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四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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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老禿怕被抓走,不用拆遷辦調查組的同志去調查,他自己全招了,承認自己就是心有不甘惡意舉報。

  村民們眼裡全是鄙夷,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當年那個女老師的死是不是也與趙老禿有關。

  早些年他們村小的女老師被人舉報臭老九,折磨了半個月後,女老師沒扛得住跳河死了……因為女老師身前挨了打,屍體泡了一夜的水,面目全非。有些膽小的嚇得好幾個月睡不好。

  「這麼說,還真有可能!」

  「領導,你們一定要好好省一省趙老禿一家子!動不動就舉報說不定十分有經驗了!」

  拆遷辦的調查組同志都是從那十年過來的,每家都有親戚朋友遭遇過這種事,自然是最痛恨的就是惡意舉報者了!

  二話不說,當即借了村委的辦公室調查審問。

  趙老禿到底上了年紀也怕死,調查組的同志軟硬兼施一頓嚇唬,他就招了。

  寫信舉報那個投河的女老師的就是趙老禿!因為趙老禿的二兒子瞧上了女老師,但是那女老師就是下鄉來的知青,一心想要回城不願意留在農村!趙老禿就寫了信舉報這個女老師一家子都是臭老九,因為趙老禿的外甥就在紅袖章里,根本沒有人去調查女老師一家子是不是臭老九,就將人給抓去了。

  一開始,趙老禿沒想真弄死人,只要女老師鬆口嫁給他家二兒子就成,沒想到那女老師就是不鬆口,然後他就想著讓老二生米煮成熟飯,誰想那女老師也是個烈性的,竟然跳河死了。

  趙老二也是沒想到他爸竟然會將他供出來!他詛咒發誓:「我真的沒有碰小孔老師,我愛慕她,怎麼可能會讓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小孔老師死了後,我整整做了兩年的噩夢……這一切都是我爸指使我表哥做的,我其實也是受害者!」

  趙老二也顧不上他媳婦的震怒,抹了一把眼淚:「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有偷偷地給小孔老師燒紙錢。我愛慕小孔老師,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我爸看出來了,我爸讓人打聽了小孔老師的背景,知道她是滬市人,是大城市來的,對我追求小孔老師格外上心!

  我一開始以為我爸這麼疼我,願意讓娶一個沒根底的知青,後來才知道他是想要個城裡兒媳婦!哪怕是下鄉的知青,過年過節也能回大城市去!到時候帶回來的東西不都是我家的嗎?我爸其實都是為了自己!」

  趙老禿瞪大了眼怒罵老二不孝:「要不是你要死要活非要娶那個知青,我能做這種缺德事!」

  調查組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就交給便衣同志來處理。

  正好,便衣同志也在村里。

  趙老禿一家人父子倆全被帶回警所。

  趙老二的媳婦不顧一雙兒女,伏地大哭,大罵趙家不做人,背了人命官司還要娶她……她不管怎麼哭就是不走,她就是跟趙老二離婚,也要先拿到這個拆遷款,他們二房本來就有一份。

  趙老三也不敢蹦躂,一向最偏疼他的老父親都被帶走了,戶口又是大哥的,他要是再鬧騰很可能一分錢都分不到。

  調查組的同志在一旁監督拆遷工作,第一個還是趙立人。

  這一次,沒人阻撓他簽字。

  他簽了字,除卻一套房子,拿了剩下的錢!

  等他一拿到錢,趙老二媳婦和趙老三就迎了上來。

  趙立人倒是有幾分長子的氣度,就算是老父親被帶走,趙立人也沒有獨吞了錢。

  在村里人的見證下,趙立人拿了200塊錢,剩下的錢全給二人分了,至於趙老二媳婦拿了錢會如何,趙老三拿了錢又會如何,他也管不了。因為他已經簽下了斷親書。

  只是,趙家灣的村民們排隊領拆遷款,排著排著他們就慢慢地咂摸過味兒來。

  這個隊伍,好像就是按照先簽字先排隊的。

  所以,趙立人是最早簽字的?!

  他們違背了村里人的團結,率先簽了字?!

  可以預見,這個便宜他們是先占了,但是在村裡的日子以後都不會太好過。

  有便衣和調查組的同志雙管盯梢下,拆遷進度十分高效地推進著,趙家灣的村民們領了錢就著手搬家。

  三日之後,容敘的施工隊已經進場,他們要爭取在商場開業的時候,小區要全體竣工!

  因為容敘不差錢,施工隊伍十分龐大。

  餘妙音有幸跟著陳今弛進工地轉了一圈,在容敘的施工隊日夜趕工之下,工地的進度竟然比商場還要快一些。


  陳今弛轉了一圈後,牽著餘妙音的手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給餘妙音塞了一兜的堅果後,陳今弛才開口:「過幾天,我要去一趟羊城,要是有機會我還要去一趟港城。」

  餘妙音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也沒有表現地太過驚愕,「你跟江渙表哥一起去嗎?」

  陳今弛搖頭:「江渙留在縣城幫我看著工地,我跟容敘一起走。他母親的舅舅在深市有幾個工廠,邀請我去一起去玩玩。」

  餘妙音瞭然,說是玩玩,其實就是去看看有沒有生意能做。

  「那等你買了票,我送送你。」

  陳今弛捏了捏餘妙音的小鼻頭,「你一送我,我可能就不想走了。」

  他們還背負著八萬的債務,還有一大家子的信任,這一趟南下之行必須得走,必須沒有閃失。

  一想到離別在即,兩人鬧到了很晚,但是依舊沒有突破最後一道壁壘。

  兩天後,陳今弛一聲不響地走了。

  只給餘妙音的辦公室來了一個電話,說了一句「我走了。」

  就毫不留戀地掛了電話。

  餘妙音握著話筒的手緊了又松,努力平復心情,才掛了電話。

  這一趟,歸期不定。

  餘妙音再出辦公室時,已經收拾好了心情。

  她還得努力賺錢補貼家用呢,如今陳今弛用錢的地方多,她能賺一點是一點。

  等餘妙音查房到了江渙的病房,江渙偷偷地覷了一眼餘妙音的眼色,才道:「音音啊,我最近挺忙,想今天辦理出院。」

  餘妙音神色如常,「嗯,陳今弛跟我說過,工地的事情要交給大表哥了,這些日子要多辛苦大表哥了,工地有事的話,還勞煩你給我帶個話。」

  江渙猶豫著,在餘妙音的充滿壓迫的注視之下,才點頭:「好。」

  餘妙音這才挪開視線,親自給江渙扎了針後,才道:「一天一次不能斷,要是有空就多來兩趟。我再給大表哥重新開一副藥方,你記得天天吃。」

  江渙一一應下了。

  等查完房,章院長的學生來找餘妙音,讓她去一趟院長辦公室。

  餘妙音正好得了空就去了。

  章院長的辦公室里,有兩個老者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聽到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兩個老者都轉過頭來看向門口。

  餘妙音的視線掃過,落在了白髮老者的身上。

  餘妙音一愣,她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她前世的師叔。

  中醫院的都院長見餘妙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樊老,還當餘妙音是認出了樊老的身份。

  也是,哪個中醫人會不認識樊老?

  甚至有前輩說,樊老就是天生的醫者。

  樊老也沒有想到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他主動開口問好,「你就是余醫生吧?你好,希望沒有太影響你工作。」

  她師叔還主動跟她問好,她受之有愧哇!

  餘妙音忙給師叔問好,她又不好表露出她認得師叔,只好求助地看向章院長。

  章院長忙給餘妙音介紹:「余醫生,這是市中醫院的樊老。樊老的師父可是中醫泰斗,樊老更是青出於藍,早有京市滬市大城市的醫院向樊老拋來了橄欖枝,但是樊老為了為了照顧師父都給拒絕了,一心留在甬市。」

  餘妙音又給樊老鞠了一躬,鄭重地喊了一聲:「樊師……父。」

  她喊習慣了,一開口就差點兒露餡喊了樊老為樊師父。

  樊老摸著白鬍子的手一頓,這小姑娘挺自然熟啊,張口就喊他樊師父。他一生桀然,從未有過妻子徒弟,恐怕要辜負這個小姑娘的期望了。

  但是一對上餘妙音孺慕的眼神,樊老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

  罷了,要是這小姑娘真是有天賦又有醫者心性又與他師門投緣的,他倒是可以給小姑娘介紹他師兄。

  餘妙音前世見到樊師叔時,已經是拜師之後。

  有一個病人求到他師父的門上,他師父因為欠人一個人情,為還人情帶著她上門去給人治病。

  只是,那病,他師父沒有把握。

  他師父說,要是樊師叔在,一定會給他一個建議。


  他師父一直都是說干就乾的性子,當即就去滬市去找樊師叔。

  那時候,師祖已經過世,樊師叔也在滬市的醫院裡掛了個閒職,半個月也就出診一兩次。聽他師父說,因為師祖突然過世,樊師叔自責不已,身體狀況堪憂,養了兩三年才能重新在醫院掛職。

  那時候的樊師叔看淡了一切,但是對她,依舊傾囊相受,給了許多樊師叔自己整理的醫冊,上面寫滿了他的批註。

  他們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是樊師叔對她卻又師徒之實……

  章院長也沒有想到向來穩重的餘妙音竟然會如此失態:咳,就算是想要拜樊老為師,也要徐徐圖之,這才第一次見面就這麼直接,將人嚇走了怎麼辦?

  章院長忙出聲岔開話題,為餘妙音介紹市中醫院的都院長。

  餘妙音忙給都院長問好。

  都院長神色淡淡。

  他原本對這一趟東海縣之行志在滿滿,但是見餘妙音一開口就跟樊老攀關係,這就讓他對餘妙音的好感急劇下降。

  他雖然理解,中醫醫者對樊老的崇拜,但是從沒一個人一開口就喊人師父的。

  這未免太會耍手段。

  這樣的醫者,不適合到他們中醫院。

  說不定來中醫院沒幾天,就會鬧得人仰馬翻。

  章院長重新請二位落座,又給了餘妙音一個眼神,讓她稍安勿躁。

  餘妙音也知道自己剛剛失態了,親自拎著熱水瓶給二位長者倒茶,「剛剛是我見到樊老太過激動,一時口拙。」

  章院長也在一旁幫忙描補了幾句,又給都院長遞了幾句話,都院長都不接話。

  章院長見都院長一直在裝傻,臉上的熱情也淡了淡:「剛剛都院長跟我說,讓我把余醫生找來,是要說什麼事情嗎?」

  都院長想了想,他此趟目的已經跟章院長說了,此時也不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余醫生是這樣的,我們中醫院卻兒科中醫生,我聽聞余醫生醫術還不錯,就想來問問餘妙音願意不願意借調到我們醫院,一個星期一天就成。」

  只說借調,要是餘妙音是個搞事情的性子就將她送回來。

  而且一個星期就一天,料想餘妙音也翻不出浪來。

  章院長的臉徹底冷了下來。

  剛剛,都院長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拜託章院長將餘妙音讓給他們中醫院,到時候他願意幫忙請兩個兒科醫生來縣醫院。

  還勸他說什麼他們縣醫院是西醫院,一直讓餘妙音管著兒科和中醫科,不適合其他的西醫的發展,也不適合餘妙音的發展。

  現在餘妙音人來了,都院長竟然改口了!只說借調,還是一個星期一天!

  這是耍人玩嗎!

  不用餘妙音開口,章院長直接開口拒絕了。

  他原本還想著,餘妙音去市中醫院,的確會有一個更好的發展。所以他想著請餘妙音來,問問餘妙音自己的意思。

  「如果都院長只是想借調的話,那我還是原來的意思,余醫生是我們醫院的鎮院之寶,不願意外借!」

  「不知道,余醫生願意不願意來我們四診堂?」

  都院長驚呼:「樊老,你說什麼?!請餘妙音一個小丫頭去四診堂?讓她去做什麼?跑堂嗎?抓藥嗎?」

  樊老不接話,只微笑地看向餘妙音。

  「小姑娘,你願意來四診堂嗎?」

  是因為小姑娘初見他太激動的緣故,小姑娘才說錯了話。

  都院長一個長者卻拿著這事改變了主意,說來也是他的緣故。

  樊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麼個小姑娘起了惻隱之心,或許這就是他師父說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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