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賊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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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1章 賊心不死

  [Part①·妖艷賤貨]

  大衛·維克托如此問道——

  「——距離你醒來,已經過去多久了?你在偷偷窺探我?」

  傑克矢口否認:「沒有!我沒有偷偷窺探的意思!我只是光明正大的,像是從噩夢裡驚醒一樣醒了過來,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大衛·維克托轉動椅子,就像是變魔術,身體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可是椅子卻滑行到傑克·馬丁的面前。

  這位作家擰緊眉頭,搖晃著手中的創作工具,將兩支筆夾在右手的指縫中,一手捂著心口,像是在起誓。

  「說起來很難為情,我認為創作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一稿和二稿被退回是常有的事,經過修改的稿子被出版社改名私吞也是家常便飯,這些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東西拿去給編輯擦屁股更是情理之中。」

  「每當發生這種事,我就會打心底產生一種難以言說的愧疚和羞恥。故而青澀的,未經修飾的底稿,就像是作家的屁股,你會隨隨便便把屁股亮出來給別人看嗎?」

  傑克抿著嘴,睜大了雙眼,像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在面對老師的提問時那樣,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

  大衛·維克托的臉色從陰雲密布變成陽光燦爛,他兩手輕輕拍動,如鼓掌一樣——

  ——書桌上的稿紙無風自動,嘩啦啦地合上了,像聽話的小奶狗,自覺塞進了信封中。

  「不錯哦!不錯哦不錯哦不錯哦!傑克!你很不錯哦!」

  面對突如其來的誇讚讓小傑克感覺莫名其妙——他朝大衛發出懇求:「大衛……大衛先生,雖然有些唐突,但是我還是想問!」

  大衛:「請便。」

  傑克:「難道……大衛先生擁有魂威嗎?」

  大衛面不改色:「是的,如果你的記憶中,將這種超於常理的才能稱為魂威——我確實擁有這種超能力。」

  傑克的臉頰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不由自主的抱住雙手,想要護住懷裡的亞金箭頭。

  「你……你是?難不成,大衛先生也是香水瓶幫的成員?和那些土匪是一伙人?」

  面對這種質問時,大衛毫不猶豫立刻作答,沒有半點委婉的修飾,態度直白坦蕩。

  「不——其實在遇見你之前,我還不知道這種超能力究竟是什麼,它像附著在我身上的幽靈。只有香水瓶幫的寥寥數人能看見它,可是我對它並不感興趣,而且我與這些匪盜並無交集。」

  「一周之前,在我到達樹懶鎮取材時,在淺灘捕魚取材,想要貼近生活——偶然之間被一枚飛來的魚鉤割開了手指頭,我的手血流如注,傷口難以癒合。」

  「我十分生氣,又沉醉在這種突如其來的痛覺體驗中,它讓我收穫良多——原來被魚鉤割開手指的感覺是這樣的!好像燒紅的烙鐵燙傷了拇指肚。」

  「魚鉤的主人與我道歉,並且賠償了醫生的接診掛號金,還送了我一些魚餌。聽聞我最近在收集印第安人與黃種人的寫作材料時,這個男人慷慨大方地提示著我……」

  傑克·馬丁問道:「提示什麼?這個男人?」

  「是的,他看上去六英尺高一點,有棕色捲髮,手指粗得像是德國白腸,似乎是一個東歐人。」大衛繼續闡述著自己身上發生的經歷:「他與我說,如果要獲得這兩個種族的文獻材料,一定要明白他們的生活習性,他們都是能征善戰,精通射術的民族,這麼說著——他用釣具做了一張弓,並且用一支看上去金光閃閃的箭,指向我的頭顱。」

  說到此處,大衛先生的臉色變得狂熱而激動。

  「就在此時,我感覺自己正飛馳在一條炙熱的公路上,前方就是迎接煉獄試煉的死亡大門——生與死在那一刻的距離是如此接近。」

  傑克從衣服中掏出他撿來的小手絹——正是蘇利文的遺物。

  他咬著小手絹,像個入戲的好奇寶寶。

  「然後呢?然後呢!」

  大衛先生繼續說:「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直到醒來時,我的身旁留著一張便條——很明顯,這張便條就是那個男人給我留下的致歉信,書信上,他向我表達了深切歉意,並且為魚鉤留下的傷口感到羞愧,作為賠償,他留下了更多的錢,還有一份小禮物。」

  傑克:「難道說……」


  「是的,這份禮物,就是我身上的[地獄高速公路]。」大衛先生向傑克展示著魂威。

  可惜傑克只是個普通人,什麼都看不見。

  過了半響。

  大衛觀察著傑克的眼瞳,確信對方的眼睛無法準確聚焦在[地獄高速公路]上時。

  大衛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真可惜,你看不見它。」

  小傑克又問:「大衛先生!你對我使用了超能力嗎?」

  「沒錯,傑克·馬丁。」大衛毫不避諱地承認了:「我能夠通過地獄高速公路將你變成一本可以閱讀的書籍,並且擅自修改其中任何字句。我以這種方式了解你的生平,來刻畫一個真實又動人的你——我的文章會因為你變得有血有肉,其中每一句台詞都震耳發聵驚撼人心,每一種情感的遞進都像是西海岸撞上礁石的巨浪,令人們粉身碎骨,變成只懂得如何翻頁的美麗水霧,在書本的生命力中,在太陽下,照出絢爛的彩虹來。」

  傑克開始畏首畏尾,在大衛先生狂熱的眼神中,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他質問著大衛:「不對……不是這樣的……大衛先生!你怎麼能肆意偷窺我的心!?」

  「不,與你光明正大偷看我的底稿一樣。」大衛·維克托的語氣越來越冷:「秘密,是每個人都想要知道的東西,哪怕這個人與自己從未謀面,從裝束和打扮,動作和表情來看,我們都會通過對方的外表來臆測這個人的內心。」

  「與其說是『偷窺』,不如說,我翻開了你這本書,正在光明正大地翻看它每一頁的字句!難道你不會好奇嗎?難道你就不會對我的下一回,或正在書寫的下一頁感到好奇嗎?」

  「我並非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辯證開脫——」

  「——恰恰相反,我的內心充斥著一種瘋狂的飢餓感,就像是肉食動物或肉食主義者的原始欲望,哪怕這件東西不屬於我,只要我得到了它!偷來的也好搶來的也好,用文字的載體,以思想的媒介,傳遞或複製一份是最便利,最直接,也是最溫柔的方式了。」

  [Part②·騎士比武]

  傑克·馬丁的內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感,他突然意識到——大衛·維克托的偏執超出了他的想像,這傢伙或許已經瘋了!

  他的眼神不自覺地瞄向書桌。

  鎮紙下方,藏著許許多多用作參考的寫作素材,多是鎂粉照片和畫作,還有各類昆蟲的標本。

  鎮紙上方,是一沓碼得整整齊齊,用紅色信封包裹起來的草稿,信件的白蠟油泥盒躺在一旁,還未封上。

  [他說的沒錯啊!我好想知道……]

  小傑克兩眼發直,仿佛桌上的物件有種魔力!

  [好想知道十天之後的報紙上,大衛先生新作品的續集.]

  [如果能提前讀完未修改的初稿……這些材料和參照物,都能一一對照!能完美地還原大衛先生奮筆疾書時的心情和用意!]

  傑克的手不由自主地向書桌那頭伸去。

  [在上一回中,明明故事裡的女主人公露易絲已經救下了敵國的王子,卻在最關鍵的男女獨處露營情節里,在胸衣中留下一根塗抹三環蛇毒的銅針……故事就在王子偷偷揭開營帳,摸向女主人公的胸衣這裡戛然而止!]

  [好想知道下一回的故事啊——]

  [——會發生什麼呢!]

  [我的內心像是一條脫水的魚乾,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望著[新章]這股清冽的泉水.]

  「要打個賭嗎?傑克?這是我和你的騎士比武——」大衛先生緊緊抓住了小傑克的手,眼神中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用來招待你的咖啡屬實難喝。

  在我的故鄉阿爾卑斯山下,用滾燙但不沸騰的熱牛奶泡出來的咖啡,經過三層濾網篩掉咖啡渣,再用咖啡渣當做香菸的菸灰缸,才算一杯合格的提神醒腦湯。」

  傑克不敢與大衛先生對視。

  大衛先生接著說。

  「我與你打賭,要為你重新製作咖啡,烘烤菸草,大概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如果你能忍住內心的好奇,不去翻看我的草稿,不會突然扯下我的褲子,我就認同你的說法,以後再也不會肆意使用[地獄高速公路]隨便打開別人的心扉,你認為這個提議,這個賭約如何?」

  「好呀!」傑克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就在大衛先生走出房門,走向酒店套房的廚廳時。

  傑克立刻坐到了書桌前!

  他心中暗暗想著,咧嘴嬉笑。

  [別人內心的秘密和我小傑克有什麼干係呢?]

  [大衛先生在翻看我的秘密時,也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啊!]

  [與我賭十分鐘,我只看九分鐘就行了!也不能算我輸了!]

  [只要不被抓到!就不算偷看!]

  [對不起,大衛先生,我未經允許就翻開了你的底稿!但是書籍這種東西,寫出來不就是讓人看的嗎?]

  [如果不能看,為什麼要寫出來呢?]

  [我已經在內心道歉認錯了……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上帝一定會原諒我!對嗎?]

  [只是看一眼,我保證,只會看第一頁——不!不不不!我只會看扉頁的前言,就像是看刊物漫畫的封面圖一樣!]

  [傑克!你要冷靜!只能看這麼多!]

  [可是我的內心無法忍受隔靴搔癢!]

  這麼想著,小傑克將底稿從信封中拿出。

  稿件上發散出樹漿紙張新鮮的草木味道。

  當傑克看清它第一頁的大標題。

  看清[Chapter·①]的章回大字號時,像是供奉神明擦拭神像的金身,用輕柔的動作揭開下一頁。

  突然之間——

  ——從紙張中湧出一陣洶湧的熱流!

  「這是什麼感覺啊!——」

  那一刻,傑克瞪大了雙眼,渾身汗毛倒豎,表皮有輕微的電流遊走,酥麻詭異的感覺躥過全身。

  「——原稿和以往的成稿比起來,雖然台詞與描述更加詭譎離奇,情節的張力和舞台背景也變得更寬廣了!」

  一頁頁稿紙飛也似的往後翻動!

  小傑克沉浸在緊張又刺激的故事裡,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在故事裡的一個小角色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這本書是有生命的!毫不拖泥帶水!不講邏輯不講道理!像是橫衝直撞的馬車!圍繞著主人公這條故事所造的骨頭,加上鮮活配角提供的血肉,以及設定組成的毛髮和妝容,服飾和風景!」

  等小傑克回過神來時,手中的底稿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他嘶聲怒吼著。

  「它!它活著!它是活生生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了!為什麼就這麼結束了?為什麼一個月大衛先生只能寫四篇?要我這條可憐蟲等到什麼時候!才會像是山洪爆發一樣,將它酣暢淋漓的讀完呢!?」

  身上的汗水已經浸濕背脊,小傑克大口大口呼吸著,吞咽著口中多餘的唾液,就像是看見一頓豐盛的大餐,卻不能直接狼吞虎咽那樣扼腕痛惜。

  回過神來,他又是小心翼翼地將稿件塞回了信封中,儘量讓它看上去保持原樣,與未曾翻動時,一般無二。

  就在這時,大衛先生端著餐盤禮貌地敲了敲門。

  小傑克立刻回應:「大衛·維克托!請進!我做到了哦!按照你的要求,遵守你的賭約!我已經做到了!」

  大衛推門而入,將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在傑克身前的桌子上,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將沾著尿液的睡衣換下,換上小禮服和緊身皮褲,換上大紅大綠的翹頭布靴,黃澄澄的圍脖與銀器髮飾,手腕上佩著一隻金貓形狀首尾相連的鐲子,腰上有十七塊紅色玉髓組成的扣帶。

  大衛問:「真的嗎?」

  小傑克:「沒錯!我保證十分鐘內不去看大衛先生您的底稿!像個天天給奶牛擠奶的農家姑娘,坐在草垛上規規矩矩的曬太陽,絕不會對路過的俊警長動心那樣,溫馴而平靜地熬過了這暗自思春的十分鐘——我做到了!」

  大衛先生笑眯眯地答:「真不錯!你真不錯!你真是不錯!」

  可是這位大作家的表情又變得失落。

  「真可惜……真可惜呀,它真是可惜呀!」

  傑克心中也有疑問:「它為什麼可惜?」

  大衛指著底稿:「因為……它已經沒用了。」

  傑克:「沒用了?」

  大衛解釋道:「連原稿都無法吸引你這種狂熱的忠誠讀者,它未免也太失敗了……我也是一個失敗的作者,內心受到的創傷和挫敗讓我提不起精神——」


  「我對自己的作品很失望,傑克,喝完這杯咖啡,你就應該回房睡覺了。」

  「我會遵守承諾,並且把這種誓約當做人生信條,以後再也不會濫用魂威,隨意打開別人的心扉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傑克想改口,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改。

  [要承認嗎?]

  [要認輸嗎?]

  [要把真情實感告訴大衛先生嗎?]

  [我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混帳無賴?]

  [真讓我為難啊!大衛?!]

  [為什麼要把這種難題留給我呢?為什麼?]

  [我只是喜歡讀書!喜歡騎士遊俠的故事而已啊!]

  「你在猶豫什麼呢?傑克?」

  大衛佝身低頭,湊到傑克的耳畔。

  「難道說……你偷偷看了,卻不敢承認?」

  [真名:大衛·維克托]

  [出身:???]

  [魂威:Highway To Hell·地獄公路]

  [破壞力:???]

  [速度:???]

  [射程距離:???]

  [持續力:???]

  [精密度:???]

  [成長性:???]

  [特殊能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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