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夜破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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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把,一支接一支的次第亮起,似乎要鋪滿整個山野。火光如同一道圍帶,將整個東南方盡數圍起。

  陶升手足顫抖,定定的望著。漆黑的天幕與大地相接,那片火光星星閃閃,無窮無盡。

  哪裡來的?哪裡來的這麼多的漢軍?不是說朝廷的大軍,正和大賢良師對峙於廣宗嗎?可眼下這架勢,分明就是朝廷的大軍,否則,便算放眼整個冀州,也不該有這麼多的官軍啊。

  火光還在不斷耀起,極目之處,似要將半邊天幕染紅。略略有些扭曲的景象里,那火光,如血。

  陶升只覺得心頭似被什麼東西揪住,越揪越緊。面色慘白之際,眼前猛的一黑,已是仰天向後倒下………..

  黃巾大營亂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東南方的異象。先是離著那邊最近的一個營盤吹響了號角,隨即,臨近的幾家賊軍也相繼敲響了戰鼓。

  無數的賊人嘶喊著,驚慌失措的到處亂竄,但凡能摸到的東西,都是緊緊搶過來握在手中。這個時候,手中有樣武器,總比赤手空拳讓人心安。

  各黃巾小方大聲呼喝著,叱罵著,拼命想要收攏隊伍。但是,黑夜之中,忽然出現如此規模的敵軍,又明顯將自己包圍其中,早將眾黃巾士卒嚇破了膽。這種情況之下,沒有炸營,便已然算是萬幸了。

  最東邊一個陣營首先移動了起來,做出了向北邊撤退的態勢。但此時移動軍伍,暗夜之中亂成一團,必然將和左近的營盤衝突。

  叱罵聲、馬嘶聲混成一片,附近兩個緊挨著的營盤首當其衝,登時怒罵了起來。只是當先而動的那個小方,顯然也是個強橫的,他才不想沖在最前給人當了炮灰呢。

  也不理同伴的喝罵,推推搡搡的直往後退。有那心急的,對擋著自己的,便直接饕以老拳。

  初時還只是小範圍的毆鬥,但不過瞬息,混亂便如同波紋般蕩漾開來。整個東南方一側的黃巾大營,盡數絞在一起。叱罵聲、兵刃的撞擊聲、哭喊聲喧囂塵上。

  陶升被親兵扶起,掐人中捶後背的,悠悠醒來。亂成一團的鼓聲、號角聲盈耳,入目之處,到處都是四下亂竄的人影。各個營帳前的篝火堆被奔跑的亂兵踢飛,點燃附近的帳篷後,濃煙滾滾,火焰處處,似是要與天邊的火光接成一片。

  「傳….傳令下去,不要亂動,謹守營盤!謹守營盤!」陶升抖顫著站起,絕望的看了看四周,忽的大聲叫了起來。

  這般暗夜之中,敵情不明,再要亂跑亂竄,不用人家來打,光自己人互相殘殺踐踏,就完全絕了活路了。

  陶升好歹懂些軍陣之術,眼見大亂已成,顧不上別的,卻只能先儘量讓自己麾下不亂,爭取一線生機。

  親兵不迭聲的應著,轉身跑下山包,隨即,一片聲的傳令聲響起。好在陶升的大營扎在西北角,離著混亂中心最遠。又加上他部下最是精銳,人數也不過千餘。這般一番傳令,陸陸續續的,總算是將部下攏住了。

  只是攏住歸攏住了,卻不敢擅動半步。左近幾個營盤都亂成一團了,他要一動,必然被亂軍衝散。到時候,沒了兵,單槍匹馬想要在這種混戰中活命,不啻於痴人說夢。

  所以,他只能等。等自己一方各路頭領將混亂止住,大家共進退,才可能有一戰之力。而眼下,除了穩在這兒,再無他途。

  ……………………..

  劉璋端坐火雲駒上,噬血大槍已然抖開,滿面蕭然的看著前面大營。眼眸中,半分波動也無,沉凝的如同一塊堅冰。

  顏良文丑不時的伸長脖子往前眺望,臉上一片急不可耐之色,有心張嘴催促,但是望望劉璋的面色,終是強自忍住。

  抬頭望去,夜空中月影漸移,已是即將三更了。劉璋端坐馬上的身軀微微一挺,如冰寒般的殺氣更形愈烈。

  此次夜襲,他與沮授兩人分在兩處。沮授帶著臧霸、徐盛、褚燕、丈八四人,各領五百軍潛到薊縣東南。那些火光不過是事先架好的柴堆,澆上桐油,待到時辰到了,依次點燃而已。

  兩千人足足點了兩三萬堆。如此,在黑夜之中,乍然顯現,於對方完全不防備的時候,必然能起到先聲奪人的效果,逼迫一些小股黃巾亂動。

  只要有一個動了,對於這些並無多少軍事素養的黃巾軍來說,接下來持續引發的整個大營的混亂,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乘其變而擊之!這是劉璋與沮授二人定下的計策。漢軍雖勇,然兵力以十倍懸殊,劉璋不得不預為之所,儘量減少己方的傷亡。此戰,不單單是殺敵,最重要的是解薊縣之圍。


  「啟稟主公,賊子大營已然全亂。沮授先生那邊已經發出信號,全部準備好了。」一個斥候奔到劉璋馬前,低聲稟報導。

  劉璋兩眼射出森寒的光芒,輕輕頷首,隨即將噬血緩緩舉起。嘴中如冰凌子般吐出三個字:「擂鼓!殺!」

  咚!咚!咚——

  隨著劉璋的命令,震人心魄的戰鼓聲忽然在暗夜中響了起來。先是短促的幾聲,隨即如雨駢急般連成一片。

  傳令兵縱馬飛馳,一聲接一聲的「全軍進擊」的呼聲,在軍都山下的曠野上響起。

  首先應聲而動的便是趙雲和太史慈。撲啦啦迎著夜風而起的,正是一桿血跡淋漓的大旗。

  趙雲、太史慈催動胯下戰馬,一千五百騎卒,先是慢慢小跑,漸漸開始加速。堪堪離著敵營不足里許之地,戰馬的速度已然全部提了起來。

  血旗軍奔行之後,張合的呼喝聲暴起,五千手持繯首大刀的刀盾兵也開始動了。

  再後面,劉璋輕踢火雲駒,將噬血背於身後,顏良文丑滿面興奮,狂吼著喝令中軍親衛緊跟其後。

  月光下,八千大軍猶如滾滾浪潮,向前涌動。由慢而快,終至形成奔雷之勢。沖天的煞氣,將夜的寧靜徹底撕碎。

  滿面緊張的陶升,在聽到身後萬馬奔騰的聲音後,登時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聲東擊西!

  漢軍在東南方布置的必然是虛!真正的殺著卻是來自於西北。而他,卻非常不幸的由身處最後,而變成了首當其衝。

  「全軍向後——,向後迎敵——」在短暫的震駭過後,陶升忽然聲嘶力竭的大吼了起來。現在便是想跑也來不及了,只有拼死一戰還能有一線生機。至於最終能不能活下來,一切便看天意了。

  整個營盤一陣大亂,所有人都驚惶的向後轉動。只是暗夜之中,又是倉促傳令,眾士卒俱皆滿面恐慌,如無頭蒼蠅般四下亂撞。

  轟!

  巨大的撞擊聲響起,隨著這一聲響,低矮的寨柵瞬間被撞飛到半空。接著便是一片悽厲的慘叫聲響起,無數的騎士蜂擁而入,如同滾滾洪流,勢不可擋。

  月光下、火影中,血旗軍騎士手中清一色的制式長刀,耀起璀璨星光,恍如平原之上,忽然綻放了一朵銀花。每一起落間,便是鮮血四濺。

  全速奔馳的戰馬,如同重型坦克一般,許多人尚未及反應,便被撞的口鼻噴血,手腳顫動的飛了出去。

  一千五百騎軍,驟然衝擊一千亂成一團的步兵,其結果自是毫無半分懸念。哪怕是陶升精選再精選的精銳。

  陶升兩眼血紅,催馬往東南方奔竄。什麼麾下軍士,什麼圍攻薊縣,這一刻,他唯一存於腦中的念頭就是逃!先保住小命才是首要的!

  只是才不過奔出幾步,耳邊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那馬來的好快,似乎蹄聲剛起,便已到了身後。

  陶升駭然中回首,入目處卻是身邊十餘個親衛,正慘嚎著紛紛跌落馬下。

  自眾親衛中,一員白袍小將顯現。手中一桿虎頭亮銀槍舞的如同瑞雪紛飛,眨眼間,似是便刺出了數十槍。

  銀光晃成一樹梨花,隨著槍尖的殘影之中,卻是刺目的血花迸現,淒迷而令人心顫。

  眼見這小將不過一晃之間,便殺光了自己的親衛,隨即向自己衝來,陶升不由的心膽俱裂。抬手狠狠抽打胯下戰馬,拼命向外逃竄。只是那馬吃痛之下的長嘶剛出,陶升耳邊便傳來一聲銳嘯。

  隨著那嘯聲響起,陶升只覺身子忽的一顫,隨即一陣冰寒之氣霍然自胸間擴散。一霎那間,全身的力氣如潮湧般向外泄去。

  「哈哈哈,子龍將軍,這番功勞卻是某先搶到了,恕罪恕罪啊。」耳邊傳來一聲豪邁的大笑。遠處一個手持大戟的將軍,正大笑著向那開始的白袍小將喊道。

  陶升伏在馬上,心頭仍然有些迷糊。只是,片刻間忽然感到胸前好痛。他努力的低頭去看,卻覺得似乎連低頭的力氣都沒了。嘴中大口大口的湧出鮮血,模糊中,一截閃著寒光的小戟赫然露出在胸前。

  噗通,陶升身子一歪,栽倒馬下。兩隻眼睛漸漸的失去了神采,耳邊無數的聲音慢慢遠去,終至不聞,無邊的黑暗隨即將他整個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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