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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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四十多歲的樣子,渾身透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繫著的白圍裙上滿是血污,臉龐還有被抓傷的血痕。

  他在看見辛守和晏歸辭後,眼睛一亮,急忙上前兩步,問道:「貴客,碰壁了吧?」

  辛守和晏歸辭微微一愣。

  那男人更加興奮,急忙自我介紹道:「在下,唐寅夏,主修心理學,尤其擅長攻克各種心理、精神、情緒上的疑難雜症!」

  辛守和晏歸辭恍然大悟,目露震驚。

  他相當激動,比出三根手指,「一小時三千塊,童叟無欺!」

  辛守淺淺哦了一聲,以示對他的淡漠。

  唐寅夏急了,指著身後二樓的位置,慌裡慌張道:「兩位貴客,可是憂愁樓上的阿茵姑娘?如果信得過在下,不如,讓在下近前,瞧上一瞧。見效付費,絕不唬人。如何?」

  這個人,都打聽到樓上的患者叫阿茵,確實像個騙子,油腔滑調。

  辛守皺皺眉,問:「叔叔,您知道,我們是唐鼎睿的朋友嗎?」

  唐寅夏點頭,笑得牙齦全都露出來了。

  他十分真誠地說道:「小睿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友情價,一小時二千五,合適嗎?」

  辛守扯了扯嘴角,唐家的人,真的很喜歡認朋友。

  她徑直繞過大叔,往前走,默默吐槽一句:「二百五還差不多。」

  「辛小姐,咱們再談嘛!」唐寅夏提步就要追過去,卻被晏歸辭擋了擋。

  他越不過去,落後好幾步,急得扯起嗓子喊道:「二百五!二百五!行行行行!」

  辛守回頭瞪他一眼,「你個二百五!」

  唐寅夏有些納悶,「不是一個二百五,難道你給我兩個二百五不成?」

  辛守氣得磨牙。

  晏歸辭悶悶地笑出聲,垂眸對比他矮上一截的男人說道:「唐先生,不如,我們聊聊。」

  唐寅夏眼睛滴溜溜一轉,迎著晏歸辭,往院子角落走去。

  辛守回頭,看向沒有跟上來的晏歸辭,微微皺眉,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條短訊,轉身,往住宿的二樓走去。

  柳紅眉來敲門時,辛守已經依偎著胡賢和阿茵,小憩半小時了。

  她們簡單收拾一下後,就一人扶著阿茵的一隻胳膊,把人架到了一樓。

  廳堂外的院子裡,已經擺放好桌子,整整齊齊,鋪滿一整個院壩,足足三十多張桌子。

  晏歸辭就站在屋檐下,負手而立,專注地望著院壩沒有燈光照過去的偏僻一隅。

  辛守和胡賢架著阿茵過去,然後一把將阿茵扶到晏歸辭背上。

  晏歸辭好似早就察覺到她倆的舉動,微微屈膝,穩妥地馱住阿茵。

  辛守問:「你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她偏過頭,順著晏歸辭剛才的視線望過去,頓覺腳底竄上一股寒氣。

  在最外圍,貼著牆根的地方,擺放著十張沒有椅子的空桌。

  桌子正中間擺放著香爐,裡面燃著三根香。

  每張桌子四條邊,一共圍站著八個人。

  準確的說,應該是紙紮人。

  各式各樣的紙紮人。

  這些紙紮人,在製作工藝上,明顯不同於三叔公的抽象手藝,倒是與唐鼎睿的本命媳婦如出一轍,除質地發黃陳舊外。

  總共十桌,一溜排,隱在牆根陰影里,一共八十個紙人,滿滿當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胡賢揉了揉酸澀的鼻子,語帶哭腔,「是唐哥。」

  辛守也看見了。

  她徑直走向角落裡的一桌。

  那裡有個半成品的紙紮人,只糊了個圓溜溜的腦袋,身體下面還是竹篾做的支撐框架。

  晏歸辭背著阿茵,跟著她們走過去,輕聲嘆道:「是唐鼎睿。」

  辛守眨掉眼眸中的淚意,「嗯,是唐鼎睿。這小眼鏡畫得,真好,惟妙惟肖。」

  晏歸辭:「很神似。」

  胡賢癟著嘴,眼淚噴涌而出,視線模糊到看不清唐鼎睿的紙人臉。

  她擔心眼淚滴上去會弄壞紙紮人,就用袖子使勁搓著眼睛。


  辛守把她攬進懷裡,輕聲道:「想哭就哭吧,沒關係,沒關係……」

  胡賢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將臉埋在她肩頭,壓抑又克制地低聲痛哭起來。

  這一哭,便一發不可收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連晏歸辭背上的阿茵,也開始不安地扭動起來。

  他看見幾十張桌子中,有條涇渭分明的線,將光亮與陰暗、活人席面與紙紮人席面,禮貌分隔開。

  於是就帶著女孩們,去到分界線上,誰也不願意坐的那桌,落座。

  辛守從挎包里扯出一大包紙巾,遞給胡賢。

  胡賢接過紙巾,胡亂地揉擦著臉,抽噎道:「對、對不起啊辛小姐,把您衣服哭濕了。」

  辛守搖搖頭,遞過去一杯溫水。

  胡賢有些克制不住心裡的難受,眼淚一開閘,就啜泣得收不回去。

  她的哭聲淹沒在哀樂中,並不突兀,甚至還勾動的院裡好些坐席的人,憶起老太爺的點滴,悲從中來,跟著哭泣不已。

  開席的炮竹一響,綁在桂花樹下的唐楓兒,就被端盤子的唐寅夏給鬆開了。

  他還賊兮兮地湊到唐楓兒耳畔悄聲嘀咕著什麼,引得唐楓兒頻頻朝辛守他們的方向看來。

  辛守和晏歸辭假裝不知,正一臉拘謹地跟唐戊祿來回客氣。

  唐戊祿因為無法作陪,以茶代酒,自罰三杯,然後才一臉惋惜地忙著喪禮儀式去了。

  因而辛守和晏歸辭他們這一桌,就只坐著族內幾位長輩。

  就連柳紅眉,也只上來打過招呼後,就匆匆忙去了。

  胡賢早在唐家幾位長輩入席的時候,就止住了哭聲,這會兒正抱著她小姨,輕聲細語地哼著安撫小曲。

  辛守一直在看,沒有燈光照射到的十桌席面。

  死者為大,所以那邊最先上菜。

  上菜的人,只有唐寅夏一人。

  他用大托盤端過來,上的是生雞、生鴨、生魚,還有羊頭。

  他在每個紙紮人跟前,倒上一杯晶瑩剔透的水酒,然後從腰側取下一條手腕粗細的黑蛇,一根銀針扎進去,擠出一滴蛇血,滴入白酒中。

  又是蛇……

  辛守現在對蛇有些感官上的過敏,她扯了扯晏歸辭的衣袖,悄聲道:「好古怪的儀式。」

  晏歸辭就著衣袖的掩飾,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裡,寫了一個字。

  辛守有些困惑,不安地將手捏成拳頭。

  然後就聽見晏歸辭開口問:「幾位叔公,這些紙紮人,都是誰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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