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第64章
不過這頓飯最終還是沒能吃成。閱讀
陳遇後天就要出發去國青集訓, 今晚得先回趟家陪陪家裡人，看完球賽, 他就和翟少寧他們一起走了。
屋子裡一下冷清下來。
姜晚鎖好門窗, 再拿起手機時，就發現相親相愛群里有人@了她。
南大這群男孩子也都全考完試了。
姜晚打開微信時，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 群消息已經是999+。
她跳轉到@她的那一條。
【史凱：@姜晚, 姐，明天晚飯能帶家屬不？
】
姜晚彎了彎眼睛：【交女朋友了啊？
】
【金波：有人球場失意, 情場得意……】
【史凱：嘿嘿】
【史凱：和初戀女友複合了】
【齊博揚：晚姐！你別答應他！！@姜晚】
【齊博揚：什麼初戀女友, 你知道他當時和人談戀愛的時候, 人女孩子才多大嗎, 初中生啊, 祖國未來的小花朵啊！！】
【齊博揚：死胖子居然下得了手！】
【齊博揚：禽！獸！】
【史凱：我他媽當時也是純情無比的初中生, 也是祖國未來的小花朵好嗎？
我們就牽了個小手就被棒打鴛鴦了，我怎麼就禽獸了】
【孔紳：花朵？
】
【孔紳：我要吐了】
【金波：吐了+1】
【齊博揚：你們誰有空去給胖子送個鏡子，讓他照完好清醒一下, 還小花朵呢】
【齊博揚：花朵要胖成你這樣, 枝幹早折了】
【史凱：？
】
【史凱：群主呢, 人身攻擊的不踢出去嗎？
】
姜晚笑著看他們鬧了一會兒, 慢吞吞回了條：【能帶啊, 有家屬的都可以帶，我這邊也會有幾個別的小朋友要過來, 你們應該都見過的】
【齊博揚：是少寧他們嗎？
】
姜晚：【是的】
【齊博揚：說起來, 孔孔也快過生日了, 要不是剛好撞上放假，我們還能一起給他慶祝一下】
姜晚眨了眨眼：【那明天我訂個蛋糕吧。
】
【孔紳：晚姐你別理他, 什麼給我慶生，他就是在暗示我請客呢@姜晚，】
【齊博揚：我們這都暗示了大半個月了，你終於不裝作聽不懂了啊】
【齊博揚：今天就明說吧，這個客你到底請不請】
【史凱：中午咱們要少吃點好空著肚子吃晚飯，但晚上吃完是不是可以唱個k什麼的消化消化（瘋狂暗示】
【金波：我看可以（瘋狂暗示】
【孔紳：也行啊，學校附近那家ktv最近正好快做不下去了，晚場88一個大包間，就去那兒吧】
【齊博揚：哪家？
】
【金波：我知道，就音效飄上天，誰唱誰走調的那家吧】
【史凱：？
孔孔你也好意思？
】
【齊博揚：？
？
你好意思請我們就算了，你好意思請晚姐和遇哥去這種地方？
】
【孔紳：我另請晚姐和陳遇不行？
】
【齊博揚：行。
】
【齊博揚：這麼多年的兄弟白當了】
姜晚這會兒也閒，就看著他們瞎鬧，也不怎麼插話。
【孔紳：@所有人】
【孔紳：吃完飯去逸星唱歌嗎？
】
【齊博揚：？
逸星？
】
【齊博揚：紳哥！我從來不知道你麼壕的！！】
【齊博揚：我現在抱大腿還來得及嗎】
【孔紳：冷漠.jpg】
【孔紳：我說了要請你嗎】
【齊博揚：爸爸！】
【瞿海洋：晚姐明天用不用我們早點過去幫忙？
@姜晚】
姜晚：【不用，菜是陳遇買的，他明天會讓人幫忙備好了再送過來，你們到點過來吃飯就行，用不著幫忙】
【齊博揚：等等！】
【齊博揚：晚姐，這四捨五入是不是等於，明天的飯也算是遇哥請我們吃的？
】
姜晚：【不用四捨五入，就是他請你們啊。
】
齊博揚：【！】
金波：【！！】
史凱：【！！】
孔紳：【！！】
瞿海洋：【！】
齊博揚：【靠！隊長你破壞隊形了！】
……
陳遇說好明天中午回來吃飯，可南城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
一連幾天的天氣預報都顯示次日會晴上一整天，結果第二天不到上午十一點，天就陰沉沉地壓了下來。
很快，傾盆大雨便突然而至。
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響。
姜晚關好臥室的窗戶，雨聲瞬間被隔絕在外，只剩下模糊一片的雨幕。
她低下頭，拿過擱在一旁的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響了幾聲，電話才接通。
「姐姐？」
男生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
姜晚還聽見他那邊隱約也是有雨聲。
「你那邊也下大雨了？」
她問。
陳遇：「嗯。」
窗外的雨勢像是又大了幾分。
姜晚問他：「你昨天出門的時候，樓上窗戶都關了嗎？」
「不記得了。」
陳遇頓了頓，「要不你上去幫我看看？」
姜晚：「……」
她默了下，換了個話題：「你還沒出發吧？」
「還沒有。」
陳遇說。
濺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往下劃出一道道水痕。
姜晚猶豫了片刻，還是道：「你要不，就暫時留在家裡？」
不知為何，她莫名有種預感，她要是不打這個電話，他一定會直接冒著大雨開車回來。
「你要走這麼久，多陪家裡人吃頓飯吧。」
電話里安靜了片刻，陳遇才又開口：「你也知道，我要走這麼久啊。」
「可是現在雨這麼大，反正——」姜晚有點無奈，她頓了頓，「晚上也要一起吃飯啊，而且你去美國訓練完不還得回來嘛，飯什麼時候都能吃的啊。」
「什麼時候都行？」
姜晚：「……」
她盯著窗外看了幾秒：「都行啊。」
這場雨一直下到了下午一點半。
之後的整個下午，天氣都陰陰涼涼的，很是舒服。
定下請客時間後，姜晚也邀請過吳、張二位教練，但興許是怕這群小朋友玩得不盡興，兩人都以有事為由婉拒了她的邀請，還都囑咐她幫忙看著點兒。
——吃的隨他們去，酒不能讓他們多喝。
姜晚畢竟不是專業廚師，熱菜做多了怕忙不過來，做少了又怕他們不夠吃，所以當時和他們在群里商量幾番後，決定這頓晚餐還是以涼菜和燒烤為主，熱菜就只做了兩個不同口味的小龍蝦。
因為絕大部分菜都是備好了才送過來的，姜晚省了不少功夫。
下午兩點半，陳遇回來的時候，姜晚剛進廚房準備做素涼菜，醬牛肉等葷菜她上午就做好了，一起都還放在滷汁里浸泡入味。
男生穿著清清爽爽的白T和黑色運動短褲，抱懷斜靠在推拉門邊：「要幫忙嗎？」
姜晚剛把需要現切的幾樣素菜拿出來，聞言回頭看他眼：「你是會切菜，還是會做菜？」
陳遇：「……都不會。」
姜晚：「那你能幫什麼忙啊，去客廳坐著吧，少寧他們應該也快來了。」
「這裡不讓待？」
男生眉梢輕挑。
姜晚：「……」
廚房有什麼好待的。
姜晚轉回頭從掛鉤上拿下削皮刀：「隨你。」
說是隨他。
但有的人，往那兒一站，就是不說話都存在感極高。
姜晚背對著他，都能一直感覺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做什麼都不有點不自在。
削完一個土豆，她終於忍無可忍，從一旁拿了幾個蒜往他懷裡一塞。
「你要實在沒事做，就幫我剝蒜吧。」
陳遇唇角微勾：「行。」
姜晚：「……」
好在過了差不多半小時，翟少寧一行就先到了。
姜晚留了郁願在廚房幫忙，順便把某個礙事的人給趕了出去：「你去客廳陪他們。」
五點半，齊博揚他們到了別墅區外面。
翟少寧自告奮勇去把人接了進來。
姜晚給他們開了門。
一進來，齊博揚就問：「姐，你們說的合住就是你們倆各住一層樓啊。」
姜晚點點頭：「是啊。」
齊博揚羨慕中又透著一絲八卦氣息：「那你們倆日常能見上面嗎？」
就在他後面跟著的史凱和他旁邊的姑娘聞言也都齊齊看過來。
姜晚默了默：「你是來吃飯的還是來八卦的？」
齊博揚眨眨眼：「我都成年了，不能兩樣都選嗎？」
姜晚微笑著看他。
齊博揚瞬間改口：「好的，我是來吃飯的。」
史凱先介紹了下他女朋友，又接著問：「晚姐，我的滷牛肉和小龍蝦呢？」
齊博揚立即在旁邊翻了個白眼：「小龍蝦明明是我點的，什麼時候也成你的了。」
史凱冷漠臉：「你點的就是你的嗎？
你問問晚姐答應嗎？」
姜晚失笑，抬手指了指：「都在後院呢。」
出了門，齊博揚就看見後院做了個下沉式的休閒區，桌上擺著各色水果和飲料。
剛接了他們進來的翟少寧順手在那邊拿了廳可樂。
藍色的瓶身上還泛著水珠子，看著像是剛從冰箱拿出來沒多久。
齊博揚有好一陣子沒喝碳酸飲料了，見狀想也沒想，腳就自動朝著那邊去了。
可他手還沒來得及碰到瓶子，不遠處一道淡淡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齊博揚抬起頭。
看見了坐在另一張木桌邊的陳遇。
他手僵了一秒，然後硬生生地，轉向了旁邊的酸奶。
跟在他後面的金波沉默兩秒，給自己倒了一杯西瓜汁。
等姜晚端了剩下兩盤肉串出來的時候，就發現桌上的酸奶和果汁空了大半。
她眨了眨眼：「酸奶這麼受歡迎嗎？」
昨天她還怕買多了。
齊博揚念念不舍地把視線從可樂上挪開，點點頭：「是的，我們都可愛喝酸奶了。」
木桌上的空間已經被葷素涼菜、幾大盤蝦和還待烤的各種串占據了七七八八，就只有陳遇前面還空著點兒地方。
姜晚在他旁邊把盤子放下。
男生抬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姜晚目光和他撞上，指尖微微頓了頓，隨手拿了牛肉串出來。
家裡是有個烤爐的，樂遙前兩年一時興起買的，現在還基本是全新的。
姜晚怕不夠用，又把蔣家的烤爐也借了過來。
她指了指另一個烤爐：「你們有興趣的話，都可以去那邊自己烤著試試，雞翅雞腿都提前醃製過，熟了就能吃。」
史凱：「這個我會！」
翟少寧也站起來：「這個我也會！」
他說完還微偏過頭：「小芋圓你們想吃什麼，我給你們烤。」
周衍：「謝啦，您自己吃吧。」
郁願眨眨眼：「算了吧，我又不是沒吃過你烤的東西。」
翟少寧：「你們就等著後悔吧，我已經不是一年前的我了，我現在燒烤的水平好得連我自己都害怕。」
郁願沒搭理他，起身去給姜晚幫忙了。
齊博揚喝下最後一口酸奶，慢慢悠悠拿盤子裝了點牛肉和小龍蝦，一邊吃著一邊慢慢悠悠先去史凱那邊圍觀了兩眼。
最後帶著一臉」沒眼看「的表情晃蕩到姜晚這邊：「晚姐，我還是先跟你學學。」
姜晚把手裡的牛肉串翻個邊，彎著唇點點頭。
烤好這幾十串牛肉，姜晚先分了一根給郁願，又給了一旁眼巴巴齊博揚一根。
她回過頭。
發現陳遇的位置不知何時已經空了。
「好吃！」
齊博揚咬了一口牛肉串，接著就大言不慚道：「晚姐，我覺得我已經學會了，你要不去一旁休息一會兒，我來幫你烤。」
姜晚失笑，順手把手裡的串都塞給齊博揚：「行，你先去給他們分一下。」
還沒等她從這邊的烤爐邊離開，就聽見「燒烤水平好得令自己都害怕」的翟少寧在另一邊大聲喊她：「晚姐，你過來幫我看看，這個雞翅怎麼外面都烤焦了，裡面還沒熟啊？」
姜晚過去幫他看了下。
翟少寧這邊的問題一解決，那邊和齊博揚正湊堆的孔紳又在喊她：「晚姐，你也過來幫我們看看。」
等姜晚真正空下來時，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
陳遇的位置一直空著。
後院裡人來人往，喧鬧無比。
姜晚環視了一圈，郁願正和史凱女朋友湊在一處。
她走過去，輕聲跟郁願道：「我進去一下，你幫我顧著點，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郁願還咬著一串雞翅，乖巧點了點頭，含糊道：「好的。」
姜晚一剛進去沒多久，郁願就聽到齊博揚拿著個茄子在喊：「晚姐，茄子要怎麼烤啊？」
郁願偏頭看了下陳遇空著的座位，眨了眨眼。
她起身走到齊博揚那邊：「晚姐有事進屋去了，不然我來幫你試試吧？」
齊博揚：「你會嗎？」
郁願：「我——」
她剛說完一個字，就感覺後衣領被人拎住了。
周衍揪著衣領把前面的小姑娘拉到了身後，眯了下眼：「我會。」
齊博揚早把那點兒沒來及萌芽的小心思拋到了九霄雲外。
但周衍整個晚上幾乎就一直懶懶散散在桌邊，一副十足的少爺模樣，他看過去的眼神就不免帶了點懷疑：「你真的會？」
周衍：「當然。」
齊博揚大方地把茄子遞了過去。
姜晚進屋後，先回廚房拿了手機。
解完鎖，她指尖頓了頓，還是發了條微信出去。
【你人呢？
】
手機很快震了下。
【CY：頂樓】
姜晚盯著這兩個字看了片刻，微嘆了口氣。
她鎖了手機屏幕，轉身出了廚房，走到電梯前，摁亮了向上鍵。
電梯只到三樓，出去後還要走幾層階梯。
姜晚推開門，露台外沒開燈，光線黯淡。
不遠處，背對著她的男生靠在護欄上，頎長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模糊。
大約是聽見了動靜，他轉頭看過來。
光線太暗，姜晚看不清他的臉。
她朝他走過去，距離漸漸拉近，男生稜角分明的臉也慢慢清晰起來。
湖風輕輕柔柔吹過來，帶著幾許涼爽。
姜晚也側身往護欄邊一靠，輕聲問：「怎麼一個人跑這上面來了？」
陳遇側身看她，言簡意賅道：「吵。」
樓下有喧鬧聲傳上來，隱約還能聽清一兩句對話。
姜晚：「這裡就安靜了？」
「比樓下好，而且——」陳遇頓了頓。
姜晚眨眨眼：「但是什麼？」
陳遇抬了抬下巴：「你往下看。」
姜晚探頭往下面看了眼。
這邊護欄正對著樓下後院，樓下的人在做什麼，上面都能看見。
也就是說，她剛剛在下面做了什麼，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姜晚默了下，耳朵莫名開始發熱，想起他剛剛似乎沒吃多少東西，順口就把話題換了：「想吃什麼，我下去幫你拿？」
校隊其他男孩子是賽季結束，難得放縱一次，他過些天卻還要打世青賽——好在食材是逸星那邊特意挑了送來的。
陳遇雙手倚在護欄上，站姿略顯懶散。
他就這麼歪著頭看她，沒說話。
被他這樣盯著看，姜晚心跳也快了一分：「不然我下去另外給你做點別的？」
她說完打算要轉身。
陳遇這時卻突然拉住了她。
骨節分明的手，帶著熟悉的溫度，握在她手腕上。
姜晚心裡重重一跳。
「不用。」
陳遇看著她，聲音壓低，「你陪我說會兒話？」
姜晚手輕輕動了下。
陳遇鬆開她。
姜晚抿了下唇：「說什麼？」
陳遇看著她：「下午有沒有幫我去關窗戶？」
下午雨勢太大，掛了電話後，姜晚最後還是上去了一趟。
上了樓，他窗戶果然沒關，雨滴直往陽台裡面濺。
她急急忙忙關了窗，從陽台折返回臥室時，她才注意到，一直沒還成的那條小空調被整整齊齊疊成了一個小方塊，就擱在深灰色的沙發上。
——成了他臥室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明明聽著像是個很正常的話題，姜晚耳朵卻慢騰騰地又升溫了少許：「你不是說，不記得關沒關嗎？」
陳遇：「忽然又想起來了。」
姜晚：「……」
忙了一下晚上，她挽起的頭髮有些鬆散，被微涼的晚風一吹，掉下來一小縷，打在臉上，微微有點癢。
姜晚抬手把頭髮挽至耳後，感覺他目光追過來，不知是落在她臉上，還是耳朵上。
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沒別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下去做什麼？」
陳遇問。
姜晚抬頭看他眼，無奈地彎了下眼睛：「樓上還有那麼多客人呢，你說我下去做什麼。」
「樓下的是客人——」陳遇頓了頓，忽然直起身。
他盯著她，慢慢接道：「那我呢？」
姜晚眨了眨眼。
話說出口的那瞬間，陳遇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衝動了。
他能感覺到她態度的明顯轉變，但不確定她是不是還需要再多一點的時間。
運動員可能都不缺十年磨一劍的耐心。
他有耐心，是因為對訓練進程了如指掌，對訓練結果成竹在胸。
可她從來都是例外。
大約是明天就要走——
陳遇又往前走了一步，距離瞬間被拉近，他低眼看著她：「姐姐。」
姜晚不知怎麼，一顆心忽然好像往上懸了懸，落不到實處。
許是明天又是大晴天的緣故，她看見，在他身後，遙遠漆黑的天幕上有稀疏的幾顆星，簇擁著一小輪彎月。
然後姜晚聽見他一字一頓問：「我算什麼？」
姜晚呼吸微微一滯。
齊博揚的聲音這時忽然從樓下傳了上來：「晚姐呢？」
金波接了句話：「陳遇也不見很久了。」
接著是翟少寧的聲音：「你們找阿遇嗎？
他一向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估計不是回房間了，就是在頂樓吧，我看看啊。」
腰忽然被他攬住。
猝不及防地，姜晚被他半拉半抱地帶著往裡退了一大步。
翟少寧的聲音再次從樓下傳上來：「頂樓護攔邊好像沒看到人，不知道是在裡面別的什麼地方，還是回屋裡去了。」
姜晚嚇了一跳，下意識抬起頭。
露台光線昏暗，於是反襯得男生那雙眼分外明亮。
「你躲什麼？」
陳遇反問：「你說呢？」
姜晚眼睫顫了顫。
她眼角下的淚痣顏色偏淺，光線一黯淡，就容易顯得若隱若現。
以往每每遇上這種情況，陳遇都想伸手去碰一碰。
然後這一次。
他真的抬起了手。
帶點粗糲感的指腹落在了眼角。
姜晚瞬間愣住。
他手指只輕輕停在她眼下。
沒再有別的動作，像是在等她反應。
可姜晚此刻大腦忽然空白了一瞬，只下意識抬著頭，怔怔望著他，忘了動，似乎也早忘了，自己還被他半抱著。
陳遇低著眸，目光落在她眼角。
往下，是秀氣挺翹的鼻。
再往下——
許是剛剛放任衝動的那一瞬，腦中長久繃緊的那根弦就悄無聲息地斷了。
陳遇忽然低下了頭。
姜晚微微睜大眼。
夏日夜晚的蟬鳴蛙叫，和樓下男孩子們的笑鬧聲，一瞬間都被拉得遠遠的，虛幻得像是隔了層什麼。
只有這一刻。
無限放大的心跳聲。
和落在她唇上的吻。
是真實的。
第64章
不過這頓飯最終還是沒能吃成。閱讀
陳遇後天就要出發去國青集訓, 今晚得先回趟家陪陪家裡人，看完球賽, 他就和翟少寧他們一起走了。
屋子裡一下冷清下來。
姜晚鎖好門窗, 再拿起手機時，就發現相親相愛群里有人@了她。
南大這群男孩子也都全考完試了。
姜晚打開微信時，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 群消息已經是999+。
她跳轉到@她的那一條。
【史凱：@姜晚, 姐，明天晚飯能帶家屬不？
】
姜晚彎了彎眼睛：【交女朋友了啊？
】
【金波：有人球場失意, 情場得意……】
【史凱：嘿嘿】
【史凱：和初戀女友複合了】
【齊博揚：晚姐！你別答應他！！@姜晚】
【齊博揚：什麼初戀女友, 你知道他當時和人談戀愛的時候, 人女孩子才多大嗎, 初中生啊, 祖國未來的小花朵啊！！】
【齊博揚：死胖子居然下得了手！】
【齊博揚：禽！獸！】
【史凱：我他媽當時也是純情無比的初中生, 也是祖國未來的小花朵好嗎？
我們就牽了個小手就被棒打鴛鴦了，我怎麼就禽獸了】
【孔紳：花朵？
】
【孔紳：我要吐了】
【金波：吐了+1】
【齊博揚：你們誰有空去給胖子送個鏡子，讓他照完好清醒一下, 還小花朵呢】
【齊博揚：花朵要胖成你這樣, 枝幹早折了】
【史凱：？
】
【史凱：群主呢, 人身攻擊的不踢出去嗎？
】
姜晚笑著看他們鬧了一會兒, 慢吞吞回了條：【能帶啊, 有家屬的都可以帶，我這邊也會有幾個別的小朋友要過來, 你們應該都見過的】
【齊博揚：是少寧他們嗎？
】
姜晚：【是的】
【齊博揚：說起來, 孔孔也快過生日了, 要不是剛好撞上放假，我們還能一起給他慶祝一下】
姜晚眨了眨眼：【那明天我訂個蛋糕吧。
】
【孔紳：晚姐你別理他, 什麼給我慶生，他就是在暗示我請客呢@姜晚，】
【齊博揚：我們這都暗示了大半個月了，你終於不裝作聽不懂了啊】
【齊博揚：今天就明說吧，這個客你到底請不請】
【史凱：中午咱們要少吃點好空著肚子吃晚飯，但晚上吃完是不是可以唱個k什麼的消化消化（瘋狂暗示】
【金波：我看可以（瘋狂暗示】
【孔紳：也行啊，學校附近那家ktv最近正好快做不下去了，晚場88一個大包間，就去那兒吧】
【齊博揚：哪家？
】
【金波：我知道，就音效飄上天，誰唱誰走調的那家吧】
【史凱：？
孔孔你也好意思？
】
【齊博揚：？
？
你好意思請我們就算了，你好意思請晚姐和遇哥去這種地方？
】
【孔紳：我另請晚姐和陳遇不行？
】
【齊博揚：行。
】
【齊博揚：這麼多年的兄弟白當了】
姜晚這會兒也閒，就看著他們瞎鬧，也不怎麼插話。
【孔紳：@所有人】
【孔紳：吃完飯去逸星唱歌嗎？
】
【齊博揚：？
逸星？
】
【齊博揚：紳哥！我從來不知道你麼壕的！！】
【齊博揚：我現在抱大腿還來得及嗎】
【孔紳：冷漠.jpg】
【孔紳：我說了要請你嗎】
【齊博揚：爸爸！】
【瞿海洋：晚姐明天用不用我們早點過去幫忙？
@姜晚】
姜晚：【不用，菜是陳遇買的，他明天會讓人幫忙備好了再送過來，你們到點過來吃飯就行，用不著幫忙】
【齊博揚：等等！】
【齊博揚：晚姐，這四捨五入是不是等於，明天的飯也算是遇哥請我們吃的？
】
姜晚：【不用四捨五入，就是他請你們啊。
】
齊博揚：【！】
金波：【！！】
史凱：【！！】
孔紳：【！！】
瞿海洋：【！】
齊博揚：【靠！隊長你破壞隊形了！】
……
陳遇說好明天中午回來吃飯，可南城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
一連幾天的天氣預報都顯示次日會晴上一整天，結果第二天不到上午十一點，天就陰沉沉地壓了下來。
很快，傾盆大雨便突然而至。
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響。
姜晚關好臥室的窗戶，雨聲瞬間被隔絕在外，只剩下模糊一片的雨幕。
她低下頭，拿過擱在一旁的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響了幾聲，電話才接通。
「姐姐？」
男生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
姜晚還聽見他那邊隱約也是有雨聲。
「你那邊也下大雨了？」
她問。
陳遇：「嗯。」
窗外的雨勢像是又大了幾分。
姜晚問他：「你昨天出門的時候，樓上窗戶都關了嗎？」
「不記得了。」
陳遇頓了頓，「要不你上去幫我看看？」
姜晚：「……」
她默了下，換了個話題：「你還沒出發吧？」
「還沒有。」
陳遇說。
濺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往下劃出一道道水痕。
姜晚猶豫了片刻，還是道：「你要不，就暫時留在家裡？」
不知為何，她莫名有種預感，她要是不打這個電話，他一定會直接冒著大雨開車回來。
「你要走這麼久，多陪家裡人吃頓飯吧。」
電話里安靜了片刻，陳遇才又開口：「你也知道，我要走這麼久啊。」
「可是現在雨這麼大，反正——」姜晚有點無奈，她頓了頓，「晚上也要一起吃飯啊，而且你去美國訓練完不還得回來嘛，飯什麼時候都能吃的啊。」
「什麼時候都行？」
姜晚：「……」
她盯著窗外看了幾秒：「都行啊。」
這場雨一直下到了下午一點半。
之後的整個下午，天氣都陰陰涼涼的，很是舒服。
定下請客時間後，姜晚也邀請過吳、張二位教練，但興許是怕這群小朋友玩得不盡興，兩人都以有事為由婉拒了她的邀請，還都囑咐她幫忙看著點兒。
——吃的隨他們去，酒不能讓他們多喝。
姜晚畢竟不是專業廚師，熱菜做多了怕忙不過來，做少了又怕他們不夠吃，所以當時和他們在群里商量幾番後，決定這頓晚餐還是以涼菜和燒烤為主，熱菜就只做了兩個不同口味的小龍蝦。
因為絕大部分菜都是備好了才送過來的，姜晚省了不少功夫。
下午兩點半，陳遇回來的時候，姜晚剛進廚房準備做素涼菜，醬牛肉等葷菜她上午就做好了，一起都還放在滷汁里浸泡入味。
男生穿著清清爽爽的白T和黑色運動短褲，抱懷斜靠在推拉門邊：「要幫忙嗎？」
姜晚剛把需要現切的幾樣素菜拿出來，聞言回頭看他眼：「你是會切菜，還是會做菜？」
陳遇：「……都不會。」
姜晚：「那你能幫什麼忙啊，去客廳坐著吧，少寧他們應該也快來了。」
「這裡不讓待？」
男生眉梢輕挑。
姜晚：「……」
廚房有什麼好待的。
姜晚轉回頭從掛鉤上拿下削皮刀：「隨你。」
說是隨他。
但有的人，往那兒一站，就是不說話都存在感極高。
姜晚背對著他，都能一直感覺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做什麼都不有點不自在。
削完一個土豆，她終於忍無可忍，從一旁拿了幾個蒜往他懷裡一塞。
「你要實在沒事做，就幫我剝蒜吧。」
陳遇唇角微勾：「行。」
姜晚：「……」
好在過了差不多半小時，翟少寧一行就先到了。
姜晚留了郁願在廚房幫忙，順便把某個礙事的人給趕了出去：「你去客廳陪他們。」
五點半，齊博揚他們到了別墅區外面。
翟少寧自告奮勇去把人接了進來。
姜晚給他們開了門。
一進來，齊博揚就問：「姐，你們說的合住就是你們倆各住一層樓啊。」
姜晚點點頭：「是啊。」
齊博揚羨慕中又透著一絲八卦氣息：「那你們倆日常能見上面嗎？」
就在他後面跟著的史凱和他旁邊的姑娘聞言也都齊齊看過來。
姜晚默了默：「你是來吃飯的還是來八卦的？」
齊博揚眨眨眼：「我都成年了，不能兩樣都選嗎？」
姜晚微笑著看他。
齊博揚瞬間改口：「好的，我是來吃飯的。」
史凱先介紹了下他女朋友，又接著問：「晚姐，我的滷牛肉和小龍蝦呢？」
齊博揚立即在旁邊翻了個白眼：「小龍蝦明明是我點的，什麼時候也成你的了。」
史凱冷漠臉：「你點的就是你的嗎？
你問問晚姐答應嗎？」
姜晚失笑，抬手指了指：「都在後院呢。」
出了門，齊博揚就看見後院做了個下沉式的休閒區，桌上擺著各色水果和飲料。
剛接了他們進來的翟少寧順手在那邊拿了廳可樂。
藍色的瓶身上還泛著水珠子，看著像是剛從冰箱拿出來沒多久。
齊博揚有好一陣子沒喝碳酸飲料了，見狀想也沒想，腳就自動朝著那邊去了。
可他手還沒來得及碰到瓶子，不遠處一道淡淡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齊博揚抬起頭。
看見了坐在另一張木桌邊的陳遇。
他手僵了一秒，然後硬生生地，轉向了旁邊的酸奶。
跟在他後面的金波沉默兩秒，給自己倒了一杯西瓜汁。
等姜晚端了剩下兩盤肉串出來的時候，就發現桌上的酸奶和果汁空了大半。
她眨了眨眼：「酸奶這麼受歡迎嗎？」
昨天她還怕買多了。
齊博揚念念不舍地把視線從可樂上挪開，點點頭：「是的，我們都可愛喝酸奶了。」
木桌上的空間已經被葷素涼菜、幾大盤蝦和還待烤的各種串占據了七七八八，就只有陳遇前面還空著點兒地方。
姜晚在他旁邊把盤子放下。
男生抬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姜晚目光和他撞上，指尖微微頓了頓，隨手拿了牛肉串出來。
家裡是有個烤爐的，樂遙前兩年一時興起買的，現在還基本是全新的。
姜晚怕不夠用，又把蔣家的烤爐也借了過來。
她指了指另一個烤爐：「你們有興趣的話，都可以去那邊自己烤著試試，雞翅雞腿都提前醃製過，熟了就能吃。」
史凱：「這個我會！」
翟少寧也站起來：「這個我也會！」
他說完還微偏過頭：「小芋圓你們想吃什麼，我給你們烤。」
周衍：「謝啦，您自己吃吧。」
郁願眨眨眼：「算了吧，我又不是沒吃過你烤的東西。」
翟少寧：「你們就等著後悔吧，我已經不是一年前的我了，我現在燒烤的水平好得連我自己都害怕。」
郁願沒搭理他，起身去給姜晚幫忙了。
齊博揚喝下最後一口酸奶，慢慢悠悠拿盤子裝了點牛肉和小龍蝦，一邊吃著一邊慢慢悠悠先去史凱那邊圍觀了兩眼。
最後帶著一臉」沒眼看「的表情晃蕩到姜晚這邊：「晚姐，我還是先跟你學學。」
姜晚把手裡的牛肉串翻個邊，彎著唇點點頭。
烤好這幾十串牛肉，姜晚先分了一根給郁願，又給了一旁眼巴巴齊博揚一根。
她回過頭。
發現陳遇的位置不知何時已經空了。
「好吃！」
齊博揚咬了一口牛肉串，接著就大言不慚道：「晚姐，我覺得我已經學會了，你要不去一旁休息一會兒，我來幫你烤。」
姜晚失笑，順手把手裡的串都塞給齊博揚：「行，你先去給他們分一下。」
還沒等她從這邊的烤爐邊離開，就聽見「燒烤水平好得令自己都害怕」的翟少寧在另一邊大聲喊她：「晚姐，你過來幫我看看，這個雞翅怎麼外面都烤焦了，裡面還沒熟啊？」
姜晚過去幫他看了下。
翟少寧這邊的問題一解決，那邊和齊博揚正湊堆的孔紳又在喊她：「晚姐，你也過來幫我們看看。」
等姜晚真正空下來時，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
陳遇的位置一直空著。
後院裡人來人往，喧鬧無比。
姜晚環視了一圈，郁願正和史凱女朋友湊在一處。
她走過去，輕聲跟郁願道：「我進去一下，你幫我顧著點，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郁願還咬著一串雞翅，乖巧點了點頭，含糊道：「好的。」
姜晚一剛進去沒多久，郁願就聽到齊博揚拿著個茄子在喊：「晚姐，茄子要怎麼烤啊？」
郁願偏頭看了下陳遇空著的座位，眨了眨眼。
她起身走到齊博揚那邊：「晚姐有事進屋去了，不然我來幫你試試吧？」
齊博揚：「你會嗎？」
郁願：「我——」
她剛說完一個字，就感覺後衣領被人拎住了。
周衍揪著衣領把前面的小姑娘拉到了身後，眯了下眼：「我會。」
齊博揚早把那點兒沒來及萌芽的小心思拋到了九霄雲外。
但周衍整個晚上幾乎就一直懶懶散散在桌邊，一副十足的少爺模樣，他看過去的眼神就不免帶了點懷疑：「你真的會？」
周衍：「當然。」
齊博揚大方地把茄子遞了過去。
姜晚進屋後，先回廚房拿了手機。
解完鎖，她指尖頓了頓，還是發了條微信出去。
【你人呢？
】
手機很快震了下。
【CY：頂樓】
姜晚盯著這兩個字看了片刻，微嘆了口氣。
她鎖了手機屏幕，轉身出了廚房，走到電梯前，摁亮了向上鍵。
電梯只到三樓，出去後還要走幾層階梯。
姜晚推開門，露台外沒開燈，光線黯淡。
不遠處，背對著她的男生靠在護欄上，頎長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模糊。
大約是聽見了動靜，他轉頭看過來。
光線太暗，姜晚看不清他的臉。
她朝他走過去，距離漸漸拉近，男生稜角分明的臉也慢慢清晰起來。
湖風輕輕柔柔吹過來，帶著幾許涼爽。
姜晚也側身往護欄邊一靠，輕聲問：「怎麼一個人跑這上面來了？」
陳遇側身看她，言簡意賅道：「吵。」
樓下有喧鬧聲傳上來，隱約還能聽清一兩句對話。
姜晚：「這裡就安靜了？」
「比樓下好，而且——」陳遇頓了頓。
姜晚眨眨眼：「但是什麼？」
陳遇抬了抬下巴：「你往下看。」
姜晚探頭往下面看了眼。
這邊護欄正對著樓下後院，樓下的人在做什麼，上面都能看見。
也就是說，她剛剛在下面做了什麼，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姜晚默了下，耳朵莫名開始發熱，想起他剛剛似乎沒吃多少東西，順口就把話題換了：「想吃什麼，我下去幫你拿？」
校隊其他男孩子是賽季結束，難得放縱一次，他過些天卻還要打世青賽——好在食材是逸星那邊特意挑了送來的。
陳遇雙手倚在護欄上，站姿略顯懶散。
他就這麼歪著頭看她，沒說話。
被他這樣盯著看，姜晚心跳也快了一分：「不然我下去另外給你做點別的？」
她說完打算要轉身。
陳遇這時卻突然拉住了她。
骨節分明的手，帶著熟悉的溫度，握在她手腕上。
姜晚心裡重重一跳。
「不用。」
陳遇看著她，聲音壓低，「你陪我說會兒話？」
姜晚手輕輕動了下。
陳遇鬆開她。
姜晚抿了下唇：「說什麼？」
陳遇看著她：「下午有沒有幫我去關窗戶？」
下午雨勢太大，掛了電話後，姜晚最後還是上去了一趟。
上了樓，他窗戶果然沒關，雨滴直往陽台裡面濺。
她急急忙忙關了窗，從陽台折返回臥室時，她才注意到，一直沒還成的那條小空調被整整齊齊疊成了一個小方塊，就擱在深灰色的沙發上。
——成了他臥室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明明聽著像是個很正常的話題，姜晚耳朵卻慢騰騰地又升溫了少許：「你不是說，不記得關沒關嗎？」
陳遇：「忽然又想起來了。」
姜晚：「……」
忙了一下晚上，她挽起的頭髮有些鬆散，被微涼的晚風一吹，掉下來一小縷，打在臉上，微微有點癢。
姜晚抬手把頭髮挽至耳後，感覺他目光追過來，不知是落在她臉上，還是耳朵上。
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沒別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下去做什麼？」
陳遇問。
姜晚抬頭看他眼，無奈地彎了下眼睛：「樓上還有那麼多客人呢，你說我下去做什麼。」
「樓下的是客人——」陳遇頓了頓，忽然直起身。
他盯著她，慢慢接道：「那我呢？」
姜晚眨了眨眼。
話說出口的那瞬間，陳遇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衝動了。
他能感覺到她態度的明顯轉變，但不確定她是不是還需要再多一點的時間。
運動員可能都不缺十年磨一劍的耐心。
他有耐心，是因為對訓練進程了如指掌，對訓練結果成竹在胸。
可她從來都是例外。
大約是明天就要走——
陳遇又往前走了一步，距離瞬間被拉近，他低眼看著她：「姐姐。」
姜晚不知怎麼，一顆心忽然好像往上懸了懸，落不到實處。
許是明天又是大晴天的緣故，她看見，在他身後，遙遠漆黑的天幕上有稀疏的幾顆星，簇擁著一小輪彎月。
然後姜晚聽見他一字一頓問：「我算什麼？」
姜晚呼吸微微一滯。
齊博揚的聲音這時忽然從樓下傳了上來：「晚姐呢？」
金波接了句話：「陳遇也不見很久了。」
接著是翟少寧的聲音：「你們找阿遇嗎？
他一向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估計不是回房間了，就是在頂樓吧，我看看啊。」
腰忽然被他攬住。
猝不及防地，姜晚被他半拉半抱地帶著往裡退了一大步。
翟少寧的聲音再次從樓下傳上來：「頂樓護攔邊好像沒看到人，不知道是在裡面別的什麼地方，還是回屋裡去了。」
姜晚嚇了一跳，下意識抬起頭。
露台光線昏暗，於是反襯得男生那雙眼分外明亮。
「你躲什麼？」
陳遇反問：「你說呢？」
姜晚眼睫顫了顫。
她眼角下的淚痣顏色偏淺，光線一黯淡，就容易顯得若隱若現。
以往每每遇上這種情況，陳遇都想伸手去碰一碰。
然後這一次。
他真的抬起了手。
帶點粗糲感的指腹落在了眼角。
姜晚瞬間愣住。
他手指只輕輕停在她眼下。
沒再有別的動作，像是在等她反應。
可姜晚此刻大腦忽然空白了一瞬，只下意識抬著頭，怔怔望著他，忘了動，似乎也早忘了，自己還被他半抱著。
陳遇低著眸，目光落在她眼角。
往下，是秀氣挺翹的鼻。
再往下——
許是剛剛放任衝動的那一瞬，腦中長久繃緊的那根弦就悄無聲息地斷了。
陳遇忽然低下了頭。
姜晚微微睜大眼。
夏日夜晚的蟬鳴蛙叫，和樓下男孩子們的笑鬧聲，一瞬間都被拉得遠遠的，虛幻得像是隔了層什麼。
只有這一刻。
無限放大的心跳聲。
和落在她唇上的吻。
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