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火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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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後來那幾年,對白氏沒什么正室威嚴,任由白氏獨霸後院,只怕也是因為娘心中羞慚,底氣不足吧……

  寧熙帝臉色微微一變,卻再不猶豫:「朕該說的,都已經同你說了!便是你娘恨朕,朕也不管了!待朕下去,再好好與她解釋道歉!來人啊!」

  姚福壽明白皇帝的意思,朗聲叫一聲:「來人,下繩,吊棺!」

  雲菀沁還未反應過來,姚福壽怕她又要阻攔,已經示意兩個小太監將她一架,扯到了旁邊,捂住口臉。

  她眼睜睜看著一套厚實的楠木棺槨被粗繩吊起來,緩緩平移,到旁邊的面放下。

  有工匠上前,拿起工具,撬松首尾,然後將套棺打開,又將棺材蓋子朝旁邊移動。

  開棺之後,幾個工匠將腦袋探進棺材,瞥了一眼,卻統統一驚:「姚公公,您過來瞧瞧!」

  姚福壽聽出異狀,三兩步過去,看了棺材裡面,也是一震。

  雲菀沁瞪大眼,暫停住掙扎,望了過去。

  「怎麼了!」寧熙帝心頭猛動,顧不得攙扶,雙臂一開,撐起乾瘦如柴的身子。

  棺材裡沒有屍骨,只有一個圓身的白玉瓷罐。

  瓷蓋用紙密封住,姚福壽驚愕地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扒開,喃喃:「皇上,這……這是……」

  「是……好像是人的骨灰!」一個有些見識的工匠在一邊驚喊出聲!

  寧熙帝不敢置信,丟了尊貴儀態,甩開身邊人,撲到棺材身邊!

  棺內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沒有她的屍骨,連亡人的遺物和衣冠都沒有!

  只有姚福壽手上的那罐骨灰。

  震驚過後,他終於醒悟過來,額前青筋幾乎一凸一跳,喉間嘶吼叫人膽戰心驚:「雲玄昶,朕要殺了你!」

  說罷,氣力耗盡,癱坐在地,最後一點念想灰飛煙滅,心死如灰。

  「皇上息怒——」姚福壽和一干人見天子雷霆震怒,齊齊跪下來。

  雲菀沁雙臂一掙,桎住她的兩個太監因受了驚嚇,手腳鬆軟,這次不費力氣就掙開了,朝前幾步:「皇上覺得我爹有這個膽子嗎。」

  就算不千方百計地阻攔,也得找一具屍骨填進去!

  只怕——雲玄昶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寧熙帝明白了雲菀沁的意思,渾身發涼,卻聽她道:「我娘自己的意思。」

  火葬在中原人來看是滅絕人性的事,再怎麼樣也得留個全屍,留作投胎輪迴。

  娘只怕早就存了死後火化的心思,早知道雲家不會答應,就算答應,雲玄昶也不敢這麼做。

  這墓塋是舅舅給娘修葺的,娘的後事舅舅也操辦過,應該是娘臨終前跟舅舅請求過,舅舅雖無奈,卻只得答應妹妹的遺願,暗中施了手段。

  寧熙帝駭然,雙目紅通通:「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她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心——」

  「她不願做雲家的兒媳婦,卻也厭煩了有任何人羈絆住她,一把火,乾乾淨淨,誰都束縛不住她了。」她頓了一頓,道,「如今,皇上還一廂情願地認為許氏想要遷到獻陵嗎?」

  寧熙帝搖晃著起身,掙開身邊人的攙扶,怒斥:「滾開!」慢慢走到姚福壽身邊,接過骨灰罐,垂下頭,下頜貼住罐蓋,眸子微闔,輕輕摩挲,動作無比細膩。

  片刻,卻又眼皮顫動:「你真這樣恨朕嗎……死了,竟也用這種辦法來不跟朕見面嗎……」

  雲菀沁中惻然,卻見他將骨灰罐交到姚福壽手上,轉身朝肩輿走去,步履不穩,踉蹌不已。

  姚福壽知道皇帝的意思,嘴一張,卻沒說什麼,一嘆,將骨灰罐叫一個工匠放還進棺材裡。

  這次遷葬,皇上下定了決心,便是連秦王妃來阻攔也不聽,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許夫人冥冥中阻止了皇上。

  許夫人到底是皇上的劫數!

  姚福壽示意工匠去做之後,扭過頭,只見皇上走了幾步,高瘦身軀晃了一下。

  還未等他反應,皇帝脊背朝前一傾,噴出一地的烏紅,如垮掉的城牆倒了下來!

  「皇上——」幾個工匠大驚失色,喊起來。

  墓園內的幾個太監也慌了神,一擁而上,將皇帝攙起來,卻已是不省人事!

  姚福壽臉色一白,卻當機立斷,先面朝一個太監:「你將院判大人請來!」又對幾個工匠斥道:「你們在墓園外守著,這事誰敢對外說半個字,殺無赦!」

  那名小太監忙不迭跑出去召人了,幾個工匠哪裡還敢說什麼,連連應聲下來,面如土色,先退到了墓園外面。

  「姚公公看,皇上不住的咯血!」一個抱住皇帝的太監驚慌失措。

  姚福壽哪裡會預料得到今兒皇上會遭受這種刺激,疾步過去,見著皇帝咯出的血已浸濕了衣襟,只能拂袖催道:「怎麼還沒來!」

  「姚公公,不如將皇上送出去吧,讓泰州縣令他們送到縣衙門去——」太監道。

  「閉嘴!」姚福壽怒斥一聲,又道:「你快出去催催,看看姚院判來了沒!」

  幾個太監都清楚,自從皇上病倒,貼身照顧的除了莫貴人,便只有雙姚,縱是皇子進宮侍疾,通常也只是在養心殿外面,宮裡其實私底下早紛紜猜測,皇上這病,只怕並不是傷寒連綿未愈這麼簡單,此刻見姚公公這麼緊張,皇上嘔了血,他還不肯讓泰州縣令一行人知道,清楚定是皇上早下過嚴令。

  一個個的,便也再不敢說什麼。

  雲菀沁雖然知道寧熙帝的病一直瞞著眾人,卻也沒想到這麼諱莫如深,幾步上前,蹲下身,抬起他手腕,端詳他容顏。

  潮熱顴紅,脈細,舌質紅,苔薄黃,典型肺陰虧虛,咯血不住,只怕已是沉疴地步,再拖不得半刻一刻,否則就算姚光耀來了,也是還魂乏術。

  姚福壽見她的舉止,突然意識過來,忙道:「聽院判說,秦王妃師從他多時,有些醫術!似是連東宮的小皇孫都救過……還請秦王妃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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