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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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閒要從東海上岸,這件事情盡人皆知。

  所以范閒真要從東海上岸的時候,人們早已經站在一旁了。

  三大員並沒有一個缺席的,全部齊刷刷地到了岸邊。

  此時的巨輪已經停靠在了岸邊,而且范閒已經準備走了。

  「范大人此次出行,一路上一定要小心。」曹顏的表情並不是很好看,但是他的關切是真的表現了出來。

  范閒笑了笑,當然的點了點頭,說道,「多謝曹大人關心。」

  曹顏看著范閒,意味深長的目光,悠然遠洋。而范閒並沒有多做什麼,而只是對著曹顏點了點頭而已。

  他並不想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現的和曹顏有什麼關係,至少沒有什麼好的關係想讓旁邊的人看到,范閒輕柔地掠過了面前的曹顏,來到了薛青的面前。

  三個人很自覺的隔開了很遠的距離,但又是范閒必須要經過的道路。

  薛青看著范閒走過來的時候,立刻表現出謙卑和恭敬的樣子出來,他對著范閒笑道,「欽差大人,一路平安。」

  范閒微笑著湊到了薛青的耳畔,低聲地笑道,「我平安不平安,還不是薛大人說了算,啊?」

  薛青笑而不語,對著范閒只是點了點頭。

  此時的殺氣已經非常濃郁了。

  范閒也沒有搭理他,索性直接向船體上面走了過去,因為范閒知道,陳元昊出現在這裡是必須要出現的,但是他也不想和自己說話,自己也不想和陳元昊說話就對了。

  果然陳元昊甚至連抬頭看范閒都沒有看。

  當然范閒也沒有看他,二人就這麼徑直錯過了去。

  范閒登上了大船,三個大員也沒有在這裡苦等,各自散了去,周遭的官員當然是沒有機會和范閒說上話的,再加上之前的那一派作為,他們當然也不敢送禮去送煩心啊,只得灰溜溜地離開了此處,用最後的眺望送走了這個差點改變江南道格局的人。

  不是差點,至少對於高處的人來說,他們知道,無論怎麼樣,江南的格局已經被改變了。

  范閒站在大船之上,船隻是內庫的,並非是軍用船隻,這艘大船可以容納近千人,船體非常的高,並且通體使用的是降水的木質做成的,這是非常安全的船體,也是價值非常高的船體。

  甲板很高,在甲板上站著的范閒看下方的人們走動就如同螞蟻文字一般大小。

  王啟年低著頭走到了范閒的身邊,他悵然著說道,「東西搬上來之後,就可以開船了。」

  范閒點了點頭,「時間到了就開吧。」

  「殿下已經到了,那個人也已經上了船。」王啟年說道,「昨夜秘密帶上來的,按照您所說的。」

  「沒有人發現吧?」其實范閒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是真當他問出來的時候,王啟年略感意外,這才說道,「沒有,連夜走水路,安全的很。」

  范閒嘆息了一聲,轉頭進入了船艙。

  船艙裡面隔間的設備也很全,並且裝修也好,若不是外面有海風吹入,誰也不會想到這是一個船艙,這就像是陸地的上的大家大戶裡面的書房廂房一樣。

  這樣大的房間有四個,范閒和三皇子殿下一人住了一間,范閒身旁本來安排的是于振子去住,可是他似乎並不喜歡大房間,獨自找了一個末尾的小房間去住了。

  所以范閒身邊的房子便換成了明竹香。

  而三皇子殿下身旁的房子,則是曲涵。

  范閒走入明竹香房間的時候,看到了這個驚為天人的女子,此時她依舊在繡花,針線活可以看出非常熟練,她並沒有看向自己手中正在進行的動作,卻可以憑著感覺針針不會失誤,並且速度也不慢。

  她正在看著一本書。

  范閒走了過去,側臉看去。

  半閒詩集。

  「你還挺有格調的。」范閒坐在了桌子面前,笑著說道。

  范閒細細看去,正是李清照的如夢令,當日他不過是因為海棠於海棠朵朵二字,隨說出了這首詞而已,可是後來卻被傳唱,一直到了現在,這首詞在這個世界雖然是范閒寫的,可是真正的主人並不是他,他也沒有資格去評判這首詞的好壞,只是基於自己的腦海之中認為它絕對是好詞。

  當然,這是以作者的身份考量的,而以讀者的身份,便不需要顧及這些了。所以現在的明竹香則是說道,「我以為它是我讀過最好的三首詩詞之中的一首,並且我很喜歡這一首,可惜……」


  「可惜?」范閒再次在腦海之中想了想,卻不知道這首詞哪裡可惜。

  「可是它有主了。」明竹香拿針指向了面前的一行字。

  范安之於慶曆三十年送海棠朵朵於北齊。

  無良小編害死人啊!范閒心理琢磨著。

  「不過這一次我才明白,你和海棠朵朵,並不是相愛的,不然你也不會給她寫這麼一首詞。」明竹香笑道。

  「何以見得?」范閒到是驚奇,他看著明竹香。

  明竹香則是笑道,「這本就不是一首情與愛的詩詞,怎麼會有情與愛的交流呢。」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昨夜雨疏風猛。當此芳春,名花正好,偏那風雨就來逼迫了,心緒如潮,不得入睡,只有借酒消愁。酒吃得多了,覺也睡得濃了,結果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但昨夜之心情,卻已然如隔在胸,所以一起身便要詢問意中懸懸之事。於是,急問收拾房屋,啟戶捲簾的侍女:海棠花怎麼樣了?侍女看了一看,笑回道:『還不錯,一夜風雨,海棠一點兒沒變!』,主人聽了,嗔嘆道,『你可知道那海棠花叢已是綠葉繁茂,紅花凋零?』」明竹香指著後面說道,「這可是莊老先生給你下的註解。」

  范閒點了點頭,那可能是莊墨韓最後一次做注了,當時范閒可能剛剛離開不久的時間,也可能就是那一次,莊老先生離開了。

  「當然,莊老先生只是解釋了一下字面的意思,但是我卻對這首詞有著不一樣的看法。」明竹香說道。

  「什麼看法?」范閒問道。

  「這首詞所寫為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的意思,可以理解為當時的詞人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比如說押送一個非常危險的人進入了一個更加危險的地方,將之前押送的路途形容為昨夜,那便是雨疏風驟,而濃睡不消殘酒則是因為即便是已經度過了那艱難的時刻,可是面前仍然是無法看清道路的苦難,便如同昨夜喝多了的醉意,久久不能清醒。」明竹香說道。

  范閒看著這個少女,似乎看到了當年第一次進入北齊路上的情形,又似乎回到了那個小溪邊,看著海棠朵朵第一次找到他時候的那個樣子。

  「這首小詞,只有短短六句三十三言,卻寫得曲折委婉,極有層次。詞人因惜花而痛飲,因情知花謝卻又抱一絲僥倖心理而「試問」,因不相信「捲簾人」的回答而再次反問,如此層層轉折,步步深入,將惜花之情表達得搖曳多姿。」明竹香嘆道,「卻寫盡了家國天下和悲痛傷感。」

  這首詞不是范閒寫的,可是此時的范閒卻是這麼想的。

  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情感,卻沒有這麼樣的情懷,當聽到明竹香的話語,他也是第一次動容了。

  「你準備帶我去哪兒?」將詩集合了起來,明竹香看著范閒問道。

  范閒搖了搖頭,「或許帶回京都城,或許放回江南道,我還不知道,還沒有想好。」

  「我是個禍害,我去京都城可以,可是你把我安置在哪裡?尚書府嗎?你家的夫人能同意海棠朵朵入閣,會同意我入閣嗎?」明竹香問道。

  范閒苦笑了一聲,他並沒有打算讓明竹香回到自己家裡,他更不想娶明竹香做自己的小老婆,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放明竹香,這也是為什麼明竹香願意和他出來的原因,因為他將明竹香放回明家,等同的意義就是直接將明竹香置於死地了。

  誰都知道接下來明家要做什麼。

  就在這片海上。

  屬於明家的海上,即將會有驚天動地的大事。

  范閒看著明竹香,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這是范閒有史以來最為難以抉擇的時候,儘管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儘管他早就預備好了一切,但是他仍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明石蘭突然的殺戮,讓那個明家的老太君死了。

  ……

  范閒躺在了明竹香身旁不遠處的椅子上,他在思考,思考很多的事情,他必須梳理出來一條清晰的線路。

  整個事情他基本上已經完全掌握了,所以他現在想要找到一些能夠安安穩穩度過這片海域的方法。

  明石蘭是不會動手的,在他的世界裡面范閒已經是一個手下敗將了,所以明石蘭根本不屑和范閒動手,而徹徹底底要殺了范閒的人,是借著明家緣由的人,當然這個風險最後要承擔的人仍然是明家。


  而這個明家所代表的人,不是明石蘭,而是陳元昊。

  事情已經搞清楚了,陳元昊就是明家最大的保護傘,也是二皇子和長公主最為忠誠的一條狗。這就是為什麼范閒篤定他們一定會動手的原因。

  原因其一,明家大敗,在所有人的眼裡都是這麼認為的,因為明家只拿到了六個標,甚至是十幾年來最為恥辱的一次。這一次的恥辱明石蘭一定是置身事外的,而明青達不可能把明家老太君的死怪在明石蘭的頭頂上,所以一定是怪在范閒的頭頂上。

  即便明青達不會出手,長公主也一定會逼他出手。

  原因其二,這個時節,范閒掌控內庫、明標競價,二皇子和長公主全部都是一動不動,他們太安靜了,安靜到范閒幾乎都快把他們忘了,所以他們之所以不動是因為不想引人矚目,而現在就是他們必殺的一次機會。

  在這個茫茫大海上,他們無論做了什麼,都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的。

  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這片大海的制裁。這是一個天然的牢籠,很簡單的關閉了上面所有人的活路。

  原因其三,范閒想起了之前在內庫裡面單達說過的那句話。

  他的臉還在范閒的腦海之中,他的神情還在范閒的腦海之中。

  「我在這裡,你還能想到別的人,你也是千古第一個人。」明竹香看著范閒。

  「我只是在想。」范閒說道,「很多問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說來聽聽?」明竹香問道。

  「比如,我們出海之後,會遇到誰。」范閒並沒有遮遮掩掩,直接了當的說道。

  「遇到……九江提督陳元昊陳大人,還有他帶來的五萬水軍。」明竹香說道。

  范閒看著明竹香,他非常的平靜,目光之中看不出一絲的波瀾,卻又像是大海一樣深邃,

  「你的眼睛真好看,和你的人一樣好看。」明竹香笑道。

  「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范閒狐疑得問道。

  「很簡單啊。」明竹香說道,「他不報上報朝廷的巡視隊伍人數就是五萬人,而且在江南兩江總督可以不干預的人數,就是這個人數。」

  范閒若有所思弟看了看明竹香,點了點頭,「所以,只有五萬人?」

  「你覺得少了?」明竹香一驚。

  「五千人就夠了。」范閒搖了搖頭。

  「噗。」明竹香笑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外面有人。

  外面的人在偷偷的看著,她的腳步聲很重,重到她一來范閒就知道來的人是曲涵了。

  范閒並沒有躲閃,也沒有做什麼其他的事情,此時的明竹香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了范閒的身邊。

  「你需要我幫忙,我就來了。」明竹香站在范閒身後的時候,她低著頭輕柔地說道。

  范閒能夠聞到一股清香的味道進入他的鼻腔,他也能夠感受到一雙溫柔的手撫摸在了他的肩膀,更加能感受到這股香味的獨特,並不是一般的女子身上的味道,而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他還能感覺到,門外的那個人,手在哆嗦。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明竹香說道。

  她是一個多麼聰明的女人啊?怎麼可能不知道範閒在想什麼,她當然知道。

  范閒嘴角微微一翹,「我可不能做臣子不該做的事情。」

  明竹香手略微遲疑了一下,緊接著繼續給范閒按著肩膀。這一下若是普通的人定然不會察覺,可是范閒察覺到了,他笑著問道,「不平衡了?」

  「那倒沒有,只是略顯驚訝而已。」明竹香笑道,「曲姑娘人不錯,既然三皇子殿下能夠看的中,她的出身也不是奴籍,相比娶她沒有任何的問題。」

  「你在乎了。」范閒笑道。

  「我沒有在乎。」明竹香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她說道,「如若是三皇子殿下和你之間讓我做選擇,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你。」

  「為什麼?」范閒問道。

  「因為……和你是神仙,和他是妃子,妃子有千千萬,神仙卻只有一對。」明竹香笑道。

  范閒並沒有強調什麼,只是平靜地躺在那裡。

  過了很久的時間,門外的人不在了,范閒這才站起了身,整理了幾下衣服,說道,「多謝了。」


  「你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還有很多,我不介意先收下幾個謝謝。」明竹香說道。

  范閒打量了她一下,徑直走出了房間。

  門外的海風還在吹著,門外的聲音卻已經不見了。

  范閒走出了房間,看到了三皇子在門口站著。

  同樣是一艘船,同樣是兩個人,來的時候和回去的路上,區別已經非常大了。

  「老師。」三皇子殿下看著范閒,恭敬地說道。

  范閒點了點頭。

  「可否借一步說話?」三皇子殿下問道。

  范閒不置可否,走入了三皇子殿下的房間之中。三皇子則是將房門關上,這才匆匆走入了房間,他的臉上帶著一些狐疑的微笑,走到范閒的面前,這才訕訕道,「老師。」

  「什麼事情,但說無妨。」范閒猜到了對方的意思,但是他不可能直接點破,於是說道。

  「老師,能否將一個人給我?」三皇子試探性得問道。

  范閒微微一笑,「那要看她願意不願意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范閒點了點頭,可是他忽然感覺到,胸口隱隱作痛。

  ……

  這艘巨大的輪船一直都在行駛著,陰雨漫布的天上在海面打入了淋漓的小雨,范閒躲在船艙裡面的大廳向外看去,此時的曲涵才悄然飄忽到了他的身邊,為范閒斟茶放到了他手旁邊的桌子上。

  范閒審視了一下曲涵,對方並沒有說什麼,范閒看著曲涵的表情,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於是才張嘴問道,「三皇子殿下和我要人。」

  「全憑大人吩咐。」曲涵的嘴角微微抬了起來。

  「可是我不想給。」范閒將茶杯拿了起來,放到了嘴邊。

  「可是你又必須得給。」曲涵嘆息了一聲,「那可是三皇子殿下。」

  「你知道,我不喜歡的事情,就算是皇帝陛下,我都不會同意的。」范閒說道。

  曲涵倒是一怔,她小心翼翼地看著范閒,「值得嗎?」

  范閒看向了曲涵,「當然是值得的,不過這一切要基於你的想法,不過我估計,你也是想去的。」

  曲涵笑了笑,沒有說話。

  范閒可以說想去不想這件事情,他可以談論想法,可以談論自己的意願,但是曲涵不可以,曲涵只是一個監察院的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暗探,她沒有任何資格去談論意願的事情,更沒有資格去談論想與不想的事情。

  她是沒有任何的意願可以表達的,但是她仍然對范閒抱著欣慰,因為可能這世界上只有他才在乎自己願意不願意,也就是因為這份在乎,她願意不願意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我還在監察院吧?」曲涵問道。

  「很重要。」曲涵道。

  「你想在麼?」范閒問道。

  「想!」曲涵說道。

  范閒這才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

  誰都不知道範閒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麼,只是他自己明白,他感覺胸口疼,像是失去了什麼一樣疼。

  范閒以曲涵還在做內庫最後的帳目為由,暫且暫緩了這件事情,但是承諾回到京都城之後,曲涵將以講師的資格,進入宜貴嬪的宮裡對三皇子進行教導。

  三皇子答應了,答應的很開心,答應的很痛快。

  因為這個可悲的皇子也知道,自己在自己父皇的眼睛裡面,可能也沒有那麼的重要。

  大約從這裡進入儋州需要十日左右的時間,這一段時間可能隨時會有風雲色變,而且這裡的暗礁雖然少,可是在暗處的伏兵卻很多,范閒知會了給自己開船的內庫官員,內庫官員當然也知道小心。

  大江大浪他們都見過,但是陰溝裡翻船的事情他們更是屢見不鮮,現在人們都是繃著一根神經在過著每一分每一秒,他們要在危難來臨的前一刻立刻做出反應。

  觀察手早就圍在各個地方,如今看著四周的情況,沒有一個人敢掉以輕心。

  ………………

  ………………

  蘇州城的岸邊迎來了一條新的貨輪,這並不是官方的貨輪,所以沒有什麼官員在這裡等著,基本上都是一些閒散的人,桑文在岸邊張羅了一些散工,看來是要搬運一些貨物,她的出手很大方,自然而然有很多人已經圍在了她的身後。


  鄧子越和三皇子殿下早已經不在蘇州了,而在揚州和她接檔的人已經從范閒換成了史闡立,雖然桑文不了解這個人,但是范閒擔保過這個人的信譽,所以桑文並不擔心他。

  此時的貨輪靠岸了,桑文手下的人直接走了過去,準備搬東西。

  一旁的石青兒帶領著人走了過去,而貨輪上走下來的正是郭寶坤。

  郭寶坤走向了桑文,他打量了一下桑文。

  他們溝通已經有很久的時間了,但是從來沒有見到過對方,此時見到了之後,郭寶坤竟然略帶詫異,最終他還是走近了桑文,問道,「你好,可曾見過桑文桑老闆?」

  桑文撲哧一笑,說道,「我便是桑文老闆了,只是通信非常遠,再加上時間比較長,以防萬一,我才說我是一個男子,一來保護自己,二來混淆視聽。」

  郭寶坤這才點了點頭,此時這個瘦弱的男子已經成熟了許多,他不再像曾經的時候那般咋咋呼呼或者是恃強凌弱,更沒有任何對他人有不敬之舉,現在的郭寶坤,如同一個新生的人一般。他對曲涵絲毫沒有性別上的歧視,這一點若是放在曾經禮部尚書之子的郭寶坤身上,是不可能的。

  他對桑文說道,「小心是對的,也是應該的,我能理解。」

  「多謝郭少爺。」桑文笑道,「這一次郭少爺回來,想必很想家吧?」

  郭寶坤倒是搖了搖頭,「父母已故,尚未婚配,何以為家?」

  「這……」桑文一怔,她卻已經忘了,郭尚書郭攸之竟然已經過世,便嘆道,「郭少爺實在不好意思,我是無心……」

  「無妨。」郭寶坤擺了擺手。

  「那這一次郭少爺打算留在江南嗎?」桑文問道。

  「要聽范大人定奪,這裡人多嘴雜,還是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再來探討這些事情吧。」郭寶坤說道,「現在我們先來對一下貨物和貨款吧,這應該是最後一批進入江南的北齊貨物了。」

  桑文點了點頭。

  這是內庫來到江南道的貨物,但是上面大部分都是給抱月樓帶來的,貨物發出來的是地方是北齊,是范思轍發出來的,並且范思轍也送來了一大筆銀子,用於抱月樓的開銷和再建,他打算讓桑文在江南道至少建立十個抱月樓,並且每個城都有一個這樣才算過癮。

  畢竟對於已經拿下內庫招標的范思轍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清點完畢之後,桑文將郭寶坤請入了抱月樓之中。

  馬車停靠完畢之後,郭寶坤走下了馬車,他抬起頭看著上方的抱月樓三個大字,金字招牌,他曾經也見到過,只不過那時候的抱月樓還沒有范閒抓的時候那麼龐大,只不過是一個剛剛開始建立的大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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