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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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章 腹黑

  「什麼規矩?」王大慶緩步下樓,來到契苾忠跟前,道:「一個時辰前,契苾將軍還在這裡參加宴席,契苾將軍這是要吃了飯就掀鍋嗎?」

  王大慶這是在暗問契苾忠,是不是真的要和他化玉帛為干戈。

  契苾忠心裡清楚,如果他真的和王大慶撕破臉皮,他們以前做的事大概率就藏不住了,到時候王大慶有人在朝中使力,可保性命無虞,他朝中無人,多半凶多吉少。

  因此,他有些猶豫。

  這時候,李琩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兒是軍機重地,有朝廷機密嗎?」李琩信步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不急不緩的道。

  「王大慶連忙過來給李琩行禮,道:「不是,沒有。」

  李琩道:「就是軍機重地,本王現在任河西黜陟使,也可以批文搜查。」

  「殿下說得是。」王大慶一改前面的囂張態度。

  李琩聽契苾忠和王大慶前面的對話,就知道他們之間有事,再根據王大慶前踞而後恭的態度,大概能猜到王大慶在朝中的關係小不了。

  李琩正思索間,一名士兵突然匆匆下樓,對契苾忠道:「稟軍使,有兩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跳窗逃跑,我們追了上去,他們見逃無可逃,自殺了。」

  「什麼?」契苾忠大驚。

  契苾忠一開始只是想給李琩找敕旨,沒想到竟然真的查到其他事。

  契苾忠意味深長的瞧了王大慶一眼,才轉對李琩道:「殿下,此事末將當如何處理?」

  「這……」李琩正欲說話,石守義從門外走了進來,衝著李琩點點頭,表示事情已經辦妥,然後站在李琩身後。

  張光晟的事已經辦妥,李琩再無顧忌,道:「把酒肆封了,任何人嚴禁出入,挨個盤查這兩人和誰接觸過。」

  「是。」契苾忠領命,即刻讓士兵將酒樓團團圍住。

  王大慶見了這陣勢,頓時慌了。

  「殿下,」王大慶連忙上前,慌張道:「是下官疏於防範,請殿下治罪。」

  王大慶這話,明面請罪,但實際上是表示自己和這事絕對沒有關係。

  不過王大慶的這麼說,也不是推脫,他捫心自問,他確實作惡無數,不過要說裡通外敵,他萬萬不敢。

  因為無論他做了多少惡,只要不涉及頂層人物的政治利益,朝廷里的人都能保住他,但裡通外敵,就是死罪。

  而且大唐現在雖然矛盾堆積,但還沒有爆發,大唐依舊是最強盛的帝國,王大慶作為一個唐人,充滿了自豪感,他本身也不願意去干裡通外敵的事。

  李琩認真打量了王大慶半晌,道:「本王依律行事,事未查清之前,怎能妄法裁決?王刺史莫急,先看看怎麼回事。」

  「喏。」王大慶恭敬回復,心中暗暗盤算。

  王大慶覺得,這事多半與康禕、米謙有關係,這些粟特人向來只重利,為了利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得想辦法先除掉這兩人。

  可是怎麼才有機會除掉這兩人呢?

  王大慶把希望寄托在了張光晟身上。

  待會兒張光晟事發,他趁機拱火,吸引李琩的注意力,只要李琩分心,給他一晚上時間,他就能讓康禕和米謙人間蒸發。

  李琩沒理會王大慶,兀自坐在椅子上,淡定的喝著茶。

  不一會兒,契苾忠的士兵就把酒樓大部分的人帶到了大堂。

  又片刻後,里院內突然響起了一個女子的尖叫。

  王大慶聞聲看去,眼中閃過喜悅之情,轉對李琩道:「殿下,好像是河西群牧使李源的女兒,李九娘的聲音。李九娘剛出嫁沒半年,丈夫就戰死了,她到這裡找臣做媒再嫁。」

  「嗯?」李琩有些驚訝。

  河西群牧使負責管理河西所有的馬匹,聽起來似乎不是什麼高官,可是冷兵器時代,騎兵是最強戰力,馬匹就相當於現在社會的飛機坦克,因此群牧使位高權重。

  歷史上,安祿山為了能搞到河西隴右的優質良馬,便向李隆基請命擔任河西隴右群牧使,李隆基寵幸安祿山,准了安祿山的奏請,於是安祿山便在河西隴右挑了幾萬匹好馬運送河北。

  不過現在擔任河西節度使的李源,是李林甫的同親。


  李琩暗道:「原來王大慶背後的人是李林甫,難怪他完全不把契苾忠放在眼裡。」

  「既然是李牧使的女兒,便不可唐突了她。」李琩站起身來,「本王親自去請她過來。」

  說罷,向里院走去,契苾忠和王大慶緊隨其後。

  一行人來到李九娘房間,便看見一個二十三四歲的俏麗女子,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哭泣。

  王大慶裝作一無所知,道:「李九娘,這是壽王殿下,快拜見壽王殿下,有什麼事,請壽王殿下替你做主。」

  李九娘看了一眼王大慶和李琩,並沒有起身,哭得更傷心了。

  王大慶一邊暗暗稱讚李九娘的戲演得真好,一邊走過去準備扶起李九娘。

  但王大慶的手剛碰到李九娘,李九娘便一下將王大慶推開,惡狠狠的盯著王大慶。

  王大慶莫名其妙,有些怒了,道:「李九娘,天大的事有壽王殿下替你做主,你豈敢放肆?」

  「小女子今天便要放肆!」李九娘大吼,隨後憤然起身,拿起桌上的金刀拔出來,向床上趴著的那人沖了過去。

  小女子是未嫁女子的自稱,李九娘按理不應該這樣自稱。

  王大慶離李九娘最近,一把抱住李九娘,道:「伱這是做什麼?」

  李九娘道:「我要殺了他!」

  「放肆!」契苾忠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奪過李九娘手裡的刀,「你雖然是李牧使的千金,但也不能想殺誰就殺誰!」

  「他玷污了我,我怎麼不能殺他?」李九娘憤怒的回了一句,接著又哭了起來。

  「是嗎?」契苾忠走到床邊,將床上的男子翻個了身。

  然後在場眾人就看清了這男子的臉。

  這人正是楊國忠。

  此時的楊國忠仰面而躺,身上的衣服敞開,下半身的褲子脫了一半,隱私部位全部漏了出來。

  王大慶見此情形,完全怔住了,一時間只感覺腦瓜子嗡嗡的。

  和王大慶一樣懵的,還有李九娘。

  按照他們之前的謀劃,李九娘只負責和張光晟躺一會兒,然後就陷害張光晟姦污她。

  反正張光晟年輕勇猛,模樣也不錯,隨便躺躺,她覺得自己不虧。

  可是她剛進屋沒多久,便突然摸進來一個黑衣人將她打暈,等她被士兵吵醒的時候,她就看到楊國忠趴在她的身上,頭埋在她的胸口,赤裸的下半身壓在她的腿間。

  楊國忠年齡大,相貌又不好,名聲也差,她怎麼能忍受?

  契苾忠拉過被子蓋住楊國忠的隱私部位,來到李琩跟前,道:「殿下,這如何是好?」

  李琩上前兩步,走近李九娘,柔聲道:「你確定楊釗姦污了你?」

  「不可能!」王大慶搶道,「楊參軍住的是地字房,他怎麼會闖進李九娘的房裡,這裡……」

  王大慶原本想說,這裡應該是張光晟,可是張光晟沒在屋裡,他要是這麼說,就會變成栽贓陷害。

  李琩沒理會王大慶,問李九娘道:「這房間是你一直在住吧?」

  「是…是……」李九娘抽泣著。

  李琩道:「那你的丫鬟僕人呢?」

  「小女子身體有些不適,便讓貼身丫鬟出去抓藥,其他僕從住左邊房間,丫鬟住右邊。」李九娘哭著回復。

  為了能更好的陷害張光晟,她特地把丫鬟僕從調了出去。

  李琩點點頭,道:「你知道楊釗進來嗎?」

  「不知道,小女子……」李九娘想實話實話,但是她現在弄不清楚什麼情況,不敢亂說,因此一時間猶豫不決。

  王大慶經過剛才短暫的思考,明白這事背後有人暗中偷梁換柱,現在最好的挽救方法,就是李九娘咬定她昏迷之前見到的人是張光晟,這樣就可以繼續栽贓張光晟不軌之後,找楊釗來頂罪。

  於是王大慶抓住機會,連忙道:「殿下,要不要把楊參軍弄醒,讓他和李九娘對峙,不能光聽李九娘一面之詞。」

  李琩聞言,看向王大慶。

  李琩要抓的就是李九娘不知道楊國忠怎麼進來的信息差,利用這個信息差,加上楊國忠的不雅體態,讓李九娘疑心她被王大慶套路了,如果楊國忠起來對峙,那李九娘很快就會明白怎麼回事。


  因此,李琩道:「你在教本王怎麼辦案嗎?」

  「下官不敢。」王大慶低頭回復。

  李琩道:「王刺史對楊參軍很好啊,我聽說王刺史主動要給楊參軍做媒。王刺史做媒的能力本王是知道的,楊齊宣膽小懦弱,能娶到右相女兒,王刺史就出了不少力。」

  「下官……下官成人之美便罷了。」王大慶神色尷尬。

  李琩和王大慶這話落在李九娘耳朵里,李九娘對王大慶的疑心更重了。

  是啊,王大慶慣會做媒,怎麼就不會用腌臢的手段,替楊國忠達成心愿?

  但李九娘即使想到這一層,也保留了相當的謹慎,準備把栽贓張光晟的詞,先說給楊國忠。

  只見李九娘猶豫了片刻,道:「小女子身體不適,睡過去了。睡夢中,小女子感覺到有人對我行不軌之事,小女子猛然驚醒,想反抗,卻被這人用被子蒙住頭,將小女子打昏過去。」

  李琩道:「也就說,你在剛才醒之前,完全不知道誰對你不軌?」

  「嗯。」李九娘點頭。

  「模樣、身形、衣著什麼都沒看到?」

  「沒有。」

  「你務必要實話實話,不得有瞞。」

  「小女子說的是實話。」李九娘語氣篤定。

  王大慶聽到李九娘咬死了這事,暗叫不妙。

  「好。」李琩轉頭,對石守義道:「既然王刺史要讓楊參軍對峙,便把楊參軍弄醒,問問他。」

  「是。」石守義領命出門,不一會兒,端來一大盆水,倒在楊國忠頭上。

  楊國忠打了個冷顫,猛然驚醒,側頭看到屋裡站滿了人,又感覺到自己下半身涼颼颼的,伸手一探,頓時明白了情況。

  楊國忠連忙翻身下床,提上褲子,跪到李琩跟前,道:「壽王殿下,您要替下官做主啊!」

  李琩道:「我怎麼替你做主?李九娘狀告你姦污她。」

  「下官原本住在地字號房,正在……」楊國忠頓了頓,「正在行樂時,突然有人將下官打暈,下官醒來便是這般模樣。」

  李琩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

  「正是如此。」楊國忠肯定道。

  「涼州屬於王刺史管轄,這酒肆也是王刺史的產業,在這裡誰敢陷害你?」李琩表示懷疑,然後接道:「這事得細查,當務之急,是安撫好李九娘,我問你一句,現在李九娘聲名受損,如果她願意嫁你,你娶不娶?」

  楊國忠不明就裡,抬眼看了李九娘一眼,見李九娘哭得梨花帶雨,俏麗的模樣甚是惹人憐愛,好色的楊國忠起了憐花惜玉之情,道:「願意,如果她不嫌棄的話。」

  一旁的王大慶聞言,完全萎靡了。

  剛才李琩就故意引李九娘懷疑他和楊國忠密謀,現在李九娘再聽到楊國忠願意娶她的話,就更加深了對他們的懷疑。

  王大慶望著李琩的背影,他終於見識到李琩的腹黑。

  從頭到尾,李琩看似在問案,但實際李琩的每一句話,都極其具有誘導性。

  而且這種誘導性是基於對楊國忠和李九娘的性格把握。

  李琩知道楊國忠膽小好色,因此料定楊國忠在這種時候,一定會承諾要娶李九娘。

  至於李九娘,李琩雖然和她不熟,但是剛才他們進門後,便看到李九娘當著他們的面,拔刀要殺楊國忠,李琩據此,可以大致知道李九娘性情衝動,腦子單純,很容易被誘導。

  李九娘聽了楊國忠的話,果然更加氣憤,隔空呸了一口口水在楊國忠身上,道:「你也配娶我?」

  「那沒辦法了。」李琩搖搖頭,「李九娘既然不願意,我們也不能強迫人家,楊參軍的一片情義我也很動容,不過發乎情,止乎禮,千萬不要逾矩行事。」

  楊國忠聽出了李琩的言外之意,連忙解釋道:「殿下,下官真是被人打暈了,下官什麼都沒做,殿下明鑑啊!」

  「我相信你,可你是王妃的堂兄,此事若我來查辦,難免會讓人覺得我包庇你,這樣吧,讓涼州的司法參軍來辦理,我來監察,委屈你先到監牢先住幾天。」李琩說罷,轉對契苾忠道:「契苾將軍,勞煩你派人將楊參軍送到監牢。」

  「是。」契苾忠領命,朝門口的士兵揮手。

  兩個士兵進屋,將楊國忠拉了出去,楊國忠一路喊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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