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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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張厚德的話語由僵硬逐漸變至通順,

  「第一封信是什麼時候來著?」

  「零零年!哈哈.」季連緣如數家珍道,

  「我記得可清楚了,那時候世紀之交嘛真算是最好的禮物嘞!」

  「哈哈.王,咳咳咳.」季連緣忽然生硬地乾咳兩聲,似乎說到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在親情會面室里被監聽存檔都是正常程序,又何況季連緣這樣多年來的第一次會面,肯定會被重點關注。

  「不說這些了,爸。」張厚德背台詞似的轉移起話題,

  「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事嘛?」

  「小時候啊,那可多了嘞」季連緣眼中放光,看向張厚德的眼神越發慈愛起來。

  兩人徹底打開話匣子,圍繞往事交談了半晌,直到周圍人群逐漸稀疏。

  他們也明白,會面時間快結束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那時候還年輕,腦子一上頭誰也拉不住.」

  車門被粗暴合上。

  事實上陳澤也覺得不大可能。

  突然張厚德嗷嘮一嗓子將陳澤從沉思中喊了出來。

  啪。

  夕陽西下,大地萬物都被鍍上一層餘暉。

  這紙杯底下怎麼

  他蓋在外套下的雙手不經意間摸到了一點多出來的東西。

  嘭~

  伴著一聲輕響,張厚德一側的車門自動彈開。

  「那個人到底是誰!!!」.

  陳澤沒有阻止,而是目視前方,默默拉出元炁屏障抵禦著身邊唾沫星子的飛濺。

  雖然早有預料,但此時張厚德還是感到心底沉得像塞了塊石頭。

  難道是季連緣的那個徒弟,也就是冒用張厚德身份的馬福成?

  畫面里是瀏覽器搜索頁面,一張照片顯示在正中。

  半個小時後,監獄外的某處空地上。

  照片上是一個和季連緣容貌相似的年輕人。

  不會真是那馬福成吧?

  陳澤還是有些懷疑那老小子。

  上午他讓張厚德再進去一趟,為的就是拿到這些多年積攢下來的信件和照片。

  第一封信件是2000年寄來,信上提到他受「叔叔」照顧,生活已經重新安頓下來,讓季連緣不要記掛。

  「拿東西?」

  同一天,傍晚時分。

  「假的!」

  「爸。」張厚德此時終於變完了他那拙劣的戲法,儘管唯一的觀眾早已無心觀看,

  「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張厚德輕鬆笑笑,隔著外套握住了季連緣的手。

  此時兩相對比,陳澤發現二者身上穿的衣服居然驚人相似!

  不.不對!

  陳澤眼力驚人,因此視覺記憶的畫面像素也高得離譜。

  「我才是真的!」.

  張厚德以頭搶地,幸虧陳澤提前塞上塊棉花枕頭。

  【清明夢】,結束!

  啪——

  剛剛會面當中,為了穩住季連緣,張厚德沒有提到絲毫真相,而是順著父親的話一直說下去。

  「好,你長大了,爸爸相信你。」季連緣緩緩開口,

  「只是爸爸走錯了路.你可千萬別,別.」

  從手感上判斷,這絕不可能是什麼嚴重的違禁物品,哪怕被發現應該也有迴旋的餘地。

  「當年那個人真,真的是你,做的嗎?」

  於是張厚德將三個空紙杯倒扣過來,口中一邊念道著一邊將三個紙杯來回移動,變換位置。

  「爸。」張厚德用力點頭應了下來,

  照片內容是當初季連緣作為大師參加活動時的留影。

  在事無巨細的交代過後,張厚德又麻溜地下車,朝監獄方向出發。

  季連緣心頭百感交集,他知曉張厚德偷偷給自己塞了什麼東西,也很好奇。


  而且有意思的是,早些時期這個修圖者基本都是用的季連緣舊照進行修圖。

  看著兒子清澈且堅定的眼神,季連緣默默下定決心,偷偷將這一小張薄片似的什么小玩意兒塞進袖口,打算伺機塞到貼身處。

  而且季連緣一開始收到的信件並未附帶照片,他卻似乎接受得非常自然,認定這就是自己兒子寄來的。

  「好。」季連緣戀戀不捨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再加上季連緣話語間的支支吾吾

  陳澤總覺得這其中應該還有某個第三者的存在。

  放大,放大,再放大。

  而張厚德歇斯底里了一會兒之後也消停下來,愣愣地癱在副駕駛上,視線沒有任何焦點地望著車窗外。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給。」陳澤遞上來一瓶開好的怡寶。

  「哈哈哈哈.」張厚德笑著把手上紙杯一飲而盡。

  張厚德一言不發,接過水就往嘴裡灌。

  這是修圖的痕跡!

  P的!

  這張照片是修圖修出來的!

  陳澤一時醍醐灌頂,順著這個思路再去找,立馬就發現更多類似的痕跡。

  此外從七八年前開始,每封信件都會附上「張厚德」的照片。

  他知道,張厚德現在需要釋放。

  「還去?」張厚德有些難以理解,

  「以前都是你變給我看,這次就讓我變給你看吧。」

  雖然有些困難,但張厚德憑藉「寄件人」和季連緣親兒子的身份,再加上季連緣表現確實不錯,又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探望.

  總之,監獄管理方本著人性化的理念,經過季連緣同意後,通融張厚德將這些信件帶了出來。

  這衣服怎麼這麼眼熟?!

  【清明夢】,啟.

  陳澤正要入夢,眼神卻忽然斜瞄。

  季連緣不是冤枉的。

  聞言他微微抬頭,意味深長地盯著張厚德問道,

  「你爸.」

  他這才將其中一個空紙杯挪到季連緣面前,

  「爸,你幫我蓋住它。」

  陳澤看他一副軟綿綿的模樣,連礦泉水瓶都拿不穩,喝口水胸前濕了一大片。

  張厚德崩潰了。

  很快,他就在照片上面,「張厚德」臉頰旁的陰影區域發現了一些不那麼和諧的痕跡。

  此時兩人就在陳澤臨時租下的小院裡整理信件。

  格格不入。

  而照片當中,當時季連緣身上所穿的衣服

  陳澤夢體瞪大了眼睛,在面前調出了自己剛剛的視覺記憶畫面,也就是信件上所附的照片。

  季連緣幾欲開口,可張厚德身後的那顆攝像頭就像用來給臨刑犯人塞嘴的木梨,哽在喉頭,讓他根本開不了口。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修圖還是AI換臉,造假者的水平都非常高。

  且不說一點痕跡都沒有,就說這人偏偏自稱張厚德,母親去世的身份背景也對得上。

  此後平均每年都有一封信件寄來,內容大同小異,就是介紹自己按部就班長大,升學。

  回到現實當中,陳澤透過異形符咒知曉張厚德已經再次見到獄警,便繼續指揮起來。

  張厚德投來目光,陳澤回以扭頭示意,

  季連緣渾身一震,好一會兒才低下頭羞愧道,

  「是」

  「沒錯。你聽我說.」

  季連緣雖心知肚明但也不願破壞當下這溫馨的父子氛圍,只是靜靜看著張厚德有些笨拙地擺弄空紙杯。

  而且修圖的母本正是右邊這張季連緣的舊照!

  想到這裡,陳澤立馬把其他「張厚德」照片通通調了出來,同時放大進行比對。

  其實三仙歸洞,需要的是兩個可以倒扣的容器,以及最重要的三個小球和一根筷子。

  他先把不老實的張厚德打暈過去才安心入夢。


  「這這這這這這誰啊這!」張厚德拿著一張滿是歲月痕跡的老照片滿臉難以置信。

  「你這孩子.好,好!讓我好好看看。」季連緣擺出了一副觀賞的姿態,臉上笑容就沒放下來過。

  噗,噗,噗,噗.

  張厚德一下輕,一下重地砸著棉花枕頭,陳澤則不斷比對信件和照片,想要從中找到蛛絲馬跡。

  倒是近幾年也許是技術升級,直接改用AI換臉。

  只要是偽造的,總會有破綻。

  他自己的水杯早已喝完,這杯是季連緣的。

  夢境之中,陳澤將剛剛通過張厚德的所見所聞通通調出來重新篩查,尋找疑點。

  「快了,再過幾年就熬到頭了.你也快點找對象啊。」.

  告別之後,兩人就此交錯分別,一個朝內,一個往外。

  這張照片上的「張厚德」相對較年輕和青澀,畫質也不高。

  但他更擔心張厚德是在做什麼錯事,而一旦敗露.

  自己兒子的大好前程.

  如果現在報告的話是不是還來得及.

  做錯事情會有什麼下場,季連緣大半生都在親身體會這個問題的答案。

  而陳澤留在車內,面朝前方微微低下腦袋。

  【清明夢】,啟動!

  陳澤粗一看還真沒發現不對勁。

  旁邊的張厚德依舊不省人事,陳澤倒是放下心來。

  隨即又被陳澤以神識強行安撫回來。

  陳澤聞言拿過照片,和桌上的其他照片迭在一起。

  「哦!」張厚德擺弄了一陣似乎忽然想起,

  「是兩個碗啊!」

  明明當年的張厚德只是一個需要監護的孩子而張厚德的母親在季連緣入獄後不久便已去世,這點季連緣也清楚。

  明顯是有人在頂替真正的張厚德,每年給季連緣寫信。

  「趁現在人還沒下班,你再去跑一趟。」

  全是修圖修出來的!

  【清明夢】,啟動!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厚德怎麼?!

  怎麼辦.不行,不行,他還有前程.

  哎呀!糊塗啊!!!

  「好好好」季連緣呵呵笑著配合,將紙杯藏進外套底下。

  夢境之中,陳澤在海量的過往記憶中檢索搜尋,很快鎖定了相關聯的畫面。

  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季連緣每年都會收到的信件。

  一時間季連緣天人交戰,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連張厚德蒼白了一整天的臉色都好看了不少。

  「東西我已經給出去了啊。」

  只是個小紙片而已說不定是有什麼話想悄悄對我說

  季連緣自我安慰道。

  「先別提」季連緣笑得皺紋凸顯,看起來卻比進來時年輕了好多歲,

  「三仙歸洞!對吧!」

  「我爸.我爸我爸我爸!!」

  可陳澤在意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這個人身上穿的衣服。

  此時張厚德略作猶豫,還是問出了攢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季連緣趕緊看向張厚德,卻發現後者正目光炯炯盯著自己。

  結果不出所料。

  「爸,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來。」張厚德的眼角也泛著淚光。

  面前張厚德繼續拙劣的戲法表演,可季連緣卻逐漸變了眼神。

  「不是讓你給東西。」陳澤指關節屈起輕敲方向盤,

  「是讓你拿東西。」

  「他到底是誰啊!」

  張厚德拿著這三個空紙杯就開始表演,稱得上不倫不類。

  「在外面有沒有什麼私生子?」

  字跡看不出問題.應該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照片,照片也咦?


  陳澤目光一凝,突然從中抽出了最早寄來的那張照片。

  怎麼會連褶皺都一模一樣.這分明就是同一件衣服!

  進而陳澤再看回信件上的照片,卻是越看越不對。

  「到底怎麼回事!」張厚德一上車就幾乎情緒崩潰,

  「我爸那些信是什麼東西啊!」

  張厚德的眼神上下瞟動,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

  從季連緣的敘述中可以隱約得知,這些信件大概是在他入獄後的某一年才開始寄來,此後便源源不斷。

  「爸你還記得啊.」張厚德雙手在大腿上一抹擦掉汗水,將三個空紙杯拿到面前一字擺開,

  「爸,我小時候最愛看的那個戲法你還記得嗎?」張厚德笑著隨手把玩紙杯。

  可想而知他憋成什麼樣。

  回到現實當中。

  隨後兩人又說了幾句家長里短的話,互相關心叮囑,直到門外獄警推門而入,示意會面的結束。

  他堅持這麼多年寄信就是為了迷惑季連緣,自己兒子被照顧得很好?

  可陳澤還記得,當時上門拆穿時,馬福成對季連緣相關的事情諱莫如深,不像是會主動去招惹的樣子

  無論如何,陳澤暫且將這些疑點記下,隨後便退出了夢境。

  沒擦乾淨的像素點、違和的陰影、違反物理規律被扭曲的背景細節.

  到最後他完全確認,這張照片就是用軟體修出來的!

  至少這位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張厚德,寄信人才是假冒的。

  那麼寄信人到底是誰.

  首先自然要從寄件地址入手。

  地址幾經變換,從贛省老家一直到美利堅都有,很可能並非真實地址。

  而季連緣寄回去的信件也不知到了何人手裡。(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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