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番外4：手中無劍，我就無法保護你。
萬年前，一段孽緣。
此孽緣起於玄黃劍，也該由楚若塵親手來結束。
楚若塵輕嘆，瞬間令得佛河中佛軀微顫。
眼前十五六歲的少女，實則早已活了萬年之久。
她，正是婆娑過去身。
婆娑，原本是萬年前西佛最高果位的女佛陀。
本有機會，跟小沙彌爭奪佛主位。
但一切都因為楚若塵的出現，改變了。
西佛，最高果位當屬三世諸佛。
小沙彌，正是楚若塵口中西佛真正的主人。
現在佛主釋帝，萬年前還只是婆娑眼中的小小沙彌。
西佛，萬千佛尊。
真正能夠被稱作菩薩的佛修，寥寥無幾。
撲通！
少女情不自禁單膝跪地道：「弟子見過五台佛陀。」
她可不敢根本楚若塵一樣，直呼佛陀名諱。
那是，大不敬！
西佛的制度，絕不容許這麼做。
嘩啦…
少女下跪，佛河中婆娑神態大變。
激動萬分，似乎因為楚若塵的到來亂了佛心。
隨著婆娑情緒波動，身下佛河劇烈搖晃起來。
青蓮散發的五色佛光，明滅不定。
暴風雨來臨節奏。
「別激動…」楚若塵苦笑，「你若輕舉妄動，婆娑容顏將逝，你用萬年證道果位，也將前功盡棄，枉費一番心血。」
楚若塵出言相勸，有點不自然。
眼前婆娑還身處襁褓中。
婆娑，一雙秀氣的眼眸死死盯著眼前楚若塵。
單單是目光，似乎都可以將少女看透。
這讓少女，渾身直冒冷汗。
下一刻，她好奇地看了看兩人。
直覺告訴她，兩人間一定有故事。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小妮子，你去上面先候著。」楚若塵見狀，苦笑一聲擺擺手再道，「我要跟婆娑單獨談一談，談一談未來西佛真正佛主歸宿，現在的你還不能旁聽，去吧。」
少女撇了撇嘴，雖然很想吐槽。
但在真正婆娑的面前，也不敢多說什麼。
下一刻，少女悄無聲息離去。
「玄黃劍帝！」當少女消失不見，婆娑頓時冷冷看著眼前少年，口中吐出消失一萬年四個字，當說出四個字後，佛河殺機畢露。
「是我。」楚若塵輕輕嘆息，迎著婆娑殺人目光。
楚若塵坦坦蕩蕩，並無半分畏懼。
若是西佛萬千神佛見狀，定然會驚掉下巴。
面對婆娑，楚若塵如此坦然。
婆娑盯著楚若塵，看著眼前讓自己心甘情願捨身的少年。
一個摯愛萬年的人，一個似乎死而復生的人，一個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愛還是恨的人…
「我應該叫你玄黃劍帝，還是楚若塵，抑或你一劍西行化名萬年前那個少年？」婆娑菩薩深吸一口氣，聲音冷到極點，她的聲音差點令得整座佛河崩潰。
這股佛意，似是可以冰封這座佛河。
「我是玄黃劍帝，也是楚若塵。」楚若塵輕輕嘆息再道，「萬年前是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婆娑捨身為我踏出西方極樂世界，的確是我負了你整整一萬年…」
「好厲害啊！」
婆娑情緒激動，她怎能不激動。
一萬年，不曾離開。
婆娑聲音激動無比，不甘，怨恨，還夾雜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楚若塵聞言，一時間無言以對。
對於楚若塵的話，妙童難得沉默。
一時間，坐在青蓮上的妙童一言不發。
只是，冷冷看著楚若塵。
如果可以，楚若塵當然願意復活不該隕落之人。
輪迴復活一個人，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世上，最想復活婆娑的人正是楚若塵！
「萬年前，我只是為了前往西方極樂淨土的盡頭，參悟我的本命。」楚若塵嘆息再道，「我何曾想到只跟婆娑緣慳一面，她竟為了我捨身造化…只能說有緣無分…」
「有緣無分？」婆娑聞言，冷笑更甚，「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萬年前除了劍帝，世上還有誰人能配得上我，你說啊？你的意思是我自作自受？追逐劍帝一生一世，即使圓寂都還想著你，到最後你別告訴我你一直在騙我！」
楚若塵不由沉默。
萬年前，孤身一人前來西佛的楚若塵。
意氣風華，玄黃劍帝四個字令得西方萬千諸佛顫抖。
只有婆娑不懼那時的楚若塵，主動靠近，沒想到這一靠近最後令的西方極樂淨土被楚若塵一人踐踏殆盡。
那時，婆娑『引狼入室』。
不顧萬千佛尊勸誡，為楚若塵引路。
甚至，途中為了楚若塵捨身。
佛陀捨身，神仙難救。
「因為我當年情竇初開，涉世不深，你就誘惑我？」婆娑冷笑一聲，冰冷盯著楚若塵再道，「因為我當時年紀小，你就故意抱著我取得我的好感，對嗎？」
「不。」楚若塵直截了當反對，「當年是我選擇讓你成為婆娑，因為三佛她有異心，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萬年前驚世大戰他們都死了對嗎？」
「難道還要我感激你才對？」婆娑冷笑，「那時你說什麼，我都會聽你的，我是不是要感謝當年你指點我，最後讓我成就果位？」
「是是是，一切都是我們偉大的玄黃劍帝說了算！」
「我婆娑真的要謝謝你了，那是我婆娑的榮幸對嗎？」
「……」
婆娑，珠簾炮彈逼問楚若塵。
「愛著……」
良久，楚若塵兩個字直接令得婆娑閉嘴。
愛著，而非愛過！
當愛著兩個字，從楚若塵口中親自出聲。
佛河映照婆娑倒影，竟暗中流下兩行佛淚。
婆娑，情緒依舊激動不已。
青蓮搖曳，佛河明滅不定。
「萬年前，千錯萬錯都是我楚若塵一個人的錯。」楚若塵見狀深吸一口氣，否則婆娑很有可能灰飛煙滅，因為證道果位何其難，「今日我懷著誠意而來，西佛不該亂下去…」
「這是你當年隕落前最後的遺願…」
婆娑沉默不語。
神態冰冷，無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是，你劍帝是大救星，是玄黃天界的聖人，是驚世大戰滅世的導火索，是你都是你…」
婆娑氣不打一處來，萬年後居然因為眼前少年的鬼話。
流下佛淚！
「小婆娑，你別激動。」楚若塵看著佛河中，婆娑的眼淚頓時心神一顫，「無論如何，西佛都不該亂下去，否則你不會原諒我，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了。」
「你騙我的鬼話，我不知道！」三息後，婆娑抬起螓首看著楚若塵冷冷再道，「我只知道萬年前你離開我不久就隕落，整個天界震動，我因此萬念俱灰選擇坐化於此圓寂……」
「只是一個消息，你就能讓我放棄生的機會。」
「萬年前有個傻女人，連你的屍體影子都沒有見過，就直接相信了，苦苦追尋你的仇家，一直想要知道究竟是誰殺了當年的你，一直想要為了你報仇雪恨…」
「你可知道…我將佛情種在婆娑心底…」
說到這裡，婆娑眼眶濕潤。
佛陀，本無眼淚。
「你可知道！」
滴答！
剎那間，佛河中有一滴佛淚淌現。
那是婆娑，摯情佛淚。
「這…不是騙局…小婆娑…」楚若塵聲音有些沙啞乾澀，「當年的劍帝並非無敵於天下，那個時代我無法左右自己命運，所以我不願意任何人捲入我的命劫，因為當年的我不夠強大！」
「無論怎樣，我重生一次，再艱難的結局和歲月，都會熬過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劍帝叔叔當年的你一定自責…一定很煎熬…度日如年吧…」
忽而間，想到萬年前壽元將近那一刻。
不知不覺間，婆娑菩薩一時間失神。
溫柔出聲，下意識為玄黃劍帝親自辯解。
因為，當年的婆娑雖是孩童。
「都過去了，《玄黃吞天訣》既讓我楚若塵重生一世，最煎熬的歲月都沉睡了，我又有何懼？」
楚若塵追憶往昔，不由暗自嘆息。
「無論如何，你都騙了我也…」
婆娑迎著楚若塵溫柔目光冷冷看著他。
「我知道…」楚若塵認真點點頭，「的確當年我騙了小婆娑，不管怎麼說這一世我重生一世，我想戰到混沌神界，該結束的，該了結的都需要做個了斷！」
「小婆娑，我是為了告訴你真相而來…」
楚若塵看著婆娑，一時間神情恍惚。
婆娑最大遺憾，就是未曾萬年前給劍帝生一個子嗣。
這個遺憾，婆娑將它延續給了輪迴身！
萬年前，西佛的真相。
一萬年前，玄黃劍帝獨闖西方極樂世界至今是個謎。
唯有婆娑，一個人陪著楚若塵。
甚至，最後為了楚若塵捨身。
儘管婆娑萬年前，有諸般不舍。
但相比楚若塵的生命，婆娑毫不猶豫捨身。
否則，楚若塵根本沒有活的機會！
一旦被淨土吞噬，楚若塵再無機會。
楚若塵似乎下意識忘記婆娑上一息一句關鍵話語。
萬年前的因果，因楚若塵一人而起。
也該，由楚若塵一人結束。
所以楚若塵，才會第一時間一劍西行。
來晚了，一旦小沙彌圓寂。
西佛局勢，已成定局。
楚若塵，再無機會從這裡帶走任何人。
她，依然冰冷看著眼前的少年。
兩人的對話，外人聽上去完全雲裡霧裡。
天知道，這兩人貌似都活了超過萬年之久！
似乎，婆娑並沒有因為楚若塵的解釋緩和情緒。
又或者，楚若塵沒有解開她的心結。
「塵，你給我站住！」突然，婆娑看到楚若塵轉身要走，頓時嬌喝出聲，「你又想拋棄我嗎？知不知道我守這條佛河整整一萬年，一萬年，了解一下！」
楚若塵不為所動，若婆娑不理解自己。
西佛，只能單憑自己一人一劍橫推便是。
至於結局如何，全憑個人造化。
目前而言，小沙彌一脈岌岌可危。
若沒有婆娑鎮守的五台寺出面，西佛將改朝換代。
楚若塵不得已，只能用激將法。
「劍帝！楚若塵！塵，你給我站住！」婆娑慌了神頓時語氣軟了下去有些哀求道，「你不要忘記萬年前，你曾給我許下的承諾，你全部都忘記了嗎？」
「你曾經怎樣承諾我？難道又要拋棄我嗎！」
「你說過，要保護我，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婆娑幾乎是哀求，一旦楚若塵離去，按照婆娑對楚若塵的了解，她的劍帝有可能這輩子再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玄黃劍帝，說一不二！
楚若塵本已經準備飛身離開，但聽到婆娑的哀求。
身軀微顫。
下一刻，楚若塵緩緩轉身看著婆娑道：「我是說過保護婆娑一輩子，但現在的你在西佛已無人能敵，婆娑現在不需要我保護，也能證道最終佛陀果位！」
「是嗎？這就是你的承諾？」婆娑話落，一瞬間仿佛瞬間長大，原本十五六歲豆蔻的模樣，突然變成一名十七八歲少女再道，「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你拿什麼還我！」
楚若塵沉默，然後平淡再道：「我知道萬年前是我無意中讓婆娑捲入我的世界，是我讓婆娑捨身萬年壽元，更是我楚若塵讓你為了婆娑蹉跎整整萬年歲月！」
「這一生，皆因我楚若塵而起…」
「你說的倒是輕巧無比！」婆娑冷冷再道，「你可知道這萬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為了尋找壽元減盡真相，你口中的小婆娑幾乎踏遍萬水千山，走遍西佛每個角落，我只想要一個答案！」
「我只想知道，萬年前我這麼做究竟為了什麼！」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真正愛過…我！」
「為了這個真相，我不惜與整個玄黃天界為敵！」
婆娑說著說著，佛河中一滴佛淚化作晶瑩的佛意。
為了你，我可以跟全世界為敵！
萬年前，婆娑捨身最後才敢說出三個字。
「世間哪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婆娑，這雙全法便是這一縷玄黃劍風…」
這一次，楚若塵心懷虔誠。
楚若塵整個人，被玄黃劍風環繞。
臉上，露出淡淡哀傷。
這一次，楚若塵不得不回應萬年前婆娑的問話。
「你愛我麼？」
萬年前婆娑在西方極樂世界盡頭，捨身前最後問道。
楚若塵，根本來不及回答。
婆娑便消失了。
「婆娑，我願意…」
頓悟的楚若塵，心懷虔誠地回答。
回答，萬年前婆娑的問話。
「婆娑淨土，折葉風舟，織風揉青裙，青衣點絳朱唇，青影彩蓮，溫潤如玉，這就是你啊，婆娑…」
剎那，楚若塵宛如萬年前玄黃劍帝輕聲出口。
楚若塵每說出一個字，無意中就令得佛河殺氣減弱一分。
這是世上，絕美的佛語。
這個如同，風一樣的少年。
回答萬年前婆娑的問話，他願意。
「倘若風海無邊，婆娑，我願化身為舟，共你泛舟一世！」
咻。
突然，楚若塵猛然睜開雙眸。
「以情入風，玄黃劍痕。」
聲落，方圓千百丈萬物凋零。
無數玄黃劍風，乍現聖城伽藍天穹。
「我手中無劍，便不能保護你。」
「我手中握劍，便不能抱緊你。」
「婆娑，我來帶你回家了…」
楚若塵嘴角，淌現一抹苦澀。
「塵你遁悟萬年的劍之傷痕！」
五台寺，應景般婆娑凌波微步。
踏步，離開婆娑佛河。
撲通！
剎那，婆娑雙膝跪地跪佛河。
「平日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聲落，婆娑佛河瞬間消失。
時隔一萬年，婆娑恢復自由身。
這一去，便永不離棄楚若塵。
楚若塵毅然決然轉身離去，手中佛念劍垂落腰間。
正如最後，楚若塵遁悟玄黃劍痕。
手中握劍無法靠近摯愛，怕玷污婆娑。
手中無劍無法保護摯愛，這是世上最不解的命題。
噗噗噗！
噗嗤噗嗤噗嗤！
咻咻咻！
無窮盡的玄黃劍風，一直響徹伽藍聖城。
只要楚若塵手中玄黃劍，不結束這一切。
劍風便不止。
看不見的玄黃劍風，化作風刃令得三佛窟支離破碎。
「這一世，寧負天下不負君！」
幾乎同時，婆娑在心中許下佛誓。
兜兜轉轉一萬年，風馬牛不相及兩人。
因為這一劍，結下了解不開的生死羈絆。
這是婆娑，第一次見識到楚若塵的恐怖戰力。
簡直，超乎想像的強大無匹。
一人一劍，一縷劍風。
三佛窟，萬物凋零殆盡。
玄黃劍風！
楚若塵，將三佛窟中抹消的無影蹤。
萬年前，楚若塵都不曾如此。
因為，婆娑不願意看到楚若塵手中沾染鮮血。
但這一世，楚若塵絕不會心慈手軟。
楚若塵轉身那一刻，佛念劍尖玄黃劍風。
最後時刻，遁悟『弱水玄圖』五行風之劍痕。
手中有無劍，都一樣。
暗夜下，這一幕駭人耳目。
如雨打芭蕉，如狂風暴雨，如驟打青荷…
誰人說，玄黃劍風不可殺人？
誰人言，玄黃劍風不可入情？
楚若塵臉上那抹明顯的哀傷。
西方極樂世界盡頭，萬年前有一對摯愛演繹一幕幕。
那必然，寄託著一個男人無比悲愴的哀思。
玄黃劍帝的念白，人世間大愛。
佛陀，當年的婆娑佛陀愛上了玄黃劍帝。
來自眼前少年，最後念白的四個字。
那個孤獨端坐婆娑佛河的小女孩，本沒有資格觸碰愛情，因為半身佛陀半身河，幾近令得婆娑想要坐在佛河終了一生。
婆娑，早已將自己視為怪物。
視為西佛，最不能出世的一個人。
可是這一刻，婆娑留下了眼淚。
這一滴婆娑之淚，令得佛河消失。
束縛婆娑萬年的心鎖，這一刻了無蹤影。
女子，永遠都是世界上最感性的動物。
顯然婆娑，逃脫不了。
「只若初見，落葉歸根。」
「公子，此生能遇到你，就是上天對婆娑最大的恩賜。」
婆娑哭著哭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這一切，都是背對著楚若塵完成。
或許玄黃劍帝，並沒有發覺。
然而，暗夜下楚若塵投下那一抹哀傷的背影。
騙不了誰。
淡淡的背影下，婆娑苦笑看著此刻默默前行的楚若塵。
有些情愫，徒有留白。
一切，只能無奈交給時間去解答。
「這一世，不負公子！」
「這一世，不負若塵！」
突然間，幾乎是神同步。
婆娑和少女，齊聲暗道。
有些沉重，卻很真實。
「勇敢的人，都值得尊重，夭夭姐你也不例外！」
悄無聲息，少女跟著心中暗道。
少女是第一個暗中跟著楚若塵重臨西佛的那個人，兩人同病相憐，雖一個出自藥佛領域，另一個則是『狄天』佛子。
但面對楚若塵這一點上，何其相似。
「何必低到塵埃？」
楚若塵背後，並沒有長眼睛。
噗噗噗！
楚若塵轉身離去百息後，支離破碎的佛窟完全化作灰燼。
直到三佛倒下，楚若塵嘴角才沁出一絲血跡。
……
五行佛窟，任何一丕佛土都是若土。
若土宮，無處不在無處不顯。
楚若塵，隨意踏入一丕佛土。
這是浮屠的佛土，名為若土。
金木水火土五行，這一刻被楚若塵親自破開。
五行佛窟正中央，勾陳方位。
楚若塵，孤身一人沉入一處寂靜的佛土。
這佛土，有著一個世人完全不知道的名字。
若土！
萬年佛魔，究極姿態。
這是擁有強大無匹佛魔之力的生靈，若土。
佛土下，盤坐著一道身影。
看上去是一名風燭殘年的老人，穿著一身袈裟。
神態漠然，那是對萬物漠視的姿態。
老人身前，空無一物。
但，這老人渾身散發著可怕的氣息。
靈皇的氣息。
只差半步，便能成靈神。
但，不是靈神！
毫無疑問，這是楚若塵遇到修為最強一人。
一尊強大無匹，佛魔同生的生靈。
當楚若塵，孤身一人靠近的剎那。
老人瞬間睜眸，那雙眼睛宛如洞穿一切。
這時候，老人可怕銳利目光落在楚若塵身上。
「小傢伙，萬年不見了…」
看著眼前少年，老人緩緩說道。
這一刻，老人的聲音無悲無喜。
仿佛，預見楚若塵肯定能走到自己面前。
五行佛窟一旦開啟，這世上只有玄黃劍帝一人能找到這裡。
楚若塵，同樣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老人，片刻後苦笑道：「老頭，好久不見，萬年稍縱即逝，你居然還沒死啊。」
楚若塵眼前的老人命若土。
萬世佛魔，究極化身。
萬年前，楚若塵曾一人一劍破金木水火四佛窟。
唯獨，對若土毫無辦法。
玄黃劍帝離開西方極樂世界的最後，踏上自己全新征途之際。
老人留在這裡。
西方極樂世界中，基本上若土無處不在。
金木水火，只是眼前土老頭的守衛。
它，從來都是一個人。
同樣，從來都是五個人。
並且，若土一直都守在這裡。
萬年前是這樣，萬年後似乎還是這樣。
「小傢伙，你又要拐跑小婆娑了嗎？」
「老頭什麼叫拐跑？婆娑本就是我的女人！」
「小傢伙你比一萬年前勇敢多了，甚好，哈哈哈！」
「老頭，我怎麼感覺你又要給我挖坑？」
「你沒有聽錯，這坑就是小婆娑！」
婆娑俏臉微紅。
楚若塵：「……」
「圓滿了，我守這一丕佛土沒有意義了。」
「真想看著小傢伙，你一人一劍征服混沌神界的那一天啊……」
「永別了，玄黃劍帝……」
聲落，金木水火土五行佛土盡歸楚若塵體內。
『弱水玄圖』完整攤開。
此孽緣起於玄黃劍，也該由楚若塵親手來結束。
楚若塵輕嘆，瞬間令得佛河中佛軀微顫。
眼前十五六歲的少女，實則早已活了萬年之久。
她，正是婆娑過去身。
婆娑，原本是萬年前西佛最高果位的女佛陀。
本有機會，跟小沙彌爭奪佛主位。
但一切都因為楚若塵的出現，改變了。
西佛，最高果位當屬三世諸佛。
小沙彌，正是楚若塵口中西佛真正的主人。
現在佛主釋帝，萬年前還只是婆娑眼中的小小沙彌。
西佛，萬千佛尊。
真正能夠被稱作菩薩的佛修，寥寥無幾。
撲通！
少女情不自禁單膝跪地道：「弟子見過五台佛陀。」
她可不敢根本楚若塵一樣，直呼佛陀名諱。
那是，大不敬！
西佛的制度，絕不容許這麼做。
嘩啦…
少女下跪，佛河中婆娑神態大變。
激動萬分，似乎因為楚若塵的到來亂了佛心。
隨著婆娑情緒波動，身下佛河劇烈搖晃起來。
青蓮散發的五色佛光，明滅不定。
暴風雨來臨節奏。
「別激動…」楚若塵苦笑，「你若輕舉妄動，婆娑容顏將逝，你用萬年證道果位，也將前功盡棄，枉費一番心血。」
楚若塵出言相勸，有點不自然。
眼前婆娑還身處襁褓中。
婆娑，一雙秀氣的眼眸死死盯著眼前楚若塵。
單單是目光，似乎都可以將少女看透。
這讓少女，渾身直冒冷汗。
下一刻，她好奇地看了看兩人。
直覺告訴她，兩人間一定有故事。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小妮子，你去上面先候著。」楚若塵見狀，苦笑一聲擺擺手再道，「我要跟婆娑單獨談一談，談一談未來西佛真正佛主歸宿，現在的你還不能旁聽，去吧。」
少女撇了撇嘴，雖然很想吐槽。
但在真正婆娑的面前，也不敢多說什麼。
下一刻，少女悄無聲息離去。
「玄黃劍帝！」當少女消失不見，婆娑頓時冷冷看著眼前少年，口中吐出消失一萬年四個字，當說出四個字後，佛河殺機畢露。
「是我。」楚若塵輕輕嘆息，迎著婆娑殺人目光。
楚若塵坦坦蕩蕩，並無半分畏懼。
若是西佛萬千神佛見狀，定然會驚掉下巴。
面對婆娑，楚若塵如此坦然。
婆娑盯著楚若塵，看著眼前讓自己心甘情願捨身的少年。
一個摯愛萬年的人，一個似乎死而復生的人，一個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愛還是恨的人…
「我應該叫你玄黃劍帝，還是楚若塵，抑或你一劍西行化名萬年前那個少年？」婆娑菩薩深吸一口氣，聲音冷到極點，她的聲音差點令得整座佛河崩潰。
這股佛意，似是可以冰封這座佛河。
「我是玄黃劍帝，也是楚若塵。」楚若塵輕輕嘆息再道，「萬年前是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婆娑捨身為我踏出西方極樂世界，的確是我負了你整整一萬年…」
「好厲害啊！」
婆娑情緒激動，她怎能不激動。
一萬年，不曾離開。
婆娑聲音激動無比，不甘，怨恨，還夾雜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楚若塵聞言，一時間無言以對。
對於楚若塵的話，妙童難得沉默。
一時間，坐在青蓮上的妙童一言不發。
只是，冷冷看著楚若塵。
如果可以，楚若塵當然願意復活不該隕落之人。
輪迴復活一個人，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世上，最想復活婆娑的人正是楚若塵！
「萬年前，我只是為了前往西方極樂淨土的盡頭，參悟我的本命。」楚若塵嘆息再道，「我何曾想到只跟婆娑緣慳一面，她竟為了我捨身造化…只能說有緣無分…」
「有緣無分？」婆娑聞言，冷笑更甚，「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萬年前除了劍帝，世上還有誰人能配得上我，你說啊？你的意思是我自作自受？追逐劍帝一生一世，即使圓寂都還想著你，到最後你別告訴我你一直在騙我！」
楚若塵不由沉默。
萬年前，孤身一人前來西佛的楚若塵。
意氣風華，玄黃劍帝四個字令得西方萬千諸佛顫抖。
只有婆娑不懼那時的楚若塵，主動靠近，沒想到這一靠近最後令的西方極樂淨土被楚若塵一人踐踏殆盡。
那時，婆娑『引狼入室』。
不顧萬千佛尊勸誡，為楚若塵引路。
甚至，途中為了楚若塵捨身。
佛陀捨身，神仙難救。
「因為我當年情竇初開，涉世不深，你就誘惑我？」婆娑冷笑一聲，冰冷盯著楚若塵再道，「因為我當時年紀小，你就故意抱著我取得我的好感，對嗎？」
「不。」楚若塵直截了當反對，「當年是我選擇讓你成為婆娑，因為三佛她有異心，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萬年前驚世大戰他們都死了對嗎？」
「難道還要我感激你才對？」婆娑冷笑，「那時你說什麼，我都會聽你的，我是不是要感謝當年你指點我，最後讓我成就果位？」
「是是是，一切都是我們偉大的玄黃劍帝說了算！」
「我婆娑真的要謝謝你了，那是我婆娑的榮幸對嗎？」
「……」
婆娑，珠簾炮彈逼問楚若塵。
「愛著……」
良久，楚若塵兩個字直接令得婆娑閉嘴。
愛著，而非愛過！
當愛著兩個字，從楚若塵口中親自出聲。
佛河映照婆娑倒影，竟暗中流下兩行佛淚。
婆娑，情緒依舊激動不已。
青蓮搖曳，佛河明滅不定。
「萬年前，千錯萬錯都是我楚若塵一個人的錯。」楚若塵見狀深吸一口氣，否則婆娑很有可能灰飛煙滅，因為證道果位何其難，「今日我懷著誠意而來，西佛不該亂下去…」
「這是你當年隕落前最後的遺願…」
婆娑沉默不語。
神態冰冷，無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是，你劍帝是大救星，是玄黃天界的聖人，是驚世大戰滅世的導火索，是你都是你…」
婆娑氣不打一處來，萬年後居然因為眼前少年的鬼話。
流下佛淚！
「小婆娑，你別激動。」楚若塵看著佛河中，婆娑的眼淚頓時心神一顫，「無論如何，西佛都不該亂下去，否則你不會原諒我，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了。」
「你騙我的鬼話，我不知道！」三息後，婆娑抬起螓首看著楚若塵冷冷再道，「我只知道萬年前你離開我不久就隕落，整個天界震動，我因此萬念俱灰選擇坐化於此圓寂……」
「只是一個消息，你就能讓我放棄生的機會。」
「萬年前有個傻女人，連你的屍體影子都沒有見過，就直接相信了，苦苦追尋你的仇家，一直想要知道究竟是誰殺了當年的你，一直想要為了你報仇雪恨…」
「你可知道…我將佛情種在婆娑心底…」
說到這裡，婆娑眼眶濕潤。
佛陀，本無眼淚。
「你可知道！」
滴答！
剎那間，佛河中有一滴佛淚淌現。
那是婆娑，摯情佛淚。
「這…不是騙局…小婆娑…」楚若塵聲音有些沙啞乾澀，「當年的劍帝並非無敵於天下，那個時代我無法左右自己命運，所以我不願意任何人捲入我的命劫，因為當年的我不夠強大！」
「無論怎樣，我重生一次，再艱難的結局和歲月，都會熬過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劍帝叔叔當年的你一定自責…一定很煎熬…度日如年吧…」
忽而間，想到萬年前壽元將近那一刻。
不知不覺間，婆娑菩薩一時間失神。
溫柔出聲，下意識為玄黃劍帝親自辯解。
因為，當年的婆娑雖是孩童。
「都過去了，《玄黃吞天訣》既讓我楚若塵重生一世，最煎熬的歲月都沉睡了，我又有何懼？」
楚若塵追憶往昔，不由暗自嘆息。
「無論如何，你都騙了我也…」
婆娑迎著楚若塵溫柔目光冷冷看著他。
「我知道…」楚若塵認真點點頭，「的確當年我騙了小婆娑，不管怎麼說這一世我重生一世，我想戰到混沌神界，該結束的，該了結的都需要做個了斷！」
「小婆娑，我是為了告訴你真相而來…」
楚若塵看著婆娑，一時間神情恍惚。
婆娑最大遺憾，就是未曾萬年前給劍帝生一個子嗣。
這個遺憾，婆娑將它延續給了輪迴身！
萬年前，西佛的真相。
一萬年前，玄黃劍帝獨闖西方極樂世界至今是個謎。
唯有婆娑，一個人陪著楚若塵。
甚至，最後為了楚若塵捨身。
儘管婆娑萬年前，有諸般不舍。
但相比楚若塵的生命，婆娑毫不猶豫捨身。
否則，楚若塵根本沒有活的機會！
一旦被淨土吞噬，楚若塵再無機會。
楚若塵似乎下意識忘記婆娑上一息一句關鍵話語。
萬年前的因果，因楚若塵一人而起。
也該，由楚若塵一人結束。
所以楚若塵，才會第一時間一劍西行。
來晚了，一旦小沙彌圓寂。
西佛局勢，已成定局。
楚若塵，再無機會從這裡帶走任何人。
她，依然冰冷看著眼前的少年。
兩人的對話，外人聽上去完全雲裡霧裡。
天知道，這兩人貌似都活了超過萬年之久！
似乎，婆娑並沒有因為楚若塵的解釋緩和情緒。
又或者，楚若塵沒有解開她的心結。
「塵，你給我站住！」突然，婆娑看到楚若塵轉身要走，頓時嬌喝出聲，「你又想拋棄我嗎？知不知道我守這條佛河整整一萬年，一萬年，了解一下！」
楚若塵不為所動，若婆娑不理解自己。
西佛，只能單憑自己一人一劍橫推便是。
至於結局如何，全憑個人造化。
目前而言，小沙彌一脈岌岌可危。
若沒有婆娑鎮守的五台寺出面，西佛將改朝換代。
楚若塵不得已，只能用激將法。
「劍帝！楚若塵！塵，你給我站住！」婆娑慌了神頓時語氣軟了下去有些哀求道，「你不要忘記萬年前，你曾給我許下的承諾，你全部都忘記了嗎？」
「你曾經怎樣承諾我？難道又要拋棄我嗎！」
「你說過，要保護我，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婆娑幾乎是哀求，一旦楚若塵離去，按照婆娑對楚若塵的了解，她的劍帝有可能這輩子再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玄黃劍帝，說一不二！
楚若塵本已經準備飛身離開，但聽到婆娑的哀求。
身軀微顫。
下一刻，楚若塵緩緩轉身看著婆娑道：「我是說過保護婆娑一輩子，但現在的你在西佛已無人能敵，婆娑現在不需要我保護，也能證道最終佛陀果位！」
「是嗎？這就是你的承諾？」婆娑話落，一瞬間仿佛瞬間長大，原本十五六歲豆蔻的模樣，突然變成一名十七八歲少女再道，「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你拿什麼還我！」
楚若塵沉默，然後平淡再道：「我知道萬年前是我無意中讓婆娑捲入我的世界，是我讓婆娑捨身萬年壽元，更是我楚若塵讓你為了婆娑蹉跎整整萬年歲月！」
「這一生，皆因我楚若塵而起…」
「你說的倒是輕巧無比！」婆娑冷冷再道，「你可知道這萬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為了尋找壽元減盡真相，你口中的小婆娑幾乎踏遍萬水千山，走遍西佛每個角落，我只想要一個答案！」
「我只想知道，萬年前我這麼做究竟為了什麼！」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真正愛過…我！」
「為了這個真相，我不惜與整個玄黃天界為敵！」
婆娑說著說著，佛河中一滴佛淚化作晶瑩的佛意。
為了你，我可以跟全世界為敵！
萬年前，婆娑捨身最後才敢說出三個字。
「世間哪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婆娑，這雙全法便是這一縷玄黃劍風…」
這一次，楚若塵心懷虔誠。
楚若塵整個人，被玄黃劍風環繞。
臉上，露出淡淡哀傷。
這一次，楚若塵不得不回應萬年前婆娑的問話。
「你愛我麼？」
萬年前婆娑在西方極樂世界盡頭，捨身前最後問道。
楚若塵，根本來不及回答。
婆娑便消失了。
「婆娑，我願意…」
頓悟的楚若塵，心懷虔誠地回答。
回答，萬年前婆娑的問話。
「婆娑淨土，折葉風舟，織風揉青裙，青衣點絳朱唇，青影彩蓮，溫潤如玉，這就是你啊，婆娑…」
剎那，楚若塵宛如萬年前玄黃劍帝輕聲出口。
楚若塵每說出一個字，無意中就令得佛河殺氣減弱一分。
這是世上，絕美的佛語。
這個如同，風一樣的少年。
回答萬年前婆娑的問話，他願意。
「倘若風海無邊，婆娑，我願化身為舟，共你泛舟一世！」
咻。
突然，楚若塵猛然睜開雙眸。
「以情入風，玄黃劍痕。」
聲落，方圓千百丈萬物凋零。
無數玄黃劍風，乍現聖城伽藍天穹。
「我手中無劍，便不能保護你。」
「我手中握劍，便不能抱緊你。」
「婆娑，我來帶你回家了…」
楚若塵嘴角，淌現一抹苦澀。
「塵你遁悟萬年的劍之傷痕！」
五台寺，應景般婆娑凌波微步。
踏步，離開婆娑佛河。
撲通！
剎那，婆娑雙膝跪地跪佛河。
「平日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聲落，婆娑佛河瞬間消失。
時隔一萬年，婆娑恢復自由身。
這一去，便永不離棄楚若塵。
楚若塵毅然決然轉身離去，手中佛念劍垂落腰間。
正如最後，楚若塵遁悟玄黃劍痕。
手中握劍無法靠近摯愛，怕玷污婆娑。
手中無劍無法保護摯愛，這是世上最不解的命題。
噗噗噗！
噗嗤噗嗤噗嗤！
咻咻咻！
無窮盡的玄黃劍風，一直響徹伽藍聖城。
只要楚若塵手中玄黃劍，不結束這一切。
劍風便不止。
看不見的玄黃劍風，化作風刃令得三佛窟支離破碎。
「這一世，寧負天下不負君！」
幾乎同時，婆娑在心中許下佛誓。
兜兜轉轉一萬年，風馬牛不相及兩人。
因為這一劍，結下了解不開的生死羈絆。
這是婆娑，第一次見識到楚若塵的恐怖戰力。
簡直，超乎想像的強大無匹。
一人一劍，一縷劍風。
三佛窟，萬物凋零殆盡。
玄黃劍風！
楚若塵，將三佛窟中抹消的無影蹤。
萬年前，楚若塵都不曾如此。
因為，婆娑不願意看到楚若塵手中沾染鮮血。
但這一世，楚若塵絕不會心慈手軟。
楚若塵轉身那一刻，佛念劍尖玄黃劍風。
最後時刻，遁悟『弱水玄圖』五行風之劍痕。
手中有無劍，都一樣。
暗夜下，這一幕駭人耳目。
如雨打芭蕉，如狂風暴雨，如驟打青荷…
誰人說，玄黃劍風不可殺人？
誰人言，玄黃劍風不可入情？
楚若塵臉上那抹明顯的哀傷。
西方極樂世界盡頭，萬年前有一對摯愛演繹一幕幕。
那必然，寄託著一個男人無比悲愴的哀思。
玄黃劍帝的念白，人世間大愛。
佛陀，當年的婆娑佛陀愛上了玄黃劍帝。
來自眼前少年，最後念白的四個字。
那個孤獨端坐婆娑佛河的小女孩，本沒有資格觸碰愛情，因為半身佛陀半身河，幾近令得婆娑想要坐在佛河終了一生。
婆娑，早已將自己視為怪物。
視為西佛，最不能出世的一個人。
可是這一刻，婆娑留下了眼淚。
這一滴婆娑之淚，令得佛河消失。
束縛婆娑萬年的心鎖，這一刻了無蹤影。
女子，永遠都是世界上最感性的動物。
顯然婆娑，逃脫不了。
「只若初見，落葉歸根。」
「公子，此生能遇到你，就是上天對婆娑最大的恩賜。」
婆娑哭著哭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這一切，都是背對著楚若塵完成。
或許玄黃劍帝，並沒有發覺。
然而，暗夜下楚若塵投下那一抹哀傷的背影。
騙不了誰。
淡淡的背影下，婆娑苦笑看著此刻默默前行的楚若塵。
有些情愫，徒有留白。
一切，只能無奈交給時間去解答。
「這一世，不負公子！」
「這一世，不負若塵！」
突然間，幾乎是神同步。
婆娑和少女，齊聲暗道。
有些沉重，卻很真實。
「勇敢的人，都值得尊重，夭夭姐你也不例外！」
悄無聲息，少女跟著心中暗道。
少女是第一個暗中跟著楚若塵重臨西佛的那個人，兩人同病相憐，雖一個出自藥佛領域，另一個則是『狄天』佛子。
但面對楚若塵這一點上，何其相似。
「何必低到塵埃？」
楚若塵背後，並沒有長眼睛。
噗噗噗！
楚若塵轉身離去百息後，支離破碎的佛窟完全化作灰燼。
直到三佛倒下，楚若塵嘴角才沁出一絲血跡。
……
五行佛窟，任何一丕佛土都是若土。
若土宮，無處不在無處不顯。
楚若塵，隨意踏入一丕佛土。
這是浮屠的佛土，名為若土。
金木水火土五行，這一刻被楚若塵親自破開。
五行佛窟正中央，勾陳方位。
楚若塵，孤身一人沉入一處寂靜的佛土。
這佛土，有著一個世人完全不知道的名字。
若土！
萬年佛魔，究極姿態。
這是擁有強大無匹佛魔之力的生靈，若土。
佛土下，盤坐著一道身影。
看上去是一名風燭殘年的老人，穿著一身袈裟。
神態漠然，那是對萬物漠視的姿態。
老人身前，空無一物。
但，這老人渾身散發著可怕的氣息。
靈皇的氣息。
只差半步，便能成靈神。
但，不是靈神！
毫無疑問，這是楚若塵遇到修為最強一人。
一尊強大無匹，佛魔同生的生靈。
當楚若塵，孤身一人靠近的剎那。
老人瞬間睜眸，那雙眼睛宛如洞穿一切。
這時候，老人可怕銳利目光落在楚若塵身上。
「小傢伙，萬年不見了…」
看著眼前少年，老人緩緩說道。
這一刻，老人的聲音無悲無喜。
仿佛，預見楚若塵肯定能走到自己面前。
五行佛窟一旦開啟，這世上只有玄黃劍帝一人能找到這裡。
楚若塵，同樣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老人，片刻後苦笑道：「老頭，好久不見，萬年稍縱即逝，你居然還沒死啊。」
楚若塵眼前的老人命若土。
萬世佛魔，究極化身。
萬年前，楚若塵曾一人一劍破金木水火四佛窟。
唯獨，對若土毫無辦法。
玄黃劍帝離開西方極樂世界的最後，踏上自己全新征途之際。
老人留在這裡。
西方極樂世界中，基本上若土無處不在。
金木水火，只是眼前土老頭的守衛。
它，從來都是一個人。
同樣，從來都是五個人。
並且，若土一直都守在這裡。
萬年前是這樣，萬年後似乎還是這樣。
「小傢伙，你又要拐跑小婆娑了嗎？」
「老頭什麼叫拐跑？婆娑本就是我的女人！」
「小傢伙你比一萬年前勇敢多了，甚好，哈哈哈！」
「老頭，我怎麼感覺你又要給我挖坑？」
「你沒有聽錯，這坑就是小婆娑！」
婆娑俏臉微紅。
楚若塵：「……」
「圓滿了，我守這一丕佛土沒有意義了。」
「真想看著小傢伙，你一人一劍征服混沌神界的那一天啊……」
「永別了，玄黃劍帝……」
聲落，金木水火土五行佛土盡歸楚若塵體內。
『弱水玄圖』完整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