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三 差半分半毫都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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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時間,承琰君將四郡管理得富庶非常,接南宮徹管著的西南五郡經白珍江出海往西洋,南北由翡瑤河連通王都和南越。

  再加上清遠縣裡派出來的「商人」以及風雲梧的有心照拂,縱然三年之約到了的時候他和南宮家就將該歸還新皇的權力給還了回去,可不是人人都有本事能抗得起管理四郡的大任的。

  這幾年新皇休養生息減免賦稅,國庫都許多來源都靠四郡撐著。

  南越那邊,南宮信元在王妃走了之後就沒再回去,永真隕身,北陽才淺,如今的南越王是在貴族後生里挑出來的。

  雖然管著四郡,但承琰君並未收回「燕姑娘元和王妃」的名號,腰間時常佩著她手裡握著的那塊玉,仍然任用老三和老四,將一切銀錢所得都記在她的名下,拒了無數想為郡府開枝散葉誕下繼承人的女子,拒了兩次新皇的指婚。

  也是多虧了顧留安在和譚卓文成婚之後,五年的時間內誕下兩子一女,顧流年的意思是,三個都做未來承琰君的繼承人培養著,兄妹齊心,將來靠他們三個撐起郡府。

  實則有顧留安這般「嚴厲潑辣」的母親教導,三個孩子皮則皮矣,調皮機靈勁兒也不差,就是半分不敢有同室操戈的年頭。出入都是三個一起,和郡城裡的那些野孩子打成一片,貴人家的孩子看著品行好的就結交,撞上了橫行的小霸王,齊心協力衝上去就是一頓狠揍。

  三個娃娃只知道他們有一個沒見過面的舅母,每年六月份母親父親以及舅舅還有王都來的南宮家的人都要去祠堂里看她,舅舅為了她終身不再娶。

  承琰君有時出遠門回來,會特地給小妹妹買一些零嘴兒和稀奇的玩意兒,兩個哥哥站在一旁又是眼紅又是笑嘻嘻,等他們舅舅一走就跑過去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夸自家妹妹,然後就會分到一些東西。

  藍才在郡府里生了內官兒,蘇山山在郡城裡做事的時候立了許多次功,可許是他太優秀了,顧流年總是能聽藍才提起他,一聽見蘇山山的名字他就會想到他的顏兒,後來趁著一次去王都乾脆橫了心把他塞到了皇帝手下做事。

  皇帝一方面愛惜人才,一方面也知道蘇山山和元和王妃的關係,巴不得能將他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老三和老四留在了四郡,他連官復原職的機會都沒有再給他們。左右兩人在四郡待的也還挺舒服,便主動斷了同從前交好的那些皇宮密探以及王都世家之間的聯繫算是表態。

  承琰君自然看得透他的意思,只是比起上兩代帝王來,他只是心底有些不放心,並沒有做出半分實質性的舉動,已經是很難得了。

  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一天,顧流年才從四郡回來,清遠縣就有急信送來:李爺快要不行了,想要見他。

  承琰君急急就趕了去。

  ——

  李爺的住處竟然就在距離枯樹坳不遠的一處村莊裡,那裡因為土地貧瘠,年輕的人都已經牽走了,只剩下了走不動的,這麼多年一直是李爺在養著他們。

  他的臉色已經是變成了黑青色,雙目紅腫派躺在榻上已經無法起身。

  它說,他記得那一夜掛著很冷的風,四周很亂,很吵,火光自皇宮之中傳出,王都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兩家夫人先後懷孕產子,期間李家沒少扎南宮家的小人兒,南宮家也沒少和李家對罵。

  王都亂了的那一夜,正是南宮家產女,城中的大部分兵.力都去了他們那邊,李爺當時正好隨著李家家主被困宮中,李家焦心不已,遂派了許多人進宮裡去尋找接應。

  「火已經燒到了我的衣角,可我仍絲毫不敢動。」李爺說道,當時他和李大人走散,驚慌之下自己著地方藏了起來,眼看著皇室里許多人蒙難,卻沒有搭救的能力。連自己的衣角粘上了火苗子都不敢隨便亂動,生怕被發現了之後自己也沒了命。

  然後他就看見同樣被滯留宮中的老承琰君來了,他看見他帶著東河郡府的人救下了小太子,一路往出宮的方向走去。

  當時南宮家和李家不和鬧得沸沸揚揚,兩家甚至連最基本的面子功夫都不願意做,而東河郡府一脈又向來是和南宮家交好,而他雖然如今得李家器重,從前確實從南宮家出來的,所以他一直等他們走了才敢出來。

  好在風是朝後刮的,衣角的火沒有傷及到他,撲滅了火之後他連忙去找了李大人,之後在李家護衛的保護下安全返回李宅。

  然後緊接著就又出事了,有流匪趁著王都大亂進城混水摸魚,竟然不長眼的衝撞到了李家。


  而李家由於周邊保護的那些本來就少,又派了一大部分人進宮策應接應李大人而守衛空虛,竟就讓他們給攻了進去,才出生不久的嫡公子也被擄走。

  李大人大怒,將一切歸結於南宮家霸占防衛,親自登門去罵戰。但當時南宮家夫人難產,根本無暇搭理他。

  一日後,南宮家誕下女嬰,南宮夫人因難產殞命。紅白相疊,南宮家氣氛微妙。

  「我便是在這個時候被指派著去了南宮家的。」李爺眼底的死氣又重了好幾分。

  他最初是在南宮府里當幕僚的,熟悉南宮家布局,悄摸摸的混了進去,很容易就接近到了那名女嬰。

  按照李大人給他下的命令,擄走了那名女嬰之後是要給當場摔死的。

  可那名女嬰那般可愛,她本來正在睡著,醒來看見了他之後不僅不哭鬧,反而笑了笑,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就要抓他的鬍子。

  曾經在南宮家的時候,縱然他們有許多看法不用,但他也是處處受到照拂的,包括之後他在李家平步青雲,南宮家也從未揪住他的過往不放。

  算得上是好聚好散,給了他一份成全了。

  可如今,他在做什麼!

  「當時李大人是真的動怒了,所以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帶著那個丫頭逃。」李爺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一路逃亡,那孩子餓得哇哇直哭的時候我的心都要跟著碎了,她一笑我又是真的高興,我本想帶著她好好的生活的。」

  「可誰知,她丟了。」……

  之後的事,南宮翎顏被蘇三妹撿到再到被蘇家養的事,顧流年就都知道了。

  「你享在野名流之尊,難道與李家無關?」事關南宮翎顏,顧流年總會警惕謹慎幾分,縱然他面對的是有幾分情誼的李爺,縱然他已經快要行將就木。

  而且,他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剛才聽到的話里,李爺親口說出來了他的皇子之尊。

  「您睿智。」李爺虛虛笑著贊了句,繼續道:「之後李家確實找見了我。」

  東殿勢大漸漸波及東河郡府,清遠縣也有了老姚之流,而李家找到他,卻是在東殿入主豐泰郡之前。

  左右當時他已經找不見南宮家的丫頭了,便謊稱自己當初擄走了那孩子之後將她掐死扔進了翡瑤河裡,之後又念及南宮家曾對自己有恩,內心實在愧疚難平才選擇了逃。

  東殿當時本是想要了他的姓名的!

  但是刀鋒落下的前一秒,李大人傳來了話,念著多年的主僕之情饒他一命。

  再到之後,南宮翎顏身份確定被認回,李家又陷入了多事之秋,根本無暇找他算帳,所以才讓他活到老今日。

  這便是始末。

  承琰君是在李爺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前一刻離開的,畢竟他是王爺之尊,死人這種晦氣的事情還是不該沾染的。

  說來誰能想到,十多年前的王都之亂,天家,南宮家,李家接遭創,流落在外的後代竟然能在十幾年之後又重新聚在一起,而且掀起來了那般大的風浪呢?

  回郡府的途中顧流年就在想:一切當真是命,若尚在襁褓里的他沒有被老承琰君所救,若南宮翎顏沒有被李爺帶走,若他沒有因為察覺自己的身份懼怕而出逃,若李家當時沒有對他窮追不捨…

  種種種種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差半分半豪,都會是走向另一種結局。

  可為何安排了他們在一起,又要將她從他是身邊帶走?

  他站在船的甲板上,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船行時都風捲起他的衣袂,黑色的袍子華麗幽森,無端就給人一種很深很深的悲傷感。——自從南宮翎顏走了之後,他就只穿黑衣了。

  ——

  蘇翎顏一直堅信顧年會有醒來的一天,前二十幾年她幾乎是什麼苦都吃了,什麼罪都受了,十分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如今才二十多歲,就已經出現了許多亞健康的狀態,因為在火海里受傷也牽出來了身體的一些其他問題。

  現在她極其注意養生,定期鍛鍊定期體檢,該休息就休息該做療養護理就做療養護理。

  顧岸是在這一天急匆匆的從別墅跑到療養院裡找她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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