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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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著三叔公旁邊的一位老者,皺著眉頭,瞟一眼身後貼著牆根的一長溜死人席面,輕蔑道:「還能是誰,裡面躺著的那位唄。」

  十一叔公輕叩桌邊,「七哥!」

  七叔公吹了吹鬍子,冷著一張老臉,轉向三叔公。

  辛守默默地左顧右盼,心道這位七叔公,脾氣不好,而且,跟老太爺有矛盾。

  晏歸辭沉思片刻,又問:「這可是唐家祖上傳下的規矩?」

  七叔公不滿的哼唧一聲,「什麼破規矩,要是我唐家祖上傳下這麼個規矩,那這一院壩光死人就能擠滿咯,還能有爾等坐席之位?」

  他這麼一說,辛守頓覺後背發寒,好似涼涼夜風的空隙里,都站滿看不見的人。

  突然,胡賢戳了戳她胳膊,悄聲道:「辛小姐,我們為什麼有兩個影子?」

  辛守低頭一看,她的腳下,果然有兩個自己的身影,一長一短,一明一暗。

  她望了望四周的路燈和白燈籠,悄聲道:「光源問題,別怕,沒有鬼。」

  堂屋的哀樂一停,儀式暫且告一段落,隨著一聲炮竹響,開始上菜。

  唐楓兒在這時候,拖著張塑料凳,自帶碗筷,擠進十一叔公和七叔公中間,甜甜喊道:「三叔公、七叔公、八叔公、十一叔公,我來湊個吉祥數,祝幾位叔公,含笑九泉!」

  「噗——」辛守一口老茶噴出!

  幸好她頭扭得快,茶水只噴在晏歸辭肩膀上。

  她一個勁兒擦著,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唐楓兒夾起一顆花生米,往辛守腦門上砸,被晏歸辭一手揮開,掉在地上。

  「不可對客人無禮!」十一叔公拍了拍唐楓兒的手背,解釋道:「在我們唐家,含笑九泉,算是最好的祝願。讓幾位客人,見笑了。」

  「沒有沒有。」辛守連忙擺手,「是我學識淺薄,抱歉抱歉。」

  唐楓兒哼一聲,「難怪小睿說你人傻錢多,果然如此。」

  辛守臉皮僵了僵,訕笑兩聲,悄悄瞪了眼唐鼎睿那邊的席面。

  這一眼,她看見唐鼎睿的紙紮人被風吹歪,正靠在一位中年婦女的紙紮人肩頭上,兩人笑意盈盈,好似母子般親切。

  她指向那邊問道:「唐鼎睿旁邊,就是他的父母、幼妹嗎?」

  聽她這麼一問,晏歸辭才回憶起乾安調出來的案卷里,其父唐耀山、其母木兮婷、其妹唐離羽三人的相貌,確實與紙紮人有五分神似。

  唐楓兒看了眼那邊,嘆口氣,「老太爺嘴上說將六叔一家逐出唐家,實際上心裡比誰都難受。六叔一家出事的消息傳回唐家時,他在祠堂孤坐了五天五夜。年前小睿離開後,他更是悲痛欲絕,這具小睿的紙紮人,他每每動手,都泣不成聲,唯一完成的頭像,還是我幫忙糊的。」

  辛守好奇道:「你也會紙紮手藝?」

  唐楓兒點頭,「不難啊,看看就會了,是吧,三叔公。」

  三叔公一雙筷子飛出,夾走唐楓兒筷子尖剛剛挨著皮的大雞腿。

  她氣得眼睛一瞪,「十一叔公,你看三叔公,跟個小輩搶食,為老不尊!」

  辛守趕緊夾了另外一條雞腿,放進唐楓兒碗裡,問道:「那紙紮人的修復工藝,你拿手嗎?」

  唐楓兒咬了口雞腿,「這得看什麼程度,有框架在,就沒問題,依樣畫葫蘆嘛。」

  三叔公這會兒順風,耳朵可好使了,低罵道:「自大!」

  唐楓兒很驕傲地抬了抬下巴,「誰讓我聰明呢!」

  辛守拿出手機,劃出照片問,「這樣呢?」

  「喲,鴒息毀得不輕啊,這是泡過水吧。」

  「嗯嗯,能修嗎?」

  辛守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唐楓兒輕輕點了點頭,「肢體倒是不難。不過鴒息這臉,向來都是小睿自己點的五官。其他人,點不出他的神韻。」

  辛守想了想,說道:「沒關係,你幫忙復原肢體,五官……我來點。」

  「你?」唐楓兒顯然不信,冷笑一聲,「那可說好了,我負責肢體軀幹等框架修復,但是你五官點不出鴒息的神態,那可不關我的事。」

  她搓搓手指,「價格。」


  三叔公在一旁幫腔,「三百萬。」

  唐楓兒點頭,「行。」

  辛守愕然,這時候,他們倒是想起一致對外了。

  她求救般看向十一叔公,這一桌子長者里,只有十一叔公看起來最為親和。

  十一叔公正要開口打個圓場,向來沉默寡言的老八開口,「按照大伯之前的價目表,製作一具紙紮人,七十三元。修復一具紙紮人,四十三元。」

  辛守震驚不已,「這麼便宜!」

  八叔公點點頭,看向唐楓兒,「鴒息是小睿上過族譜的媳婦,按理,算是我們唐家人,你給修修,不收錢。」

  唐楓兒聽八叔公這麼說,嘴角一撇,點頭應是。

  辛守突然對這位最沒有存在感的八叔公刮目相看,他的話,比身為一家之主的唐戊祿,似乎更具分量。

  晏歸辭問:「上過族譜?所以,鴒息不是一具紙紮人,而是唐鼎睿的冥婚對象?」

  辛守看向胡賢。

  胡賢微微搖頭,表示不知。

  唐楓兒撐著下巴,抬眼看了看八叔公,見他又隱身潛水了,於是解釋道:「鴒息是老太爺收養的孤女,去世十多年了,比小睿還大一輪。老太爺說他們命格合適,所以就硬湊了一對,幫小睿續命。這些啊,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迷信,否則小睿怎麼會年紀輕輕,就落得個身無全屍的下場?」

  十一叔公深以為然,「只是求個心理安慰,就像是我們背後這些紙紮人一樣,都是大伯的情感寄託。他啊,重情義,最是見不得身邊有人逝世。」

  七叔公吐槽:「那是他千年烏龜萬年鱉,活得太久。」

  八叔公的筷子,輕輕磕了磕碗邊,一桌子人又齊齊安靜下來。

  辛守看向晏歸辭,見他斯斯文文吃著席,於是內心稍安,琢磨著剛才他在她手心裡寫的字,是個數字「0」吧。

  唐寅夏一直在負責陰影里的席面,抽空就伸長脖子,往他們這桌閒聊幾句。

  每次都被十一叔公瞪回去。

  阿茵在席面上到一半後,開始變得坐立不安,就是胡賢遞給她最喜歡的糯米丸子,她都不吃,扭著長長的脖子,一直往人群中掙扎,嘴裡發出嘶嘶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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