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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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主僕二人之間的談話,就像是一顆巨石壓在兩人心頭都喘不過氣來,因為她們撥開了一層迷霧,將事實擺在了眼前,無可忽視,也不能放下。

  青夏有自己的堅持,可田田的幾句話就讓她迷茫了。

  看著她苦笑著不語,田田心中難受:「姑娘不喜奴婢就不說了,總歸大少爺娶親也還有些時日,不急於一時。」

  青夏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頭的雨,雨聲清脆,勢將這污濁的世界清洗乾淨,她眼裡空虛,語氣中也帶了幾分空洞:「剛才有那麼一刻,我忽然覺得我就是那令人不恥的賤人,你知為何妾室通房總是不招人待見嗎?」

  在姑娘說出「賤人」二字時,田田大驚失色,直搖著頭不贊同這話。

  「一般的妾室,或許是家族逼迫,亦或許是為了權勢富貴,總歸是有所圖才做了別人的妾室,這樣的人,做了妾室,更像是一種交易,還有一種便是對男人情根深種,非其不可,即便是作為妾室,即便自降身份也願意就這樣待在他的身邊,這樣的人對正室才是威脅。」

  說到這裡,她轉過頭去看著田田,語氣苦澀,面容平靜的道:「很不幸,我就是後一種。」

  若是無情只談交易,總歸是能在對方身上有所得的。

  可是有情,想要的更多,便更要克制自己,清醒的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踏進深淵,也或許是沼澤。

  「與任何人而言,名分上無小事,你若是看客,你只會唾棄我,認為我的出現狐媚了主子,叫正妻在還未嫁進來之前就勾了主子的心魂去。」

  田田腦子空白,只下意識的搖頭。

  青夏勾了勾唇角,眸色平靜忍下情緒,道:「不是嗎?人家有婚約在前,他應當一心一意對待未過門的妻子,而不是在妻子還沒進門之前,就與府中的丫鬟先有了情,此事是我先對不住郡主,可在你剛才說起那話的時候,我竟還真的恐懼後怕了一陣,我怕紅顏未老恩先斷,我怕就如你所說,我的期盼將來會帶給我災難,呵……多無恥啊,我想要他的感情,想要他的一心一意,想要未來的日子順遂和美,可我想要的這些,也是郡主想要的呢?一個人的專情不能分給兩個人,所以田田,我其實,一直都是可恥的存在,你覺得我如今還要算計子嗣,是對的嗎?」

  她們會懼怕將來正妻進門,以她們的身份日子會難過,難道正室就不會害怕嗎?不怕在自己未進門之前,未來的夫婿已經與別人有了深情厚誼,而會冷落她?又有誰會甘心受冷落?

  此題無解。

  其實這些事情不攤開來說,這日子過一日算一日,可如今單單只是子嗣二字,牽扯出來的東西,便是讓她認清楚了自己的存在,也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本就不是可預見的,她只能揣測,且都不會是往好了揣測。

  平心而論,她若作為正室,不會願意自己的夫君納妾,以己渡人,她又憑什麼奢望未來的主母會是那樣和善的能容人的呢?

  所以,她的未來啊,從確定了與他的心意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成了一團迷霧,她不敢去深想,也不敢去定論,她只想著師娘子曾經的教導,還有墨夫人現在的告誡,就一直告訴自己,即便如今與他兩相情好,也不要丟了自己,不要忘了還要學一技之長。

  可以清醒的沉淪,重要的不是沉淪,而是清醒。

  因為只有一直清醒著才會知道,將來若是摔了跟頭會有多痛。

  ……

  宋炎炎中午回來帶了幾個苞谷,是萬大娘讓他帶回來烤了吃的,此刻他和清源在火爐邊烤苞谷,只聽得田田坐在門口看雨,時不時唉聲嘆氣一下。

  「你都在那邊呆了半天了,究竟是什麼事叫你嘆了半天的氣了?」

  田田撐著下巴,聞言只搖頭,後聽到後面一聲笑,道:「你這小丫頭年紀不大,成天倒是頗有心事,不妨說出來,我呢痴長你幾歲,許能幫你排疑解惑。」說罷,拍了下旁邊清源的腿,又道:「就算我不成,我旁邊這位仁兄,那可是道理他祖師爺,准能幫你的。」

  清源拍開他的手,看了眼田田的背影,想著她總是跟在姑娘身邊,為姑娘喜憂,此刻這般,怕也是因為姑娘,便道:「若是能說給外人的,不妨說出來,若是不那麼好說的,便不要說,對誰都別提起。」

  田田動了一下,回過頭來看向他們二人,那些話自然是不能對著他們說的,想了半天,只說:「我好像說錯話,惹姑娘生氣了。」

  宋炎炎一愣:「你?你還能惹姑娘生氣?真是稀奇了,姑娘那麼好的脾氣,這一路上就沒見她生氣過,你倒是有本事,還能惹的姑娘對你生氣呀。」


  田田卻搖頭,更委屈了:「若是對我生氣,我認打認罰,總歸有個出氣的地方,可是姑娘不是生我的氣,她是生自己的氣。」

  更奇了,宋炎炎瞪圓了眼,要說什麼被旁邊清源打斷。

  「姑娘內心豐盈,為人處事都有自己的原則,你既這樣說,想必姑娘是被什麼事繞昏了頭腦,此事非外力可以改變,怕是只能靠姑娘自己想通了。」

  田田苦著眉眼:「我不知該怎麼說,我只覺得姑娘有些時候頗有些苦中作樂。」

  一時無言,事關姑娘,一人不能多說,兩人不能多問。

  ……

  這雨終於是在第二日晚間停了下來,田田看了眼月色,走到姑娘身邊,聲音又軟,表情又討好的說道:「雨停了下來,今晚都出月亮了,估計明天那郭小姐真的會來吧。」

  青夏的情緒早已收拾好,連下了兩日雨,她悶了兩日,也叫田田跟著心裡發堵,覺得自己那日多嘴惹了姑娘傷心事,於是這兩日越發小心翼翼。

  「她之前說三日以後來接我,爺也說讓我就這麼去,端看她明天來不來吧。」

  「她若是來,姑娘如何應對?」

  「船到橋頭自然直,只有見了面才能知道她究竟所為何,想來她知道我也不過是個奴婢,應當不會是什麼大事求到我這裡來,就算是求了我也幫不了什麼忙。」

  說到這裡她笑了笑,眼睛俏皮一眨:「說不準人家真瞧上了我倆,就是想同我們做朋友呢?」

  夜色無聲,萬籟寂靜。

  豎日清晨,田田打書院那邊回來,說看到了郭家馬車上山。

  郭茹顏如約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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