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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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方至,拂面的風便有了些許涼意,不再如盛夏一般悶熱炎炎。

  天高雲淡,頭頂的天穹似乎比夏日要更為深遠,蔚藍的天際上偶有大雁飛過,融入遠處的天幕之中。

  天色尚早,道路兩旁的草木上還沾染著晶瑩的露珠,吹來的秋風中染著濕漉的草木清香,比任何的馥郁的香料都更讓人心情舒爽。

  金氏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身體中的濁氣皆被排空,離開宋府那個泥潭,似乎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她突然想到上次來金光寺阿嫣也是笑容明媚晴朗,全然不似在府中模樣,難道說阿嫣一早便已經覺得在府中生活得不開心了嗎?

  金氏撂下車簾,興致寥寥的抽身坐回,卻見馬氏在盯著她瞧。

  金氏抽抽嘴角,「馬姐姐這般看我做甚?」

  謝瀾去了陳念車中,是以如今馬車裡便只有金氏和馬氏兩人,馬氏索性直接開口問道:「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我們喚你出來你都避而不見,可是還在因忠勇侯府的事煩心?」

  見金氏沉默不語,馬氏嘆聲勸道:「繼母難為,做好了是應該的,可一旦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便會引來眾人指責,繼母能做到你個份上已實屬難得。

  可並非所有人都知感恩,咱們吃一塹長一智,日後長個心眼多加防範。

  反正她馬上就要入昭王府了,以後維持面上功夫就行,別為了她影響咱們的心情。」

  金氏面上泛起苦笑,「若只是她,我就當浪費了幾年心血而已,何至於為她如此。」

  「那你這是……」

  金氏自嘲的牽了牽唇角,「馬姐姐有所不知,我現在只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讓人當做傻瓜一般被誆騙了多年。

  他娶我根本不是因為當年所說的愛慕,圖的不過是我金家的銀子罷了!」

  可笑她當時被宋清君的那些海誓山盟所打動,為有人這般愛慕自己而歡喜,不顧父親反對,毅然決然的做了宋清君的繼室。

  婚後更被宋清君的溫柔表現所蒙蔽,甚至還為自己勇敢逐愛所遇良人而沾沾自喜。

  而現實狠狠甩了她一記耳光,打得她頭暈目眩,緩不過神來……

  馬氏微怔,宋清君給她的印象還不錯,她只以為他有些偏疼長女,可現在聽來這裡面分明還有別的事。

  馬氏正欲再問,馬車卻已然停下,車夫在外稟道:「夫人,金光寺到了。」

  馬氏咽下了滿腹疑問,決定待回去後再好好開解金氏。

  劉氏與宋安然宋欣然同乘,她本就有些瞧不上金氏的出身,她家裡雖不富裕,但父親是舉人公,家裡也算書香門第,再加上與宋嫣然的恩怨,她見到金氏便如烏眼雞似的,眼睛瞪得尤似銅鈴。

  金氏也不理會她,只等金二夫人白氏下了馬車,與白氏馬氏有說有笑的一同前去祈願。

  陳念雖有些遺憾未能見到宋嫣然,但謝瀾是個活絡性子,時不時便逗得陳念掩面含笑。

  看著女兒日漸開朗,陳濯臉上滿是欣慰,冷峻的眸中溢滿了慈愛。

  謝瀾偷偷看了陳濯一眼,拉扯陳念小聲道:「陳大人今日不當值嗎,怎麼也一同來了?」

  「父親今日恰好休沐,便與我一同來了。」陳念與好友解釋著,面上卻有些無奈。

  她得知兩個好友都要來金光寺便也想湊個熱鬧,誰知父親卻因先前的事有了心裡陰影,說什麼都要陪她同行。

  謝瀾不知情,很是羨慕的道:「陳大人待你真好,我父親休沐在家時要麼睡到日曬三竿,要麼便出去與友人吃酒,才不會想著陪我呢!」

  陳念側眸望著父親筆挺的身影,頷首笑笑,心裡卻有些澀澀的。

  父親一輩子都在為她考慮,可她更希望父親能找到一知冷暖的同心人陪他走完漫漫餘生。

  「小妹,那位便是陳大人吧?」白氏眼角餘光向後瞄了瞄,小聲道:「你與陳大人熟悉,一會兒幫我引見一下,我想當面謝謝陳大人。

  寒時那小子自從去了陳府行事穩重了不少,這些多虧了陳大人啊。」

  金氏也順著她的視線向後望了一眼,彎起唇角,笑著應下。

  陳濯負手而行,雖目不斜視,但眼角餘光總是不控制的望向那抹淺碧色的身影,忽見她偏頭朝自己的方向望來,便也下意識投去視線。

  於是便望見她頷首而笑,女子明眸皓齒,眉眼輕彎,溫柔得如同此時的陽光,輕和明麗,他心口某處驀然盪起暖流,竟有了如年少時一般的悸動。


  陳濯心跳如鼓,慌亂的收回視線,也不等陳念去上香,叮囑了幾句便先行去了齋堂。

  近日來金光寺的香客絡繹不絕,皆是為寒窗苦讀的學子們祈福。

  白氏與金氏一同跪在蒲團上跪拜佛祖,虔誠的為金寒時祈禱。

  劉氏也雙手合十,念叨不停,無不是祈求佛祖保佑宋海高中,博得一個好前程,最好再能娶個名門淑女,生幾個聰明健康的孫兒……

  劉氏想著難得來一趟,自要多許幾個願才合算。

  可在看到白氏捐的香油錢後,她嘴裡頓時漫起酸意。

  她捐的是散碎銀兩,而那白氏捐的卻是一疊銀票。

  雖說在佛祖眼中眾生平等,可兩相比較豈不顯得白氏更有誠心,佛祖顯靈時自然也會對金寒時更為照顧,這簡直太不公平了!

  劉氏不願讓兒子落人一頭,可她手上又沒有銀錢,眼珠一轉,瞥到了站在一旁的金氏,想了想走上前,開口道:「弟妹不為府上捐些香火錢嗎?」

  海兒是宋家人,金氏捐的銀子自然可以算在海兒身上。

  金氏掃她一眼,在得知宋海對阿芙意欲不軌後她對這一家人更是反感,便冷冷道:「上次來已經捐過了。」

  「上次是上次,哪有來寺里祈願不捐香火的,難道弟妹不想為君堂弟和三位侄女祈福?」

  金氏故意拔高了嗓門,心想金氏若不想被人嘲笑小氣,就只能乖乖掏了銀子捐香火。

  金氏皺了皺眉,正納悶劉氏為何突然要多管閒事,視線輕瞥,正望見自家嫂子在與廟中的師父說話,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圖,不禁泛起冷笑。

  蛇鼠一窩,宋家人真沒一個好東西!

  「不巧,我今日沒帶銀子出門。」

  「出來祈福怎麼能不帶銀子呢!」劉氏頓時有些急,忍不住在心裡埋怨起金氏來,想了想又道:「我看金二夫人帶了銀子,不如弟妹先從她借點兒?」

  金氏聞言笑了,睨著劉氏道:「從我二嫂拿銀子捐香火,那這錢算是給誰捐的,金家嗎?」

  劉氏一哽,反駁道:「你日後還上就是了!」

  金氏嘴角笑意更顯諷刺,「我的銀子也是我父兄給的,還來還去不還是金家的?」

  「那怎麼能是,你嫁給了宋家,你的東西就是宋家的東西!」

  金氏聞言心口憋悶,宋家還真是滿窩吸血鬼!

  她冷了臉色,索性直接道:「方才我是在給寒時祈願,就算此時捐了香火錢也是給他捐的,與旁人半分關係都沒有。」

  心中的小算盤被人拆穿,劉氏面色一紅,羞惱道:「你這人怎麼胳膊肘朝外拐!」

  「那是我的親侄子,孰親孰遠你自己掂量掂量!」

  馬氏祈完願便見金氏與劉氏爭執了起來,雖只聽見兩句但也猜出了大概,忙上前挽住金氏道:「今日起得早,還未來得及用早膳,我們一同去齋堂吧。」

  轉而又在金氏耳邊低語道:「和這樣的愚婦有甚可吵的,別掉了咱們的身價。」

  劉氏也氣惱不已,出了大殿便與宋安然兩人狠狠抱怨一番。

  宋安然聽了,輕輕嘆息道:「母親終究還是與金家更近些,嫣然也是一般,還是拿金家公子當親哥哥看。」

  一提這事劉氏更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那可不,在人家心裡堂兄還不如一個賤丫頭重要!」

  宋欣然同仇敵愾,全然忘了先前是怎麼與宋嫣然混吃混喝的,「娘您別生氣,她們金家滿身銅臭味,我倒要看看那金寒時能考出個什麼成績來!

  現在不把咱們放在眼裡,日後也別指望哥哥照拂。」

  母女兩人想到日後宋海很快便能入朝為官就只覺得揚眉吐氣,心情也好了些許,一同結伴去了齋堂。

  用過齋飯稍作歇息,一行人便準備啟程回府,可沒想到金氏的馬車卻突然壞了,怕是要等到傍晚才能修好,等趕回去城門也都關了。

  而白氏今日也是輕車簡行,只乘了一輛小馬車,主僕幾人坐的剛剛好。

  眾人正為難著,宋安然施施然走出來,提議道:「母親,不如讓謝夫人坐我們的馬車先回吧,我們可以在寺里暫留一晚,請舅母或是謝夫人給父親帶個信兒。

  咱們府中有嫣然打理中饋,母親一晚不回應也無事。」

  金氏雖不喜宋安然,但也覺得她這個建議是周到的,總不能讓馬姐姐也扔在這,想了想,便頷首道:「好,那便如此吧。」

  宋安然見她應下,眸中笑意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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