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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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村農戶的廳堂之中,一口木棺擺放在其中。堂前擺放著一副黑白配色的相片,面容蒼老,皺紋遍布,帶著幾分和藹的老婦人,正是躺在木棺裡面的逝者遺像。

  在這廳堂之中,燈火通明,有幾位披麻戴孝的中青代留守再在兩旁。伴著周遭漆黑的夜色,這處靈堂成了村落里唯一一處徹夜長明,卻又充滿悲戚的建築所在。

  被杜衡一腳踹出去的龍輝,頂著一張「醜惡」嘴臉,來到擺放老婦人棺槨的位置。

  守護在靈堂中的中青代,有人上前和龍輝沒營養地溝通了幾句,有的只是向龍輝點了點頭,便各自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面露悽苦哀傷的神情。

  也不知道他們單純是因為痛失親人,還是被龍輝現在,模樣給嚇得不敢隨意靠近。

  不過有一說一,就龍輝現在的這副尊容,大晚上遇見了,的確有那麼一點「人避鬼嫌」的意思。

  還好龍輝現在神經大條,心大承受能力強。不招逝者家屬待見,也不會讓他覺得怎麼樣。

  自己個兒找了一個犄角旮旯,雙腿盤膝而坐,折騰了兩天一夜的龍輝,就這麼自顧自地閉目養神了起來。

  沒辦法,精神力消耗太大,即便「者」字真言的被動效果,能夠提供十幾倍的恢復速度。但是以龍輝現在的境界,那也是建立在「恢復」二字的大前提上。

  肉身可以隨時隨地恢復,精神如果不睡覺休息,那談個毛線的「恢復」?

  即便當初在特勤科接受檢測的時候,那也是睡飽了才有精神的。

  夜色漸濃,外界越發漆黑無邊,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留守在靈堂中中青代,也開始變得昏昏沉沉,上眼皮和下眼皮串門的次數頻率,變得越來越頻繁。

  本就莊嚴哀傷的廳堂,越發沉寂下來。

  夜深人靜,一直在閉目養神的龍輝,緩緩睜開雙眼。

  廳堂外寂靜無聲,一片深邃,燈火通明的不遠處,更是擺放著一口承裝著死人的棺槨。

  然而在龍輝的心中,卻沒有如同先前自己停留在,擺放著黑拳手屍體的停屍房裡的時候那樣,誕生出壓抑與不適的感覺。

  夜幕籠罩之下的村莊,各家各戶關燈閉戶,難免會有空寂陰森的感覺。更不要說龍輝大半夜不睡覺,守在一位素未謀面的逝去之人的棺槨旁。

  如果是放在以前,不管怎麼說,龍輝心裏面肯定都是會有疙瘩產生,時不時往那口木棺的方向看一眼,自己把自己嚇唬得神經兮兮的。

  但是現在,他都不知道是自己腦子出現了問題。還是對人類的屍體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總而言之,他居然感到了一種安詳!

  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下心中的思緒,龍輝主動運轉起「臨」字真言,以自己的意識去溝通逝者的亡靈。

  不知道是不是更換了場地,龍輝有些不適應的緣故。這一次龍輝感應老婦人的「靈」時,明顯比送黑拳手們上路的時候,要困難了許多許多。

  就仿佛白天的時候,他在崇山峻岭之間,想要去感應飛禽走獸,鳥獸蟲魚們的「靈」一樣。

  雖然有所感應,卻非常朦朧稀薄,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失去聯繫一樣。

  所幸龍輝也不是純粹的新手上路,聯繫不著老婦人的亡靈,就心浮氣躁,失了分寸。

  想起白天的時候,杜衡所說告誡的人與自然本是一體,只是因為各自選擇的道路不同,所以彼此之間才會有千差萬別。

  老婦人生在山村,長在山村,老在山村,死在山村。一生樸素,未見繁華風景,也不曾沾染上喧囂塵埃。

  而自己呢?在昨天晚上,可是因為送走了二十多個,死在擂台上黑拳手。也正因為如此,才沾染上了一身凶煞之氣。

  逝者之靈更近本心,老婦人一生平淡如水,她的靈也更加偏向於寧靜祥和。繁花爛漫尚且和人家的人生道路相差甚遠。更不要說龍輝這個凶神惡煞的傢伙,人家自然是有多遠就躲多遠。

  龍輝心念在心中默默頌念起,先前杜衡傳授他的斂息靜氣經文,將自身昨夜沾染上的戾氣和負面情緒,盡數收斂至體內,重新歸於平淡。

  又以先前杜衡所傳授的改變氣息之法,將自身的氣息,學著老婦人家人親屬的模樣,進行調控與變化。

  果不其然,就在龍輝調控自身的同時,他與老婦人之間的感應程度,明顯清晰了不少。


  不多一會兒的功夫,生與死間隙的道路上,龍輝帶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兩人的身形逐漸凝實了起來。

  再度踏上生死之路,龍輝的感應越發清晰起來。

  那麼現在在生死之路上,當他與老婦人的靈體同行時,則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這位壽終正寢的老人家,與那些慘死在黑拳擂台上的黑拳手,亦或者是隕落在地窟之中的異能者們之間,存在著微妙的不同。

  龍輝與老婦人行走了一段距離,腦海中如同往常一樣,開始浮現出老人家過往的人生畫面。

  只是與黑拳手們或者異能者們不同的是,這位逝去之人的人生畫面,非常冗長,並且平淡無奇。

  這些畫面中有老婦人幼年時,和父母親人的生活樂事,和玩伴們嬉戲在山林田野的美好時光。包括爭吵與不快,也記錄了下來。

  實話實說,青春年少的老婦人並不算美艷,但她的婚姻和人生,卻也足以讓不少人艷羨。

  在還是孩童的時候,老婦人與老者就是青梅竹馬,又在風華正茂的年紀,順利和對方走在一起。

  穿嫁衣,披蓋頭,坐花轎,當新娘。

  兩人結為夫妻,生兒育女,粗茶淡飯,男耕女織,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一過,就是一輩子的守候。

  正應了杜衡先前所說,白頭偕老,子孫滿堂,壽終正寢。雖然是白事,卻也算得上美滿。

  或許正是因為度過了這樣的人生,老婦人比起黑拳手們和異能者們,她在離世之後,並沒有太多不甘與執念。

  當然了,對於生的渴望,要說不存在,那肯定是騙人的。不過在她的思緒中,還有不舍和牽掛。捨不得獨留丈夫一個人,自己先一步離開,牽掛著早已經成年的孩子們,未來生活能不能幸福美滿。

  自從修行「臨」字真言,踏足逝者所經過的生死間隙。陪同老婦人走的這一趟,可以說是龍輝走過的最無聊,最無趣,卻又是最安穩,最祥和的一趟旅途。

  老人家一生無功無過,終日平淡無所作為,有歡樂也有遺憾。為了二兩碎米,可以和商販爭論到海枯石爛。又為了子孫後代,可以節衣縮食半生。

  在龍輝看來,老婦人的一生真的是相當平凡。對於這種平凡,他的是既嚮往,又拒絕。

  來到前路的盡頭,龍輝停下腳步,對老婦人作揖道:「老人家一路走好。」

  「有勞小師傅這費心護送了。」

  「誒?」

  突然得到回應的龍輝,連忙抬頭驚疑不定地看向老婦人離去的背影。

  他親自送走的人類,少說也有四五十號人了。雖然說他通過「臨」字真言,可以「看」到靈體的過往,但這些日子以來,他可從來沒有遇到過,能夠跟他對話的靈體。

  龍輝有心繼續開口詢問,才發現老婦人的身形,已經在前方消失不見了。

  龍輝送完老婦人,重新從生死間隙回歸,又一次發現了與之前不同的地方。

  以前龍輝送逝者離去,身上多少都會沾染上滿身的凶戾和狂暴氣韻。而這次送老婦人離開,他非但沒有變得兇狠暴戾,反倒是原本的負面情緒被化解了一些,心境安定了不少。

  杜衡這個老神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龍輝身側。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即點頭說道:「還不錯,居然這麼快就將老人家送走了。」

  在杜衡的講解下,龍輝得知,向黑拳手那些因為外力,意外慘死的人類,因為在生前怨氣戾氣太重,執念深沉。

  所以使用「臨」字真言感知的時候,往往是最容易上手和接近的存在。那些人類的情緒,就好像是黑夜裡的引路燈火一樣,越是強烈,越是激烈,其存在感就越明顯,龍輝想要感應起來,也就越輕鬆。

  而像老婦人這種普通人,因為情感相對平緩,想要與他們建立聯繫,需要更加的耐心,持之以恆去溝通對方。

  按照杜衡的說法,如果龍輝一開始就和普通人類逝者建立聯繫,要是沒有兩三個月,估計連感應都不會產生。

  這還是建立在,目標只是始終不變的前提下。要是中途換了人,那還得延長時間。

  龍輝得知這些內容以後,反問杜衡,說道:「既然是這樣,那你昨天帶我往山林子裡跑什麼?」

  龍輝不提還好,一提起這茬,杜衡就是滿臉嫌棄,說道:「你還好意思說呢?枉費我對你抱有莫大的期望,覺得你能夠以『臨』字真言,與飛禽走獸,花木蟲魚溝通聯繫。


  結果你可倒好,去了沒幾分鐘,就自己把自己給玩崩了。

  現在送一個普通人類老婦人,你愣是把時間延長了幾倍不止。」

  杜衡指著外面,隱隱約約泛起魚肚白的天地交接處,說道:「你看看,你看看,外面天都快要亮了,你小子這才剛剛清醒過來。

  話說當初那位神秘強者,到底是給你開了多少掛,才能讓你那麼快完成與黑拳手靈體的感應?

  一個晚上都不到,送走了二十多人,簡直沒有天理了!」

  杜衡越想越是氣不打一處來,覺得龍輝這個小混蛋的運氣太好了,受到了神秘強者過多的照顧。

  以至於讓杜衡失去了冷靜,作死湊到龍輝耳邊詢問道:「龍輝,你給老道士我說句實話,你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啊?是龍示,還是那位神秘強者?」

  龍輝有心給杜衡幾拳頭,讓他以後說話之前,好好動一下腦子。

  什麼叫他龍輝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當著兒子的面,問出這種出格的問題,簡直就是離了個大譜。要不是自己現在打不過這個老神棍,他絕對一拳懟得他滿臉開花。

  「你瞎說什麼呢?我爸爸當然是龍示啊!」龍輝有些生氣,不滿道,「杜衡老師,我敬你是個長輩,有些玩笑話您最好別亂說,我可是很記仇的,告訴你。」

  杜衡見龍輝好像是真的生氣了,連連向著這個小輩道歉,而後打著哈哈把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龍輝也沒有繼續和杜衡糾纏,而是又向杜衡詢問起了,關於這次他發現的怪事,說道:「杜老師,之前我送老人家離開的時候,給她說話的時候,她居然回答了我一聲……這是什麼情況啊?」

  杜衡像是看稀罕物件似的盯著龍輝,一臉微妙地反問道:「人家不是靈魂體嗎?又不是行屍走肉。你跟人家說話,她回答你很奇怪嗎?

  話說,你以前沒有跟那些人溝通交流過?」

  「這個……倒是沒有。」

  龍輝思索著往日自己踏上生死間隙道路的情況。那地方陰氣森森,鬼氣悠悠,他一開始接觸靈體魂魄的時候,心裏面方的不行。

  再加上那些黑拳手們一個個的死狀悽慘,渾身上下血跡呼啦的,他看著就發毛,更不要說去跟他們說話了。

  再者說了,他一趟路走下來,都快被這些黑拳手們的人生經歷給整自閉了,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和人家聊天說話啊?

  另外一個問題,到時候跟人家說什麼?

  他跟別人說,大哥你這輩子活得真慘?

  龍輝覺得自己要是敢這麼說,對面指不定得跟他來一局真人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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