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兩方相爭
安盛園，駱家府邸。
田稅案落下帷幕，已經半月有餘，但是一眾長安官員以及顯族門閥，坐在堂中，個個臉上的表情，都是愁雲慘澹。
有人看向上座的上護軍駱安源，拱手問道：「駱將軍，朝廷嚴查了田稅，吾等名下的田產，大多都被抄沒入了官府，眼下可有什麼辦法，能夠從中轉圜？」
駱安源瞪了那說話之人一眼，沉聲道：「土地二權分立，這是陛下早就定下的規矩。從前你們只是兼併一些閒田，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但是，你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居然與佃戶簽了死契，還被人抓住了把柄，告到了朝堂上……這次拋了田產，能夠全身而退，你們就應當慶幸。要知道，有不少人因為田稅一案，可是連命都沒了。」
駱安源身旁的駱英才，苦著臉說道：「兄長，這次不說其他人，單單是駱家，就有萬畝良田被抄沒，損失甚巨，可謂是傷筋動骨。更麻煩的是，那群民間選出來的平頭百姓，居然借著這樁案子，爬進了朝堂，這對於吾等而言，無異於莫大的羞辱。」
聽見駱英才說起，民選代表得以入朝議政，駱安源也是一陣煩躁。
後者搖頭說道：「等元公來了再說吧。」
眾人聞言，只能作罷。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數十騎停在了前堂的門外。
元載帶著幾名錦衣衛入了堂中，也不理其他人的招呼，徑直坐到了駱安源身旁的位置上，開口問道：「抱怨的話，某不想聽。只是問你們一句，可是打算就這般讓那群百姓，騎在我們頭上耍威風？」
聽見這話，堂中的人們義憤填膺，紛紛叫嚷起來，要求把那群民選代表趕出長安。
元載看向駱安源，後者猶豫了片刻，說道：「如今的朝堂一團亂麻，駱某當然還是希望清淨一些為好，只是不知宮中……」
元載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對駱安源說道：「數天前，德妃（畫月）生下一位皇子。」
駱安源一愣。
元載：「德妃膝下從前只有公主，如今突然誕下皇子，宮中最近別提有多熱鬧了。」
駱安源遲疑道：「皇后娘娘那裡……」
元載：「皇后娘娘不僅知曉，而且還派人送去了賀禮。」
駱安源本以為皇后會惱怒，卻沒料到後者處之泰然。
元載：「皇后娘娘不比常人，不僅有魄力，更有定力，這種時候自然不會亂了陣腳。」
駱安源：「元公的意思是……？」
元載：「陛下專情，後宮中有品階的妃嬪，兩隻手就能數過來。但皇后之下，四妃之位，唯有德妃一人。」
駱安源：「德妃雖然受寵，但是她的皇子，不大可能對太子構成威脅。」
元載：「哦？為何？」
駱安源：「一來德妃是大食人，異族之子怎可成為儲君；二來德妃出身奴隸，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三來德妃在朝中沒有援助，可謂是孤身一人。」
元載：「某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先議第一條，說起異族血統，駱將軍莫不是忘了一人？」
駱安源：「何人？」
元載：「太宗之母，乃是鮮卑貴族竇氏，太宗是為漢人與鮮卑人的後裔。」
駱安源怔在原地，唐太宗李世民身上有鮮卑人的血統，他倒是把這一點給忘了。
元載：「再說第二條，德妃早先是陛下家中的奴隸，但是後來去大食繼承王位成為女王，論身份並不算低。」
駱安源默然。
元載：「至於第三條……德妃當年隻身回到大唐，在朝中的確沒有任何援助。但是，今非昔比，德妃倘若想把兒子推上儲君的寶位，眼下正有一群合適的盟友。」
駱安源：「是誰？」
元載：「那群民選代表，皆為百姓，如今深受陛下器重，不正好可以作為德妃在朝內的援助？」
駱安源睜大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猶豫道：「這不大可能吧？」
元載：「如何不可能？那群民選代表，如今得到入朝議政的權力，但是勢力尚弱，亟需在朝中尋求靠山。但是朝中的大臣們，要麼與他們視為敵對，要麼就是不屑與其交往。而剛剛有了皇子的德妃，只要有人牽線，就能與他們兩方互助，共成大事。」
駱安源一陣愕然。
元載：「朝中皆知，駱家因為太子妃的關係，與皇后娘娘是為結盟，在朝中一家獨大，隱隱有天寶楊家之相。將軍不妨仔細想想，陛下對於駱家，又是怎樣的態度？」
駱安源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元載：「如果讓元某來猜，陛下對於駱家，怕是提防還要更多一些。」
駱安源看向元載：「元公倘若有話，不妨直說，無需這般拐彎抹角。」
元載先是點頭，接著轉過身來，看向堂中的眾人說道：「諸位聽我一言，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自然要同心同力，共渡難關。經歷了文牒案、田稅案等等，陛下如今對朝官多有懷疑，故而引入民選代表，作為權力平衡的手段。我們想要將這群平頭百姓趕出朝堂，就要想辦法讓陛下失去對他們的信任。」
有人問道：「讓陛下失去對民選代表的信任，怎麼做？」
元載：「想要讓人身敗名裂，無外乎扒黑料、潑污水、揭短處等等手法，這些不僅錦衣衛熟悉，只要是混跡朝堂的人，應當都不陌生。」
聽完這些話，堂中的眾人陷入了思考，有少數人突然恍然大悟。
元載：「既然定下如何做，諸位不妨各自分工。下一次朔朝，新選出來的五十名議政代表，將會參加朝會，這些人便是我們重點關注的對象。不管是私生活也好，還是個人能力也罷，只要是能夠攻擊這些議政代表的把柄，諸位多多收集，便是最好的武器。」
眾人紛紛大聲應下。
眼見堂內的人們摩拳擦掌，打算大顯身手，駱安源皺緊眉頭，也不言語。
在駱安源的心中，比起攻擊朝敵，他更擔心的是，德妃誕下皇子，是否會對太子造成影響。
田稅案落下帷幕，已經半月有餘，但是一眾長安官員以及顯族門閥，坐在堂中，個個臉上的表情，都是愁雲慘澹。
有人看向上座的上護軍駱安源，拱手問道：「駱將軍，朝廷嚴查了田稅，吾等名下的田產，大多都被抄沒入了官府，眼下可有什麼辦法，能夠從中轉圜？」
駱安源瞪了那說話之人一眼，沉聲道：「土地二權分立，這是陛下早就定下的規矩。從前你們只是兼併一些閒田，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但是，你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居然與佃戶簽了死契，還被人抓住了把柄，告到了朝堂上……這次拋了田產，能夠全身而退，你們就應當慶幸。要知道，有不少人因為田稅一案，可是連命都沒了。」
駱安源身旁的駱英才，苦著臉說道：「兄長，這次不說其他人，單單是駱家，就有萬畝良田被抄沒，損失甚巨，可謂是傷筋動骨。更麻煩的是，那群民間選出來的平頭百姓，居然借著這樁案子，爬進了朝堂，這對於吾等而言，無異於莫大的羞辱。」
聽見駱英才說起，民選代表得以入朝議政，駱安源也是一陣煩躁。
後者搖頭說道：「等元公來了再說吧。」
眾人聞言，只能作罷。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數十騎停在了前堂的門外。
元載帶著幾名錦衣衛入了堂中，也不理其他人的招呼，徑直坐到了駱安源身旁的位置上，開口問道：「抱怨的話，某不想聽。只是問你們一句，可是打算就這般讓那群百姓，騎在我們頭上耍威風？」
聽見這話，堂中的人們義憤填膺，紛紛叫嚷起來，要求把那群民選代表趕出長安。
元載看向駱安源，後者猶豫了片刻，說道：「如今的朝堂一團亂麻，駱某當然還是希望清淨一些為好，只是不知宮中……」
元載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對駱安源說道：「數天前，德妃（畫月）生下一位皇子。」
駱安源一愣。
元載：「德妃膝下從前只有公主，如今突然誕下皇子，宮中最近別提有多熱鬧了。」
駱安源遲疑道：「皇后娘娘那裡……」
元載：「皇后娘娘不僅知曉，而且還派人送去了賀禮。」
駱安源本以為皇后會惱怒，卻沒料到後者處之泰然。
元載：「皇后娘娘不比常人，不僅有魄力，更有定力，這種時候自然不會亂了陣腳。」
駱安源：「元公的意思是……？」
元載：「陛下專情，後宮中有品階的妃嬪，兩隻手就能數過來。但皇后之下，四妃之位，唯有德妃一人。」
駱安源：「德妃雖然受寵，但是她的皇子，不大可能對太子構成威脅。」
元載：「哦？為何？」
駱安源：「一來德妃是大食人，異族之子怎可成為儲君；二來德妃出身奴隸，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三來德妃在朝中沒有援助，可謂是孤身一人。」
元載：「某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先議第一條，說起異族血統，駱將軍莫不是忘了一人？」
駱安源：「何人？」
元載：「太宗之母，乃是鮮卑貴族竇氏，太宗是為漢人與鮮卑人的後裔。」
駱安源怔在原地，唐太宗李世民身上有鮮卑人的血統，他倒是把這一點給忘了。
元載：「再說第二條，德妃早先是陛下家中的奴隸，但是後來去大食繼承王位成為女王，論身份並不算低。」
駱安源默然。
元載：「至於第三條……德妃當年隻身回到大唐，在朝中的確沒有任何援助。但是，今非昔比，德妃倘若想把兒子推上儲君的寶位，眼下正有一群合適的盟友。」
駱安源：「是誰？」
元載：「那群民選代表，皆為百姓，如今深受陛下器重，不正好可以作為德妃在朝內的援助？」
駱安源睜大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猶豫道：「這不大可能吧？」
元載：「如何不可能？那群民選代表，如今得到入朝議政的權力，但是勢力尚弱，亟需在朝中尋求靠山。但是朝中的大臣們，要麼與他們視為敵對，要麼就是不屑與其交往。而剛剛有了皇子的德妃，只要有人牽線，就能與他們兩方互助，共成大事。」
駱安源一陣愕然。
元載：「朝中皆知，駱家因為太子妃的關係，與皇后娘娘是為結盟，在朝中一家獨大，隱隱有天寶楊家之相。將軍不妨仔細想想，陛下對於駱家，又是怎樣的態度？」
駱安源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元載：「如果讓元某來猜，陛下對於駱家，怕是提防還要更多一些。」
駱安源看向元載：「元公倘若有話，不妨直說，無需這般拐彎抹角。」
元載先是點頭，接著轉過身來，看向堂中的眾人說道：「諸位聽我一言，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自然要同心同力，共渡難關。經歷了文牒案、田稅案等等，陛下如今對朝官多有懷疑，故而引入民選代表，作為權力平衡的手段。我們想要將這群平頭百姓趕出朝堂，就要想辦法讓陛下失去對他們的信任。」
有人問道：「讓陛下失去對民選代表的信任，怎麼做？」
元載：「想要讓人身敗名裂，無外乎扒黑料、潑污水、揭短處等等手法，這些不僅錦衣衛熟悉，只要是混跡朝堂的人，應當都不陌生。」
聽完這些話，堂中的眾人陷入了思考，有少數人突然恍然大悟。
元載：「既然定下如何做，諸位不妨各自分工。下一次朔朝，新選出來的五十名議政代表，將會參加朝會，這些人便是我們重點關注的對象。不管是私生活也好，還是個人能力也罷，只要是能夠攻擊這些議政代表的把柄，諸位多多收集，便是最好的武器。」
眾人紛紛大聲應下。
眼見堂內的人們摩拳擦掌，打算大顯身手，駱安源皺緊眉頭，也不言語。
在駱安源的心中，比起攻擊朝敵，他更擔心的是，德妃誕下皇子，是否會對太子造成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