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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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范孟,那個假傳聖旨,殺光整個河南江北行省大員的男人,放在元末這個時代無疑是個傳說中的人物。

  魯錦逮著外交信函中的錯字,指責這不應該是一國會犯的錯誤,從而開始質疑楊普雄的真實身份。

  楊普雄聞言頓時目瞪口呆,他想過魯錦會拒絕招攬,甚至可能直接殺了他,跟徐宋翻臉,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算是死了,也有他師傅彭瑩玉給他報仇。

  可魯錦要是不承認他是徐宋使者,從而殺了他,那可真就白死了,事後徐宋鬧起來,魯錦大不了賠禮道歉,說殺錯了,徐宋為了大局估計也只能認了。

  最關鍵的是,徐宋現在就是個草台班子,一切皆是初創從簡,官印倒是有的,但官服還沒有,魯錦如果真的咬定他是冒牌的,楊普雄還真沒什麼東西能證明自己的身份,然後他就慌了,連忙辯解道。

  「元帥,此信真乃宋國所出,裡面只是筆誤,但絕對是真的,那上面可還有我國陛下的『皇帝之寶』,誰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冒充一國使者,難道不怕死嗎?還請元帥萬勿質疑。」

  魯錦聞言呵呵冷笑一聲,面色不善的看著楊普雄,他對這些邪教人員一向沒什麼好印象,信他當然知道是真的,但就是想故意刁難一下這個楊普雄,於是魯錦不咸不淡的再次說道。

  「當初范孟矯詔殺人時,也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真。」

  楊普雄想哭的心都有了,關鍵是他現在真沒東西能證明自己的身份,聽魯錦這麼說,只好咬牙說道。

  「元帥還是三思為好,即便真不信任在下,大可遣人跟在下回國,等見了我國陛下,到時真假自然知曉,可大帥若是對在下做了什麼,我死事小,破壞兩軍情誼事大,恐之後不好收場。」

  魯錦聞言頓時佯裝憤怒,當場站起來指著楊普雄的鼻子怒喝道。

  「我破壞兩軍情誼?好好好,我姑且先相信你是真的,你說我破壞兩軍情誼,那你宋國又是什麼險惡用心?!」

  楊普雄再次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魯錦為何突然發怒,他不知所措道,「元帥這又是何意?我宋國何時用心險惡,此話不可亂說啊!」

  魯錦朝身後看一眼,見李善長已經讀完了信,遞到馮國用手中,馮國用也已看完,他立刻從馮國用手裡一把拽回了信紙,然後甩到楊普雄臉上。

  「還說不是用心險惡?世上誰人不知我聖武軍如今就在廬州路,和北邊的汴梁還隔著首義的劉杜義軍,徐宋卻封我為汴梁管勾,這是何居心?

  「難不成還想讓我從劉杜義軍頭上飛過去,和他們爭搶汴梁不成?汴梁離我如此之遠,請問貴國怎麼讓我管轄?

  「又或是你們根本就只是想要挑撥離間,促使我與劉杜義軍相鬥?

  「如今元朝未滅,各路義軍的反元大業還方興未艾,此時挑撥離間,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貴國究竟安的什麼心思?還是說你們想讓元廷大軍屠滅整個江淮義軍,好讓你們徐宋坐收漁翁之利呢?」

  『啊』

  楊普雄聞言被驚得像是被雷打過的蛤蟆,張著大嘴震驚無比,我的天,此人的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信里只是說封他為汴梁行省管勾,魯錦居然能夠理解出那麼多東西

  「不不不不,元帥此言謬矣,我國陛下絕不是那個意思!」楊普雄連連擺手,立刻辯解,這要是讓魯錦理解錯了可還了得。

  「那你們是什麼意思?」魯錦冷冷的看著他,給楊普雄造成極大的壓力。

  楊普雄大冬天的被急出一頭汗,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忙解釋道。

  「大帥會意錯了,我國陛下絕非那個意思,元帥當知宋國國都就在汴梁,如今我國陛下復宋,自然也該還都汴京。

  「若元帥肯領兵歸附,那自然就成了我宋國最靠北的一支大軍,當然應該兼領汴梁,此舉並非離間大帥與義軍關係,而是我國陛下對元帥的賞識啊!直領京城是多大的榮耀,其他將領想要得此殊榮還沒那個機會呢!

  「再說信中所說也並非是『汴梁管勾』,而是『汴梁行省管勾』,我宋國陛下將黃河以南,大別山以北,長江以西之地盡數劃歸汴梁行省,只要元帥願意歸附,那元帥就是這裡最大的主官,治所當然就定在元帥所在的廬州,至於何時將治所遷回汴梁,以後還可以看情況商量嘛!」

  隨即楊普雄便帶著討好的笑容看向魯錦,希望魯錦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魯錦其實是能夠理解徐宋這個意圖的,他只不過是故意找茬而已。


  魯錦一個廬州路的反賊頭目,徐宋為什麼會封他一個汴梁行省管勾,其實更多是出於政治上的目的。

  由於元朝建立不足百年,宋朝也才剛滅亡幾十年,活得歲數大的,甚至還有前宋移民,宋朝在南方百姓的心中還是很有號召力的。

  但是最先起義的劉杜紅軍,他們的宣傳方案把韓林兒說成前宋皇室遺脈,占了先手,可是徐壽輝也想蹭宋朝的號召力,於是率先稱帝復宋,自稱宋國。

  不過徐宋的勢力主要是在南方,在中原沒有力量,如果這個時候能夠通過招攬魯錦的方式,宣布他們攻占了『汴梁』,還都有望,那絕對能夠在南方獲得更大的民間號召力。

  一個有汴京的宋國,才是真的宋國,哪怕此汴梁非彼汴梁。

  要知道即便是南宋的臨安(杭州),也只是被南宋定義為『行在』而已,宋國的都城一直是汴京!

  說白了徐宋只是想要個宣傳藉口而已。

  當然,你說此舉會不會和劉杜部義軍交惡,那是肯定會的。

  劉杜那邊自稱是宋,伱這邊也自稱宋,那到底誰才是真的宋?

  徐壽輝想通過拉攏魯錦的聖武軍,再給他安個汴梁管勾的頭銜,在和劉杜競爭的時候獲得一個『正統名義』,想得倒是挺美,但魯錦可不會在中間當這個裡外不是人的角色。

  「呵呵,你說的這話,你自己信嗎?」魯錦冷笑一聲,再次譏諷道。

  「我不管你們出於什麼目的和理由,都不能如此劃分,這樣只會挑撥我聖武軍和劉杜義軍的友軍關係。

  「值此反元的艱難時刻,我可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跟友軍起衝突,誰這個時候攻擊反元義軍,都會被戳脊梁骨。

  「所以貴國這個封號任命,我魯某人恕難從命!

  「我也不妨跟你明說,你們自稱宋國,北邊的劉杜義軍也自稱宋國,你們之間誰是宋國我不管,但你們兩家之爭,別想把我也牽扯進去。」

  楊普雄聞言頓感棘手,這位魯元帥哪裡是看不懂,分明是看的很明白嘛,連徐宋真正的意圖都看出來了,而且還說攻擊友軍會被戳脊梁骨,這分明是在點徐宋啊!

  現在元朝未滅,誰先對其他義軍動手,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是要被戳脊梁骨,要身敗名裂的,這樣一來,袖子裡那封出兵威脅的信他就更不敢掏出來了。

  現在魯錦直接攤牌,那下面的事就不是楊普雄能決定的了,接下來怎麼談,必須得回去請示徐壽輝才行。

  好在楊普雄之前在六安就做了心理準備,也沒想著一次就能談成,於是他就問道。

  「此事非在下所能決定,元帥可否容在下先回去復命,讓陛下重新擬定一個封號?元帥忠義我已知曉,在下定然稟告陛下,另立封號,決不讓元帥為難,請元帥也相信,我國陛下絕沒有離間元帥與其他義軍之意。」

  「呵呵,那就請貴使自便吧,不過我聖武軍如今獨領廬州路,水陸步騎二十萬大軍,可不是區區一個管勾就能打發的,貴國未免也太小瞧了我魯某人,哼。」

  魯錦撂下一句話,甩了甩袖子轉身就朝後院走去,李善長和馮國用也連忙跟上,只留下楊普雄傻傻的站在堂中發呆。

  「誒」楊普雄還在朝著魯錦的背影招手,想說什麼,但看著魯錦毫不理睬的樣子,也閉口不言。

  包毓站在一旁,看看地上丟的幾頁信紙,然後彎腰撿了起來,遞到楊普雄手中,這才笑著道,「使者請回客館吧,大帥今天怕是不能見你了。」

  楊普雄看著手中的信,暗暗咬了咬牙,這才跟著包毓回了客館。

  另一邊,元帥府的二進中堂,魯錦看著跟在身後的李善長和馮國用,當即問道,「兩位先生,這管勾是何官職?」

  兩人聞言一愣,互相對視一眼,剛才聽魯錦罵的這麼凶,這麼不屑,還以為魯錦知道,原來大帥是不認識管勾啊.

  「咳。」李善長清了清嗓,掩飾尷尬,然後才解釋道。

  「大帥,這管勾原稱管勾所,乃前宋所設官職,最初類似於鴻臚寺,負責接待溝通外藩使臣,管勾所主官稱為管勾。

  「後來管勾所權力逐漸擴大,能管太醫局,甚至還能管御史台。」

  魯錦聞言挑了挑眉,宋朝冗官冗員十分嚴重,設了好多沒用的閒官,這管勾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但這什麼管勾還能管御史台就比較離譜了吧,這可是一國的監察大權。


  正當魯錦驚訝管勾這個官職的時候,緊接著就聽李善長繼續說道。

  「這管勾傳到元朝又有不同,職權更雜,連冶鐵之事有時都會專設管勾所管理。

  「不過不論徐宋所設管勾職權究竟如何,都未免顯得太過小氣,若他真打算封大帥為行省主官,最少也要給個行省平章政事,若不得此位,大帥就算拒絕也無妨,想必那徐宋君臣自己心中也有數。」

  魯錦聞言點了點頭,就是嘛,一省主官你才給個什麼管勾,聽都沒聽說過,哪有平章政事顯得正規。

  其實平章政事究竟有多大權力,魯錦也不是很懂,但他知道歷史上的朱元璋,就被小明王韓林兒封過江南平章。

  老子現在好歹也占了整個廬州府,手下兵力也不算少,連個平章都不給,徐壽輝的確算是很小氣了,你自己都稱帝了,還捨不得封幾個爵位,拿個管勾就想白撿幾萬兵,未免想的也太美了。

  不過魯錦還是說道。

  「這次算是將他打發了,可先生不是說要拖延時間嗎,那他下次要是真的給個平章呢,又該如何拒絕?」

  「這」

  李善長和馮國用對視一眼,馮國用這才說道。

  「他若真給平章,大帥一來可以討要爵位,而且最少要公爵起步,王爵最好,徐宋肯定不會輕易答應,二來不能解散軍隊,他要想指使大帥去為徐宋作戰,也要他先撥付糧草兵器甲冑,再給一筆他出不起的開拔費用,反正多提幾個徐宋不可能答應的條件就是。」

  李善長也補充道,「如此一來,其使者勢必又要回去商量,這一來一回,至少半年過去了。」

  魯錦聞言點點頭,半年,那大概就是徐宋和湖廣元軍僵持不下,出奇兵進攻杭州的時候了,到時候讓徐宋去和元軍打生打死,自己這邊夏收儲備糧食,播種。

  徐州芝麻李那個時候差不多也該被元廷擊敗了,正好還能收攏一波徐州的潰兵,揀點便宜。

  攢夠了糧食,收攏兵力,等著徐宋把江南元軍主力引去湖廣,下半年,最早等到秋收之後,就是自己進攻江南的時間了。

  魯錦心中計算了一下時間表,這才說道。

  「可以,那便這麼定下來吧,徐宋使者來回一趟最少兩三個月,等第二次被回絕,最早也得夏收之後了,他要是還來第三次,那咱們差不多也該順勢過江了。

  「等咱們過江成了大勢,只要徐宋不傻,就不會再提拉攏之事,到時誰強誰弱,還真不一定呢。」

  「正是此理。」

  「大帥英明。」

  李善長和馮國用兩人連忙點頭表示贊同。

  魯錦揮揮手,示意他們不用如此奉承。

  另一邊,楊普雄也在客館生悶氣,他在腦中復盤了一下與魯錦的見面過程,發現魯錦從一開始挑刺就是故意的,先挑刺讓他自辯,從而將他置於劣勢地位,然後一步錯,步步錯,自己始終陷入魯錦的逼問之中,只能不停的去解釋,從而陷入被動。

  而且魯錦對那封信的理解才叫厲害,明明他什麼都看懂了,卻偏偏能找到些奇怪的角度解讀,從而形成對魯錦有利的話題,把他逼入牆角。

  這次輸的是真不虧,不過也從這看出來了魯錦的三個意思,一,魯錦不想捲入徐宋與韓宋的競爭;二,這位元帥兵馬強壯,一個管勾恐怕是很難滿足的;三,此人極為聰明難纏,是個很難對付的角色,絕不是只會打仗的莽夫。

  想到這裡,楊普雄才稍稍放鬆,這趟雖然沒有談成拉攏之事,但能得到這些情報也是值得的。

  既然魯錦已經答應讓他回去了,那接下來談判的事就跟他沒關係了,不過在臨走之前,他還得確定一下李普勝和趙普勝的真實下落。

  於是楊普雄便再次找到了包毓,之前秦理說可以讓他去祭拜趙普勝的墳墓,不知道這話還算不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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