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穿梭十年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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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花店離開,滕諒眼看著趙盧飛和警察的身影消失。

  他站在馬路邊,裹緊外套和圍巾,盯著烏雲沉沉的天,長長嘆氣。

  從那次旅店門口的玫瑰之後,滕諒再也沒能得到一絲一毫陶昕的消息,他就想憑空消失了一樣。

  在這不大的寧縣,一點信息打探不到。

  越想滕諒這心裡就越是沉重,陶昕是個不定時的炸彈,人人都知道他會爆炸,但人人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爆炸。

  頭髮剪得短了,滕諒還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去撥弄劉海,卻發現早已經找不到從前的感覺。

  手頓在半空,滕諒愣了楞,訕訕把手放下。

  「滕諒。」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滕諒轉身,看見了意料之中的來人。

  「你怎麼來了?」滕諒眯起眼睛,笑嘻嘻地問。

  黎安緩步走來,在距離滕諒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抬手拂去不知什麼時候落在滕諒頭上的一點雪花:「來接你。」

  滕諒哦了聲,一本正經纏上黎安:「行吧,看在你親自來的份上,我就勉強和你一起走。」

  黎安扶住搖搖晃晃的滕諒,勾起嘴角,嗯了聲。

  兩人慢慢走在薄薄雪地里,世界這麼安靜,世界只剩他們。

  可在他們沒有注意的角落,始終有一雙眼睛,陰鬱地盯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

  角落裡的人早已不見蹤跡,唯獨那一朵碎裂的玫瑰在雪地里顯得那麼悲涼而又艷麗。

  得不到陶昕的消息,滕諒打算先回蘇市,在離開之前,他們最後去看了一次秦芳。

  因為秦芳本身患有疾病,現在只能先在醫院進行治療。

  滕諒本來只是想在外面聽聽她的消息就算了,但秦芳竟然主動提要見他。

  推開病房門,秦芳幾乎是被五花大綁地困在床上。

  不過兩三日沒見,她就已經消瘦得讓人不敢認。

  兩頰凹陷,顴骨突出,眼周青黑,但秦芳的眼底卻是有光的。

  「謝謝。」她淡淡開口。

  滕諒嗯了聲,在這裡,他並不打算久留。

  感受到滕諒著急離開的心思,秦芳淺笑:「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滕諒掀起眼皮,挑眉:「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我可以告訴你,陶昕的位置。」秦芳不急不緩地說道,絲毫不覺得自己扔出的是什麼樣的平地驚雷。

  滕諒瞳孔一顫,收了吊兒郎當的做派:「你不是說不知道嗎?還是說我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

  假裝沒聽出滕諒話里行間的嘲諷,秦芳幽幽偏頭:「但是我知道我們是在哪裡見面的,或許你可以去看看,說不定有意外收穫。」

  說完,兩人之間陷入沉默,沒有人先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沉寂。

  「好,成交。」

  ……

  從病房出來,滕諒滿腦子都是秦芳剛才提到的酒店。

  來不及解釋,他直接抓住黎安的手臂,把人往醫院外面帶。

  黎安微微蹙眉,雖然不解,但動作還是聽話地跟著滕諒。

  滕諒一路小跑,等坐上出租的時候,整個人虛得不行,又打噴嚏又喘粗氣。

  見狀,黎安抬手輕拍滕諒的後背,在他有技巧的安撫下,滕諒才緩過來。

  「好點了嗎?」黎安輕聲問。

  滕諒臉漲得通紅,點了點頭,隨即壓低聲音解釋:「秦芳剛才告訴我她和陶昕的碰面地點,我想去試試運氣。」

  黎安皺眉:「太危險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滕諒只是搖頭,無聲表達自己的堅持。

  車內氣氛驟降,壓得人喘不過氣。

  司機忍不住好奇,透過後視鏡去看后座的情況,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忍不住多說:「兩兄弟鬧矛盾了?」

  滕諒循聲看過去,司機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嗐,這都是朋友家人的,當哥哥的讓讓弟弟怎麼了?」

  說話間,司機的視線先落在黎安身上,才挪到滕諒身上,用眼神先給後面倆人安上哥哥弟弟的身份。


  被迫當「弟弟」的滕諒,微微挑起眉毛,臉上笑容意有所指。

  他乖乖點頭,把司機的話應付過去。

  司機見滕諒聽進去自己的話,滿意點頭,又為自己幹了一樁好事而沾沾自喜。

  至於滕諒,則借著司機的話頭,湊近黎安,貼近他的耳朵,呵氣如蘭:「黎——哥哥?」

  剛說完,他就感受到身邊人明顯的僵硬,還有瞬間爆紅的耳朵。

  即使被打趣,但是黎安並沒有忘記自己堅持:「滕諒,這件事很危險?」

  滕諒固執地把自己的手指插進黎安的指縫,在司機的視線盲區,兩人十指相扣。

  「沒關係啊。」滕諒輕聲開口,「這不是有你在嗎?而且警察排查這麼久都沒有陶昕的下落,他大概率已經離開寧縣,所以啊,黎醫生,別擔心啦,我們一起,不會出問題的。」

  這還真讓滕諒說准了,24小時便利店門前的郵箱空無一物,唯有一朵鮮紅的扶桑花裝飾隨風搖曳。

  店員看見滕諒和黎安,眼睛一亮,旋即從店裡面走出來。

  「嗨!兩位帥哥!」女孩的聲音清亮活力,像只小黃鸝似的。

  滕諒看向女孩,餘光瞥見她胸前的員工銘牌——成蔻蔻。

  眸光一暗,滕諒心下沉了沉。

  她也姓成?會不會太巧合了?

  見滕諒走神,成蔻蔻抬手在他面前晃晃。

  滕諒回神,扯起嘴角,眨了眨眼睛:「你好,找我們有事嗎?」

  成蔻蔻從自己圍裙兜里拿出兩張機票:「你們是叫滕諒和黎安吧?」一邊說著,她一邊對應指出兩人。

  聽見自己的名字,滕諒一愣。

  這個女孩為什麼能準確地喊出他們的名字?他們之間可從來沒有過接觸。

  不知不覺,黎安已經不動聲色地護在滕諒身前,盯著成蔻蔻的目光冷冽而又警惕。

  見狀,成蔻蔻急忙擺手:「那個,我我不是壞人的,我只是個送信的。」

  滕諒:「送信?」

  成蔻蔻忙不迭點頭,生怕自己應得晚了,會被扭送警察局:「是這樣的,昨晚上有個帥哥,讓我把這兩張機票務必交到你們手中。」

  「帥哥?」滕諒笑著,問,「什麼樣的帥哥?」

  成蔻蔻嘿嘿笑了笑,扣弄幾下後腦勺:「......其實吧,我也沒看清楚,他當時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一雙眼睛就是帥哥?」滕諒有些哭笑不得。

  成蔻蔻聳肩:「帥哥是一種感覺,而且我覺得,他應該和你們差不多帥,就是那種氣場......」

  說起帥哥,成蔻蔻整個滔滔不絕,遲遲說不到重點。

  滕諒扶額,打斷成蔻蔻:「我想問一下,那個人經常來這裡嗎?」

  成蔻蔻頓了頓,隨即搖頭:「我不知道誒,我值班的時候沒見過他,而且他捂得這麼嚴實,就算見過我也認不出來啊。」

  滕諒蹙眉,接過機票,兩張機票上的時間並不相同,航班公司也不一樣,來去的目的地剛好組成一趟。

  「你為什麼幫他?」滕諒壓低聲音,問道。

  成蔻蔻聳肩:「他給了我一筆錢,我就是幫忙送個東西,划算。」

  說完,她小心翼翼打量滕諒的表情,卻被黎安冷冷的目光刺了回去。

  被黎安這麼一看,成蔻蔻嘴角下撇,訕訕收回目光,喃喃:「東西我送到了,就先走了。」

  等成蔻蔻回到便利店,空曠的街道只剩滕諒和黎安。

  滕諒盯著手上的機票,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沒有其他的線索。

  這兩張機票,一張是2008年從C國前往B國,另外一張則是2018年從A國前往B國。

  兩張機票相差十年,滕諒小心翼翼把機票折好,揣回兜里。

  機票代表什麼,現在並不明確,但,B國卻是不得不去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滕諒往外吐出一口濁氣,下一瞬,他的手就被黎安包裹緊手心。

  轉過頭,四目相對,哪怕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滕諒卻感受到心安。

  回到蘇市的綠皮火車依舊晃悠得厲害,滕諒沒忍住,在車上嘔了一路。


  等下車的時候,雙腿早已經不是腿,說是麵條也不為過。

  如果不是黎安攙著,他只怕是能直接給車站各位拜一個新年。

  看著滕諒慘白的臉蛋,黎安的眉毛就沒有鬆開過,一路都沒有鬆手。

  好在滕諒暈的快,好得也快,走了十來分鐘的路就自己恢復了,立馬又變得生龍活虎。

  火車到站已經是晚上九點,滕諒也就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去找范載陽。

  他拉著黎安在超市胡亂買了點吃的,回到家咔咔一頓狂吃,蒙頭就睡。

  翌日,滕諒將機票交給范載陽,范載陽通過系統查到了機票的信息。

  但奇怪的是,購買這兩張機票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他們都不是陶昕,甚至不是C國人。

  范載陽倒了杯水,沒看見滕諒身後的黎安,隨即抬抬下巴:「你家黎醫生了?以前不總愛粘著你嗎?怎麼今天不見人影啊?」

  滕諒捧著水杯,小口小口吹氣:「六院的假休完了,他得回去一趟。」

  范載陽哦了聲,挨著滕諒坐下:「你這機票我查了,買票的都是B國人,如果現在涉及國外,很多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滕諒點頭,表示理解,神在在的模樣特別悠哉,放空之後的眼神更顯得清澈。

  這樣的滕諒讓范載陽不由得多看幾眼,他連連咂舌,嘖了好幾聲:「你說說,你這剪了頭髮,整個人有精氣神多了,人都年輕不少。」

  滕諒抿了幾口水:「我這是天生麗質,我本來就年輕。」說完,他把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擱在桌上。

  沒理會范載陽陰陽怪氣的冷哼,滕諒起身:「還有一件事,今年我就不和你們一起跨年了。」

  聞言,范載陽奇怪地看了眼滕諒,臉上寫滿不解。

  滕諒聳聳肩膀:「我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往別人家跑了。」

  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范載陽眼角抽搐,抬手不耐煩地往外揮了揮:「滾滾滾,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滕諒轉著圈離開辦公室,計程車上的空調悶得他喘不過氣。

  趁著黎安不在,滕諒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

  空氣倒是流通了,只是滕諒卻冷了,身體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戰,他又把窗戶關上,嚴絲合縫,密不透風。

  真討厭冬天啊。

  滕諒盯著窗外,嘆息。

  雖然漂亮,但是沒有一點生命力,全世界都被雪白覆蓋,找不到一點綠色。

  如今已經到了12月中旬,馬上就是31號了。

  想到這,滕諒握了握拳。

  他缺失了黎安的世界整整八年,遺忘了黎安整整八年,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們都在彼此身邊。

  滕諒擦了擦窗戶上的霧氣,世界再度變得清晰。

  越到冬天,滕諒越不樂意動彈,他的健身大計也隨之擱置。

  不過問題不大,雖然健身大計被擱置,但黎教練可是兢兢業業,每周三次的親自授課絕對不會落下。

  每次授課結束,滕諒都會濕得和從水裡撈起來一樣,某種程度上來說,怎麼不能算一種鍛鍊呢?

  被收拾乾淨的滕諒趴在枕頭上,非常好地安慰到自己。

  洗手間裡黎安還在洗澡,水流聲不斷衝擊滕諒的耳膜,他艱難翻身,盯著磨砂玻璃上黎安若隱若現的身影,陷入沉思。

  越是接近31號,他就越能感受到黎安的不安和焦灼。

  吹風機工作的鳴嗚鳴聲打斷了滕諒的思路,他往床邊挪了挪,給黎安留出一個空位來。

  片刻,黎安像往常一樣躺在滕諒身邊,習慣性把滕諒摟進懷裡。

  滕諒自覺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拱了拱:「......黎安,你最近是不是有點不開心?」

  黎安低頭,薄唇輕觸滕諒的眼睛。

  由於動作太輕,加上滕諒怕癢,他只能一個勁眨眼睛,睫毛也跟著顫抖

  「沒有。」黎安語氣平靜,神情也沒有任何異常。

  如果是別的人恐怕就信了,但滕諒何許人也?他可不是別人。

  只見滕諒呵呵冷笑,一個翻身,扯到自己的過度使用處,一個勁吸涼氣,但沒有一點要收手的趨勢。

  他壓著黎安,抬起黎安的下巴,知道第二天是周六,黎安不出門,滕諒咬的那一口是一點不留情面:「黎安,我不喜歡被欺騙,否則我會生氣的。」

  「我生氣,那可是很恐怖的。所以,別惹我生氣,告訴我你所有的顧忌,我會聽、會陪著你,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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