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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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回到城中時已近黃昏,因為事情蹊蹺,所以雲卿並未急著回府,而是吩咐烏野將嚴華三人先送了回去。

  當然,這送……透著點強硬。

  只是讓雲卿未曾想到的是,他人還未踏進大理寺的門,就被急匆匆來的宮人攔了去路。

  宮人有些喘不上氣,大冷的天鼻尖凍得通紅。

  「重王……殿……殿下,煩請殿下即刻隨奴婢進宮面聖,聖上急召。」

  雲卿蹙眉:「何事?」

  宮人搖頭,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安公公並未詳說,但看其神色,應當是急的。馬車奴婢已備好,煩請殿下走一趟。」

  面聖?現在?

  雲卿瞧了瞧門內,思索片刻,向門衛交代了幾句。

  「走吧。」

  雲慕辰其實不是個有事沒事就召見人的皇帝,也不是什麼心血來潮的性子,是以這突如其來的急召倒是讓他由此疑惑。

  不過疑惑很快就解開了,當他在皇帝寢殿看見雲慕辰時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

  此時的雲慕辰早已沒了之前的生氣,靜靜的躺在龍榻上面如死灰,若不是神情黯然的安公公沒有報喪,他都懷疑這人已經死了。

  「這是怎麼回事?」雲卿不能理解,之前還好好的人,怎麼短短几天就成了這個樣子。

  安公公穩了穩情緒,語氣儘量控制的和緩些:「昨日夜裡突然就倒下了,太醫看了說是年紀大了。」

  「年紀大了?你覺得我會信嗎?」雲卿語氣有些冷,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安公公皺眉似是糾結了一瞬,才道:「太醫看過之後,陛下單獨留太醫待了半盞茶的時間。」

  安公公是宮中老人,知道有的話說一半主子們就能理解他想說的意思。畢竟有的話不能說的太明,太明有時會讓主子們不舒服。

  雲卿原本還想再問,卻被床上的雲慕辰出聲打斷。

  「行了,你也莫要為難他,他一個奴才怎麼會知道主子的事。」說完艱難的抬了抬手,道:「你下去吧,我和重王單獨聊聊。」

  雲卿走近了些,問他:「你要說什麼?」

  他不問雲慕辰的身體狀況,雲慕辰也未見生氣,早已習慣了他的疏離。

  「我怕是時日無多了,心中堆著些事不講出來,怕是永遠得不到紓解。」他頓了頓,繼續道:「我不想死後都背著不必要的枷鎖。」

  雲卿面無表情:「說出來就能紓解嗎?若是這樣?地獄存在的意義豈不可笑。」

  雲慕辰一愣,少時,像是頗為認同他的觀點,費力笑道:「說的也是,因果循環,因可以由你而起,果卻不見的由你而終。」

  雲卿有些不太想和他閒聊這些有的沒的:「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昨日抓了些人,有些忙。」

  即便他態度如此,雲慕辰卻依舊不氣,反倒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找個人聽我說說年少時的一些故事。」

  雲卿似是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但轉瞬便收拾好了神情:「什麼故事。」

  雲慕辰許是身體實在是不怎麼好,也沒再繼續賣關子,講起了他埋藏已久的,從未與人說過的年少往事。

  那是在他風華正茂的雙十年紀,彼時他正對武藝頗為痴迷,立誓要做個一統四國的大將軍。

  當時也確實有了一些小成就,至少他在西邊確實有些名聲,被稱作「西剎」

  西方的羅剎。

  一度讓西邊的部落聞風喪膽,不敢造次。

  但功勳再好,也熬不過娶妻生子的命運,即便他一心只想征戰沙場,但身為皇室,終究逃不過被擺布人生。

  說起來這其中其實是有些故事的,原本這皇后是要嫁給雲慕辰他哥,也就是當時的太子。

  但他哥很會打太極,不知怎麼的就把人推到了他的懷裡。

  好吧,推也就推了,反正他也沒有心尖上的人,和誰成親倒也無所謂,只要別影響他建功立業,打響他的名號就行。

  可事與願違,老天從來就是以戲耍人來尋找樂趣。

  就在他的便宜老婆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的滿月宴上,他遇到了人生中比打仗更讓他著迷的事。

  他看上了一個女人,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動心。


  是以這份火熱很濃烈,烈到他不管不顧生生在宮裡和他老爹耗了個把月,耗的他老爹臉綠,老丈人臉更綠,但誰也沒他便宜老婆的臉綠。

  但神奇的是,一個月後他如願娶到人了,據說他哥在後面出了不少力,他有權懷疑這是他哥在為之前陰他娶老婆做補償。

  而那個讓他撒潑打滾,鬧得他老爹不得安生都要娶的女人,便是之後的貴妃安思煙。

  為此,他還挨了他老爹的不少毒打,要不是他皮糙肉厚,定是熬不住的。

  比如……他那細皮嫩肉弱不禁風的哥哥,他就不行。

  生活原本美好,但人生終是要經歷苦難。

  絨國皇帝狼子野心,同崑岡狗皇帝密謀上下夾擊侵擾蒼馳國土,雖說蒼馳兵力雄厚,但終究雙拳難敵四手。

  雖然艱難守住了,但也丟失了些城池,處境十分艱難。

  聽了許久的雲卿蹙眉打斷他:「什麼協議?」

  兩國交戰,一個弱勢國需要給出什麼協議,才能扭轉自己的局勢?他是真的想不出來。

  雲慕辰似是陷入了回憶,久久沒有答話。

  許久,久到雲卿都懷疑他是不是不堪重負斷氣了,他才悠悠開口:「質子救國。」

  雲卿不明:「什麼?」

  雲慕辰耐心解釋:「送個質子去往敵國,這質子的身份地位很重要,要能牽制蒼馳,又要讓敵國滿意。」

  雲卿心中幾乎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問了一句:「所以你們選了誰?」

  雲慕辰無奈一笑:「我們選?怎麼會由我們選?當時絨國選的是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聰明如雲卿,他當然能明白絨國打算。

  雲慕辰當時是蒼馳的梟將可鎮西邊各部,身份又是蒼馳皇子,名聲大支持者眾多。

  先不說扣了他能讓蒼馳西邊薄弱,以此無暇顧及他們,二來就他名聲遠播的社會地位,也不好讓蒼馳撕破臉不管不顧的反擊絨國。

  這確實是個好點子,但云卿知道雲慕辰並未做過質子。

  因為最後去到絨國的是當時的太子,而非他。

  既然想不通,那自然是要問的。

  「是大哥主動提出,而非我們策劃。」

  見雲卿私有不解,繼續道:「想必你也知道若我做了質子其中的利害關係,而這一點大哥他也清楚。所以他毅然決然將我頂了下來,自己去了絨國。」

  「可絨國皇帝顯然不是傻子,怎會同意?」雲卿問他。

  雲慕辰笑道:「他當然會同意,因為大哥讓父皇下了詔書昭告天下,太子只要不死,便是下任國君,此詔永不可廢。」

  所以,即便絨國不願意,但蒼馳做的讓他們找不到半絲錯處,堵得他們啞口無言。未來的一國之君和一個將軍比起來,自然是比不了的。

  雲卿駁他:「雖說身份地位確實太子更高,但我若是他們依舊會選你,而不是太子。」

  雲慕辰嘆氣:「他們答應的並不猶豫,我們當時也很奇怪。到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崑岡的皇帝見勢頭好,想和絨國談條件,絨國為防有變才想此對策。既不會讓崑岡討了便宜,也杜絕了崑岡和蒼馳練手找他麻煩。畢竟我們的儲君在他手裡,若不顧儲君安危貿然進攻,必會失了民心,可謂一石二鳥。」

  他似是想起什麼,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那大哥身子雖若,但脾氣好學識好,當上太子之後可得了不少民心,所以絨國選他和選我並不差太多。」

  話罷,兩人沉默了許久。

  「所以你說了半天故事,是想告訴我什麼?兄弟情深?」雲卿挑了挑嘴角,稍顯不屑。

  雲慕辰費勁的偏過頭看著他,眼中滿是真誠,語氣頗為鄭重:「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父親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愛民如子,心繫天下,甚至可以為了蒼馳百姓免於戰火,甘願去別國做階下囚。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只是時運不佳,天公不慕。」

  在雲慕辰聽他說了這麼多後,其實雲卿多少猜到了些。但當猜測得到證實後,震撼和激動即便是他也是必可避免的。

  他手心攥緊:「聽說他是在絨國放他歸國的途中病死的。」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雲慕辰回他。

  雲卿蹙眉:「什麼意思。」

  許是說說多了話,雲慕辰喘氣有些費力,呼吸有些重:「大哥身體本就弱,去往絨國後因環境相差巨大,身子更是久病不好。可絨國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將他放回來,便瞞著將人送去苗疆醫治。」

  他想著雲卿,像是看著許多年前愛護他的大哥:「你去過苗疆應該知道,苗疆所說醫術高明,但環境並不適於普通人常住,林中瘴氣雖然不入核心地帶,但身體本就弱的人,久居也不是良策。何況大哥是娘胎裡帶的頑疾,年久不治,已經回天乏術。」

  他歇了歇,繼續道:「後來我才知道,當初大哥硬要頂替我,或許也是知道自己不會長壽,便用本就不多的時日換了蒼馳的安穩。」

  似是想到什麼,他道:「對了,關於你母親的事,也該同你講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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