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9章 這姐弟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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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煜道:「夫子認為,治世之道,當行以仁禮,敢問是治動亂之世還是清平之世。」

  「亂世、清平,皆以此治,則天下同焉。」老者道。

  蕭煜一笑,面向眾人道:「方才這位兄台言之人性為利爭,夫子所持人性本善。」

  「但以我之見,是人有善惡,不可一概而論。」

  「譬如一人,路遇溺水者,奮不顧身相救。」

  「又如一人,路遇小兒持金,而生惡念歹心。」

  「此善惡之分,夫子是否認可。」

  老者無法反駁:「蕭公子請繼續說。」

  蕭煜道:「既人有善惡,亂世又何以仁治?夫子論學,以一家之言,之前論斷是否過於輕率?」

  「願聞公子高論。」老者也意識到自己之前有些太過偏激了,既是辯論,自當是各抒己見。

  蕭煜道:「言說亂世,如列國之桓涼,視黎庶如螻蟻,橫徵暴斂,苛政虐民,百姓處之水火,若不以大軍征伐,何來今日涼州之繁榮,又何來兩地百姓之安居樂業。」

  「因之,亂世必用重典,只有戡平戰亂,掃清天下,才有資格言之以仁德。」

  「何謂仁。」

  「幫扶弱者,救濟窮苦,此為小仁。」

  「而使天下安寧,百姓不再流離失所,不再飽受戰亂之苦,此亦為何?」

  這段話,讓老者忍不住看了蕭煜好幾眼:「公子亂世重典之說,清平何治?」

  蕭煜道:「當今之清平盛世,自可以夫子所言之仁治,但仁德於民,亦當法治於國。」

  「公子既然認為亂世當戡平,清平當仁治,又何以言法。」老者道:「法者,刑也,罪於庶民,戮於百姓,豈不與仁治相悖。」

  「夫子此言大謬。」蕭煜直接切中要害:「前番所說,人有善惡貪慾,才有利爭,若國家無法,則盜賊橫行,殺戮暴起,必要害於此。」

  「唯有法度,方能震懾兇惡,唯有法治,才能國家有序,人性才能向善而憎惡。」

  蕭煜繼續道:「而法不在於傷民,在於懲惡揚善,扼殺邪惡,保護庶民!」

  「夫子空言仁禮可治亂世,可治清平,而惡於法治,豈非大偽之言!」

  「好!依法治國,仁政治民,蕭公子正論之言!」

  「此論,當是今次雅集最彩之處!蕭公子據理力爭,實言要害,在下欽佩之至!」

  現場眾士子喝彩不斷,個個聽的熱血沸騰,臉上神采奕奕。

  而蕭煜辯論結束,則是拱手施禮,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老者深吸了一口氣,亦不得不承認,正色道:「蕭公子學識過人,老夫受教了。」

  「夫子言重。」蕭煜謙遜還禮。

  隨後,這場精彩的辯論賽又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期間,蕭煜不再有所發言,而是靜聽眾多士子的論學,偶爾贊同附和,亦從中有所收益。

  學無止境,蕭煜深感這次雅集不虛此行,出得文賢閣後,剛要離開這裡,身後卻傳來了一名士子的聲音:「蕭兄。」

  蕭煜停足,稍稍側身。

  是那名言說君子當立志的士子,他快步跟了上來,滿臉高興道:「今日論學,得聞蕭兄之高論,實乃生平一大幸事,亦令我茅塞頓開、受益匪淺。」

  蕭煜前番自是已經知道了其姓名:「霍兄過譽了,只是一些疏淺末學之見,豈敢如此。」

  「蕭兄太謙虛了,若天下士子,人人如蕭兄這般,又何須立君子之風。」

  「還未曾參加會試。」蕭煜道:「不知霍兄如何?」

  「我也還沒參加科舉。」那士子道:「正在日日苦讀,希望會試之時,能夠榜上有名。」

  「只榜上有名嗎?」蕭煜打趣道:「以霍兄才能,或可博取三甲。」

  「不不不。」士子連連擺手:「在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天下士子,才華橫溢者多不勝數,如蕭兄這般,便是難望項背啊。」

  「說我謙虛,霍兄豈非更自謙。」

  兩人一番交談後,那士子似是有事,便禮貌告辭了,還不忘留了住處聯絡,以期閒暇一聚。

  從這裡離開後,蕭煜便閒逛了起來,本想再去詩會看看,但走著走著,卻來到了弈軒。


  顧名思義,此地乃弈棋之處。

  受陸雲煙燻陶和皇族教育,蕭煜的棋藝還是很牛的,想了想,便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弈軒內,一張極大的棋盤正豎放在大廳前方牆壁上。

  棋盤上,黑白兩子分明,黑棋已有氣盡之勢,正危機四伏,接下來,可能一招棋錯,就會滿盤皆輸。

  這局勢似乎是剛剛形成的,因為還有不少人正在低語議論:

  「方才白棋還被步步緊逼,黑子如何急轉而下。」

  「之前怕是故露破綻吧,黑子見小利而忘大局。」

  「此棋,白子布局深遠,策略精算,黑子已經輸了。」

  聽著周圍人群的交頭接耳,蕭煜觀察棋盤,將自己代入了黑子執手,一番推演後,微微搖了搖頭。

  「觀棋不語。」主持者環視眾人,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廳二樓,左右各有雅間,左邊是位男子,一身儒衫,約莫三十上下,此時正以衣袖擦汗,滿臉緊張之色,同時喃喃自語:「竟著了她的道,此女絕非常人,絕非常人......」

  右邊雅間,門外站著兩名青裙婢女,目不斜視。

  大廳里的主持者目光看向了左邊,其意明顯,是在詢問落子之處。

  男子又擦了擦新冒出的汗水,斟酌許久之後,尋不得絕處逢生,迫不得已,只能硬下了一棋。

  隨著他的落子,雅間外有僕從唱和,大廳里的大棋盤也被人同步。

  但這是一步死棋。

  對面很快做出應對。

  隨著白棋再落,左邊樓上也傳來了僕從的聲音:「胡先生認輸了。」

  嘩!

  儘管眾人已經看出了局勢,但大廳里仍舊一片譁然,不為別的,只因胡先生在弈棋之道上太有名了。

  文壇有三絕,胡棋虞琴唐詩文,其中的棋,說的就是對弈男子。

  亂嗡嗡的聲音過後,主持者開始大聲宣布道:「此局,清落姑娘勝。」

  「清落?」蕭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不會是大姐吧?她不是去了蘭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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