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江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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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顏的太守府門口的一百零八個鐵釘非常牢固地釘在了上面,兩旁的石墩也很大,氣派非凡,門口站著六個護衛,清除沒事兒干來門口轉悠的閒雜人等,范閒不是閒雜人等,在范閒的轎子面前,護衛是閒雜人等,所以范閒並沒有被清除,反而護衛已經不在了。

  當然,范閒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那些護衛沒有死,只不過是回去找人了而已,范閒則是就坐在門口的馬車上等待著,等待著他們讓自己進門。

  門口的屍體已經不知所蹤了,范閒也沒有在意。

  這個東西並不可能在這個大門口長久的掛下去,誰也知道,但是地上的血跡被清理乾淨了,曹顏定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是范閒做的,也明白了范閒已經知道了他在做什麼,所以此時的曹顏怎麼做才是事情的關鍵。

  過了不一會兒的時間,一個一路小跑的人走了過來,從門縫裡面可以看到,這個人正是曹顏的兒子,曹牧。曹牧走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范閒所在的馬車,他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而是恭敬地走到了范閒馬車的外面說道,「參見范大人。」

  范閒也沒有擺譜,直接撩開了馬車的門帘,他問道,「太守大人呢?」

  「已經在堂上等候了。」曹牧的聲音很低,似乎在說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看著范閒,目光沒有絲毫地躲閃,在這一瞬間范閒似乎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了。

  難道不是曹顏的陷害?

  他沒有想太多,是不是曹顏,見到了面就知道了,索性范閒直接一躍跳下了馬車,曲涵跟在後面,她沒有跳,平穩地走了下來。高達將自己手裡的韁繩給了太守府的下人,跟著范閒走了進來。

  再加上四個虎衛,全部走了進來。

  太守府裡面的格調非常得高,現在看來這個曹顏也是一個風雅之人,庭院的設計非常的考究,不僅有假山公園,也有亭台樓閣,小小的院落之中因有盡有,對仗工整的設計,想來定然是出自大家的手筆。

  走過迴廊,在曹牧的帶領下走入了正廳,此時的太守果然已經在正廳等待了,只不過此時的太守大人並非是神采奕奕穿著官服,而是略顯疲憊地看著范閒,雖然他的臉上還有為數不多的笑容,范閒能看得出來,是在強撐著。

  他的衣服是睡塌之時用的衣服,此時的身上還有諸多褶皺,顯然是剛起來不久,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便出來迎客,范閒似乎覺得自己的行徑有些不妥,來了之後便說道,「曹大人如此大禮,叫下臣如何接受?是范閒來的魯莽了,下臣可以在此等待,等曹大人沐浴更衣之後,再出來相見。」

  「無妨,無妨。」曹顏笑道,他的笑容很勉強,卻又很真心實意,他說道,「既然來到了家中,便是客人,是我這主人不懂待客之道了,還望范大人海涵。」

  「不敢不敢。」范閒說道。

  「范大人現在不應該是在內庫之中主持大局?怎麼有空來我這裡?」曹顏問道。

  「曹大人不也應該在內庫之中主持大局,可是你我二人卻又出現在了太守府,看來……」范閒笑道,「想必這件事情要問曹大人了。」

  「范大人,這是何意?」曹顏問道。

  「我昨夜送出去了三件禮物。」范閒說道,「分別送給了九江提督陳元昊陳大人,兩江總督薛青薛大人,還有一件禮物,便是您的,江南太守曹顏曹大人。」

  「哦?」曹顏顯然變了個臉色,「可是我如今沒有收到任何的禮物。」

  曹牧立刻走上了前,對著自己的父親解釋道,「這件事情要怪孩兒,是孩兒將門口范大人送來的禮物取了下來,還沒有來得及同知父親大人,還望父親大人、范大人恕罪。」

  「無妨。」曹顏笑道,「既然如此,你拿出來便是。」

  曹牧立刻吩咐手下的人。范閒則是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等待著對方到來,范閒不知道曹顏演什麼戲,也不知道曹顏想要做什麼,他也只能等著,按部就班的等著。

  不一會兒人已經到了,屍體也被拉到了曹顏的面前,曹顏看去,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的屍體,他驚訝地看著此人,皺著眉,臉色微微地變了,他看著范閒說道,「范大人,這是何意?」

  「曹大人知道此人吧?」范閒問道。

  「當然知道,此人跟隨我已有十年,是我身旁的衛士,並且忠心耿耿,但是他已經在前幾日的時候葬身於大海,如今范大人將他的屍體找出來,是何意思?」曹顏問道。

  這一瞬間,范閒一怔。

  范閒靠的是感覺,這個感覺告訴他自己,曹顏沒有說謊!


  他的表情不像是一個說謊的人說出來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必要!根本沒有必要去欺騙范閒,可是他這樣說了,也就是說明這件事情另有隱情!

  「此人前一段時間被我安插在了海外一個島嶼之上,那裡有些海匪經常出沒,並且我已經有了一些證據,可是當他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海匪的暴亂,將他殺害,似乎是身份敗露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但是我並沒有任何的下落,和他同行的人帶回了一些消息,但是也是一具屍體了。」曹顏解釋道。

  范閒徹徹底底地怔住了,他看著曹顏,眉目緊皺。

  「范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老夫被你弄的確實有些昏頭轉向。」曹顏苦不堪言,卻又無奈地笑了笑。

  確實,他身上還穿著睡衣。

  范閒則是忽然大笑,在前廳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對著曹顏說道,「曹大人我想,這一次我明白了。」

  「明白了很多,甚至明白了一些我本不該明白的事情!」范閒說道。

  「可否說來聽聽?」曹顏似乎也很感興趣。

  「曹大人可有酒?」范閒問道。

  「有!」

  二人對席而坐,把酒言歡,就在這大白天的一早,二人就已經開始痛快暢飲了起來,可笑的是,一個人穿著官服,樣貌堂堂,另一個老者則是穿著睡衣,略顯疲憊。

  面前好酒好菜已經擺了滿滿的一桌。

  「江南的桂花香,果然是要比儋州好得多!」范閒一口酒下肚,香甜可口,他打了個嗝,在這個寒冬臘月裡面,喝一杯酒簡直是美得無法言表。

  曹顏似乎也是一個愛酒之人,立刻隨著范閒大口喝了一杯,這兩人才舒舒服服地看著對方,忽然哈哈大笑。

  曹顏並沒有著急詢問什麼,而是說道,「范大人,你不去內庫參加招標,心不癢?」

  「當然不癢,那已經知道結果的博弈,還有什麼意思?」范閒問道。

  「哦?」曹顏似乎很感興趣,他說道,「我倒是非常感興趣,但是我並不知道什麼結果,不如范大人給我講講?」

  「二十個明標,以我的勢力和明家的勢力開始爭搶,我們雙方各自會放出三個明標不去爭奪,畢竟油水小利,所以目標就在剩下的十四枚標上面。」范閒笑道,「很簡單,一人七枚,公平公正!」

  「可是……」曹顏震驚,他萬萬沒有想到范閒會說出這樣一個結果,顯然昨天的水深火熱都在大家的目光之中,怎麼可能突然會和范閒所說的那樣,成為了五五分帳的一個結果?

  「難不成昨夜曹大人冥思苦想了一整夜,都沒有想出來個結果?」范閒問道,「看上去並不像是沒有一個答案,只不過曹大人的答案,和我的不太一樣?」

  「可以理解,太守大人職責重於泰山,日理萬機,我是能明白的。」范閒說道,「但是太守大人似乎太想要自保,從而喪失了很多可以攻擊的機會,導致現在這個局面。」

  「哈哈哈哈哈!」太守曹顏大笑,他親自為范閒斟了一杯酒,這才說道,「旁人都說范閒聰明過人,乃天下第一奇人,不光是善用謀略更是精通官道,思維敏捷,常人所不能及,更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應變能力奇快無比,乃是當世第一才子,無人能出其右。」

  「哈哈哈哈哈!」范閒大笑著和太守曹顏將剛剛斟滿的酒一飲而盡,大笑著說道,「我能得此岳丈,也是人生可賀之事!」

  二人撞杯,范閒一飲而盡,可是那曹顏卻怔住了,他面色驚訝地看著范閒,忽然他的笑容更甚了,「你猜到了?」

  「我猜到了。」范閒說道。

  「何時猜到的?」曹顏驚訝地問道。

  「剛才猜到的。」范閒說道,「想來也很簡單,畢竟催促我接手內庫的人,除了當今的皇帝陛下,也就只有我那岳丈說了那一句話,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個非常聽話的人,所以我當然不會忤逆我的岳丈,這才著急忙慌地來到了江南道。」

  曹顏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范閒,想要聽他繼續說下去。

  范閒繼續說道:「我來了之後就在想一個問題,既然我的岳丈著急讓我來到這裡,必然有他的原因,那麼肯定是有一個人已經等得著急了,我找來找去,並沒有找到一個著急得人,可是我卻找到了兩個不著急的人,他們在刻意拖慢我的進度。」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曹顏說道。

  「不得不說,你應該著急,至少在我到來之後就應該著急了。」范閒笑道,「可是你並沒有著急,可是另外著急得兩個人出賣了你,所以,兩個不著急得人出現了,你也就變成了那個著急得人。」


  「所以你就想到了是林若甫讓你來幫我的。」曹顏問道。

  「是不是來幫你的,我不確定,但是我能明白的就是這一次,我的岳丈大人需要我站在你的這一邊。」范閒說道,「所以當那個人出現準備刺殺我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我錯了,可是今日我才發現,我並沒有錯,錯的是你。」

  「錯的是,你太小心,小心到了你認為我是皇帝陛下派來肅清江南道很多問題的。」范閒笑了笑,並沒有給曹顏說話的機會,而是自己說道,「我身邊的人是什麼樣的人,我一清二楚,雖然那個單達乾乾淨淨,並且江南分處的人也沒有劣跡斑斑的存在,但是我看到了一個非常令我感興趣的人,就是那個在內庫之中的參將。」

  「葉家的參將,才是暴露一切的罪魁禍首。」范閒說道,「他不僅讓單達暴露了,更加讓陳元昊和薛青全部暴露了出來,不過我卻不能從他那裡出發。」

  「因為你有更大的網。」曹顏恍然大悟。

  「是的。」范閒再次和曹顏碰杯,此時的二人似乎在某種意義上達成了協調一致的步調,范閒說道,「你可以繼續躲著,也可以出來做些事情,這些都不妨礙我繼續進行我的計劃,而現在你也可以像昨天晚上一樣,繼續去找,只不過我告訴你的是,無論你怎麼找,你都沒有任何的結果。」

  「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在幹什麼?」曹顏驚到。

  「不光我知道,他們二人也都知道,所以才有了晚上的那一次刺殺。」范閒說道,「我猜,你昨天晚上在找三皇子殿下。」

  「正是。」曹顏說道。

  「你放心吧,你是見過三皇子殿下的人,所以你根本找不到。」范閒笑道。

  「什麼意思?」曹顏不解。

  「只有沒有見過三皇子殿下的人,才能找到三皇殿下,而見到的人,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因為他們抓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三皇子殿下。」范閒說道。

  「那……」

  「真正的三皇子殿下,已經在回到京都城的路上了,可能就在你我說話之間,已經到了京都城裡面。」范閒的笑容,綻放開來,異常地好看。

  陰沉的天空開始積蓄起了雨滴。

  似乎像是一個積怨很久的怨婦,看到了自己喝得爛醉的丈夫回到家中倒頭就睡,她看著自己的丈夫,心中只有無窮無盡的怨恨,隨時可能爆發。

  淋漓的小雨就像是準備爆發前的基調,是那個怨婦拿起杯子準備砸在自己丈夫頭上時候的思考,也可能是淚水,總之不是開心的事情。

  陰鬱的天空之下每個人臉上都沒有什麼好的臉色。

  尤其是追逐人的殺手,臉上都是殺戮的憤怒,小雨滴在他們身上不痛不癢,並沒有阻止他們追擊的腳步。

  他們此時正在快步行走,倒不是不急於追趕面前逃竄的人,而是因為面前逃竄的人速度並不快,而且他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攻擊能力,看著他腿上插著的匕首,對方是在爬行,很艱難的爬行。

  殺手只有三個人,是經過非常嚴格訓練的三個人,他們當然不會心存善意,更不會盲目的對面前的人有任何的留手。最為中間的殺手走到了那個已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人面前,猛地將他拉了起來,他的整個身軀被吊在了空中。

  這是一個個子並不高的人,但是年紀卻已經很大了。

  被如同小雞子一樣提起來之後,那人的目光窘迫,顯然很害怕面前的殺手。

  赫然可見的是,這個可憐的中年人穿的竟然是監察院的官服!

  可是他身上的官服,此時已經布滿了血跡和骯髒不堪的泥土。

  「你們……你們……別想……得到!」那中年人的聲音雖然顫抖,但是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躲閃。

  殺手看著中年人,冷漠地問道,「監察院四個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你們……敢動……監察院……你們會死的!」中年人冷笑道,「無論你們是誰……都一定會死!會死!」

  殺手嘴角微微一動,將他丟在了泥濘裡面,冷聲說道,「帶回去。」

  剩下的兩個殺手立刻將面前的中年人夾了起來,向後走了回去,而那殺手則是緩慢地向他們來的方向走了過去,不一會兒一匹馬和一個人出現在了迷霧之中,而那匹馬上的人,正是赫赫有名的人。

  江南九江提督,陳元昊。

  陳元昊點了點頭,「人抓到了?」


  「抓到了,但是東西並沒有拿到。」殺手回答道。

  「監察院的嘴很嚴,我知道,但是你務必打聽出來一些細節,范閒馬上就要離開了。」陳元昊說道,他的眼神非常堅定,這件事情在他的內心裏面似乎已經成了一個毋庸置疑的事情。

  殺了范閒。

  必須殺了范閒。

  「明白,今日必然會有結果,我已經和那個在范閒身邊的釘子溝通好了,今夜之內,肯定會有消息產出。」殺手說道。

  「那個人呢?」陳元昊問道,「綁在哪裡了?」

  「在隱秘的地方,必要的時候,我就帶他出來。」殺手說道。

  「好。」陳元昊笑道,「等我的指示到了,我們便行動。」

  「是!大人!」殺手低著頭。

  ………………

  ………………

  江面之上並沒有因為小雨而破碎,一條大船緩慢地行駛著,說它在行駛著不如說它在漂浮著,它根本沒有方向,也沒有路線,只是漂浮在海上。

  因為海上安全,因為海上說話旁人聽不到,也因為海上是一個非常可靠的地方。

  當寬敞的房間裡面出現一碗熱湯麵的時候,薛青更加得開心了。

  他是地道的江南人,但是他卻喜歡吃麵,吃地道的北方湯麵,再加上一些羊肉就更加得舒爽了。

  吸溜吸溜的聲音迴蕩在整個房間之中,此時的這個老者並沒有任何的羞恥感,即便是滿房間都有侍女和家丁,面前還有一個跪著的將士,他絲毫沒有任何的不舒適,一直在大聲地吃著面,最後碗見底了,他手中的碗筷也放下了。

  滿足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薛青微微一笑,看著面前的將士,他的目光沒有移動,卻一把抓過來了身旁的一個侍女,他瞬間將身旁的侍女全身的衣服撕碎,只用了一下,接著用對方纖細的皮膚擦了擦自己的嘴,接著丟到了一旁。

  侍女不敢動,一下都不敢動,她只能任由對方蹂躪自己,將自己甩到了地上。

  薛青根本就沒有去看那個侍女,只是看著面前的將領,那將領的眼神偷偷地瞄了一眼地上的侍女,隨後看向了薛青。

  「好看嗎?」薛青問道。

  「好……好看。」將士吞了吞口水,嘴唇上已經出現了裂紋。

  薛青笑道,「賞你了。」

  「多……多謝總督大人!」那將士直接跪首。

  「事情準備的如何了?」薛青問道。

  「已經準備妥當了,所有的人已經準備就緒,只等總督大人一聲令下,便可以開始了。」將士鄭重其事地說道。

  「好。我知道了。」薛青點了點頭,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出去。

  那將士低眉鼠眼地看了一眼薛青,隨後,將那渾身一絲不掛的侍女抱了起來,隨後頭也不回的向外走了出去。

  侍女點了點頭,將碗拿了起來。

  忽然門外傳來了一聲慘烈的吼叫,薛青的臉色如常,並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只是呆滯地看著面前。

  不一會兒,那個赤身胴體的侍女走了進來,她滿臉鮮血,滿身鮮血。

  鮮血將她的身軀覆蓋住了,如同一支玫瑰,含苞待放的玫瑰,她手裡的刀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她只是輕巧得將刀放在了薛青的桌子上,然後轉身向內堂走了過去。

  屋子裡面過了一會兒又多了一個侍女,沒有人看得出來,那侍女悄然的站在了薛青的左側,目光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內庫招標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三日,這三日以來,曹顏一步都沒有從家裡向外面走出去過,他只是躺在床上,什麼都沒有做,即便是什麼都沒有做的曹顏,也沒有人會來說什麼。

  今日來送飯的仍然是曹顏的兒子,曹牧。

  將食盒放在了曹顏的面前,曹牧低聲地說道,「父親,吃飯了。」

  「嗯。」曹顏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走到了餐桌旁邊。他無精打采地打開了食盒,裡面的菜色非常得美味,可是他似乎並沒有任何想要吃飯的欲望。

  「父親大人,有消息了。」曹牧低聲地說道。

  曹顏的筷子直接掉在了桌子上,很少見到一個堂堂江南太守能夠如此,到也可能是因為這太守大人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就在想這件事請,如今有了消息,定然心中有些激盪,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很好理解的事情。


  「什麼消息!」曹顏問道!

  「七日之後,范大人即將離開江南道!」曹牧低聲地說道。

  曹顏似乎心中有一塊堵住了胸腔和呼吸道的石頭,就在這一句話說完之後,瞬間掉在了肚子裡面,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說是要從海上走,但是怎麼走我並不知道,也沒有放出話來。」曹牧說道。

  「三皇子殿下確定已經回到京都城了?」曹顏再次確認到。

  「京都城那邊並沒有消息!」曹牧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在京都城的人也都沒有見過他,暗線和裡面的人也都說沒有見過。」

  「三皇子入京是一件大事,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即便是再如何低調,兵部和禮部都會有些記載的。」曹顏笑道,「看來范大人不光聰明,還有些疑神疑鬼的。」

  「父親大人,九江提督的兵馬動了。」曹牧說道,「今天清晨,有人報告了過來,而且薛青的船也離崗了,現在正好就在江河湖畔的港口移動。」

  曹顏笑道,「這兩個老狐狸已經坐不住了,看來這一次范閒給他們帶來的震撼顯然要比我們預想之中要高得多。」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曹牧這才說道,「父親大人,不必擔心了,看來范大人已經和我們達成了某種共識,現在基本上的苗頭,不會指向我們了。」

  「那要看他能否看清楚形勢,你可別忘了,即便陳元昊和薛青倒向了兩個皇子,我們可還有一個靠山,他們想要扳倒我們,似乎也得想想辦法,雖然為父手中並沒有重兵,但是卻有江南一家獨大的權力。」曹顏拿起了筷子,也沒有擦拭,直接夾起面前的一塊魚肉,放入了口中,「這一次就要看陛下,如何分割江南道的權力了。」

  「難不成陛下還會有其他的打算?」曹牧一驚。

  「現在你可以完全想像成,陛下的權力,就是范閒的權力,范閒在做什麼,就是我們的陛下想要做的什麼。」曹顏說道,「我跟隨陛下多年,當然知道,我們的陛下心思極其地重,他要處理江南道的時間,積怨已久,現在他算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將矛頭全部甩給了一個人。」

  「那按照父親的意思,皇帝陛下的援助就會到?」曹牧大喜。

  可是曹顏卻搖了搖頭,「皇帝陛下的援助,可能早就已經給了范閒了,如今能不能成,只能靠他自己了。」

  「靠他自己?」曹牧一驚,「那……他一個人如何對抗得了陳元昊和薛青二人?」

  「哈哈哈……」曹顏搖了搖頭,「這就是皇帝陛下的高明之處,若是成了,皇帝陛下就可以掌控江南道,若是不成,就是范閒一個人的問題,和我們的陛下,一點關係都沒有。」

  ………………

  ………………

  天上已經三天沒有太陽了。

  范閒在躺椅上都已經開始覺得有些陰冷了起來,他能感覺到江南的潮濕帶來的不舒適感,不過還好,他蓋了一層棉被。

  曲涵給做的棉被,在江南道是一個稀缺的東西。

  「所以這一次其實明家輸的並不慘烈。」一旁的夏棲飛似乎很有怨氣,但是他並沒有發作,看來他已經徹徹底底地脫離了之前江南水寨土匪頭子的匪氣,他看著范閒問道。

  「你拍到了什麼?」范閒問道。

  「五糧液的銷售權,以後我就是個賣酒的貨郎了。」夏棲飛倒是很開心,這是個肥差,畢竟五糧液是國酒,整個慶國上下的供應是無窮無盡的,而且這也是第一個糧食釀造出來的發酵酒,聽說范閒大人稱之為……醬香型?

  「你拍了一個價值千萬兩銀子的權力,然後平白無故地將明家老太君殺了,你不開心嗎?」范閒問道。

  「開心!」夏棲飛說道,「可是……」

  「可是他們還沒有死絕。」范閒笑道。

  「是的。」夏棲飛說道。「我其實也不一定要他們死絕,我只是想……」

  「明石蘭去死。」范閒說道。

  「是的!」夏棲飛眉目正經地看著范閒。

  「明石蘭的時日長不長,也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范閒站了起來,「我不是耍賴,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大人請講。」夏棲飛仍舊一本正經地說道。

  范閒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想要讓明家徹徹底底的覆滅,是可行的,但是前提條件,是要能夠等待,耐得住性子,等得住時機,等到時機成熟的那一刻,一擊必殺,絕對不留下任何的後患!」

  夏棲飛目光炯炯,看著范閒,深深地點了點頭。

  此時的范閒似乎並沒有任何開心的地方,他似乎也能夠預料到,這一次他會面臨多麼大的災難,也會想到,他面對的是什麼,似乎要等到那時到來,他並沒有足夠的信心去面對那些事情,即便那可能是因為他的安排,才會走到那個境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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