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羌狄如何看北齊,北齊的臉面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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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皇上開口。

  「哦?為何啊?」

  羌狄之事,皇上一直有意隱瞞,滿朝文武都不知道。

  他卻直言覲見,看來是在御書房外,聽了不少。

  「父皇一直教導兒臣,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兒臣認為,三弟肯定也會『常思奮不顧身,而殉國家之急』。

  他被羌狄所擒,一定不會落得受辱的地步,如果逃不出來,他必然自戕保全皇室威嚴。」

  皇上眯著眼,目光森嚴,不怒自威地審視著眼前的陳爍。

  自己這個兒子,一直唯唯諾諾、不善言辭。

  天資愚笨的他,學個東西向來是今日學、明日忘,自己早就對他不抱任何希望。

  當初,他都想把繼承大統的念頭,放在唐綰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今日,陳爍卻一改往日的愚笨,出口成章、侃侃而談。

  言辭的內容,卻是直接讓他這個當父親的,放棄自己的兒子。

  「你近來倒是學得不錯。」

  皇上的言語裡,聽不出來是誇讚還是諷刺。

  陳爍並不在意。

  「父皇謬讚,兒臣只想替父皇分憂。」

  李德群早就一身冷汗。

  二皇子的心思,就連他都看出來了。

  皇上背脊挺直,眸色如幽潭池水,深不可測。

  忽然,他一掌拍在龍案上,「看來還是朕愚鈍,竟沒有看出你生了這樣的心思。」

  陳爍連忙跪地,「父皇息怒,兒臣並無他心,一心只想替父皇分憂。」

  「你怕是想讓你這個弟弟早點死了,給你騰地方吧!」

  陳爍目不斜視,沒有一絲畏懼。

  「父皇,三弟既然承蒙星君庇佑,兒臣相信,他一定能夠自己殺出羌狄軍營。」

  他迎著皇上灼灼目光,「如果不能,那也是三弟的命數,他身為皇子,自然知道怎麼辦。」

  皇上呼吸變得粗重,靜默的御書房內,清晰可辨。

  「父皇,兒臣所言,句句為了北齊,別無他心。」

  他言辭懇切,皇上卻並不相信。

  不過,這也不影響皇上聽了他的建議。

  身為一國之君,身為一家之父,都不能自己下這個決定。

  好在,陳爍來了。

  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皇上自然是有個堂而皇之的理由。

  「告訴沈思遠,軍隊全部從羌狄邊關撤回來,在北州待命。

  下旨,給三皇子和李珍珠賜婚,二人不必回京,在北州完婚即可。」

  皇上下令,李德群連忙領旨去宣。

  開門,李德群愣住。

  「長公主,您……怎麼奴才們也不通傳一聲!」

  李德群嘴上埋怨著,眼神卻往屋內瞟。

  沈惜年從他身邊走過去,李德群不敢攔,趕緊後退著躲。

  她並沒有聽陳爍問安的話,只是直直走到皇上面前,直直跪下。

  「年兒……」

  皇上微微起身,剛離開椅子,又發覺陳爍在場,不免有些繃著。

  「年兒,你這是為何?」

  沈惜年對他,一直如親妹妹一樣,黏著他,對他撒嬌,從來沒有這麼嚴肅正式,更別說一句話不說就跪著。

  「皇兄,你真的要放棄陳淵了嗎?」

  皇上蹙眉,果然還是讓她知道了。

  他不忍心,卻仍繃著態度。

  「年兒,那日朕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你一向乖巧懂事,朕覺得你不會再讓朕為難的。」

  沈惜年忽然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乾澀。

  「皇兄,現在不只一人在羌狄了,就連皇子都被扣在羌狄,可是北齊朝廷卻無動於衷,這樣羌狄如何看北齊,北齊的臉面何在?」

  李德群看著皇上一點點變黑的臉色,顧不上身份,趕緊跑到沈惜年身邊,蹲下在她耳邊權。


  「長公主,您先起來。」

  沈惜年拂掉他的手,仍是挺著背脊,膝蓋已經陣陣酸痛。

  見她如此固執,李德群心中一緊,咬咬牙,俯在她身邊,壓著聲音又勸。

  「長公主,您這番話,這些道理,三皇子就算是救回北齊,也活不成了。」

  沈惜年猛然抬頭,空洞的眼中滿是惶恐不安,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攥住,滴著鮮血。

  她……

  她竟然慌亂之中,失了分寸,直言不諱地碰皇上的禁忌。

  沈惜年仿佛一瞬間陷進泥沼里,想要抽身,卻無所適從,她咬著唇抬眸,一向寵溺她的皇上已經沉了眸子,似乎下一秒就要雷霆萬鈞。

  陳爍默在一旁,嘴角的弧度若隱若現。

  許久,皇上揉著眉心開口,聲音喑啞,帶著幾分不舍。

  「罷了,送長公主回含章宮,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出宮。」

  李德群做了個『請』的手勢,見沈惜年仍倔強不動,他有些為難。

  「長公主,這樣不是個辦法……」

  沈惜年嘆一口氣,俯身額頭貼地,給皇上深深一拜。

  「皇兄,年兒錯了。」

  皇上沒有明白她突然的請罪,沈惜年已經站直起身,眼神空洞地向外走。

  李德群回身向皇上求助。

  「皇上,這……」

  皇上也不在想,擺擺手,示意他送沈惜年回宮。

  回宮後的沈惜年,一夜無眠。

  翌日,司春端著盥洗盆,推門而入,準備伺候沈惜年梳妝。

  抬眸間,銅質洗手盆砰然落地,摔出一地的水漬,她驚呼著跑進去。

  「來人啊,來人啊!長公主自盡了!快!快宣太醫!」

  床榻上的沈惜年,面容蒼白,血色盡失,橫搭在床沿的手腕,一道深紅色的刀痕,繡花剪刀扔在一旁地上,上面還殘留著滴滴血跡。

  太醫趕來得及時,手腕的血止住,纏上厚厚的紗布。

  沈惜年眼皮很沉,像當初慕醉臨死前那麼沉。

  她耳邊嘈雜,亂糟糟地分辨不清是誰的聲音。

  她想抬眼看一看,讓那些人不要吵了,可是眼皮墜了沉沉的鉛墜子,怎麼也掀不開。

  「梁太醫,你不是說無礙了嗎!」

  太后聲音不大,但威嚴十足。

  梁呈趕忙應著。

  「回稟太后,長公主已經止血,眼下是因為失血過度,才會如此虛弱。

  微臣已經給長公主用了補血的藥物,待長公主休息一日,就能恢復如初了。」

  太后懸著的心,稍稍鬆了一些,轉眼看到躺著輕呻的沈惜年,又是一陣心疼。

  「年兒,你怎麼這麼傻啊,你真是……」

  太后啜泣一聲,「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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