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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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是同一個天,天下卻不是同一個天下。

  而天之下,更是風雲變幻。

  京都城的范尚書府迎來了久違的平靜,府裡面三個平日裡吵吵鬧鬧的孩子都已經不在了,唯一一個留下的孩子竟是比范府裡面的主母柳如玉還要更加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柳如玉好歹還要指揮指揮府裡面買菜的事宜,後花園的填修的瑣事,而林婉兒則是遵守婦道得很,若不是吃飯時間,她都不會出她的廂房,一天也只有早餐之前會去范建的房門口給自己的父親大人范建和母親大人柳如玉請安,而晚飯過後則會陪著二老溜溜彎,解解悶。

  最近的柳如玉可是忙昏了頭,後院被范建一紙明文,擴了大半個院落出去,然後自己有稱朝中有事忙得不可開交,林婉兒則是未生育的兒媳婦,按照慶國皇室的規定,不能經常出現在院子裡接觸下人,柳如玉當然是一個注重節操注重名譽的人,更是嚴格林婉兒少走動,所以後院擴建的擔子,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今日范建回來得早,一頭進入了後院,又是指點江山,又是干涉工程,好不快活,直到一個客人匆匆進入府中之後他才將將作罷,將事情再次交給柳如玉之後,才轉頭回到了書房,不料他一走,滿臉蒙圈的工人們在柳如玉一聲令下這才重新開工,而柳如玉喊的是,「別聽他的,照以前的弄。」

  男人都是這樣的,之前沒有經歷過,什麼也不懂,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揮了半天,之後也不會來確認,就是凸顯自己的過人之處而已。

  柳如玉了解范建就像農民伯伯了解大便一樣。

  將茶烹好之後,范建坐到了書房的主座上面,而費介則是坐到了客座上,兩個好友交談,就是比較舒服一些,況且他們還有連帶的關係,一個范閒的假爹,一個范閒的師父,好在范閒也對他們情深義重,所以兩個人對於范閒無微不至的關懷才讓兩個人經常相聚在一起。

  「最近有什麼信兒?」

  開場白是兩個老人異口同聲的問道,隨即,兩個老人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范建飲了一口茶,舒爽道,「到了滄州境內了,說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但是之前他可是動了儋州城的那塊大奶酪,我這邊的探子匯報,曾經有一夥私軍進入過儋州城的境內,並且在儋州城以北的樹林裡面發現了一個被燒毀的山寨,那個山寨你應該也聽說過。」費介說道。

  「隆潮山的山匪?」范建問道。

  「是的。」費介說,「想來范閒不笨,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姑娘,後來根據監察院回來收到的情報之後,陳萍萍命令言冰雲差人去過儋州城保護一對老夫婦,想來這個老夫婦和這個姑娘有一定的關係。」

  「姑娘?又一個姑娘?」范建有些驚訝,這也難怪,自從范閒開始從事監察院一處代理主辦的位置之後,姑娘可是越來越多了起來,從聽聞的海棠朵朵開始,又到了一個桑文,現在又出來了一個姑娘。

  費介認真的看著范建,「畢竟是你帶大的,有兩個姑娘不是正常的?你當初的姑娘,那可……」

  「咳咳。」范建咳嗽了一聲,「說他說他,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

  費介鄙夷的看了一眼范建,這才繼續說道,「那個姑娘並不是什麼問題,應該是精通商賈之術,范閒如若是收這個姑娘進入監察院,可能是為了之後要接手內庫做的準備。」

  范建恍然大悟,「這小子還有這個頭腦。」

  「滄州城……」范建長嘆了一口氣,他靠在了椅背上。

  面前的兩個人都已經知道是什麼情況了,畢竟曾經崔家那麼大的動作,還是太子親自出面平息了這件事情,所以當朝文武都明白了太子和崔家的關係,後來崔家也因此和二皇子決裂,只是有少部分在京都城的黨羽和二皇子關係不錯。

  現在的繡玉堂大家也都早有耳聞,只是皇室之中的人並沒有任何的言語,誰都不敢在皇帝面前多說一句話,畢竟現在的繡玉堂是和太子有關係的,而且關係頗深,誰要是去皇帝面前說話,那不就是擺明了跟太子過不去?

  沒有人這麼笨的,也沒有這麼剛正不阿不畏懼生死的人,所以這個繡玉堂就是堂而皇之的存在在每個人的心裡,卻又消失在了每個人的口中。

  二人面面相覷,范建低聲地說道,「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暫時什麼都不會出現。」費介搖了搖頭,「但若是從北齊開始歸程的時候,必須要有所保護了。」

  「那小子不會這麼笨吧?」范建心存僥倖的說道,「誰都知道他回來的路不好走,他還要走這一條路嗎?」


  互相對視的二人,沉默了。

  安靜的香從香爐之中緩緩上升,沒有再出現任何的聲音了。

  ……

  范閒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西落,歡聲笑語從耳畔響起,他昏昏沉沉地坐了起來迷離的目光看向一旁,此時的范若若正和海棠朵朵親切的交談著。

  怎麼會睡得這麼死?

  「啊……」

  范閒站了起來張著大嘴伸了個懶腰。

  瞬間從一旁彈過來了一個東西,范閒壓根就沒有適應身旁還有人會突然對自己出手的情形,一瞬間失了神,張嘴便將東西吃了下去。

  立刻憋青了整張臉,雙手掐著嗓子,驚訝的目光對著面前的海棠朵朵,一副要死的樣子。

  「行了,我給你點了安神香,這是解乏的藥,別裝模作樣了,這東西你還嘗不出來?」海棠朵朵鄙夷的看了一眼范閒,不屑的說道。

  范閒嗝兒了一下,將口中的藥片吞了下去。

  呼了呼氣,才明白了過來,旁邊二人在那裡聊天,他怎麼可能不被驚醒,原來是這個安神香的作用,范閒這才感覺剛才沉悶的腦子舒服了一些,他走到了桌子旁邊,拿了一個杯子喝了口茶,瞬間舒爽了許多。

  「你們在聊什麼?」范閒問道。

  范若若和海棠朵朵相視一笑,海棠朵朵這才說道,「你別告訴我,你讓我和尊師廢了幾天的口舌,才讓我師父重新開山收徒這件事情,你已經忘了。」

  范閒並沒有忘記,若有所思的看著海棠朵朵,心裡似乎憋著一句話還不知道怎麼說出來,曾經他是和范若若說過這件事情,但是范若若並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他嘆息了一聲說道,「這件事情現在說還……」

  「你怕若若不答應?」海棠朵朵看著范若若,「看來你哥哥對你,還真的是無微不至,這樣的天下大事,多少人擠破頭的名額,還生怕你不想去,所以還得經過你同意。」

  范若若聽聞之後,心中一片暖意,嫣然一笑對著范閒說道,「哥,海棠姐姐和我說了許多她們門中的趣事,我對苦荷大師的地方也比較感興趣,若是你已經有計劃了,我就聽你的!」

  范閒聽到這句話之後,悵然嘆息。

  他當然知道五竹叔一路以來都在對范若若進行教導,在這之前他一直是認為范若若並不想離開他,所以才要快速的練習,可是如今看著范若若的話,一點不像是開玩笑或者冠冕堂皇說出來的話,反倒是確實很想去,這才鬆了口氣,起碼海棠朵朵這裡他總是好交代些了。

  正當此時,外面敲門聲響了起來,范閒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海棠朵朵就喊了出來,「進來。」

  王啟年和高達這才幸怦怦的走了進來,二人看著面前的一幕,狐疑詭笑了幾下,連忙放下了手中的飯菜,這才又趕忙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史闡立走了進來,正好范閒也吃飽了,站起來招呼他進入後房,而范若若和海棠朵朵繼續快樂的聊著天。

  海棠朵朵知道這是監察院裡面給范閒帶來信的人,她並沒有很想去知道些什麼,反正范閒都是會告訴她的,此時和范若若聊得也算投機,這應該是她第一個南慶國裡面的女性朋友了。

  在沒有情感糾葛的相處之中,兩個女性總是比較談得來的。

  入了房間的屏風後面。

  「怎麼了?」范閒指了一下,史闡立立刻會意,這才坐到了范閒的面前。

  等到史闡立坐下之後,范閒反到是走到了房間後方將窗戶給打開了。

  史闡立說道,「您走之後,小人一直在繡玉堂的後牆蹲守,果不其然,太子殿下直接進入了崔家的宅院之中。」

  「之後他們在房間之中密談了些什麼,因為昨天夜裡……那個……」史闡立指了指那邊,「那個大姐不是進去了嗎?然後今天的崔府防備也是格外的嚴苛,再加上是白天,我不便靠近,就沒有聽聞那裡面的事情。」

  「晚些時候大約半個小時之前,太子進了馬車,我跟著走出了五里左右的路,方向是京都城沒有錯,所以太子應該是已經回京都城了。」史闡立說道。

  范閒眯著眼睛,在考慮太子這一行就是因為擔心自己對繡玉堂動手,所以才整了這麼一出?

  還是另有所圖?

  想到這裡沉默了,他並不知道太子這一行到底要做什麼,而又這麼著急忙慌的回到了京都城……

  忽然他一怔,想到了一件事情。

  正在這個時候,窗戶旁邊突然出現了一隻手,范閒回頭看去,外面站著的正是王啟年,他讓開了窗戶,王啟年跳了進來,范閒又從外面將窗戶關上,這才低聲的問道,「怎麼樣?」

  「大人,不瞞你說,有!」王啟年道。

  范閒的面色並不是很好,但是仍然說道,「說來聽聽。」

  「昨天你去了繡玉堂,那鄧子越就一直跟在了你的身後,一直到你進入了繡玉堂之後,他才發了信息,他的信息遞交給了一個人,我就沒有繼續盯著鄧子越了,畢竟這條線極難見到,我跟隨著這個人到了崔家的後院,那人越了進去,我一直在外面等,都沒有任何的下落,我估摸著他應該是崔家的人,回到府上換了身份,才重新傳信的。」王啟年啞著嗓子,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范閒點了點頭,現在鄧子越是長公主的人這件事情已經坐實了,范閒沒有想到,現在長公主吃了一次癟之後,竟然還敢如此。

  「李雲睿,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范閒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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