝尚在之時,便曾有囑咐······」

  言罷,劉盈便側過身,對母親呂雉恭敬一拜,便稍退到了御榻旁。


  見劉盈這般架勢,呂雉也是面色和藹的對劉盈一點頭,而後便從御榻上起身。

  「太祖高皇帝病重臨崩之時,朕曾以此相問於病榻之側。」

  「彼時,平陽侯、安國侯,亦同立於旁。」

  嘴上說著,呂雉不忘分別朝曹參、王陵二人點點頭,才繼續道:「朕問:蕭何之後,何人可繼為漢相?」

  「太祖高皇帝答曰:酇侯之後,平陽侯可繼為相;」

  「又平陽侯之後,可由安國侯王陵為相,並由曲逆侯陳平從助於旁,共執相府。」

  「亦因此故,太祖高皇帝臨將駕崩之時,方有遺命:以丞相酇侯臣何為太師,御史大夫平陽侯曹參、內史安國侯王陵,各為太傅······」

  帶著回憶往事的語調,道出這番先皇劉邦關於『往後幾任漢相』的人選安排,呂雉便輕輕坐回了御榻之上,對一旁得劉盈再一點頭。

  就見劉盈躬身一回禮,而後回到御榻前,神情淡然的望向殿內百官朝臣。

  「於丞相之職,太祖高皇帝早有詔諭,朕身太祖高皇帝子,自無違逆皇父之理。」

  「即太祖高皇帝意,以御史大夫平陽侯曹參繼為相,便著內史布政文於關中,以問地方郡縣。」

  「三旬之內,若無人言曹參之能,難堪漢相之重負,則再以此事稟太后知。」

  言罷,劉盈便也坐回御榻之上,學著母親的模樣,擺出了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架勢。

  而對劉盈方才的這番話語,殿內朝臣百官則是毫不意外的再一拱手,表示領命。

  方才那一幕,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看了,或許真的會以為:以曹參為蕭何的繼任者,或許是還處於『考慮』階段的事。

  但實際上,別說是長安朝堂了,便是長安附近的百姓,都已經對此事有所耳聞。

  ——自曹參卸任齊相一職,重歸長安擔任御史大夫至今,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而這兩年的時間裡,曹參的注意力,幾乎沒有哪怕一秒鐘,是關注在御史大夫屬衙的本職工作之上。

  原因很簡單:曹參回長安,根本就不是為了做御史大夫,而是從兩年前,卸任齊相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扛上了『準備接手蕭何』的任務。

  經過近兩年的交接,如今的曹參即便還沒正式成為丞相,但實際上,也就差一個名分和程序了。

  所以,劉盈剛才那番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語,其實都只是拜相之前,固有的政治程序而已。

  包括『在關中公示一個月,看有沒有人反對曹參擔任丞相』,也同樣是出於『民煮』的考慮,而做出的政治姿態。

  簡而言之,就是表面上看上去,劉盈說的是『考察一下曹參能不能做丞相』,但實際上,卻是已經啟動了拜相的政治流程。

  曹參正式繼任為丞相,已是板上釘釘,且為時不遠。

  蕭何的後事安排完,又順勢敲定了曹參繼任丞相之事,日頭都已時近巳時(9點),原定計劃中的第一個議題,才終於出現在了這場歲首大朝儀之上。

  「御史大夫平陽侯臣參,啟奏陛下。」

  「時值歲首元朔,陛下先祭太廟、高廟以全孝道,後更於社稷親耕籍田,以勸天下民耕。」

  「然當行於未央之親蠶禮,卻苦椒房無主,而無以成行······」

  說著,曹參便也學著王陵先前的模樣,鄭重其事的整理一番衣冠,才鄭重其事的跪地一拜。

  「臣嘗聞:農者,國之本也;蠶桑,本之輔也。」

  「又所謂民不事農耕,則不得飽腹;婦不事蠶桑,則無有暖衣······」

  「故御史大夫平陽侯臣參,昧死百拜,請奏太后、陛下:」

  「——唯宗廟社稷計,當擇賢淑以主椒房,使天下得全親蠶之禮,以使農耕、蠶桑得以雙全,而民無有食不得足、衣不得暖之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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