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陰謀開始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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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涵正在房間裡面收拾屋子,范閒推門進來的時候,曲涵並沒有抬頭,反而是嘆息了一聲。

  「怎麼了?」范閒看著面前的少女,她就像是一個拿到了休書準備離開的小媳婦一樣,一臉的不高興。

  「大人……我……沒事……」曲涵嘆息了一聲。

  顯然是有事的,但是她非說沒事,范閒也不能把她怎麼樣,於是范閒也很有趣地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上,「不開心要及時匯報,不然出了什麼事情,監察院概不負責哦。」

  「我們走陸路便可安安全全地回到京都城,為什麼一定要走水路?」曲涵還是憋不住了,她不是一個能憋得住事情的姑娘,她立刻問道。

  范閒嘆息了一聲,「不是我想走水路的。」

  曲涵一驚,可是隨後她的面容變了,怔怔地看著范閒,痴痴地問道,「是……陛下?」

  范閒沒有說話,重重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曲涵似乎釋懷了,可是隨後她又皺了皺眉,「可是即便是如此,那皇帝陛下如何給我們支援呢?大人您都猜到了對方會動手,我們怎麼辦?若是對方真的下了殺心,下了殺手,我們該如何抵擋呢?」

  范閒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曲涵,可能面前的是林婉兒的話他會有辦法,可是面對曲涵,他甚至連想要讓她放心的想法都沒有,他只是看著曲涵,因為此時的他知道,他也認定了一件事情,「放心吧,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沒有事。」

  他說的是我們。

  我和你的我們。

  曲涵動容了,她微微一笑看著范閒,「我……」

  「如果計劃沒有變化的情況下,我們都不會有事的,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有事的。」范閒笑道。

  曲涵點了點頭,她相信面前的這個少年,他無數次地將絕境化為了柳暗花明,她沒有道理不相信他。

  「要走了?」從房間裡出來的范閒,看到了面前的海棠朵朵,顯然對方已經收拾好了行囊。

  對於這個情形范閒並不意外,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范閒不是一個傷離別的人,海棠朵朵肯定是要走的,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他看著海棠朵朵,對方也同樣看著他。

  「其實我不想走的,起碼我想陪你回到京都城,見一見婉兒。」海棠朵朵笑著說道,她的監察院官服已經脫了下來,此時在手中抱著,不過她似乎並不想要還給范閒,只是訕訕地笑著,說道,「不過可能不行了,家師有急事叫我回到上京城,可能是皇帝陛下和家師共同的事情,這一次的事件比較急,我必須趕緊回去。」

  范閒不會強迫海棠朵朵的,所以他只能是點了點頭。

  二人踱步慢慢走,走到了湖邊上,范閒坐在了涼亭裡面,海棠朵朵坐在了他的對面。

  范閒再次笑了,他知道海棠朵朵並沒有放棄想要拉攏他的意思,可是他並沒有這方面的臆想,他平靜地說道,「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去上京城看你的。」

  海棠朵朵也知道範閒在說什麼,她嘆道,「好的,不過我們可能很快就會見到了。」

  「哦?」范閒問道。

  「是的,我有預感,你也知道,我的預感一向很準的。」海棠朵朵說道。

  范閒苦笑了一聲,「好。」

  「這一次離別,似乎和之前的不太一樣。」海棠朵朵說道。

  「是的。」范閒笑道,「可能這一次離別,再相見就會很難了,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范閒知道,上一次的離別,他一直明白會和海棠朵朵在江南道上再次相遇,可是這一次的離別,誰知道會在什麼地方相遇呢?誰都不知道,他們也沒辦法去約定什麼,誰都有自己的國家,誰也都有自己的使命和任務,二人終究不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角色。

  海棠朵朵似乎知道什麼,但是她還是平靜地對范閒說道,「你也要走了?」

  「是的。」范閒說道,「七日之後,從海上。」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的海棠,對范閒說道,「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范閒站了起來,看著海棠朵朵。

  似乎所有的言語都在這個時候變得蒼白無力了起來,范閒走上前去,輕輕地擁抱了海棠朵朵。

  兩個無關愛情的人,此時忽然相擁,任誰都不會想到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情愫,更不會想到愛情。


  「保重!」

  江南道的事情已經落下帷幕了,最終的結果和范閒估摸的相差並不大,以范閒基調為底的崔家、夏棲飛、北齊上京城方面,以及散戶董巧香全部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一部分,范閒的手下共計十二個標,而明家方面只拿到了五個,所以那個一人十個標顯然說的是真實的標數。

  崔家的財大氣粗是一個假象,他們雖然有繡玉堂剩下來的銀子,但是數目肯定沒有那麼大,所以崔家的競價,大多數不是他們自己的,只有一少部分是他們崔家的,大多數的銀兩隻是以崔家的方式從這裡出去了而已,真正的主人還是范閒和范思轍。

  范思轍從北齊直接調了八千兩銀子來,這就是之前范閒因為年獸和五糧液所賺來的所有錢,後來接手內庫之後,再讓五糧液以一個非常高的價格被內庫直接買出去,最後將私有企業變成了國有企業,然後再將國有企業的價格、貨物全部壟斷。

  里外里范閒賺的當然是盆滿缽滿。

  可是俗話說得好,有命賺錢得有命花,范閒可不想當一個腰纏萬貫的死人,他想當一個活人,可是現在不想讓他活下去的人太多了,多到了不計其數。

  可是現在唯一讓范閒覺得棘手的並不是有多少人想讓他死,而是那個慶國的皇帝陛下,他想讓誰死,他有沒有想讓范閒死范閒不知道,但是起碼現在他並不打算繼續幫助范閒。

  因為有關明石蘭海上打劫太平錢莊這件事情,范閒已經遞交在了皇帝陛下的手裡,前因後果全部寫的非常的詳細,而按照時間,現在那張紙應該早就躺在御書房裡面都落了灰,可是京都城方面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也沒有任何的回答。

  這就是范閒不解的地方,也是范閒擔心的地方,若是皇帝陛下能夠明明白白地給個答覆,他都不會像是現在這樣糾結,可是如今根本沒有一個明確的指令和動作,這讓一向自詡聽話的范閒手足無措,他並不是擔心他做什麼皇帝老子會生氣,而是在擔心皇帝在想什麼。

  按照范閒的思路來看,皇帝陛下應該會出面制裁這件事情,至少他不出面,也會給范閒一個明確的答覆,可是現在不但沒有明確的答覆,反而連一個回復都沒有了。這讓范閒的思緒稠密了起來,他唯一能想明白的一點,就是皇帝陛下之所以沒有管他,應該是不想表態。

  但是更加奇怪的一點是,他就是欽差大人,皇帝陛下不表態的意思是什麼呢?難不成……他已經開始對付著江南地區的兩個超級大員了?可是無奈於兵權,不能貿然出手?

  可是皇帝陛下不是這樣的人啊!

  想來想去,范閒也不得所以,只能是按部就班,繼續在這裡等待著,等待著離開的那一日早點到來。

  「什麼?大人……」史闡立看著范閒,他又驚又喜地看著范閒,面色似乎都抽搐了幾下,再次問道,「大人你是說的真的?」

  所有的人都向史闡立投來了羨慕的眼光,尤其是王啟年,直接走到了史闡立的身邊,拍了拍史闡立的肩膀,笑道,「這若不是我家中有妻兒老小需要我照顧,可能就輪不到你,我就住下來了。」

  史闡立看著范閒,他不知道該如何感謝這個大人。

  范閒到是笑了笑和史闡立說道,「你留在內庫之中執掌,要的是你的信息流通速度和監督行駛職務的力量,而不是讓你在這裡貪贓枉法,比他們還貪,明白嗎?」

  「下臣明白!」史闡立當然明白,范閒他們可能要走的是一條非常危險的路,雖然他不怕死,但是他知道,自己留在這裡危險可能不會比范閒等人要少,這同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活,在這樣一個水深火熱的世道下,站在這樣一個關鍵的要道,他定然要保證,他是一個潔白的人,並且沒有任何的問題。

  范閒點了點頭,賞識地看了一眼史闡立,這才帶著王啟年走了出去。

  「人呢?」范閒問道。

  「還活著。」王啟年回答道,「兩個人都在,分開關押。」

  范閒點了點頭,「誰的狀態好一點?」

  「那個姓葉的好一點。」王啟年說道,「起碼我感覺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而那個單達可能並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所以到現在還是在那裡等著,亂吼亂叫的。」

  范閒點了點頭,「看來姓葉的根本沒有必要審了。」

  王啟年笑了笑,「那還是要看大人的意思了。」

  二人緩緩步入後方的廂房之中,廂房的結構已經被完完全全改過了,如今的廂房則是完完全全封閉了,並且門窗已經加了一層厚重的隔音層,不過就算是隔著這一個厚重的隔音層,范閒仍然是可以聽到裡面自言自語的聲音。


  范閒也沒有遲疑,直接推門而入。

  單達木訥地坐在房間裡面,這裡暗無天日,如果不開門是根本無法分辨白天和黑夜的,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個燃燒著的蠟燭,蠟燭似乎已經快要燃燒完畢了,旁邊還放著一捆沒有使用過的蠟燭。

  「嗯。」范閒看著他,平靜又沉穩。

  「范……范大人!」這一次的單達,頭腦似乎開始恢復了以往的神智,他的眉目開始恢復了人的性質,有了眼神,他死死地盯著范閒,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爬到了范閒的面前,祈求著說道,「大人!大人!下臣不知道何罪之有啊!大人!」

  范閒看著跪在地上的單達,他並非一個無情的人,但是此時的范閒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內心火熱起來,他的目光冰冷,盯著面前的單達,低聲問道,「是陳元昊讓你來的吧?」

  單達一怔。

  其實想來事情的難度並不高,范閒思考這類事情的實力相當的超凡,所以他不難得出這個結論,陳元昊的奸細早已經進入了內庫之中,不然陳元昊也不會那麼了解內庫裡面的所有動向,包括一些機密的事情。

  范閒看著這個面前已經基本上被定性了的人,滿臉淚水痛哭地跪在自己的面前,他輕聲地說到,「用桌子腿削成木刀想殺我還是需要一些難度的,你在做這件事情之前,你還有命,但是做了這件事情之後,你的命就沒了。」

  單達的全身一怔,怔在了原地。

  范閒看著單達,笑吟吟的目光似乎在像兩個老朋友互相拉家常一樣,可是此時的范閒卻格外有殺心。

  他可以容忍有人背叛自己,甚至可以容忍監察院的人做很多事情,只要是不殺人放火出格的事,他都不會深究,可是他最痛恨的就是出賣監察院。

  作為監察院的人,去出賣監察院。

  這是范閒最無法容忍的事情。

  「我給你三息的時間,將你手裡的東西扔了,然後把裝模作樣的面具取下來,好好說話,興許我還能留你一條命。」范閒說道。

  「一。」王啟年並沒有給他任何的面子,直接開口說道。

  「二。」速度還很快,並沒有給面前的單達一個思考的時間。

  桌子腿削成的一把鋒利的利器果然出現在了地上,而此時王啟年低頭看下去,那桌子的腿上墊著幾本書。

  他感嘆范閒的觀察能力是多麼的恐怖,僅僅進入房間這幾步,他就分析出來了對方的殺意。若是自己,可能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單達的計劃落空,他面色已經恢復如常了,不像剛才活脫脫一個冤屈蠻坑的人。他緩緩地站起來,拍打了幾下自己身上的灰塵,回到了出自己所在的位置上。

  坐在了桌子上之後,單達看著范閒,笑道,「我只是奇怪,你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太守出現的時候。」范閒說道,「你知道的太早了。」

  單達點點頭,笑了笑,「你從那時就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是的,所以最後決定之前,他們就已經打算抓你了。」范閒說道,「你的辦法很笨拙,不像是監察院教出來的人。」

  「你並沒有見過三皇子殿下。」范閒笑道,「可是你卻要替陳元昊去綁架三皇子殿下。這件事就很有意思。」

  「很有趣?」單達問道。

  「很有趣。」范閒答道。

  「哪裡有趣?」單達問道。

  「因為此時陳元昊以為勝券在握,以為他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最重要的人因素,是因為三皇子殿下,而你不知道的是,你綁走的人,根本不是三皇子殿下。而是我的人。」范閒笑道。

  單達面色一變,他盯著范閒,「你早有準備!」

  「你該想到的,我為什麼會告訴你,第二日一早三皇子殿下的動向,你憑什麼會知道?」范閒問道。

  范閒看著單達,「你笑什麼?」

  「因為很有趣。」單達說道。

  「很有趣?」范閒皺眉。

  「很有趣。」單達說道。

  「哪裡有趣?」范閒問道。

  「有趣在於,你以為你自己很聰明,你以為你掌控了全局,你甚至以為你聰明絕頂,看不起任何一個人,我真的不明白你的自信和信心是誰給你的。」單達冷笑道,「你難道真的會以為我在第二天一早去綁架了那個人之後,我不會拷打他嗎?難道三皇子殿下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冒充的?」


  范閒的臉變了。

  「鄧子越對吧?他早就招了,並且已經說了,三皇子殿下根本走的不是去江南道上前往內庫的路。而是回到京都城的路。」單達說道,「你以為鄧子越還活著嗎?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就把他丟到了海里餵魚了。」

  范閒怔住了。

  看到范閒的表情,單達更是信心倍增,他臉色變得扭曲了起來,像勝利者的姿態無限地綻放了出來,「可是陳將軍沒有看到你這副嘴臉,真的是讓人沮喪!你居然還會覺得有趣?三皇子殿下回到京都城?人呢?京都城都不知道三皇子殿下回來了,你知道?你說了算嗎?范閒!」

  范閒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你以為陳元昊一個九江提督憑什麼非要殺你?非要將你逼入絕境和你為敵?」單達問道,「你真以為你動了明家的根基這點事情!不是的,而是你動了江南的根基,要殺你的人不是陳元昊。」

  單達雙手撐在了桌子上,一句話的聲音比一句話大,「范閒,要殺你的人,是當今聖上啊!」

  剎那之間,安靜了下來。

  似乎這個時候,王啟年的呼吸聲格外的侷促,他的臉上都有一些汗液流了下來。而單達看著范閒,他的喜悅和微笑,是無法比擬,那是鎩羽而歸的豪情,那是凱旋而歸的盛氣凌人。

  忽然,想起了一個怪異的聲音。

  掌聲。

  不是單達的掌聲,單達的雙手在桌子上。

  不是王啟年的掌聲,王啟年的手在擦汗。

  也不是范閒的掌聲,范閒的手在撓痒痒。

  是門外的掌聲。

  單達的頭看了過去,拍手的人是一個少年,少年身著金色的長袍,懷掛一塊夜明玉,歪了歪脖子,拍著手搖著頭,一副讚嘆之色,走了進來。

  「說得好,說得好啊。」少年點了點頭,「如果你來做監察院的院長似乎要比陳萍萍還要厲害。」

  單達皺著眉閒著面前的少年,「你是什麼人?」

  「剛才我來的時候我還知道我是誰,可是聽聞你一番梳理之後,我已經不知道我是誰了。」少年無奈的說道。

  單達看著少年,冷哼了一聲,「哼,我管你是誰,現在大局已定,你們要從海上走,皇帝陛下的殺心已起,你們插翅難飛了,三皇子殿下會成為被解救的人,而你,范閒,你就是一個想要殺皇子的罪人!」

  「我要殺你了。」范閒回過頭對身後的少年說道。

  少年立刻說道,「那我得跑啊。」

  范閒才沒有再管單達那副像是吃了屎一樣的表情,他決定了,這個人會在江南的事情解決完了之後,變成刑部大牢裡面坐穿的第一個人。

  走出來房間之後,單達開始瘋狂地吼叫著。

  「這一次真瘋了吧?」王啟年問道。

  「應該是真瘋了。」范閒笑了笑。

  「大人,你別說,他說話的時候,我以為是真的呢?」王啟年看著范閒笑道。

  可是范閒卻表情嚴肅地說道,「可能,他說的就是真的。」

  王啟年愕然。

  ………

  北齊後花園仍然是那般枯燥乏味,一個盆栽就能稱之為景觀。

  不過好在北齊的民風就是這樣的,所以行來行往的宮中之人並沒有覺得有絲毫的不妥,甚至還是覺得這個盆栽比較有趣。長得也好看,寓意也好。

  這個盆栽並不大,是當年太后親自種下來送給北齊小皇帝的,北齊的皇帝陛下正坐在後花園之中,他的目光看向的是那個盆栽,似乎恍然隔世一般,思緒萬千。

  「什麼時候的事情!」北齊的皇帝陛下停滯了片刻,才回過頭看著一旁,問道。

  司理理跪在那裡,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叫她起來,所以她並不敢起來,司理理低著頭,飄柔細長的黑色秀髮肆意流淌著,她輕聲說道,「剛到的消息。」

  北齊的皇帝陛下平靜地看著那個盆栽,沒有說話。

  比如說現在的內庫已經完完全全的平靜下來了,他的銀子安安全全的到了江南道,也安安全全的放入了內庫之中,現在只等手續一到,就可以開始運作了。

  比如現在的海棠朵朵已經離開了江南道,在回往北齊的路上,她並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只知道她的師父,那個北齊國師,北齊的大宗師叫她有要緊的事情回到北齊。


  比如北齊即將有一個灰色收入,是直接進入他腰包裡面的錢財,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過程,能夠徹底地掩人耳目,不被任何一個人發現,並且可以直接用於強壯北齊的軍隊,甚至和慶國之內溝通。

  比如母親的生日即將到了,可是母親的人已經不在了。

  比如那個讓自己的母親死了的人,范閒。

  他在哪裡呢?

  對於北齊的皇帝陛下來說,范閒掌握著巨大的力量,一個直接可以隨意切斷北齊在內庫貿易的身份,一個掌握著北齊絕大部分秘密的特務頭子,一個拿捏著北齊國師最優秀的弟子海棠朵朵軟肋的男人。

  可是他卻不願意為北齊效力。

  司理理看著北齊的皇帝陛下,她大氣不敢出一個。因為她知道,伴君如伴虎,如今的皇帝陛下,已經不像是當年那個在太后羽翼之下肆意妄為的孩童了,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他的想法無疑是恐怖的,因為此時的他既然陷入了沉思,那就說明,他對於這個消息,是認同的。

  消息是苦荷傳來的。

  內容有三。

  第一、海棠朵朵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人身安全沒有任何的問題。並且范閒的實力還在恢復,雖然沒有到達九品的巔峰,但是現在經過一個修改過的天一道法,雖然能夠恢復實力,但是後遺症非常多。

  誰都不知道,海棠朵朵教給了范閒真正的天一道法,連苦荷都不知道。

  第二、內庫貿易權力已經穩妥拿到了,北齊的貿易現在暢通無阻,貿易隨時可以開始,海棠朵朵已經拿到了文書,貿易正常進行,沒有任何的風險。

  狼桃,九品上之中的天下第一人,他要做什麼?

  司理理知道,皇帝陛下也知道。

  范閒對於北齊的威脅太大了。

  這一次海棠朵朵臨走之前,皇帝陛下特意囑咐過,如果可以的話,將范閒帶回來,當然這個帶回來的意思,海棠朵朵也明白是什麼意思。

  可是她一個人回來的。

  那也就說明,范閒沒有回來。

  北齊是一個國家,是一個人數眾多的大國,是一個和慶國分庭抗禮的大國,但是北齊沒有慶國皇權的命脈,也沒有慶國皇室的秘密,更沒有慶國皇室的銀兩,他們什麼都沒有。

  可是范閒有。

  而且,范閒是皇子!

  雖然是猜測,可是這是苦荷的猜測,是北齊國師的猜測,誰都不敢掉以輕心的猜測。

  「朕沒有想到。」忽然之間,他緩緩地說出了這句話。

  司理理不敢說話,因為此時她一旦說錯了話,她的下場非常的慘烈,可能先一步在黃泉路上等待范閒的到來,面前的皇帝陛下知道她和范閒的關係。

  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的不妥,她必須知道皇帝陛下的意思,但是現在皇帝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誰也不知道。

  「臣妾也沒有想到。」司理理跟著陛下說道。

  「朕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皇帝陛下笑了笑,他的笑容如冬日裡的暖陽,格外明媚。

  司理理沒有說話,她的膝蓋有些痛了。

  「朕不想失去朋友。」皇帝陛下再次說道。

  司理理承認,此刻她的心中是有一些感動的,她更不想失去范閒,即便是見不到,看不到,摸不到,可是她能聽到他的消息,那就是最好的。

  但是此刻的她不能動,不能說話,甚至,不能呼吸。

  「你屏息了。」皇帝陛下說道。

  司理理渾身一震,立刻抬起了頭。

  「朕不想殺你。」皇帝陛下再次說道,「所以,朕要范閒死。」

  司理理看著皇帝陛下。

  「大齊的太子是誰的孩子,這件事情,只有大齊的皇帝和大齊的皇后能知道。」皇帝陛下說道,「而大齊錦衣衛的總指揮使是誰這件事情,也只有大齊的皇帝和大齊的皇后才能知道。」

  司理理一怔。

  「苦荷年紀也大了。」皇帝陛下歪著頭看向了遠方。

  這個世界上死了一個敵人的同時,是不是一定要拉一條命去陪著?不然黃泉路上,也會孤獨。

  第二日,皇帝陛下頒布第一道後宮聖旨,立司理理為皇后,加國聖披,十丈霞披。

  這一刻,司理理的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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